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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阴冷厂督身边吃香喝辣 正文 第111章

    第111章

    裴玄素略略思忖,当即下令折返新平县的临时据点。

    下一步,待梁彻和严婕玉等人自山中回来再说。

    尤其严婕玉和监察司,严婕玉本也要下水的,但当时那个场景她和赵怀义一样最终没能成功下去。裴玄素等人自井口冲出的时候,她位置不对,也没能和裴玄素一行人汇合离开。

    现在大概和梁彻等人一起。

    意外不说,裴玄素如今非至关重要的时刻他并不欲刻意甩脱监察司行动。

    这珈蓝寺有直通山外的阶梯和马车道,一行人自寺中的客院征用快马,直接沿着马道快速折返新平县北郊的临时据点。

    如今他们也没有那么多的顾忌了,直接自别院大门而去。

    董道登云吕儒沈云卿等人翘首已久,一听到动静,连忙迎了出去。

    沈云卿跑得快还有点微跛,她还没彻底休养回来,不过徐享等人已经抵达杜阳了,沈云卿陈同鉴因为怕暴露裴玄素这边的动静和据点并没有直接让他们来新平,不过稍候估摸着就可以了;另外夫妻俩的折子和请辞书已经送往东都了,上峰让他们回来再说——真人回来一趟是必要的,但沈云卿夫妻的事情已经直达天听,观上峰的语气,估计是没什么大问题的。

    裴玄素一马当先,神色沉肃快步而入,在廊下站了片刻和董道登云吕儒低声说了两句,之后后者就紧随裴玄素进了正厅了。

    沈云卿回头望了一眼廊下的裴玄素沉肃的侧颜和背影,小声问沈星:“怎么样了?”

    沈星倒不担心二姐泄密的,但有原则和规矩,哪怕她是裴玄素的枕边人,她也不能未经裴玄素同意把他和提辖司的隐秘往外说,更何况她相信二姐,但二姐身边还会有其他人的。

    于是沈星只暂笼统小声:“是好的。”

    这样的缘故,沈云卿多年身处梅花内卫,她只会比沈星更了解,好就行!她秒懂:“行,那我们先回去了。你别担心我和你姐夫,我们好着呢,能照顾自己。啊还有,你问问妹夫,咱们能把徐享他们叫来新平了吗?”

    沈星就说:“我等会儿问问他。”

    “好。”

    沈云卿连景昌都没问,沈星神色没异常就是没事,姐妹俩也不需要废话,见裴玄素这边隐隐一种紧绷的态势,自己这边外包情报系统还得等辞职完成再说,她十分懂事拉着陈同鉴跑回后院厢房继续养伤去了。

    沈云卿走后没一会儿,董道登和朱元吉就匆匆自正厅而去,他们很低调从侧门离开了别院了,不知去了哪里了。

    云吕儒陶兴望等有正式官身的,也正在正厅里研墨沉思,准备写这次水道事件的奏折了,不过他们这折子不走正常的通道递到三省,而是稍候直接转交严婕玉代呈的,算着密折。

    云吕儒等人不是梅花内卫,但这样的局势关头,他们几番思忖之后,决定用这样的方式进一步深入这个漩涡里了。

    走到这里,谁也没有回头路了。

    不如力争上游,以期出更大的辅助力气。

    沈星站在厅门听了一会儿,去了老刘那里,她手臂有一些刮伤,那样的水环境还是清理一下比较放心,她叮嘱徐芳也留在老刘房间清理伤口了。

    回到正厅,裴玄素已经出来了,他站在正厅的廊下,微微眯眼不知道想什么,见沈星回来,招手,两人一起回了后面的起居室。

    沈星因为要清理伤口,已经梳洗过换了衣服了,就剩裴玄素,沈星也叫人提了水放在隔间里面了。

    现在已经半上午了,炽热的阳光明晃晃的照在庭院里,不过这院子树木横生郁葱遮挡,倒是比外面凉快几分。

    进屋后,裴玄素拥抱轻吻了沈星的一下,说:“你先去睡会。”

    连日忙碌,昨夜一宿没睡,现在新平县获悉水道锁孔的行动已经结束,待严婕玉等人折返之后,必然会有大的行动转折,现在抓紧时间先睡一会,保持充沛的精力也非常重要。

    裴玄素轻吻了吻她,说:“你先睡,我想一会事情,梳洗了就来。”

    裴玄素说话间,在窗畔的小书桌前的靠背椅坐下,他现在需要一个安静的环境,去斟酌一下如今的局势和环境。

    沈星站在他身边,这个男人回到起居的房间之后,沉肃的神色和紧绷的肩背都松懈下来,斜斜倚着,擡头望她,阳光折射投在他的脸上身上,他神色未见倦怠,但眉宇染上几分外头没有的柔情。

    沈星搂住他的肩,俯身下来,亲了一下他的脸颊。

    窗外玉兰花开,有蜜蜂嗡嗡的声音,阳光折射很亮,两人的脸颊和身上微微的金色。

    先前山道的时候,裴玄素忖度了一下给她分析过,徐延日常经手徐妙仪往外的传信,徐延是肯定知道梅花墨玉牌的,所以徐延肯定没有问题。

    另外,徐妙仪现在这样的情况,只要楚淳风下定决心去护她,她肯定没事的。

    ——就算不顾及楚淳风的面子,也有考虑徐妙仪一激动人就会没了,所以哪怕有万一,东宫肯定也得徐徐图之。

    徐徐图之,楚淳风一斡旋,就肯定就是不把这内里的实情告知徐妙仪的。所以徐妙仪的境况,基本可以断定,会保持不变。

    沈星最担心就是大姐的处境和身体罢了,既然没事,那她就放心了。

    心里的事情搁下了,她也不敢打搅裴玄素独处想事情,于是点头去补眠。

    不过去之前,她主动亲了裴玄素一下,裴玄素不禁笑了,他仰头反亲,两人在这个紧绷局势的罅隙里,交换了一个缠绵的亲吻。

    玉兰花幽香悠长,蜜蜂嗡嗡有种闲适,裴玄素眉梢眼角都是笑意,沈星也是。

    他这一想事情,也不知想多久,他埋头在她怀里翘唇,沈星也不禁微笑。

    好一会儿,两人才分开,沈星跑到门外,和孙传廷贾平他们说了,待会儿买点什么东西给裴玄素当加餐——他早饭没怎么吃。万一中午了他还没歇,给他安排些清淡的肉菜和祛暑的汤做午饭,从东边巷子出去的大街倒数第三家的龚记饭馆他更爱吃,从那买吧。

    孙传廷贾平他们一一仔细听了,应是。

    这些裴玄素都没说过,但她平时看见了,记在心上,还特地问过张臣他们饭馆是哪家。

    她自己都没去过,但地址去记住了。

    裴玄素微笑,在房内听着,他往后一仰,微微闭上双目,窗外的花香有点浓郁,他其实不大喜欢的,但此刻嗅着也感觉沁人心肺了起来。

    沈星回房之后,两人又搂着低低说了好一会儿的话,沈星脸颊泛起红晕,他才放开她,目送她跑回了内室,待内间半旧的隔扇门掩上了,他才依依不舍收回目光。

    要不是确实有正事,他都控制不住跟进去了。

    裴玄素站了一会儿,才起身去了另一边的稍间。

    这院子确实陈旧了,久未保养和替换窗纱,那头稍间和内房卧室也就隔了两道杨木隔扇墙,隔扇的缝隙有点大,窗纱也旧了变薄,室外阳光很亮,投进明堂和另一边的稍间,沈星能望见裴玄素的身影,他侧头望这边望了好一会儿,才依依不舍往那边稍间去了,在小书案后坐下,靠在太师椅的靠背上开始沉思。

    沈星望了他好一会儿,才收回目光。

    她把短靴脱了,想了想没放床帐,缩起腿坐在床上,准备睡一阵。

    只是这么一准备睡,怀里鼓囊囊的一包黑奇楠山子沉香木珠子,她伸手掏出来,拿在手里,星眸微微垂眸,不由长长吐了一口气。

    她小心打开袋子,一颗颗取出珠子抚摸过,又小心放回口袋里,压在心上。

    片刻之后,她才把它放在枕边,慢慢躺在了床上。

    沈星很累了,饶是她心绪翻涌,一会儿就睡了过去。

    但这个上午,她嗅着玉兰花香中混合的淡淡沉香木的味道,却鲜见做了一个梦。

    她不知道自己做梦,她在一个江南水乡的小屋里,柔软棉布的衾枕,屋里摆设都是平淡普通但她会喜欢的东西,原木雕刻的喜鹊登枝年画,大大小小的粗陶杯盏,一个普通的大书架,上面放满了厚薄新旧不均在市井或书肆掏来的各种感兴趣的书籍。

    她再也不用马不停蹄的催促自己去看其实并不怎么喜欢的各类图纸、机械等书籍。

    她甚至看了一点琴谱棋谱和书画的书籍。

    她娘把她生了一副柔软心肠,沈星其实很喜欢这些沉淀了无数时光和名士风韵的丹青和琴棋。

    她现在终于可以放下那些紧促压迫的事情,在这世间的一隅,做些她真正喜欢的东西。

    沈星梦里,她就在这样一个充满了她上辈子孤孑和艰难时的憧憬的江南小屋里醒过来。

    她仿佛听见屋外人声和嗅到屋里的书香。

    她是在床上醒过来的,一睁开眼睛,那个红衣阉人坐在她身边的床沿,她愣了,慢慢支起身,那人熟悉阴柔的眉眼,他问:“这些年,你过得好吗?”

    “有想起过我吗?”

    阴沉的眉目,微哑带尖的华丽声线,是两人上辈子曾经相处过的最温柔声调。

    沈星这才发现,自己已经生出华发,她在这个小屋子走过年轻,走过青年,已经迈入美人迟暮之年。

    这么多年,冯维带着人一直守着她,但不怎么出现在她面前,她的生活恬静而平淡,是她曾经最期待的。

    她愣愣看着这个男人,他的眉目年青依旧,依然是她记忆里最后一眼的那个模样。

    她怔怔看着他,他用毕生她见过的,最柔和的目光,静静在时光里看着她。……

    沈星突然惊醒了,醒来之后,玉兰花和沉香木的味道淡淡如入睡前,内房关上门窗,阳光正炽,室内又亮又昏,很安静,但只有她一个人。

    沈星愣愣了好一会儿,才回神过来,原来自己做梦了。

    但她低头,却发现泪水沾湿了枕头。

    她怔怔地,抹了一下,良久,咬着唇躺回床上。

    沈星深深呼吸了几口气,她忍不住侧头,往两层隔扇窗纱那头的稍间望了一眼。

    裴玄素还在忙碌,孙传廷贾平等人进进出出,赵怀义也在,但出入都很轻手轻脚,没有惊动这边的她。

    那个颀长高大的黑色身影,和记忆中一摸一样。

    沈星支起一点身,目不转睛看了好一会儿,才躺回去,长长呼了一口气,捂着心脏露出一个百感交集但喜悦的带泪笑。

    她是开心的,万幸,他们这辈子已经在一起的。

    风雨同舟,生死与共。

    她无声深呼几口气,望着帐顶,又忍不住侧身摸了一下枕畔那袋沉香木珠子,但愿之后一切顺利,千万,千万……别重蹈覆辙了。

    错过了一辈子,生死两别阴阳相隔过一辈子,希望这辈子能长长久久,相伴相守活下去。

    沈星倒回去,有些睡不着,翻来覆去,好一阵子,才慢慢重新模糊过去。

    ……

    同一个房间,两种心情。

    沈星一回了内间,裴玄素转身进了稍间坐下,神色就凌厉起来了。

    他倚在太师椅上,食指曲起敲了敲面前的小书案。

    严婕玉是奉神熙女帝之命前来的,她和楚元音之间,肯定有些事情将他排斥隐瞒在外。

    但这样的剧烈起伏的进展,裴玄素也并没费太多的动作,他就试探出了一回。

    ——东宫必然重重压上人手守着第五阀井,要获悉秘钥锁孔形状,必然是强硬去闯,裴玄素这是阳谋。

    这样的情况下,迫使着严婕玉迟疑了一下,当机立断就同意了裴玄素的人马部署和安排。

    可是这样一来,靖陵水道不就两宫都知道对方已经清楚获悉靖陵水道位置了?

    然而这个靖陵水道计划,关键是靖陵,理论上神熙女帝只要不去靖陵,明太子就没辙了。

    可现实上却并不是这样的。

    不管东宫还是严婕玉等代表着神熙女帝意志的,驱使着如狼似虎的裴玄素,双方就秘钥锁孔的勘察进行了一场最激烈的厮杀和阻截。

    一切都在继续汹汹进行下去。

    那裴玄素是不是可以合理推断,这个水道其实不止一处?

    这会是楚元音和神熙女帝交换的利益条件吗?

    当年明太子暗中扶持宗室策划的这个刺杀计划,除了龙江,会不会还有备选?

    譬如,透露一部分的这个水道计划。

    不得而知。

    但反正,裴玄素现在已经百分百确定,这个水道不止一条!

    除了靖陵,还有别的地方还有!

    裴玄素立即把孙传廷叫了进来:“传信东都和京畿,不惜一切代价,在不暴露东西提辖的幕后的情况下,查清楚寇承嗣的真身究竟在哪里?在干什么!”

    孙传廷匆匆去了,他现今专门负责传信的事情,另外他刚才还去了董道登那边一趟,把昨日下午到今天收到一大叠明暗讯报呈了上来。

    另外,裴玄素问:“何舟有信了吗?”

    何舟暗中离去,负责的正是霍少成,不过目前人已经不在东都了,这个霍少成非常能藏能跑,非常棘手。

    孙传廷低声说:“目前还没有,不过何舟传信说,已经在堰州雁水渡捕获霍少成踪迹,他们正竭尽全力。从他语气猜测,应该快了。”

    裴玄素沉声:“给何舟传信,让他加快速度!”

    “是!”

    孙传廷快速转身出去了。

    室内没有点灯,但阳光折射很亮,裴玄素却眉宇沉沉,一种如临深渊的凌厉之色。

    实际局势的明流暗涌此刻已经越来越湍急危险,远没有裴玄素在沈星面前表现得缓和。

    明暗局势在这一刻已经攀上巅峰了。

    吩咐完何舟的事情之后,裴玄素略略翻了翻那一叠情报上孙传廷分出来最重要的上面一部分,连底下的他都没顾得上去翻。

    他掏出怀里的泥胎扔在桌面上,偏硬实的泥胎上,梅花孔洞正反面的拓痕依然很深很清晰。

    这个秘钥和兵符的真正摸样,裴玄素稍稍思忖,如实上呈即可,他总要对进展做个交代。

    倘若他弄个假的,没有这个必要,给自己还埋了祸根。

    遮掩徐妙仪那边的事情,且交给明太子就是,明太子必定得遮掩好了。

    不用他操心。

    裴玄素这人胆子大,思维清晰敏锐,现在他要操心的是另外一个极其重要的事情。

    现在,梅花墨玉牌在他手里。

    这当然是一件大好事,裴玄素真正碰触并握住了这个核心。

    但急流汹汹,暗涌骤变,危与机相伴,随之而来产生的可能危机也不少。

    明太子那边必然也在急查,其最终能不能获悉这个墨玉牌在沈星的手里呢?

    裴玄素必须做好最坏的打算,并就此准备起来。

    所以才会说,裴玄素已经身处于这个局势最危险的之处。

    这让他肾上腺素飙升,思维如电,神色凌厉得呈一种摄人之色。

    裴玄素翻过最上面的一叠讯报之后,立即就拉过棉纸提笔,“来人,磨墨。”

    倘若明太子喝破他暗中收拢西南六门阀,藏不臣之心,他该怎么应对了?

    董道登朱元吉已经奔杜阳卢氏、什泉高氏去了,稍候云吕儒陶兴望几个写好折子之后,也会以最快速度私下赶赴长平恒氏等四大门阀的封地去。

    裴玄素立即提笔,他亲自手书一封,令卢凯之等人立即收缩整理西部五关三所和西边军三大主营的属于门阀将领们,把名单立即整理一份给他。

    其余的再传讯将领本人的,发出名单之后同时再去做。

    裴玄素一直在思索手书,期间不断信报传回,杜阳非常近,一个多时辰卢凯之已经发回回信了。

    裴玄素果然一直忙碌到中午,连午饭都没顾得上吃,赵怀义顾敏衡等人轻快神色已经消失不见了,神色沉肃快步进出。

    一直到了午时过尽,裴玄素才堪堪停了下来。

    孙传廷快速整理好了桌上的密信,冯维吊着肩膀也来了,两人把午饭也呈上,裴玄素吩咐冯维去休息,孙传廷也是,两人应了,又反劝:“主子,您也歇一歇。”

    裴玄素微微点头,冯维孙传廷这才匆匆出去了。

    偌大的稍间,这才终于安静下来了,裴玄素随意用了些饭食,桌面上笔墨凌乱,方才那种紧张到极致的氛围仍然存在。

    裴玄素取出墨玉牌摩挲片刻,垂眸思索一阵,这才起身往内房行去。

    他身上没伤口,索性连梳洗都省了,束起的乌黑发髻,此刻都已经干透了。

    裴玄素眉目仍带着方才沉沉凌厉,直到进了内室,听到了沈星清浅绵长的呼吸声,看到她斜卧在床上沉睡的身影,他砭骨的神色,才不自禁松懈了下来。

    补眠的卧室,内间的门窗都关闭了,有阳光折射的亮,也有屋内摆设和屋柱遮挡的昏暗,很静谧,也安宁。

    裴玄素不禁揉了揉眉心,动了几下僵硬的肩膀,长长呼了口气。

    他在内间的门后站了片刻,这才轻轻把身后的门掩上了,放轻动作走到床沿,他站了片刻,凝视沈星的睡颜,轻轻坐下来,握住她放在床沿的一只手。

    裴玄素耳聪目明,他当然听见了沈星的惊醒和辗转,她醒了好几次,睡得并不安稳。

    裴玄素垂眸,在这个午后静谧的室内,他一瞬不瞬看着沈星,她微张的嫣红嘴唇,长翘乌黑的眼睫,白皙面庞,一呼一吸,他都听得很清晰。

    裴玄素那双漂亮又凌厉的丹凤眼,不禁涌起一种很复杂的情绪来,入骨,缠绵。

    她主动亲他,他真的很高兴,但转念又忍不住想,她的柔情多少是因为那个人,又有多少是给那个人的?

    他喜悦之余,又染上几分失落。

    裴玄素不是不疲惫,他清晰知道现在自己在悬崖行走。

    已经贴在边缘上。

    明太子,神熙女帝。

    他在席卷所有的皇权的倾轧之中试图伸手。

    一念生,一念死,要么通往巅峰,要么下地狱。

    他身后那么多人,他原来自己的,他义父留下现今也是他的。

    有些绝密他连老师董道登都没有说,譬如今天。

    裴玄素的精神压力不可谓不大,但一回到沈星身边,他才有松懈下来的感觉,。

    喜怒哀乐,各种凡人的烦恼因此而生。

    有坚硬凌厉血腥,也有烦恼柔情,是个人,而非人形兵器或冷血政治动物。

    故裴玄素坐在床沿,他想,这一切因而产生的烦恼,也是值得的。

    他感到自己是鲜活的。

    裴玄素当年也瞄见了沈星就放在枕畔的那袋沉香木珠,他伸出两只手指夹着袋口拎过来,撚起一颗瞄了两眼,轻哼一声,扔回去,把整个袋子都丢远一点,扔到床头外面的小几上。

    裴玄素伸出撚过沉香木珠子的两只手指,还在褥子上蹭了蹭,他俯身重重亲了沈星的脸颊一下。

    等她再缓缓,他就提出来了。

    差不多了。

    裴玄素忖度,然后了,两人就真正在一起了。

    想起夫妻之实,裴玄素终于露出一丝笑,心情多云转晴,他真的期待极了。

    除了本身的期待,他还忍不住想,不一样的器官接触,肯定带来完全不一样的感觉。

    人那物暖热的触感,岂是冷冰冰的玉势可比的?

    正如之前沈星用手给他解决一样。

    她有些羞涩的伸手,笨拙的动作,带来给她的感受绝对是全新的。

    她的表现证明也是如此。

    届时,那种直达灵魂的交合,肯定能重重抹去对方的痕迹。

    带给沈星崭新的人生体验。

    那个时候,就顺利成章,翻开新的一页了。

    裴玄素想想,都情不自禁感到欢喜,他也不禁露出笑,低头亲吻了沈星的脸颊好几下。

    他余光也瞥见床头小几那袋子沉香木,这个东西,到时候,他肯定要找个借口替沈星收起来的。

    到时候找个犄角旮旯塞起来。

    呼,他忍得也够久了,也该和那个老东西告别了!

    裴玄素得承认,他确实对梦中那人和对方的一生情绪复杂,只要不涉及沈星,他其实不排斥做那个梦的。

    只是唯独爱情,他不可能一直当那人一半的替身。

    他寸土不让。

    涉及沈星,他不免添了一种厌恶排斥,是对那个人的!

    不过好在,一切都快结束了。

    裴玄素已经想好了,等沈星稍稍平复几日,等严婕玉等人回来之后,确定了下一步动向。

    他就要和沈星说了。

    而后抽出时间,先和沈星圆房。

    等圆房后,两人的感情之间,一切就会雨过天青,好起来了。

    这份感情,因为那人存在,有了一些遗憾。

    但裴玄素觉得,他可以容纳下来,大不了他以后多花点时间。总有一天,他会让那人成为前任,让沈星心里满满全是他。

    裴玄素设想一下,都觉得很憧憬很高兴,他像个充满期盼的少年人,不禁翘唇,露出一抹与他年龄和阅历都不符的勾唇笑。

    对于爱情,他虽然二十多了,但其实还是第一次呢。

    裴玄素想了一会儿,又瞄了一眼那袋子沉香木,暗哼一声,他最终还是露出一抹笑。

    裴玄素也很疲惫了,他直接蹬了靴子,翻身上床,到床里侧躺下。他把床帐放下了,把那淡淡的沉香木味道阻隔在床帐之外,只嗅到一丝他现在并不排斥的玉兰花香。

    他躺下之后,才感觉四肢百骸一阵疲惫舒展的酸适之意,裴玄素仰躺舒展片刻,一个翻身拥着沈星,深深把脸埋进她的后脑和发间,嗅着她淡淡熟悉的体香,这才闭上眼睛。

    ……

    裴玄素设想是非常好的。

    他这个人聪明绝顶,要认真对待一件事,部署安排层层递进合情合理。

    原该是没有任何问题。

    可偏偏,很快就发生了一件大事!

    随着秘钥和兵符的真实轮廓出世,局势果然如裴玄素所料顷刻发现大变。并且是向着裴玄素设想过的其中最严峻那个方向迅速恶化的。

    并且不仅如此,其中还发生了一件非常让他都始料未及的事情。

    ……

    明太子很快就知悉了墨玉牌就在沈星手里。

    东宫,圣山海。

    明太子这样敏锐到极点的人,几乎如他当初所料,一知晓了秘钥和兵符的真正轮廓,他很快就能找到它们。

    夜半,圣山海密信传递不断。

    明太子半夜被喊醒了,几乎是一得讯裴玄素突然出现在第五阀井,他脸色就彻底阴沉下去了。

    后面战况进展先后来了三封的急报,裴玄素一行人高手成功入井,已经成功看到了秘钥和兵符的轮廓。

    明太子的脸阴沉得如同下雨一般。

    但裴玄素看清秘钥兵符轮廓已经无法逆转,他愿不愿意如实上呈神熙女帝还是另外一回事。

    借此骤变发生的关头,明太子更关注的还有另外一件大事!

    兵符和秘钥的率先寻获!

    从裴玄素出现的一刻,几乎已经到了最恶劣的局面,双方在最后的时刻谁能抢先寻获兵符和秘钥!

    兵符和秘钥只有一个,是无论如何也不容有失的。

    裴玄素出现之际,其实水闸拆解正好到了最关键的时刻,随着一封封战况急报而来,就是终于看清并测画出来的兵符秘钥的真正轮廓。

    张凤等人是用铜尺测量,而后用刀具刻画在木板上,一腾出手来,扫上墨用棉纸一印,非常清晰而精准都分的轮廓。

    飞鸽传书一到,虞清穿越水道狂奔而入——他们万分之谨慎,甚至连直接飞鸽传书都没用。

    明太子展开那张薄薄的黄白棉纸一看,墨痕清晰,他不禁眉心一蹙,“咦?”

    竟然是个梅花状的东西,并且示意图那里还绘铸的很多细细的纹路,张凤等人严阵以待一丝不茍,连那些细微沙坑和细小弯曲的纹路都全部如实小心刻画了出来。

    这么一拓,就非常清晰。

    明太子其实是个学富五车过目不忘的人,他悟性和记忆力太好了,很多东西几乎看一遍就会得差不多,要说他这辈子遇上的人,在这方面唯一能与他相比拟的,只是当年那个惊才绝艳的少年状元裴玄素。

    明太子眯眼打量了一会儿,他很快就发现了:“……这是玉纹,一种价格不高质量中等偏下的劣质玉。”

    “能雕刻成这个样子的,选质若选相对没那么容易摔碎的,玉质应硬中带软,七分左右为上。黄玉、墨玉应当是最合适的。”

    明太子仅仅凭借一张雕版印刷的棉纸拓印,几乎把真相猜了一个七八分,惊人的厉害。

    明太子倏地擡头:“把老九给我叫过来,马上!”

    这么梅花玉牌,简直颠覆了他们从前对秘钥兵符的所有猜想。明太子确实私下命人把徐妙仪及其心腹徐延身边都翻了一个底儿朝天,还各中设计尝试诱说,但结果都是没有结果。

    所以明太子才放弃了徐妙仪,判断了徐妙仪是出嫁女,兵符和秘钥没在她手上。

    但这个出乎意料的梅花轮廓的玉质牌子出现之后,一下自推翻了前面的判断,又增添了不少的可能。

    楚淳风连夜被叫来了,深夜,四哥寝殿灯火通明,他知道肯定出大事了,忙三步并作两步冲了进来。

    明太子立即把这件事给楚淳风说了,并沉声吩咐:“你马上回去询问徐妙仪,必须要把这个墨玉牌是否在她手里询问出来。”

    楚淳风惊愕不必细表,但他急忙说:“四哥,徐氏的身体……”

    明太子黑着脸剐了他一眼,但徐妙仪身体已经差到极点,一受刺激估计马上就会毙命,反而违反了明太子的初衷。

    明太子最终道:“你选个合适法子问,必须问清楚。”

    明太子一把将他拽起来,眯眼道:“兵符和秘钥对我们至关重要,你记住了吗?”

    已经站在太初宫一方的徐家人,不要再去顾忌他们了。

    实话说,明太子是很不喜欢徐妙仪的,局势也牵扯到徐家很多次,但因为楚淳风,明太子确实已经妥协了不少次。

    也就一个楚淳风,再没有第二个人有这个待遇了。

    年幼时,他牙牙学语就被幽禁着和明太子一起,明太子的种种遭遇楚淳风都知道得很清楚。

    兄弟俩对视,在明太子居高临下的摄人目光下,楚淳风忽有些哽咽,他用力点了下头。

    之后,楚淳风换了身衣服,从偏门出去,快马回府了。

    回来的时候,天刚刚亮不久。

    徐妙仪已经起来了。

    她的心疾越到晚期,睡得反而更少了,她的心脏甚至无法负荷她平躺着安稳睡着。楚淳风特地命人打了一张美人榻,是倾斜半坐的,在徐妙仪生命最后的时光里,夫妻俩就在这榻上睡觉。

    楚淳风回家进房的时候,徐妙仪已经慢慢起身,由侍女伺候着梳洗了,正坐在妆台前描妆。

    她是个很坚强的女性,即便是这样,她依然都没有让人处处搀扶,日常慢慢的,她都是自己行动的。

    当然,现在她的行动已经基本不出院门了。

    楚文殊要读书习武,清晨他来给母亲请安,如果母亲醒了就一起早饭,如果没醒他就先去上课,下午到晚上他都陪伴母亲。

    徐妙仪脸色很苍白,唇色泛一种明显的紫,过去楚淳风不许她化妆,因为没法第一时间看到她的唇色察觉她的身体状态变化。

    但现在都这样的,她反而每天上妆,把脸色描绘得很有血色很精神,除了看着瘦削羸弱,看着和常人差别也不大。

    楚淳风进门的时候,徐妙仪一袭红色襦裙,正在涂口脂,回头一笑,站起:“回来啦?”

    楚淳风一见她动,下意识就冲上去扶她,“对啊,今儿起得这么早的?”

    楚淳风夜半被叫醒,不惊动徐妙仪出去了,给徐妙仪这边的借口就是一个政务上的事情,一大早他去书房处理了。

    “也就早一会,和文殊刚吃了早饭。你呢,你吃了吗?”

    楚淳风特地换了衣服才进来了,他说:“吃了,和龚先生他们一起吃的。”

    “不过我可以再吃点儿。”

    他一笑说,被徐妙仪睨了一眼,掐了掐耳朵。

    夫妻俩在圆桌边坐下,侍女忙去小厨房提了早点过来,楚淳风自己吃,也给徐妙仪挑着夹了一点。

    现在徐妙仪需要少食多餐。

    徐妙仪拿着银筷,慢慢把盘子的东西吃了,她尽力心平气和,好让自己能尽量活长一点儿,她心里惦记的东西有很多很多,娘家、夫家,二妹夫妻、星星、宫里的四叔、徐家很多事情,还有夫君、儿子。

    徐妙仪问:“卿儿两口子有进步一消息没有?”

    其实不管是楚淳风,还是徐延,现在已经很默契不告诉太多外面的骤变给徐妙仪听,主要她实在是没法办法情绪大起大落了。

    ——哪怕是徐延,他刚刚接了沈云卿和沈星的信不久,也就按下不敢说。

    就连先前的徐景昌和沈云卿夫妻,前者还不敢说,现在得尽量少说;后者的话,为了了却徐妙仪的牵挂,是打算说的,但也不敢这么直不楞登的地说。

    两边都不约而同佯装不知道,隐去了东宫和明太子,只敢说已经有了沈云卿夫妻消息了,听说是沈星那边得到了,很可能快救出来了云云。

    这样一点点往外说。

    饶是如此,在得悉沈云卿夫妻真的没死那下,徐妙仪不适了一次,唬得大家险些背过去,幸好徐妙仪当晚就醒过来了,有惊无险。

    夫妻俩吃了饭,楚淳风和徐妙仪回到妆台,又选了跟簪子给徐妙仪簪上,到了这里,楚淳风还真想到了些什么,“元娘,我记得你以前有个梅花还桃花的墨玉簪子,绞银叶托的,怎么不见了?”

    徐妙仪非常喜欢玉质首饰,墨玉的也非常多。

    原因,正是为了掩饰墨玉牌的存在。

    说来,徐妙仪确实是个了不起的女性,她与夫婿倾心相爱,也从没怀疑过他。但她并没有把自己的底子都彻底倒出来了。

    这些年为了徐家,很多势力都和安陆王府合二为一了,但徐妙仪始终记得徐家是徐家,徐家不独是她一个人的,她不能不为家里其他人打算。

    她确实有心疾,并且之前多年佯装卧病不起,有很多不方便的地方。

    但夫婿经手的人和事,并不是徐家全部,还剩下一小部分的;夫婿经手的那些人事,她没有动用过墨玉牌,而其他的,她就把这枚昔日徐家卫私下用的令牌,作为和父祖旧部联络的信物和印鉴。

    这是以防日后家里其他人要用,直接拿着墨玉牌就能接手了。

    徐妙仪确实不知道兵符秘钥的,就连昔年拿着这块墨玉牌前来寻徐妙仪的徐延也不知道,后者只道是家卫联络信物——徐家父祖也是另辟蹊径,用起来的藏物,比藏在暗格里还要保险。

    徐妙仪要随身携带,但她并不想让任何人知悉这块墨玉牌是徐家信物,恰好她喜欢玉饰,于是越发喜欢了,把墨玉牌打成一个精美的银饰簪子的簪头,还冠以幼时闺中旧友所赠的名义,让它偏劣的玉质合理化。

    徐妙仪从前从来盘发,经常用它,她那时候长发乌黑浓密,银簪盘在脑后只露出一点点,非常不起眼。

    就连楚淳风也没真正留意过,因为徐妙仪类似的簪子她打了十几支,把梅花簪混在里面。

    当然,楚淳风经常帮她拆发解发,多少也有点模糊印象的。

    因着徐妙仪此举,这块墨玉牌,才能躲过明太子放在安陆王府的人一次又一次的搜寻,得以留存到今日。

    楚淳风其实很聪敏,他站在妆台前稍稍一思,几乎闪电般就想到那一大把的墨玉银簪。

    他并未因为妻子隐瞒自己而觉得不妥,只是此时此刻,他却是必须要问这个问题的了。

    对于楚淳风的试探,徐妙仪眨了眨眼睛,若无其事道:“谁知道呢,让翠屏去找一找?”

    她疑惑回头:“你找那两个簪子做什么?”

    楚淳风抚摸着徐妙仪一头单薄的长发,徐妙仪头发掉了很多,现在这么单薄的发髻,都是有掺假发片的。

    他笑了笑:“我觉得用墨玉挺好的,”他怜惜抚了抚,“看起来头发多一点。”

    他心里暗暗呼了一口气,继续撑着笑脸:“让翠屏找出来用吧。”

    徐妙仪就说:“这么一点头发,哪还能用那么大的簪子?”

    她心里还是认为丈夫只是怜惜她说的,但她不管谁问,她都避开那些墨玉簪子,她举起手里的碧玉银钗:“现在得用钗子,这个小的才合用。”

    夫妻俩你来我往,心里都存着事,但楚淳风始终没有试探出来。

    但这个时候,他隐隐已经察觉,怕就是在那一把墨玉簪子里头了。

    他心里正沉甸甸的,这时候儿子回来,八岁的楚文殊上课努力听着学着,一下早课立马飞奔回父母的院子,轻巧偎依虚靠在母亲身畔,撒娇说很热很多汗了,要母亲给他换衣服。

    徐妙仪刮了刮儿子的鼻子,楚淳风含笑看着,母子两人说着说着,就往屏风后的隔间去了。

    母子俩身影消失在屏风后,文殊是个很好很乖的孩子,不会累着母亲的,楚淳风并不担心。

    娘俩身影一消失,他脸上的笑就落下来了,心绪沉甸甸的压着,但他还未有什么动作语言,却忽看见刚才他和妻子说话的妆台旁的窗台下,有个人影倏地动了一下,迅速往通往院外的侧门飞奔而去。

    楚淳风一惊,立即冲了出去,压低声音:“刚才谁在这里?!”

    楚平跑上来,他刚才看得分明,对方显然也不忌讳他看到:“是徐勇。”

    徐家家变之后,才从昔日残兵村提上来的,人很机灵,逐渐得到徐延和徐妙仪的重用,目前是徐延经常用到的亲信人物之一。

    徐妙仪和楚淳风居住的王府正院,守卫大概一半是楚淳风的人,另外一半是徐家旧卫徐妙仪的人。

    这个徐勇,今日值守院内。

    他站这个位置,显然是偷听,并且估计听得一清二楚了。

    楚淳风这还是刚知道这徐勇是竟四哥的人,他急忙扬声冲妻儿说了一句,匆匆就追了出去。

    徐勇已经和龚先生说完毕了,龚先生一直都是明太子当年给来辅助楚淳风的人,两人见了楚淳风追来有些诧异,徐勇精神大振,急不迫待说:“当年王妃在殿下您南下龙江的时候,去了一趟莲花海,我记得回来当夜,我听见翠屏在屋里说,‘咦,娘娘您的梅花银簪不见了’

    “王妃就说磕破了,已经丢了。”

    “如今想来,不是磕破了,必是给了徐四娘了!”不管徐妙仪知不知道秘钥兵符,端看她特地做成发簪天天戴着,那必也是徐家信物之一,绝不会随意磕破丢弃的,只会给了徐妙鸾!

    徐勇负责徐妙仪这边的事,一直相当了留意徐妙仪的,这指徐妙仪经常使用的盘发簪子他也有印象。从那天起,确实就没见徐妙仪用过那支梅花簪了。

    只是当时不以为意,磕破个玉簪子也不稀奇,就没当回事。

    现在一下子就想起来了!

    徐勇给楚淳风见礼后,语带兴奋说着,龚先生是楚淳风的授业老师,不用见礼,反而楚淳风给习惯性点头当做打招呼。徐勇匆匆说完,他和龚先生就匆匆掉头回院里急忙发信去了。

    楚淳风下意识仍想追,被楚平一把拽住,楚平急道:“殿下,……”

    楚平几个,也是知道前情旧事,知道楚淳风的种种两难之处的,但这一刻,他们无法,只能无声劝慰了。

    太阳才刚刚露头不久,明晃晃地刺人眼,楚淳风此刻站在湖边的阶梯上,他真的难受极了,半晌,坐在阶梯上低头双手掩面。

    沈星啊。

    一旦确认墨玉牌在沈星手里,如果沈星不识相不给交出来,四哥是必然会下狠手对付沈星。

    虽然在沈星站队太初宫的那一刻,他就知道有可能会有这一刻。

    可真到了这一天,想到四哥会对沈星下重手的此刻。

    楚淳风发现自己比想像中还要难受,又无力,他仰头看天,在妻子已经生命倒计时的一刻,四哥那边千钧一发的局面,他发现自己真的太难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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