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定下同行,三日后,裴琏便带着明婳出宫。
因是密访,轻车简从,同行除了郑禹带领的数十名武功高超的禁军,便是两名刑部官员,一名军医,随从数名。
裴琏知道明婳身旁的两个婢子手无缚鸡之力,未免带到路上反添累赘,另给她安排了两名武婢。
一个名唤天玑,一个唤作天璇。
武婢虽比不上她的贴身宫婢细致,但胜在身手高超。她若想享清福,大可留在东宫,无人强求她非得出门奔波受罪。
对于裴琏的安排,明婳毫无异议——
当然,也不敢有异议。
若她挑三拣四,他不带她了,岂不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出发前一日,采月采雁才知道此事,既担忧又不解:“太子殿下出去办差,您跟去作甚呢?”
“是啊,还是去那么远的地方,连马车都没有,您的钗环裙衫也没收拾,还有枕巾篦子、面脂香膏这些……哎呀,奴婢这就去给您收拾!”
“别忙活了。”明婳叫住她们:“殿下都让人给我收拾妥当了,我明日只要跟着他出门就成。”
采月采雁面面相觑,而后问:“那主子您打算带我们谁跟着,还是我们都去?”
明婳道:“一个也不带,出门在外安全为主,殿下给我另外安排了两个婢子,听说都是一等一的高手。”
两婢愕然,蹙眉不展。
明婳知道她们的心思,忙安慰道:“别担心,有殿下在呢。他虽面上看着冷冰冰,倘若真遇到什么麻烦,他也不会置之不理。”
采月:“可这是您头一回去那么远,什么都没准备不说,身边连个贴心伺候的人都没有……”
采雁也忧心不已:“奴婢们知道主子不舍得殿下,可……可太子殿下办完事不就回来了么?您在东宫里舒舒服服等着便是,何必去吃那个苦呢?”
明婳眨眨眼:“这是吃苦?”
采雁:“沐雨栉风,奔波千里,怎么不算吃苦。”
明婳:“既是吃苦,那为何殿下要去。”
采雁道:“殿下是太子呀,他要去办正事的。”
明婳:“那我是太子妃,我为何不能办正事呢。”
采雁一时噎住。
自古便是男主外女主内,男子在外四方闯荡,挣钱养家,女子在家生儿育女,侍奉公婆。
主子怎么非得去搅合那些与她不相干的事呢?
采雁不懂,也答不出来。
明婳其实也懵懵懂懂,这会儿行事只凭着心里一股劲儿的驱使——
心告诉她,想去。
那便去吧。
反正皇帝皇后都同意了,身边还有太子夫君陪着,还有什么好畏惧不前的呢。
出发前夕,皇后在永乐宫摆了一桌席面,将许太后、永熙帝、小公主和东宫小夫妻都请了过去。
皇家人口不多,凑成一桌,也不过就六人。
许太后坐在上座,也深感人丁凋零,于是将目光投向了裴琏和明婳。
虽没开口催,可眼中那殷殷期盼,明显到想忽视都难。
明婳悄悄红了脸,裴琏权当没看见,淡定自若地给长辈们敬酒。
裴瑶满脸艳羡地凑到明婳身边:“嫂嫂你可真幸福,能去那么远的地方,我也想去!”
明婳喜欢与皇后、小公主说话,她们不会像旁人那样,觉得她跟出去是胡闹。
“你现在还小呢。”
明婳捏了捏她的手,双眸弯弯:“等你再长大些,就能出远门了。”
裴瑶点头:“是,父皇答应我了,等我及笄,他带我和母后下江南。”
明婳闻言,下意识朝帝后看了眼。
公婆恩恩爱爱,一派和乐,他们对小公主的宠爱,也是有目共睹,但对裴琏……
视线转向一侧自斟自饮的年轻男人,那张轮廓分明的侧脸瞧不出半点情绪。
明婳想起幼年与他初见的宫宴上,他一言不发地坐在太后身旁,格外沉默。
还是永熙帝唤了他,他才上前与谢家三兄妹见礼。
那个时候,就是个冷冰冰的小木头了。
似是停留的目光太久,裴琏冷不丁偏过脸。
四目相对,他皱了下眉,明婳讪讪避开眼,继续与小公主说话。
夜里回到瑶光殿,同床共枕时,裴琏阖着眼,冷不丁道:“你现下反悔还来得及。”
明婳:“才不反悔。”
身侧静了好半晌,才响起一声轻呵。
明婳知道,他瞧不起她。
也没与他争辩,她把被子一裹,就朝里侧去:“别和我说话了,我还要养好精神,明早赶路呢。”
帐子里很快静了下来,只听得彼此起伏的清浅呼吸声。
良久,裴琏睁开眼,朝身侧看去。
像这样的犟种,明日吃到苦头,便知道好歹了。
转过天的清晨,一行人轻装赶路。
明婳那些精致华丽的钗环发髻、广袖裙衫通通没带,那头如云蓬松的乌发被武婢们利落盘起个圆髻,单以两枚铜制的簪子固定。
武婢们簪发时,还将那铜簪子的关窍告知她:“每根簪子接尾处有个暗扣,暗扣转三下,便可发射毒针。每根簪有三根毒针,两支共计六针,若遇危险,或可以此保命。”
明婳只觉无比新奇,仿佛打开一个新世界的大门。
待梳好头发,她头戴帷帽,面覆黑巾,身上穿着件玄色暗云纹圆领缺胯袍,装饰之物再不是什么香囊荷包、玉佩丝绦,而是一条悬挂着算袋、刀子、砺石、契苾真、哕厥、针筒、火石袋七件物事的金银错麒麟纹蹀躞带,靴子里还塞了一柄削铁如泥的匕首。
等她这般全副武装出现在裴琏面前,同样一袭玄色衣袍的男人满意地点了下头:“可。”
其他也没再说,只让侍卫将给她准备的马牵来。
那匹马通体枣红,膘肥体壮,毛色油亮,一看便知是匹上好的宝马。
“它名唤烈云,性情最是温顺。”
裴琏走到烈云身旁,看向明婳:“你在边关长大,骑术应当不错?”
“岂止不错,那是相当的不错!”
提到擅长之事,明婳像只骄傲的小孔雀,擡起下颌:“往年我们北庭有马球赛,我和姐姐回回稳拿第一呢。”
裴琏颔首,不予置评,只朝她伸手:“过来。”
见他有意扶她上马,明婳也不忸怩,将手放在他掌心,另一只手拽着马鞍,踩着马镫,利落翻了上去。
就这上马姿势,裴琏也瞧出她马术不错——
当然,也不排除小娘子有意在他面前显摆。
待到一切都准备妥当后,裴琏擡手,一声令下,便带着队伍出宫。
长安城内不能纵马,是以骑马的速度并不快。
等到了城门,与同行的官员汇合,敲定好今日行程,便开始疾驰赶路。
长安至幽州,约两千五百里,裴琏计划在十五日之内赶到,最好能在年前将此差办妥,还能赶回来过年。
明婳心里也估算了下,觉着每日骑马跑个一百八十里,不算什么难事。
事实证明,她想的太天真。
刚出城疾驰的一个时辰,她纵马驰骋,沐风徜徉,宛若脱笼之鸟,只觉无比自由快活。
等晌午在一处食肆用过午饭,稍作歇息,再次翻身上马,她就觉出了一丝不对——
腿间火辣辣的,刺刺的痛。
裴琏瞥见她轻蹙的眉,沉声问:“怎么了?”
明婳连忙道:“没什么,大抵是吃得有些撑了。”
裴琏沉吟,问:“再歇息片刻?”
明婳生怕耽误行程,忙不叠摇头:“没事,跑一会儿大抵就消化了。”
裴琏看她一眼,也没多说,只打着手势,示意众人上马,继续赶路。
晚秋的午后,阳光灿烂明亮,却不会炎热。
马匹每跑一个时辰,便会靠边歇息一炷香,人要休息,马更要休息。
上午跑了一个时辰,下午跑了近两个时辰,好歹是在太阳落山之前,顺利赶到了金阳驿。
看到驿站前迎风飘扬的旗子,明婳险些没哭出来。
第一反应是,可算是到了。
第二反应是,她做到了,没有拖他后腿,没有耽误行程!
但问题来了,现下她该如何从马背下去?
她从前虽也骑马,但无论是骑马狩猎,还是打马球,从未这般骑上整整一日!
她只觉腰部以下的两条腿已经不是她自己的了,酸痛到极致便是麻木,她握着缰绳坐在马背上,一脸茫然无助。
裴琏和另两位官员正随驿站小吏入内,恍然记起好似落下什么。
扭头一看,便见如血残阳之下,两名武婢站在枣红马旁,正举着双手,小心翼翼搀扶着那一袭玄色长袍的小娘子下马。
晚风轻掀起帷帽轻纱,隐约可见她紧紧蹙着的两道柳眉。
再看她那一瘸一拐的走路姿势,裴琏还有什么不懂。
“主子?”
身侧的郑禹唤了声,低低问:“不然您先去照看娘子?”
裴琏收回视线,淡声道:“她有婢子照顾足矣。”
说罢,提步往里,自去与随行官员商量起明日安排。
明婳这边好不容易适应了走路,待步入驿站,郑禹迎上前道:“主子与王、李两位大人有事商议,让娘子先回房歇息,杂役待会儿会送热水与饭食上楼。”
明婳往前厅半掩的木门瞥了眼,虽知他是忙正事,但从下马到现在,他连句话也没与她说。
就连传话,也是让人代劳……
垂了垂眼睫,她尽量压下心底的小小失落,轻声嗯了下:“我知道了。”
天璇和天玑两位武婢一左一右搀着她上二楼。
郑禹站在楼下,看着那道纤弱窈窕的身影,心下暗自感慨,没想到这位太子妃瞧着娇娇弱弱,倒还挺坚强。
若换做长安城里其他贵女,怕是第一时辰就撑不住,嚷嚷着要歇息了。
可她一整日下来,愣是一声累都没喊。
驭马的速度也很是不错——
虽然殿下有意放缓了速度,但便是这样的速度,她能一路不落地跟上,也是实属不易。
旁人如何想,郑禹不知,但经过这一日观察,郑禹觉着这位太子妃的坚韧心性,起码胜过长安城内八成贵女。
不愧是陇西谢氏之后,谢家的儿郎在战场上勇猛似虎,谢家女郎也并非等闲的弱质女流。
二楼客舍,窗明几净,简朴却整洁。
一坐在榻上,明婳几乎瘫成一滩泥。
太累了。
真的太累了!
她原以为和裴琏一夜四次已是她的体力极限,可今日颠簸下来,只觉浑身的骨头架子都要颠散了。
大抵奴仆随主,两名武婢的话不多。
见太子妃一脸生无可恋地倒在榻边,两婢对视一眼,一个去倒茶,一个上前替她脱鞋。
明婳喝过茶,卸下腰间沉甸甸的蹀躞带和脚上的马靴,的确轻松了不少。
待用过一顿茶饭,泡了个热水澡,好歹缓过来了一口气。
只她被天玑扶着躺回床上时,天玑并未离开,而是从袖中拿出一罐药:“奴婢替娘子上药。”
明婳这会儿正是泡得筋骨酥软,一头乌发披散在脑后,柔弱无骨地倒靠在迎枕上,听到要上药,乌眸泛起疑惑:“上什么药?”
天玑道:“娘子久未骑马,今日一时骑了这么久,腿间定然擦伤。此药膏有活血化瘀、去疤生肌之效,正对娘子之症。”
明婳本打算先自己检查一番,再视情况决定要不要向随行医师讨药,没想到这武婢竟考虑得如此周全。
一时心生感激,她微微仰头,娇靥含笑:“你这药膏来得及时,多谢了。不过不必你帮我,药膏留下,我自己涂就行。”
天玑看着眼前这张堪称人间姝色的脸,微微一怔。
太子妃生得可真美。
这般想着,再对上那双月牙儿般弯弯笑眸,天玑蓦得脸都有些发烫,忙不叠垂下眼道:“娘子自己涂,或有不便?”
“没事的,你搁下便是。”
毕竟那伤处过于隐秘,哪怕同为女子,明婳也有些不好意思。
天玑见她坚持,也不再多言,将那小巧的白瓷药罐搁在床头,便叉手行了个礼,躬身退下。
听到“吱呀”一声木门轻阖,明婳缓了口气。
再看那药罐,她伸手拿过,同时放下了半扇青纱帐。
夜里的驿站格外静谧,明婳咬着唇,将牙白的薄绸亵裤退至膝头,又轻轻撇开两条蹆,低头查看。
借着床头那略显昏黄的烛光,只见腿心处果然磨红了一大片。
这处肌肤本就最为娇嫩,她又生得白,有点痕迹就格外明显,何况这绯红一片,好似还磨破了皮。
明婳伸出一根纤细手指,轻触了下伤处,那刺痛感霎时叫她倒吸了一口凉气。
“嘶……”好痛!
想到明日还要骑一天的马,无异于雪上加霜,定然会更痛……
她心底轻叹口气,正准备涂药,门外忽的传来一阵请安声。
明婳微怔,赶忙坐起身要穿亵裤。
只腿上疼得不轻,且越是心急,越是手忙脚乱,待那阵沉稳的脚步声走近,明婳干脆拉下另半边的幔帐,朝外急急道:“你先别过来!”
屏风旁的男人脚步一顿,视线落向青纱帐后那道略显慌乱的身影,凤眸轻眯,“为何?”
“反正……反正你等会儿便是!”
“……”
若非知道她是个有贼心没贼胆,这般情形,好似在帐子里偷摸藏了个野男人。
裴琏负手静立,直到帐中传来一声“好了”,方才提步上前。
掀起半片纱帐,便见榻间的少女一袭单薄亵衣,乌发披散,雪肤泛绯,看向他的眸光盈盈闪烁,“殿下忙完了?”
“嗯。”
裴琏颔首,黑眸在她红彤彤的小脸扫过:“方才在做什么?”
明婳垂眼,含糊其辞:“没什么,准备睡觉了。”
裴琏一眼看出她在扯谎,余光瞥见枕边那小巧的药罐,霎时明白过来。
“药涂好了?”
他站在榻边问,高大结实的身躯挡住大半的烛光。
明婳掩着被子坐在床上,听他这一问,还怔了下。
裴琏伸手略指向那药罐:“这个。”
明婳回过神,迟疑:“殿下知道这药?”
裴琏:“……”
他吩咐医师送来的,怎会不知。
却也没多说,只看着她道:“今晚涂一次,明早再涂一次,会恢复得快些。”
明婳点点头:“好,我知道了。”
裴琏垂眸看了她两息,忽的开口:“磨得很严重?”
明婳怔忪:“还、还好。”
想到她下马时几乎无法行走的狼狈模样,裴琏掀袍在榻边坐下,道:“让孤看看。”
明婳:“啊?”
裴琏面不改色看向她:“伤处,看看有多严重。”
明婳两只雪白耳尖霎时绯红一片,话也说不清楚了:“不、不了吧,小伤而已,一点儿都不严重。”
裴琏淡淡睇她一眼:“孤是你夫君,你身上哪一处孤没看过。”
又来了!
这个人说这些话,怎么一点都不害臊啊!
明婳只觉脸皮都要烫化了,眼前的男人却面无波澜地擡手,去解她的衣带。
见她瑟缩,裴琏道:“你若害羞,闭上眼。”
“孤只看伤,不做别的。”
“……”
明婳无法,只得双手捂着脸,由着他褪下她的亵裤。
惶惶烛光下,少女纤细白皙的双蹆暴露在秋夜微凉的空气里。
“腿分开。”裴琏道。
“”
明婳咬着唇,始终没办法做到。
明明前夜才敦伦过,这会儿又羞成这样。
裴琏无奈,干脆擡臂将人揽入怀中,又在她小小的惊呼里,另一只手抵着膝头,分开。
一时间,昏昏暖光笼着那如雪肌肤。
两侧磨损的痕迹,如同打翻了胭脂盒般,红得厉害。
“你别看了。”
明婳只觉两只耳朵都要热得冒烟了,然而男人落在蹆心的目光,愈发灼灼逼人。
“磨成这样,如何还不涂药?”
饶是眼前的美景旖旎诱人,裴琏此刻并无那等心思。*
只是惊讶于才骑一日马,她竟磨得这般厉害,这身皮子莫不是嫩豆腐做的?
“我本来要涂的,没想到你这么快就回来了……”
明婳一只手紧紧攥着他的衣襟,一张通红的脸也埋入他怀中,不想去面对现下这羞窘的场景。
想到方才入内时她的慌乱,裴琏恍然。
默了片刻,他拍拍她的背:“躺好。”
明婳:“……?”
她不解,但见他要起身,还是从他怀中离开。
却没想到他只是走向水盆边,净罢双手,取了巾帕擦干,又折身回来。
明婳心里陡然冒出个不好的猜想。
下一刻,便听他道:“孤替你涂药。”
明婳的双颊陡然一热,忙不叠夹紧了双蹆:“不、不必了!”
只裴琏决定的事,极少改变。
他并未言语,只静静坐在榻边,将明婳抱在了怀里,大掌带着她的脸摁在胸膛里:“看不见便不羞了。”
明婳:“……”
这和掩耳盗铃有什么区别。
恍惚间,男人修长的大掌已抵在膝头,稍稍一分,便又被看了个遍。
明婳闭上眼,破罐子破摔了。
骨节分明的长指挖了一团淡青色的药膏,他动作轻缓地涂着,察觉到她的轻颤,他道:“疼的话,记得出声。”
明婳咬着红唇:“还好。”
裴琏便不再说话,只替她细细抹着药。
那药膏散发着淡淡青草香,涂上之后凉丝丝的,磨伤处霎时舒缓了不少。
明婳原本紧绷的身子也渐渐放松下来。
裴琏压低眉眼,道:“现下后悔,还来得及。”
明婳的脸埋在他怀中,见他又要“赶”她,恨不得咬他一口,撇嘴闷闷道:“才不要。”
那根带着薄茧的长指点了点她的伤处,“都这样了,还嘴硬?”
“就是看着吓人,其实没那么疼。再说了,这不是在涂药么。”
明婳道:“再骑几日,磨出茧子,应当就不疼了。”
见她如此执拗,裴琏无奈。
恍惚间又想起今日一整日,她明明累得不轻,却咬牙一声不吭。
秋阳疾风里,那清丽眉眼间透着的那股倔劲儿,竟是一种前所未有的夺目风采。
“殿下,还没涂好么?”
感受到那只手迟迟没再动作,明婳疑惑问。
“好了。”
裴琏敛起心下那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再瞥过掌下那细白蹆根,才将平静的心绪,似有春风拂过,忽的又乱了。
只这种乱法,又是另一种了。
但她伤成这样,又奔波一整日,怕是再受不住其他……
裴琏薄唇紧抿,生硬地挪开视线,“不必急着穿衣,让药膏晾一会儿,免得蹭了。”
说罢,将明婳从怀里扶起,扯过一旁的被子替她遮好,便起身离去。
望着那道疾步离去的修长背影,明婳一句“多谢”在嘴边打了转又咽回去,兀自纳闷,他走这么快作甚?急着净手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