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准备,荀逍文萱和甜蜜
雪又下起来,越下越大,北风咆哮刮过灞水雪原卷起无数雪沫冰花万马奔腾的气势不复返,一如墓主人波澜无悔的一生。
谢辞拉着顾莞,立在墓碑一侧,他把缠了黑纱护掌的手放在坚硬的墓碑上。
这时候,远处一阵沓沓的马蹄声冲开冰雪,送秦瑛谢凤等人回府的张青寻到小庄,与留守的谢平两骑快马而来,离小丘远远翻身下马,快步上前伏跪对墓碑先叩了三个响头,转向谢辞,有些激动禀:“庞栎来了!他辞了官,是来投主子的。”
一行快马驰过雪原和官道,噼里啪啦的雪粒子夹杂冷风劈头盖脸打在人的头脸身上,迎着风猛烈冲撞奔驰,却有一种血液都在咆哮着要奔腾一往无前的沸肆感。
谢辞留恋不去,闻讯终究告别了父兄,换了便服,率人快马自西城门进了中都,自地道回到国公府。
庞栎也是刚刚从据点那边过到来。四矸山谢辞给他留了一个据点,有需要的时候在此处联络,不想,庞淮刚刚下葬,他就来了。
庞栎背着他的老娘,母子一身简单的青布袍,他把孝带系在手腕收进袖口里面,庞母眼睛不好,有些老人痴呆的样子,她手里捧着一个青花瓷坛子,用蓝布包袱皮包裹得紧紧的。
庞栎白皙的脸冻得有些红,一人一母一马车,很低调找到了谢家卫的联络点。
“那官,我不想当了!”
他是来投奔谢辞的,母子俩如何伤心不提,父兄皆是英年早逝,那倾辄的禁军没了兄长庇护,他自认玩不转,也根本不愿意再留下了,直接以负伤和照顾母亲之名挂了职,把家里打点停当,拉着一个马车载着寡母,投奔谢辞来了。
庞栎说:“不拘将来如何,是生是死也好,是明是暗也罢,反正!我就跟着你!!”
年轻的面庞带着一种义无反顾的决然,朝廷让他失望伤心到透顶,他不想再留在禁军随浊流晃荡灭顶了,他没他哥聪明,他哥觉得谢家好、谢辞好,他也是这么认为的!
庞栎小心把老母放下来,谢平和顾莞赶紧上前扶住颤巍巍的老太太,把她扶到屋里暖和。
靛蓝色门帘撩起又放下,沁冷又宽敞的正厅屋檐下,庞栎一把掀起青袍下摆,“啪”一声单膝跪在坚硬的水磨大青石的廊道上,擡头:“庞栎从今往后,但听您的调遣!”
谢辞一个箭步上前,托起庞栎,他道:“好兄弟!”
庞栎是庞淮的弟弟,就是他的兄弟,“从今日起,你的亲娘就是我的亲娘,只要我活着一日,就会照应她终老!”
庞栎大喜,最后一个隐忧都去了,他激动又要跪下了,被谢辞拉住,“不必如此。”
这是我应该做的。
如此,方不负你们抛弃一切来相随。
雪很大,铺天盖地,被凛冽的北风卷着扑入廊下,谢辞仰头,看灰蒙蒙的天,他深吸一口气。
暮色已至,又一天的夜色即将降临,但今天他对日月轮转又有了新的感悟。
日光月华昼夜轮换亘古不变,天不变,但人可以变。
他从来没有这一刻那般深刻地体会到,父亲和兄长留给他的,从来都不仅仅只是这七尺的血肉和半身武艺。
谢家人,他当有谢家魂!
……
偌大的书房,灯火明亮。
沓沓的军靴落地声转进院门踏上水磨石台阶,安置好庞栎母子之后,谢辞回了大书房。
推开厚重的隔扇门,简朴而威严的大长案和大书架,谢辞解下大斗篷,快步回到书案之后。
太师椅后有暗格,一卷卷大大小小的各地情报,谢家卫寻到谢辞之后,重新开始快速发展,将昔日的很多情报点都放回去。
还有流云卫。
谢家卫的情报点多数在北地,主要用作监察诸地有没有异常波动譬如北戎细作引发的不寻常舆论之类的,昔年军方用途,顺道也了解一下当地的民态和官风这样,但谢辞接掌之后,在中都和中原及江南也安排了一些。
顾莞看过这些情报,谢辞当然也看过,他从来没出过声,但谢辞却并不是察觉不到,大魏朝各地渐渐沉疴。不是一两种弊病,而是整体的沉坠,未必人人都如此,甚至也有为民的好官,但皆在这种沉疴的环境当中,譬如秦显不好么?他挤点粮食出来救援归夷州却很不容易。
谢辞天生敏锐,很多东西甚至不用人教,在世事军政中打滚几年,无师自通。
他今天一一重看这些情报,思忖良久,最后判断,王朝的气数,约莫再有个二三十年吧。
假如有一个像冯坤这样手腕强劲的人物,大概会延长一些,但终究是积疾难返了。
当然,上述判断是基于没有意外出现的情况下。
谢辞垂眸良久,如何和冯坤谈判,他已大致有了腹稿。
他不想再在党争的旋涡中越陷越深了,他要尽快抽身出来。
这一切并没有花太长的时间,谢辞发现,他其实一直都有下意识关注这些事宜的,如今豁然明悟,不过就是从前那些了然于心的点点归拢成一条连贯的线。
他有些恍惚,思绪万千,最后重重呼了口气。
谢辞动手收拾案上的东西,拿起北戎那一叠的时候——职责所在,谢家也会收集北戎境内的信报。谢家出事之后,境外的这些点没事,小部分释去了,大部分都还在,北戎信报每一个点一两个月就会来一封,一大摞还挺厚的。
谢辞想东西的时候,顾莞没有打搅他,她仔细安排照顾庞栎老娘的人,又去看了徐氏和秦瑛,之后折返中路大书房,谢辞已经站起来了。
她自己喝了碗红糖姜汤,顺手舀了碗搁他桌面,谢辞拿起那叠北戎的信报,却皱了皱眉:“北戎也太平静了。”
呼延德败走阴山之后,各部回归属地,他率王庭兵马返回银城,按部就班,就挺平静的。
但谢辞却感觉太平静了些,他吩咐过尝试深入些查探,但结果也是没什么异常。
只不过,谢辞神经敏感,呼延德太老实他就总觉得有点不对头。
瓷罐旁就一个碗,顾莞用的是同一个碗,谢辞边说视线忍不住那个碗瞟了下。他端起碗转了半圈,最后精准绕回顾莞喝过的口子,顾莞嗤嗤笑一声,瞅了他一眼,室内一直沉沉的气氛因为她的到来一下子松懈下来。
谢辞终于露出今天的第一个笑容,他和她对视了一眼,那双冷凝的墨瞳柔和下来,“我们先把你的舅舅救出来,然后我再和冯坤……”
话未说完,就听见熟悉的脚步声,有人在院门和郑应谢平交谈两句,大咧咧走进来,上了台阶之后,在门帘外装模作样敲了两下,掀起一点缝隙露出一双眼睛,是张宁渊,他瞄了一下,没有限制级画面,他立马一把掀开挡雪的厚帘。
“谢辞!忘了告诉你,我在路上救了两个人了,搁在破庙里头,你赶紧派人去接一接,不然要冻坏了!”
张家父母留在小庄子,一家三口早就商量过了,暂时留在小庄子先,等春暖花开,他们就去朔方。
至于张宁渊,已经摩拳擦掌要大干一场了,兴冲冲和他爹娘挥手告别,跟着一起进城回府了。
“什么人啊?”
问的时候,谢辞还不大在意,张宁渊拍拍身上的雪把斗篷解了,自个儿跑去圆桌边喝姜汤,没有碗,他本来想整盆喝的,端到一半想起顾莞,最后捡起一个茶盏倒空,用茶盏饮,“一个男一个女,昏迷了,好像中毒。”
他当时跑路紧张顾不上太多,用茶水化了个饼和母亲合力给两人灌了下去,饿倒不怕饿死,就是怕冻,他嗐一声:“那个男的挺吓人的,烧伤旧疤很严重,半张脸,连手都烧化一只。”
顾莞:“???”
顾莞惊得连笔洗都打翻了,水哗啦啦泼了一桌一地,七手八脚赶紧把桌边两摞情报捡起往干的那边一扔,她和蓦地擡头的谢辞对视一眼,两人倏地看向懵逼一下的张宁渊:“你说什么?!”
“人在哪里?快,快快,快告诉我们!”顾莞急了,“你怎么不早说?”
张宁渊:……我艹,这两个还是自己人啊?
“我不知道啊!”
他拔腿往外走,“是在城外的踏翠庵捡的,我把他们放在几里外的破土地庙里的。”
……
中都繁华,外城门出去后仍是一大片的住宅区和自发坊,犹如一个城外城,有外城的繁庶却没有外城分坊的划分和规限严谨,十分热闹,一路去到十多里之外,才渐渐疏落,城镇和郊野的区别开始明显起来,出现大片大片农庄和野地。
踏翠庵位于东城门出去后五十多里地的地方,在云岭支脉踏翠山的山脚下,附近有个用黄土夯的破旧土地庙,很小,也是黄泥堆的供桌后面,仅仅够躺下两人。
谢辞顾莞亲自率人去,快马出城,在张宁渊的带路下,很快找到荀逍和秦文萱,两人昏迷不醒,无声闭目躺在土地庙里,一整天手脚冰冷,脸色苍白中微微泛着一些青,泛着一种淡淡晦暗灰色,确实是中了毒的模样。
谢辞顾莞把府医都带来了,一按脉门,谢辞松了一口气:“先回府。”
顾莞也顾不上问,连忙指挥人都擡上马车,之后赶在闭城门前迅速赶回府里。
偌大的厢房里,灯火通明。
几个府医连同郎中都已经在等着了,人一到,立即背着药箱上前。
两幅青色床帐勾起,荀逍和秦文萱并排躺在床铺上,架子床另一边的栏板直接拆了,方便府医给躺在里面秦文萱诊治。
明亮灯光下,两人脸上冻出来的乌青渐渐褪了,脸色很苍白,但晦暗的感觉还在,并且变得清晰起来。
秦瑛心急如焚,她一接到消息都顾不上伤感,急忙就跑过来了,连陈晏都过来了,一行人站在谢辞顾莞身后,焦急等着。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陈晏都顾不上男女之别,他都一把年纪了,引颈频频张望,老友膝下就这么一个独女,可千万别出事。
秦瑛急得不行,“他们不是去北戎了吗?怎么回中都了?”
还中了毒倒在野外。
“难道荀逊那厮潜到中都来了?!”
幸好遇上张宁渊一家三口,不然冻都冻僵了。
荀逍和秦文萱的诊断结果没等太久就出来了,老军医不是很擅长诊毒,不过秦显等人当初搜罗的郎中之中,有一个是非常擅长的毒症,五名府医低声商量了一阵,很快就得出结论。
情况不好也不坏。
“毒中的是配调毒,”配调毒即是复合毒,什么七虫七花这类就属于调配毒,好几种毒粉调配成一种毒药的意思。老大夫他们根据荀逍和秦文萱的脉象、体症表现(这个顾莞也亲自检察过),和扎指尖放出的毒血,最后大致有了结论。
“曼荼罗一类的药物为基底,分量很重,吸入的。应当还有阿片。”
顾莞:“阿片?”
四旬的府医捋一把及胸的乌黑长须,他就是那名擅毒的郎中,显然他十分见多识博,连阿片都辨出来了。这里的阿片,也即是鸦.片提炼物,本土没有的。
他点点头,“不过分量稍轻些,还有大红丸、山砒石、乌头、红信等等。”
吸入毒物,毒性颇强,但和见血封喉或口服的毒物不一样,前者毒性一般是没法和后者相比的,更注重的致使昏迷的效果。荀逍中毒之后,显然迅速撤离并服用了解毒丹和进行过放血及逼毒处理了,秦文萱中毒则浅得多,目前中毒水平和放血逼毒后的荀逍差不多。
荀逍处理及时,没有性命之危,否则张宁渊也不会把他们暂安置在土地庙了,府医刚才已经开始方子去抓药了,一天三剂连服五天,其他毒性能大致缓解。
“唯一就是曼荼罗和阿片之毒,汤药没有太大作用,只能等他们自行清醒了。”
谢辞皱了皱眉:“那大概需要多久?”
府医说:“应当不会短,三五日几率很小,十天半月,甚至更长,说不好。”
荀逍和秦文萱有滚下山坡的痕迹,应当是遁离途中昏迷滚落,刚才揭开过头发,有磕青的痕迹。
府医金针刺穴放过血,两人的呼吸明显强些。
所以府医认为磕伤也有一定影响,两者合一,荀逍和秦文萱的昏迷期应当会较长。
反正现在能辨的毒都辨出来了,复合毒就是麻烦,不过目前问题也不算大,只要人清醒,到时再对症解余毒,应当就没大碍的。
这种复杂的厉害毒物,不禁让谢辞和顾莞立即就想起了当初那“钩吻”。
“肯定是北戎的手笔了。”正确的说法,应该是荀逊的手笔吧?能让荀逍这般万里追踪的,别无第二人选了。
荀逍和秦文萱没事,大家松了一口气,吩咐了几句,几人也没有继续待在房中妨碍喂药,出了房门站在阶下,谢辞在土庙已经吩咐了谢风去查一查这个踏翠庵及附近的一带,看能否找到些蛛丝马迹不?
张宁渊一击掌:“嗐,我就说中都有北戎细作吧,那酒坊就是一个窝点,还不信我!”
谢辞也没有让查这个酒坊,经过朝廷两轮搜查,该撤的早撤完了。
张宁渊不用人问,他自己就连比带划说起来了:“当时候天冷还黑,风特别大!雪迷着眼睛都快看不清了,我专捡小道走,路上也没什么人,后来一路往东走,过了田庄,一个人人影都看不见了,我这心里正有点儿毛毛的,”
谢辞瞟了他一眼,一大把年纪了,居然还怕鬼,丢人!
张宁渊一身深紫色武士服,又高又瘦,和李弈相比,少了矜贵自持,多了少年人的恣意风流,他瞄了顾莞一眼,觉得不能在弟妹面前丢了面子,连忙挺起胸膛,“其实我也没害怕!主要是爹娘在嘛,我担心他们我得保护爹娘,”他赶紧说重点,“然后,我突然在道旁的沟里,望见一只铺满雪的手!”
当时可把他给吓了一大跳,回过神来,赶紧勒停马车,巡睃附近一眼,才提着剑跳下车。
然后荀逍的形貌又把他惊了一下,这也是他不敢往爹娘车里放的原因,恩怨仇杀万一牵连到父亲阿娘,他杀了自己都没地儿后悔去。
只要不是鬼,他胆子还挺大的,于是把人扛上车辕,和父母商量了一下,刚好前面走出几里地的有个黄土夯的土地庙,还算安全,就用饼化了茶汤给两人喂下,安置在土地庙里,打算回头和谢辞汇合之后,再让他安排个人来。
说话间,谢风也回来了,踏翠山也不大,连用那庵堂都地毯式搜索了一遍,谢风拱手:“主子,并没发现什么异常。”
这是初步搜查,他还安排了深入再搜和点了几个人蹲点,不过第一次没察觉异常的话,后续可能性也不会很大。
谢辞点点头,让谢风尝试继续追查,让他下去了。
顾莞猜测:“也不知是附近有北戎的据点呢,还是道上发生了什么?”
三人沿着抄手游廊出了安置荀逍秦文萱的东路三进院,顾莞有些扼腕,主要原轨迹的话,这个时候荀逊还好好地在北地当他的大都护,和中都没啥联系。
或许有联系吧,但顾莞也不得而知。
上辈子这个时候其实老皇帝已经驾崩了,不知道现在为啥没死,反正因为谢辞强势加入,很多东西已经变得妈都不认了。
蔺国丈已经快崩盘了,老皇帝和冯坤的厮斗已经逼近白热化的巅峰,但他们已经不欲继续掺和了,还是先顾好自己吧。
顾莞想了想,荀逊是挺厉害的,但他总不至于操控到冯坤和老皇帝吧,先不管他了,反正等荀逍和文萱醒了,也就清楚了。
中都算他们的地头,说不定回头就能噶了他,帮助荀逍把杀母之仇给报了呢。
如果能顺带把大魏覆灭的时间往后推延一些,那就更好了。
顾莞受谢信衷谢骍父子庞淮和谢辞的感染,她的心态也变得积极起来了,不再想着不破不立了。
谢辞也是这么想的,等荀逍和秦文萱醒来再说,当务之急,还是脱离冯坤的事。
“谢辞”明面一行也已经进入京畿地界,再拖也最多一两天,眼下中都的局势,再不抽身怕就来不及了。
顾莞有点点担心:“他会肯吗?”
“他会的。”
谢辞淡淡地道。
他说着两句话的时候,是平铺直述带着一种淡淡的冷冽凝肃,黑色窄袖武士服的矫健身躯负手而立,如一柄出鞘的宝剑。
但话锋一转,又变得柔和起来,“不过在此之前,先得把你舅舅俩救出来了才行。”
路过张宁渊院子的时候,谢辞一脚把他踹进去了,沿着抄手游廊一路回到书房大院,皑皑白雪铺满房檐树梢,院子静悄悄的,就剩他们两个人,谢云等人已经避到不知哪去了。
本来简简单单的一句话,也是先前路上简单商量过的,但此刻他垂首轻轻道来,却有一种比浅淡的月色还要更加柔和的感觉。
“先得”、“才行”,清浅道来,有一种总是要如此,把她放在了心头第一位的感觉。
悉数藏在了他那句很轻很自然的话语来。
柔情蜜意,油然而生。
越细品,却越能品出甜蜜来。
谢辞问她:“你搞定那个寇崇没有?”
微风细雪,簌簌纷飞,檐下灯笼随风轻晃着,暖黄的光笼罩在两人的身上,顾莞翘起唇角,她品到这种轻柔的甜蜜了。
从四矸山回来后,总有种格外黏腻的感觉哎。
她翘唇,擡眼瞅了他一眼,那双暖褐色的杏仁大眼映着雪色漂亮像繁星,弯弯的,她的笑也变得甜蜜起来。
顾莞拿脚点地转了转,她跑开,唇角弯弯回头看他,“差不多了。”
“我这就去拍醒他!”
作者有话说:
寇崇:我做错了什么?QAQ
来了来了!中午好呀宝宝们~给你们一个超大么么啾!明天见啦哈哈~(づ ̄3 ̄)づ
最后,还要感谢“sasa”扔的地雷呢,笔芯笔芯!.
以及所有给文文浇水水的大宝贝们,么啾啾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