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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阴冷厂督身边吃香喝辣 正文 第22章

    第22章

    大水咆哮如银龙,在所有人猝不及防之际席卷而下。

    “什么声音?”

    最耳聪目明的徐延徐芳几人在平叛军隆隆的炮声中忽竖起耳朵,徐延身侧有一一棵大树,他一跃纵身而上,至顶端树梢,一看,霎时色变。

    “撤!撤!快撤啊——”

    他怒吼着,拚命挥手,直接从树梢一冲而下。

    但人快不过奔腾的流水,一行二十多人闻声赶紧往东没命狂奔,那银龙呼啸而至,在他们即将冲上高坡的时候一个浪头扑过来,将所有人卷冲了出去。

    所有人成了一个黑点点,在水中拚命挣扎,万幸他们已经奔出了水流正中,但一浪接着一浪从高泻下的高速水流依然十分厉害,他们竭力往岸上游,但效果根本不大。

    “小小姐,小小姐——”

    徐芳徐喜几个拚命大声喊道,但下一瞬被一个浪头打断声音,徐延喝道:“别慌,别挣扎,往左边去——”他也急忙举目寻找沈星,但骤见被水流夹裹的一同伴撞向一颗大树,他赶紧一扑过去,竭力拉住。

    沈星在最上游的地方,一开始还能踩到地,但下一瞬一个浪头扑下来,人就不知到哪里去了。

    奔腾的流水在一个转弯的凹位形成一条湍急的河流,她在水里载沉载浮,竭力仰头蹬水,被浑浊流水夹裹。

    她一瞬被浪头拍得晕眩,眼睛都有些睁不开,只是她来不及做些什么,有几条人影自上游黑森林方向追至,沈星有些错愕,因为她见到裴玄素!

    下一瞬,裴玄素自上方一跃扑下,“噗通”一声纵身湍急流水,很快游过来,一把就拽住她的衣领。

    他的力气比她大太多了,一手拨开水流夹裹迎面冲来的一截浮木,没多久就拽住一根老藤,拖着她往高坡岸上走。

    沈星一开始灌了好几口水,憋着一口气终于上岸,蹚过哗哗的水流,她趴在坡上拚命咳嗽,急忙擡头看身边的人。

    平叛军隆隆的炮声已经停了,水师开始登岸,隐隐的沉沉战声和肃杀风声,晴朗的天气随着战事已经消失无踪,阴云覆顶,和神武大炮的硝烟混合,流动盘旋。

    深秋的风呼呼刮过,侵体生寒。

    裴玄素也喘着气,但他很快停下来了,蓝色布袍被鲜血渲,水流冲洗,变成一种铁锈褐红。

    沈星仰着头,天光下她双环髻湿透刘海凌乱,贴在白皙的额头上,她那双有一点点狐貍翘的杏仁圆眼大睁,愣愣看着他。

    “你为什么回来?你不忙吗?”

    她嗓音天生有种软乎,细细的,咳嗽后微哑,心有余悸,神情惊愕复杂。

    裴玄素垂眸看她,风猎猎而过,眼前人全须全尾,他撇开视线,看着已变得奔腾广阔的水流。

    他想,就当还恩好了。

    风猎猎而过,他的声音比先前好了很多,有几分日后的低醇华丽,淡淡的沙哑,风带来那个人声音,他说:“从今往后,不拖不欠了。”

    裴玄素低头看了她一眼,移开视线,他哑声说:“如果你觉得还欠,再来找我。只要我未死,一概奉还。”

    到底撇不下绝境中的那份情,种种复杂的情感难以言喻,裴玄素喉结滚动几下,他蓦地转身离去。

    “裴玄素!”

    沈星忍不住喊了一声,她爬起来,“你……你的事情还顺利吗?”

    她的心和外表一样乱,突然被大水冲了惊魂未定,已经决定和裴玄素分道扬镳或许此生不再相见,突然他又出现。

    裴玄素于她太熟悉了,多年纠缠,数年耳鬓厮磨,这个人侵略性和他的存在感都非常强烈,她此刻的眼睛一下又被他占据,她没办法忽略他。

    他抛下了两句话转身就走了,她心里一下子复杂难言,她其实也没觉得自己做了多要紧的事情,当然这对裴玄素来说很重要。

    她纷纷乱乱,默了一会,仰看他背影离去,猎猎的罡风拂动他的衣摆扬起,冯维几个顺手拖了两个人上来,跑向这边,裴玄素疾速下坡,汇合后,匆匆往来的方向而去。

    他快要抵达坡底之际,沈星忍不住爬起追了几步,问了一句。

    一个人在坡顶,一个人在坡底,裴玄素侧身瞥了她一眼,他转目望向黑森林的方向,而黑森林再远些的前方,就是夷族旧寨和炮区。

    “如果我是坪山王之子,我会去炮区。”

    活命和脱身的几率大多了,就算不幸一炮轰死了,也能拖着身后一大群追兵去死。

    那才是划算。

    这一去,谁也不知他能否得手,是死是活,裴玄素是去拚命,他可不敢保证。

    沈星这个问题,真的难让人回答。

    他勾唇自嘲一笑:“倘若我死了,你若觉得还欠,那也没有办法了。”

    一切只发生在短暂的时间,从裴玄素出现到现下,不过短短数十息,他话罢转身,一行人迅速离开,猎猎背景很快变小,消失不见。

    ……

    沈星站在高岗上,愣愣看了好一会,直至再也看不见人影,她才慢慢回过神来。

    大家都是身手矫健的汉子,陆续上水,有被大树拦腰撞到或被水流卷去的,附近的人急忙挣游过去救助。

    徐芳四人最先上岸的,匆匆来到沈星身边,五人急忙去拉同伴上水。

    一共二十二人,先后上水了,最严重撞折腿的,其他基本没大事。

    徐延考虑了一下,让人把腿折的同伴背起来,“你找个安全的地方,再把大黑放下。”

    他举目眺望,一场突如起来的大水扰乱了他们的计划:“不过小公子他们的路也被截断了,他们绕路去标点的话,起码得多费一个多时辰。”

    沈景昌他们也可能有援助岐山王之子的任务,但这些不归沈星他们小队管,他们的任务是滂水边的火药堆。

    沈景昌的去路也被截断后,徐延他们的时间变得宽裕很多,徐延说:“我们往上游去,绕过上面的水坝过去。”

    一行人且停且行,先给大黑固定了腿骨伤口,背着他往上游去,沿途经过黑森林,因裴玄素的出现和视线,他们特地避开了。

    沈星忍不住回头望了一眼,远远的,经年生长的参天古树已呈墨绿色,隐天蔽日,看着黑乎乎的。深秋未见变色,冷风呼呼地吹,天空阴云越压越低,秋雨迟来终至。

    今天天黑得很早,申时刚至,天已经泛暗,徐延徐芳沈星一行摘下大叶编织了临时蓑衣,徐芳给牢牢编了好几层,再把雨披和草帽戴在沈星的头顶。

    细细的雨丝飘下来的时候,突然一声炮响!

    “轰——”

    突然远远传来一声炮轰。

    众人不禁奇怪,毕竟平叛军炮轰持续了三轮后,已经停下来有大半个时辰了,现在估计步兵正在登岸徒步往夷族旧寨开拔,不会再开炮的。

    所以这突如其来的炮响突兀且孤零零,“轰,轰轰”一连三下后,就停了,并且不是打在夷寨附近的,而是在炮区较外围的方向。

    ——“如果我是坪山王之子,我会去炮区。”

    突如起来的炮声惊动了所有人,徐延望一眼炮弹打出来的方位,道:“这是太初宫大船打出来的炮弹,估计寇承嗣得手放信号箭了,英国公给他放炮解围断尾。”

    一路飞鸽扑簌簌不断,队长徐延对明面上的情况了如指掌。

    沈星惊惶站起来!

    那裴玄素呢?

    什么,寇承婴得手,那裴玄素呢?!

    她清清楚楚记得,上辈子龙江案里面,寇承婴是被裴玄素杀死的。

    冰封三尺绝非一点冬寒,什么环境下他才被迫非得去杀寇承婴这个女帝亲侄?

    可现在寇承婴没事,那裴玄素呢?!

    有种恐惧搠获她的心脏,她惊惶跑到徐延身边:“延叔,你能不能放信鸽问问,黑森林怎么了?裴玄素怎么样了?”

    徐延上水后,第一时间就把看见裴玄素和黑森林的消息发回去了,姐夫肯定派人赶去了的。

    现在怎么样了?

    知道吗?有消息吗?怎么会这样?裴玄素不会出事了吧?

    ……

    时间回溯。

    裴玄素瘦削的身影重新出现在黑森林,带着冯维几个,很快找到了大部队。

    寇承婴韩勃一行已经基本上水了,正第一时间侦查岐山王之子等人的踪迹。

    大家都很狼狈,但没人顾得上。

    寇承婴单手持剑,审视目光巡睃黑乎乎的参天老林,一转眼,就望见裴玄素几个。

    他冷冷盯着裴玄素:“去哪了?”

    裴玄素垂眸:“被大水冲开了,刚上水。”

    一个玄黑劲装、玄金冠束发,宝剑黑沉锋利,居高临下冷冷审视;另一个最普通的内监蓝袍,发乌的血色浸染墨蓝色的细棉布,手持最普通的宦营制式剑。

    裴玄素垂下眼睫,遮住眸中所有神色,看起来沉默恭谦。

    良久,寇承婴冷哼一声:“还不滚去侦查!”

    裴玄素带着人去了。

    边上正忙着包扎伤员的武官问:“裴玄素,你伤包扎了吗?”

    说着抛过来一瓶金创药和两丸内服丹。

    “我给你包吧。”

    另一个统领忙好手上那个,索性站起身,带着几个人跑过去,和裴玄素他们一起往那边侦查去了。

    索索的步声,很快没入森林中。

    寇承婴冷眼看着,暗哼了一声,他对手下心腹说:“明明看着快死的样子,”说的是登岸找水牢的时候,那是裴玄素的状态明明很糟糕,“一回头又挺起来了,他哪来的灵丹妙药?”

    西提辖司的伤药这么好使吗?

    手下心腹说:“这不挺好的吗?”

    裴玄素的本事大家看在眼里,不愧是智计无双,他劝寇承婴:“主子,如今朝中这局势,陛下多一个有真才能的人效力不是更好?”

    寇承婴不悦,他的手下居然替裴玄素说起情,这人真真了不起啊。

    区区一天的时间,折服多少人心?

    他冷笑:“这姓裴的脑后有反骨,他爹妈死得这么惨,我敢断言,他绝对不会死心塌地地安分给陛下效力的!”

    哼。

    寇承婴斩钉截铁,他心里不悦达到顶峰,冷冷盯着裴玄素过去的方向,他眯眼。

    这一路上裴玄素光彩夺目,迅速打入大部队,如今怕是没有人能够湮灭他的功劳了。

    寇承婴心里总是不忿,并且,他始终存着猜疑。

    刚裴玄素去下游的时候,带的是冯维和邓呈讳,孙传廷则找回赵关山派来那五人,在黑森林等裴玄素。

    裴玄素回来后,后者忙赶着跟上去。

    但被寇承婴使人拉住一个,寇承婴上前,眯眼问:“裴玄素是怎么发现那两名被囚夷族的刺客的?你们那一段时间,还去哪了?”

    那人已经被孙传廷反复叮嘱过,不过不用叮嘱,能派过来的都是赵关山心腹一拨,并且他们心理上已趋向裴玄素:“就在山里找,我们也不知裴公子怎么判断的,就跟着一路疾行,走走停停,就找到了。”

    来来去去,都是这套说辞。

    寇承婴眯眼打量半晌,阴着脸挥手让放了。

    很快有人找到了岐山王之子几人上岸的踪迹了,信号一发,所有人立即擡头,往那边急追而去。

    裴玄素照旧发挥举足轻重的作用。

    黑森林横跨数十里地,内外各有山川河流,水文地理非常复杂,他们和岐山王之子等人都是夺路狂奔,往往一个抄近路或熟悉水文情况,对重新找回后者踪迹和缩短距离非常重要。

    精绘的羊皮地图摊开,裴玄素不断睃巡附近的地势和河流情况,言简意赅,异常精准到位,昔日理政手腕可窥一斑。

    追击之中,大家喘息越来越重,不少人已经出现力竭趋势,失血不少加上失温疲惫,不管是逃的还是追的,速度都开始放缓。

    裴玄素感觉一阵冷一阵热,晕眩、乏力,他勉力撑着速度,脚下越发感觉沉重,长长一截老参的功效,由巅峰开始回落了。

    然而祸不单行。

    岐山王之子几人咬牙撑着,冲出黑森林越过河流,终于抵达了炮区边缘。

    入目一片凌乱,溪水倒流瀑布坍塌,龙江山区石质泛白疏脆,重袍轰击之下,山崖坍塌倒蔽,地面歪斜,树木连根倒下,连很多夷族建在底下建筑都露出来了。

    仓、牢、溶洞、地道,现场石头、木栅栏,折断败落深坑飞起,七零八落。

    在经过一处改道溪流时,寇承婴无意瞥见水位线,只见新、旧水线交错,苔藓湿痕,他心念如电,一下子刹住了目光。

    这人也是相当敏锐的,龙江惊变,女帝遇刺当时,唯独他追截到刺客,打断沉江,成功打捞到兵刃为物证。

    寇承婴虽极年轻,出身高贵,未曾外放为官实务过,但他非常聪明。

    本身能和裴玄素蜚声并驾齐驱,他本人也相当有天赋。

    盯着那水位线一瞬,他很快吩咐,把手下曾经外放过、熟悉水文情况的人叫了一个过来了。

    他问平原山中,河水枯涨情况。

    那人一愣,忙说:“汛期枯水期,河床溪流水位当然区别很大的。像龙江这样的山,水源头丰沛,夏汛又长,入冬之前,水位都会很高。”

    那人回忆一下:“宣慰大坝观其坝崩水势,必然已经拦水多时,所以先前水位会明显比正常年份低。”

    得到肯定的答案,寇承婴冷冷笑了起来了,“果然啊,”他冷笑一收:“咱们怕是被设计当那姓裴的陪衬了!”

    想得真美!

    想得真好啊!

    寇承婴呵呵冷笑。

    左近心腹闻言惊疑不定,回禀那人对裴玄素很折服,说:“说不定是没留意,我也没留意。”

    寇承婴笑了笑,“不,他肯定留意了。”

    他笑容一收,挥手让这人闭嘴退下去。

    这时候,已经追抵炮区了。

    这时候,万炮轰鸣的声动早已停下来了多时,水陆二师挺进山林。而夷远处指挥战船上,副总指挥陈臣江举着千里镜巡睃夷族旧寨这一带,一旦发现树摇索动,判断有一定规模敌人快速穿梭的迹象,他会立即下令补点炮轰。

    而经过一连串的追逐交锋后,岐山王之子身边只剩下两人,连他自己三个,三人不同程度负伤,强弩之末,毫不停歇冲进了炮区,在树梢顶部大力穿行。

    寇承婴一行人数十个,刚抵达边缘,前方“轰——”一枚炮弹落地,整个地皮震颤,硝烟尘石飞溅喷扬。

    所有人不由刹了一下脚步。

    “接下来怎么办?”

    分队,化整为零,还是派敢死队负责开路?

    寇承婴挥手让那人闭嘴下去后,他勾唇冷笑起来了,几个箭步上前。

    所有人看向他,他是总指挥。

    寇承婴一把抓住裴玄素衣领,冷笑道:“让他去!押着他去!”

    他厉喝:“是你对不对?”

    电光石火,两双漂亮又凌厉的眼眸对视,其中一双火花迸溅冷笑讥诮,洞悉对方的阴谋;裴玄素心一沉,丹凤目沉沉暗黑,沉着看不出任何情绪。

    “侯爷,您这是做什么?”裴玄素沉声问。

    韩勃破口大骂:“寇承婴,你这是什么意思?胡说八道些什么?!”

    寇承婴上来之前,韩勃正在和裴玄素说话,疾速追踪之间,他瞥一眼裴玄素越来越难看的脸色,皱了下眉,“坚持住。”

    千万别最后掉队。

    他从怀中掏出一个药瓶,脸色不怎么好看,但还是扔给裴玄素。

    两人关系也就那样,昔年互嘲打架无数次,韩勃还被裴玄素写诗嘲讽,被气得死去活来。

    韩勃撇撇嘴,还是把剩下的药抛给裴玄素。

    裴玄素自己知自己的事,强行提精固神的药,主要无非人参帝皇苁蓉之类的药物,但他自己先前已直接一大截老参嚼服下去了。

    他把药瓶的药丸全部倒出吞下,果然效果不大。

    这时炮轰截停,寇承婴就上来了。

    韩勃勃然大怒,他是队副,他和寇承婴一个桀骜一个倨傲,本也不和,不过大事当前,韩勃没出过声,前后奔波,绝对服从,同心协力。

    这还是第一次呛声。

    “你他娘的没事找事是吧?!”

    韩勃伸出刀鞘格开寇承婴的手,却被寇承婴另一手一扬挡住。

    寇承婴冷冷瞥了韩勃一眼,转头盯着裴玄素的眼睛,他一手拽紧裴玄素的衣领,“得人心是吧?没人能抹掉你的功劳是吧?前提是你那点蝇营狗茍没暴露!”

    他凑得很近,压低声音,冷笑,满满讥讽。

    寇承婴挥手,吩咐组建敢死队,后方顷刻动了起来,他讥笑:“你不是很能吗?那就上啊!”

    他不会让裴玄素活着回去的。

    寇承婴挑眉端详,两人距离只有一拳,裴玄素线条浓深又瑰丽的五官线条,尤其是眉梢眼角,斜飞入鬓丹凤目逼人瑰丽,俊美得惊心动魄,即使那张洁白润腻的面庞皮肤擦伤污渍处处,长发半披凌乱,都依然不改其夺目的容貌。

    裴玄素眉目沉沉,依然没有露出半点破绽。

    只是寇承婴冷笑挑眉:“可惜了,我不需要证据的。”

    韩勃沉下脸,劈手过来,寇承婴却取出一枚金色令牌,怼到韩勃面前,后者陡然刹住。

    寇承婴冷冷侧头,淬冰般的目光扫过韩勃及其身后一众刚剑拔弩张的太监军。

    这些令人厌恶的阉宦。

    寇承婴举着的是一枚金牌,龙纹环铸,上书赫然四个纂体,“如朕亲临”!

    ——这是女帝给的钦差令牌,必要时可便宜行事先斩后奏,原在寇承嗣手里的,出发前,寇承嗣给了弟弟。

    霎时所有人停住,雅雀无声。

    很快,敢死队就组建好了。

    寇承嗣一挥手,让人钳制裴玄素走在最前面,他刚才已经嗅到裴玄素嘴里味道,“药效快过了吧。”

    他用金牌拍拍裴玄素的脸,“居然还能找到几百年的老参,真了不起。”

    但是,没用。

    ……

    深秋冷风劲吹,硝烟捣动阴云,一层层压下,如同傍晚,即将暴雨倾盆。

    裴玄素喘息着,他头一阵阵晕眩,老参药效下降得很快,他已经有支撑不住之感了。

    他头脑飞速转动着,可惜运气非常不好,被押着走了不足一里地,岐山王之子被发现了行踪。

    这是一次真正的短兵相接,复杂的地理条件拖住岐山王之子三人遁逃的脚步,包围圈终于形成,激烈的厮杀之后,最终一死二重伤,生擒岐山王之子和东江王世子。

    雨云翻滚盘旋,冷冽的秋风劲吹,寇承婴哈哈大笑!

    笑声过后,他陡然一收,一挥手直接带着他自己的心腹冲出血腥一地的战圈。

    “放金色信号箭!”

    寇承婴回头望了一眼,裴玄素可能真的支撑不住了,他倒在十数丈外的大石边,捂着胸口擡头往向这边。

    寇承婴口型:来生再见。

    手下一惊:“现在就放?”

    寇承婴眉目一厉:“对就在这里放!”

    ——这金色信号箭同样是寇承嗣给胞弟和几个领队的,人手各一支,一旦刺客成功得手而两仪宫那边穷追不舍,情况极危殆的时候,就放出这支信号箭就表示需要炮轰来断尾支援。

    寇承婴的人是都带出来了,但太监军那边还没有,手下迟疑了一下,寇承婴瞄一眼韩勃身处的位置,后者大概没事,他果断:“放!”

    韩勃没事就行,那些阉奴,死了就死了。

    “咻——”

    一支金色的令箭陡然升空!

    钦差大船一支严密关注着两夷深山的上空,多艘大船已经沿着各个支流深入了。

    主船上,寇承嗣赵关山一直用千里眼关注着莽莽丛林和半空,讯兵来往断断续续登船下船,气氛非常紧绷。

    金色焰火在半空一爆开,寇承嗣心一紧,一指,暴喝:“那边!赶紧开炮!!”

    船头火速移动,炮管对准焰火起的位置,炮兵伸出拇指估算一下,果断点火!

    “嘶嘶——”

    “轰隆,轰隆,轰隆——”

    连续三发重炮轰击,彭彭彭落地轰炸开,裴玄素一见寇承婴的眼神,他心知不好,立即撑着站起。

    然而,炮弹落地。

    轰隆轰炸天翻地覆,巨大的冲击波直冲裴玄素背心,脚下陡然一空,他坠落四尺高一个孔洞,兜头铺天盖地的石块树木横飞倒插,他“噗”一口鲜血喷出。

    眼前一黑,人事不省。

    ……

    沈星心脏突突狂跳,她不断回头望向那黑色硝烟云升起的地方。

    飞鸽传书消息来得很快——楚淳风得讯后,命人冒险渡过水龙过对岸,有一人成功上岸。

    这人追了一路,刚刚赶到,也不敢上前。

    炮弹在不远处先后落地,震得他心脏颤动趴在地上。

    他只有一个人,谨慎悄悄上前观察,只见轰炸过后,残肢断臂一地,满目疮痍,有人痛呼有人爬起。

    那人观察了一会儿,没见裴玄素,最终用炭笔写下讯报,“裴玄素正在炮轰范围内,生死不知。”

    白鸽展翅扑簌簌,在蒙蒙冷雨中盘旋两圈,振翅落下。

    蜡丸捏碎,沈星拿着那张字迹凌乱的纸,心头“轰”一声,一阵天旋地转。

    炭笔粗描的字迹很快模糊在雨中,她拿着那张纸,追上徐延。

    “延叔!延叔!”

    徐延刹停脚步,沈星抓着他的手臂:“我想去找裴玄素,我要去找裴玄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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