狗男女。
三个字宛若一巴掌重重甩在云绾脸上,从颊边到耳朵都火辣辣得发烫生痛,她只庆幸自己此刻是坐着的,不然可能会被这一句句诛心之言击溃在地,尽管她的心境早已是千疮百孔、杂草荒芜。
那头二公主见她迟迟不出声,不由烦躁急切:“你就没什么想说的吗?”
紧按在桌沿的手指慢慢松开,云绾擡眼看她,轻柔的嗓音无悲无喜:“骂完了?”
没料到她开口第一句竟是这个,二公主一时哽住,心头嘀咕,明明是她做出此等腌臜事,凭何还能摆出这副从容模样?倒显得是自己无理取闹,失了规矩般。
“我、我没想……”到嘴的“骂你”两字生生咽了下去。
二公主抿了抿唇,回想自己方才所言,的确有些咄咄逼人,不堪入耳。可她觉得自己说得也没错,她云绾有脸做出这种事,怎的她还骂不得了?
像是这种不贞不伦的浪荡.妇人,放在民间可是要拉出去丢石子,浸猪笼的!
思及此处,二公主挺了挺胸,梗着脖子看向云绾:“难道我方才说错了么?”
云绾静静望向眼前这位年纪相仿、却比自己的人生顺遂太多的公主殿下。
她飞扬的眉眼间可以窥见新婚美满的娇媚、顺风顺水的娇溺,以及一种站在道德高处的天然优越感。
“没错,你说的一点没错。”
云绾的心突然变得无比平静,连带着面上神情都波澜不惊:“我悖乱、我无耻,我辜负先帝的恩宠,我玷污了云氏的门楣,也令先帝与皇室蒙羞,像我这样的人,的确该死……”
二公主听她这般言语,并未觉得解恨,心口反倒塞了团棉花堵得慌,酸酸涨涨又透着无尽失望。
她很想问一句“你既知道这不对,为何还要这样做”,然而不等她开口,那道平淡无波的声音继续传来:“你以为我没想过死?”
二公主眉心一跳,惊愕看向桌边之人。
微光透过雕花窗棂一棱一棱洒在那人清雅的月白色云纹综裙摆,那搭在膝头的手间,玉质上好的羊脂白玉镯子泛着油润柔色,她擡手捋了下耳侧的碎发,一低眉,一垂目,依旧美得叫人挪不开眼,只这份温婉柔美如今多了几分厌世的清冷。
“司马濯放火烧了先太后的寝宫那日,我便拿着白绫在你父皇灵前投缳了。”
在二公主惊疑不定的目光里,云绾耷下眼皮:“可惜我这条命从不属于我自己,从前我是云氏女,现下我是你皇兄的禁.脔。安乐,你告诉我,若你是我,你该如何选?”
“禁.脔?你、你……我皇兄……你们……”二公主思绪纷杂,话都有些说不利索。
之前那些流言蜚语,说的都是太后为保全娘家,主动勾引新帝。
流言里还说得有鼻子有眼,什么太后给新帝夹菜,故意手滑,脏了新帝的衣袍,便请新帝去侧殿换衣,借此机会行勾引之事……
那些流言不堪入耳,她从前听着就觉得来气,连带着说闲话的小宫女都拖下去掌嘴二十。
她那时自是不信云绾会做出勾引新帝之事,然而一炷香前见到那宠冠后宫的云贵妃就是她一直信赖与尊敬的云娘娘,心底某一处好像塌了,分崩离析,叫她怒不可遏。
可现下,听云绾话中之意,她是被迫的?
二公主蹙眉沉默,一时不知该信哪边——
凭着从前相处的点滴,她其实更偏向云绾。可世俗根深蒂固的观念,实在叫她难以理解,一个拥有无上权势、俊美高大的年轻帝王,放着天底下那么多美人不要,偏偏独宠一个“嫁过人”且名义上是他嫡母的女人。
是,她承认云绾容貌生得很美,可也没有美到让一个帝王做出此等疯狂失德之举的地步吧?
只能解释为,云绾是褒姒妲己之流的祸国妖姬。
而此刻,这晋朝的妖姬正无比从容坐在自己面前,眉眼婉静柔和,就连午后春光都偏爱她,金灿灿暖融融地照在她乌鸦鸦的鬓发与纤瘦的肩颈,好似她整个人都发光。
一时间,她看得恍神,也否定了上一刻的想法——
这样温柔美好的存在,谁能不爱呢?
自己不也是在见到她的第一眼,就对她心生亲近,想与她亲近交好么。那换做男人,想要拥有这样一位美人,似乎也不是那么难以理解。
“安乐。”
轻柔一声唤回二公主的思绪,眼珠微转,她定神看向身前。
只见云绾双手叠放搭在膝前,腰背笔挺,仍是一派国母的优雅端庄:“我也是高门教养出来的淑女,学过四书五经,读女德女诫,知晓何为礼仪廉耻,是非对错。若有的选,我怎会叫自己陷入此等污秽泥淖?你于深宫之中长大,应当对云家与宸妃的纠葛有所耳闻……司马濯意欲报复云氏,我作为云氏女,怎可无动于衷?你今日责我、怨我,我并不怪你、也不与你生气……”
她嘴角轻扯,笑意尽是苦涩:“我早料到此事泄露之后,定会是千夫指,万人唾,甚至史书工笔,都会将我写成一个荒.淫放浪的女人,遗臭万年……只要你觉得骂我能叫你心里痛快,那你骂吧……”
稍顿,她想起什么,目光温和落在二公主的腹部,轻叹了口气:“只你有了身孕,胎像不稳,应以固胎为重,实不该来我这里寻气受……”
二公主听罢这一番,脑中想了许多,从生母太妃那里听来的深宫旧怨,元后与宸妃之间的龃龉,先太后待宸妃母子的苛责……
她又想起从前云绾待她的温柔善意,以及那位看似温善实则凉薄的皇兄。
一番思索,二公主决定相信云绾。
她掀被下榻,在云绾迷惘的目光里,端端正正向她行了个礼。
不是平辈之间的礼,而是小辈对长辈的敬礼。
“方才是安乐失言,恶语相向,实不应该。”
二公主深深弯下腰,低头一拜:“还请云娘娘恕罪,莫要将那些蠢话放在心上……我错了,我实在没想到圣上他竟然如此禽……荒唐!”
云绾一怔,没想到二公主竟会与自己赔罪,她原以为……
默然两息,她道:“你还怀着身子,方才又昏了过去,坐下说话罢。”
二公主不起,依旧保持行礼的姿势。
云绾无奈:“起来吧,我刚说了,不会怪你,也不会与你生气。”
她拉着二公主在身旁坐下:“你曾叫了我三年的云娘娘,我也真心实意将你们几位公主当做小辈来看,盼你们顺遂无忧……你今日寻来,实在我意料之外。安乐,你是个聪明的,静心想想,就应知道你不该来。”
孕妇情绪总是格外敏感,见云绾非但没与自己计较,反而温声细语替自己着想,二公主心头愈发愧疚,眼里也含了泪:“我真是猪油蒙了心,没把事情问清楚,便先入为主,对您口出恶言。”
掏出帕子按了按眼角,她难掩愁色道:“其实进宫之前,我也犹豫了好几日。只是实在没办法,这事悬在我心头,叫我夜夜噩梦,我总是梦见你,还梦见我父皇……此事若不弄个明白,我心头难安,这一胎也不见得能保住。”
“别胡说。”云绾蹙眉。
“是真的,这几日我总是想,是不是父皇在天有灵,指引着我去弄明白此事。若是我不弄清,便是我不孝,老天爷发怒,便会将我的孩儿收走。”
二公主垂眸苦笑:“云娘娘您别见笑,自打怀上孩儿之后,我全部心神都在它身上,于神佛因果之事也愈发信奉。我知道此番入宫寻你,大抵会招了皇兄的眼。但为了这个孩子,我不得不进宫来一遭……哪怕皇兄怪罪……看在我肚里是霍家嫡长曾孙的份上,想来也不会过于苛责。”
“那你是低估了司马濯的冷血。”
提及那人,云绾眉眼间是温柔散去,取而代之的是化不开的郁色:“他若真想罚你,便是一百个霍家的面子加一块都不管用。”
二公主怔忪看向云绾。
云绾本想将司马濯的种种狂悖恶行尽数说于她听,话到嘴边,想到他那些恶劣手段,实在难以启齿。
而她也不是那等将心间伤疤反复撕开给旁人看的性情,这些苦难与折辱,她自个儿受着就是,何必说来给旁人,换来两句不痛不痒的安慰与同情,于她而言,无甚意义。
“反正你记住,你这皇兄并非善类,真得罪了他,他六亲不认,极是无情。”
云绾语重心长的劝告:“你看他如何将我由太后变成贵妃,便能窥得他一二手段。”
二公主似懂非懂,脑子还有些懵。
云绾见她这般,也不再说这些,给她倒了杯温水,转而闲话家常,问起她在霍府中的情况。
二公主心里想着事,答得漫不经心。
这般坐了半盏茶功夫,玉簪来报,说是四公主玩累了,在找她二姐姐。
云绾便与二公主道:“你带着知夏回去吧。”
稍顿,又肃起脸色道:“我知你此番见我心切,才将知夏抱来。可知夏毕竟是你的妹妹,又这样幼小,你如今也是要当母亲的人,若是日后有人将你的孩子抱到烈阳下晒着,你不心疼?”
“我没抱她晒太阳,我都带她站在树下……”二公主辨了一句,触及云绾严肃目光,也自知理亏,悻悻低下头:“是,云娘娘教训的是,我日后再不敢了。”
云绾也不知信没信,只淡淡嗯了一声:“带她回孙太妃那吧。”
二公主道:“您不见见她?”
云绾眉心微动,而后摇了摇头:“不见了。她还那样小,又童言无忌,见了反倒多添事端。”
那如美玉般无暇单纯的稚子,不应沾染成人世界的阴暗与脏污。
二公主听出她话中之意,也不再劝说,起身告辞。
临走出里间时,她忍不住回首问了句:“云娘娘,您接下来什么打算,难道就一直躲在关雎宫里当贵妃?”
云绾被问住,脸上表情有一瞬僵凝。
华美的水晶珠帘被微风吹得摇曳,两个年岁相仿的女子隔空对视,一个困惑,一个迷茫。
良久,云绾低头抚着袖角:“还能有什么打算呢?我这辈子……已没什么指望了。”
她的声音很轻很轻,仿佛刚说出口,就融入风里,被带出窗外。
二公主盯着她如蝶翼般轻垂的睫,忽的想起某一年春日,云绾一袭鹅黄衫子,在秋千架上裙袂飞扬,笑意清脆的明媚模样。
她打的秋千飞得那样的高,仿佛下一刻就化作一只彩蝶,翩然跃出了高高的宫墙。
“安乐,就当你的云娘娘死了吧,死在了那场春祭里,莫再记着她了。”
云绾轻笑,明眸闪动着期许的光:“待出宫后,好好与你的驸马过日子,踏实安稳地过这辈子。”
过她无法企及的一辈子。
二公主心头酸楚,再次朝云绾深深一拜:“您多珍重。”
说罢,抹着眼泪背过身,掀帘离去。
水晶珠帘碰撞在一起,声响清脆,光影滉漾。
云绾站在帘后,看那道身影渐渐走远,看垂坠的珠帘一点点归于平静,她眼底的光、面上的笑也随之消失殆尽,神情麻木地走到桌边,单手撑着桌面站了好一会儿。
直到身后传来脚步声,玉竹嗓音响起:“主子,二公主带着四公主走了。”
云绾没回头,背对着站:“知道了。”
“主子,您……没事吧?”玉竹看着自家主子纤瘦微弓的背影,好似一竿压了太多重物即将断裂的竹。
“没事。只是说了许久的话,有些乏了……”
云绾朝床边走去:“现下时辰还早,我躺一会儿,你退下罢。”
烟霞色幔帐从金钩取下,逶逶散落,玉竹始终没有瞧见自家主子的正脸,自然也没看到她满脸藏都藏不住的浓重疲色。
云绾是真的很累了。
身体累,心更累。
躺在静谧的床帷间,泪水无意识地从眼角划落,等到枕边洇湿了一团,她才后知后觉意识到她在哭。
有什么好哭呢,她以为她的眼泪早就在选秀入宫的前一晚就流干了。
现在这样浑浑噩噩过着,与司马濯虚与委蛇当个贵妃不好么?起码她顺从他时,他待她还算温柔。
可今日二公主寻来,那一番话就如兜头一闷棍,猛地将她从这看似和谐的日子里敲醒。
难道司马濯改换了她的身份,她就能心安理得地与他厮混,忘记她曾是先帝的女人,而他又是如何强占于她?
云绾擡袖擦泪,可那泪水却像是怎么也抹不尽般,抹了又落,落了又抹,最后她枕在泪水里昏睡过去。
许是所思有所梦,她梦到了晋宣帝。
说来惭愧,除却先帝刚去世那阵,她偶尔会梦到先帝,之后司马濯占了她,她便再也没梦到过先帝,倒是司马濯常常入她的梦,害她总被噩梦侵扰。
这回再梦到先帝,云绾在梦里都恐慌羞愧。
梦中的晋宣帝端坐桌边,笑意仍是那般温润:“小十六,你来了,今日岭南送来最早一批的荔枝,快来尝尝。”
说着,他还如从前那般,无比自然地朝她伸出手。
云绾看着那只手,眼眶泛酸,愈发没脸见他,一直偏过头,避开与他对视。
“我们小十六怎么哭了。”
晋宣帝起身走到她面前,替她拭泪:“瞧瞧,哭成小花猫。”
她哽噎难言,哭道:“陛下……”
“好了,不哭了。”晋宣帝拍拍她的肩,轻哄着:“朕给你剥个荔枝吃,吃些甜的便不难受了。”
他很快剥好一枚晶莹剔透的荔枝,送到她的嘴边:“吃罢。”
云绾却张不开口,尤其对上晋宣帝宠溺的目光,泪水愈发汹涌:“陛下,臣妾对不住您。”
“为何这般说?”晋宣帝问。
云绾喉咙却是被堵住般,难以开口,只能不停道歉:“陛下,对不住……”
“陛下,对不住……”
“陛下……”
胸间好似有千钧巨石般压着,又闷又疼快要叫她喘不过气来,强烈的求生欲叫她从梦中惊醒。
她已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泪眼朦胧间,帘栊边那道高大挺拔的身躯映入眼底。
云绾眼瞳猛缩。
刹那间,周遭一切仿佛都凝结住,她的呼吸都不由屏住,如坠冰窖般颤抖着看向榻边神情阴鸷的男人。
那双清冷漆黑的瞳孔之间澎湃涌动的冷戾,叫她毛骨悚然,下意识缩紧身躯,往床里躲去。
可男人早已预判她的行为,宽大掌心一把按住她的肩。
隔着一层薄薄外衫,他掌心滚烫如火,灼得云绾浑身战栗,又如一副冰冷镣铐般,将她牢牢钉死在床榻之上,动弹不得。
“陛下?是在唤朕?”
长指抚上她那张沾满泪痕的白嫩小脸,动作轻缓而温柔,可那逡巡审视的目光却如豺狼般阴狠:“那你说说,你有何对不住朕的地方?竟叫你在梦里悔成这样。”
云绾呼吸一窒,心尖发颤。
他听到了,他都听到了。
“说话!”
伴随一声凌厉斥责,那原本拭泪的手陡然扼住她的下颌,云绾痛得险些失声,才止住的泪水又涌了出来。
“哭什么,是怪朕惊扰你的美梦了?”
黑眸定定盯着她的脸看了一会儿,男人面上笑意忽的更深:“不曾想你待我父皇是这般情深义重,人都死了这么久,还念念不忘。”
感受到他周身那愈发森冷的气势,云绾心头惊惧,身上的被子也不禁拢得更紧,颤声道:“我没……没有……”
“没有?”司马濯嗤笑:“难道你梦里喊着的人是朕?”
他的目光太过锋利透彻,云绾头皮发麻,无论如何也编不出谎。
“怎么,说不出话了?”
见她沉默,司马濯心头火气越烈,她甚至连说谎骗骗他不愿。手腕不禁朝上挪去,而后两根手指不由分说撬开那张嫣红唇瓣,插了进去搅动着,神情愈发冷郁:“平日里这张嘴不是挺会说的,今日怎么就不说了。”
云绾被他堪称酷刑的举动弄得眉头紧皱,嘴里发出呜呜声,颊边也透着虚弱苍白。
她强忍着心头屈辱,擡起眼眸,做出一副楚楚可怜模样。
往日这一招对他几乎百试百灵,然而今日,司马濯瞧见她这副模样,狭眸眯起,竟笑了两声:“也怪朕糊涂,险些被你故意装出来的模样给蒙蔽,以为你真想透彻了,决意与朕好好过。”
云绾眸光一颤,隐约察觉到危险。
果然下一刻,男人欺身而来,面上笑意恣意,语气却是阴寒刺骨:“也罢,你既忘不了父皇,那朕就帮你忘掉他。”
云绾心脏猛地缩紧,一双泪眼睁得大大的:“你要做什么?”
“你说呢。”
司马濯阴恻恻地笑,按在她肩头的手抓住轻纱外衫,猛地一扯。
“哗啦”裂帛声响起,随后响起云绾失声尖叫:“司马濯!你…你放开,放开我!”
身上紧裹着的蒲桃纹锦被也被无情地扯落,丢在床边地上,一声又一声的裂帛声响起,以及她慌乱的哭声。
“你别这样……”她泪眼婆娑,雪白颊边因挣扎而泛着不正常的绯红。
如窥掌下猎物,司马濯慢悠悠揩去她的泪,眸光渐暗:“现在开始哭,未免哭早了些。”
“我真的已许久没梦过他了,真的……”云绾无助地摇头,避开他覆来的唇。
薄唇蹭过她的颊,而后落在她的耳侧:“是真是假,已经没关系了。”
“朕说了,朕会帮你忘掉他,言出必行。”
他握住她的腰,如最诚挚的爱侣般细细密密吻落在她的脸颊、耳侧,嗓音喑哑:“你和他在一起才两年,而我们还有许多个两年。这两年你们交姤过多少次?”
“嗯,不说?没关系,朕那有个册子,一笔一笔都记着。就算有两三次疏漏没记,也没关系。他与你一次,我们便两次,他做两次,我们就三次,他已经死了,朕还活着,用不了多久便能将你们的次数都盖过去。”
“朕会教你一点点忘记他给你的一切,你的身体只会记住朕的气息……”
“朕说过,你是朕的。从头到脚,都是朕的。”
窗外余晖渐浓,日头落了,月儿又悄然升起,金殿之内暖香浓郁,那断断续续的哭骂声陡然停下了。
殿外战战兢兢守着的玉簪以为自家主子总算熬过这一劫难,一口气刚舒一半,便听殿内传来一声冷厉暴喝:“李宝德,速速叫孟文彦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