珞珈瞪了他一眼,心想:好嘛,刚来了一个外星前男友和一个快死的哥哥,现在又来了一个“男人”?
在她心中,一个可以成为她“男人”的人要么有婚约,要么有肌肤之亲。关城这么说,加上脸上的表情和眼神的暗示,珞珈就算是个傻子也知道他的言下之意:那个“男人”就是关城。
珞珈对关城的印象不算太好也不算太差:她喜欢他的长相,不喜欢他的脾气,觉得这人不实在,阴阳怪气、神神叨叨、捉摸不透、喜怒无常。跟这种人打交道她完全没底,也不知道怎么出牌。
而且他对自己的助理像佣人那样使唤也让她非常的不舒服,觉得他思想封建恐怕是有严重的大男子主义。
珞珈越想越多,忽然想起伊湄经常说的一句话:为了克服讨好型人格,“你得教会别人怎样对待自己。”既然关城是她的老板,自己还欠了他那么多钱,他们以后会经常在一起,经常打交道,不能让他对自己说话如此轻薄。
想到这不禁怪眼一翻,扭过头来,直直地看着他,一字一字地说:“主任,您是在开国际玩笑吗?”
她的声音清脆响亮、带着被冒犯的挑衅,在车厢里嗡嗡作响。
关城没有回答,目光也没有半分躲闪,他松了松自己的领带,身子往车窗一靠,皮笑肉不笑地哼了一声。
那135度的俯视简直是一种无声的嘲弄。
“我,何珞珈,是地地道道的母胎Solo。”她努力保持镇定,“没谈过恋爱,没追过男生,没牵过手,没接过吻,在我人生最好的时光、最坏的时光、不好不坏的时光、都没遇到过自己的意中人——”
“……”
“是的,我欠您钱也欠您人情,但这并不意味着您就可以口无遮拦对我进行性骚扰!”
“What?”关城吓了一跳。
“我什么时候有过男人?关主任,请您把话说清楚!”
“何必这么激动?这世上没几个人敢做你何珞珈的男人,”关城冷笑,“沉没成本太高,完全就是受罪。”
“哈!你以为我没人要是吗?我只是太忙了,没时间相亲!”珞珈气坏了,“就在前几天,一个脸比你帅、腿比你长、本事比你大、年纪比你小、脾气比你阳光的男生非要做我的男朋友我还没答应呢!”
话音刚落,空气瞬间凝滞,安静如雪花飘落。
关城看了她半秒,腮帮子硬了硬,嘴唇用力一抿,脸沉了下去。他与珞珈之间,一直存在着一个巨大而慵懒的火球。现在,这个火球要爆炸了。
飞廉立即意识到什么,放缓车速,递过来一个玻璃瓶:“主任,喝点水?”
关城板着脸,不接。
接下来的七分钟,关城一言不发。珞珈知道得罪了他,吓得不敢看他,感觉心跳的声音整个车厢都能听到。
“这么说,你已经见过方弘逸了?”他忽然幽幽地问道。
“方弘逸……是谁?”珞珈故作不知,“不认识。”
她才不亮出自己的底牌呢。
“你把东西也交给他了?”他继续又说,几乎是咬牙切齿。
“什么东西?”
“又装糊涂?”他气极反笑,“苦没吃够?”
她耸肩:“我不知道您在说些什么。”
他忽然伸手,拎小鸡似地一把将她拽到自己的面前。她还穿着他的风衣,被他死死地揪住了领子,顿时喘不过气来,脸也憋得通红。他们靠得很近,珞珈感到自己的鼻尖挨着他的下巴,准确地说,擦着他的喉结,她听见他的喉咙发出“咕隆隆”的声音,紧接着是一句低吼:“何珞珈,我是不是对你太好了?”
她毫不示弱,一手揪住他的耳朵,一手揪住他的头发,两手使劲,用力一扯。
“噢!”关城叫了一声。
“再不松手,我就抠掉你的眼睛!”珞珈狠狠地道。
他猛然放手,将她扔回原处,狠狠地说道:“我不喜欢分享女人。既然你死心踏地要跟着方弘逸,就跟他一起滚吧,我无所谓!我只要矰子,把矰子还给我就行。”
又是矰子。
珞珈心中一惊,看着他,认真地摇头:“那可不行。”
“怎么不行?”关城已经快气疯了,“何珞珈,我好不容易调整心态、既往不咎。你可不要得寸进尺!不然以我的脾气,怎么可能轻易地放过你们这对狗男女?”
“关城,你把嘴放干净点!”珞珈怒道,“我不是方弘逸的前女友,以前也不认识他,你别硬往我身上塞!”
“不是?那你去清东街干嘛?不就是去找那个狗男人吗?”
“你认错人了。”
“我会认错从小和我一起长大的未婚妻?”
“……”珞珈张大嘴,震惊地看着他,半天说不出一个字。
“你不是我的女人怎么会在我的甜品店上班?”
“……”
“你怎么会有这么好的店长,随便你怎么请假、怎么迟到早退中途溜号都没人生气、没人扣你工资?”
“……”
“没有我养着你供着你,就你茅坑石头那样又臭又硬的脾气,还不穷得满大街地吃垃圾!”
“你?是我的未婚夫?你?一直养着我?”珞珈“嗤”地一声笑了,“这也太扯了吧,关城!如果你是我的未婚夫,那我至少该是甜品店的老板娘啊,我是吗?”
“……”
“我的工资是劳动所得!是,我是经常请假,但我也经常加班,每天都是朝九晚五。你给的工资那是我们这一行的平均水平,是不少,但也不多,扣掉水电租金也就只剩下饭钱啦。而你,有司机有保镖有豪车,你对你的未婚妻就这种待遇?不觉得羞耻吗?我告诉你,就算你打着灯笼八抬大轿地请我做你的未婚妻我都不乐意,您可千万别四处张扬,我一个姑娘家以后还要相亲的,您可千万别给我添乱!”
“我这样对你已经很不错了,何珞珈。”关城两眼望天,“我的未婚妻跟别的男人跑了,你为了取悦这个男人还偷走家里最珍贵的东西,我没杀你就是对得起你啦!”
珞珈气得恨不得踹他一脚:“关城,你跟我老实交待,那个车祸是不是你干的?你是不是想撞死我?”
“我?撞死你?何珞珈,我们一起注射了‘同生素’,你忘了?”关城说,“如果你死,我也会死啊!”
“等等!”珞珈的脑子有点乱,“同生素?什么同生素?”
“我们的定情信物,不求同年同日生,但求同日同时死。撞死你对我有什么好处?”
“什么什么?也就是说——如果你死了我同时也会死?”
“没错。”
“卧槽!关城!我不认识你,我不想跟你一起死,你快点想办法找解药!”珞珈气哭了,一边跺脚一边抓狂,“你快点承认我不是你的未婚妻,你认错了人!我今年才刚刚二十三,我的人生还没有开始,我还没有恋爱、我还没有结婚、我还没有生小孩、这个世界还有很多地方我都没有去,我还有很多愿望还没实现……啊啊啊!!!!我不要!!!!我不要死!!!”
看着珞珈在车里大喊大叫,关城终于找到了平衡:“珞珈,你的确是我的未婚妻。你哥病得很重,最多能活六个月。我呢,也病了,也活不了多久。我们的命运是绑在一起的。现在,只有矰子可以挽救一切,你还是快点把它交出来吧。”
珞珈呆呆地看着他,摸了摸自己的脑袋,确定它在脖子上,认真地说道:“可是,我答应过方弘逸,如果想起了矰子的下落,先不告诉别人,第一时间告诉他。”
“珞珈,我们是你的亲人,我们比他重要。”关城急切地说,“如果你想起来了,务必务必,第一时间告诉我。”
“不行。”
“怎么了呢?怎么又不行了?用用脑子,何珞珈!这中间的利害得失我已经讲得很清楚了。”
“信用第一,承诺第一。”珞珈郑重地拉着他的手,“主任,主任,你别着急。我答应你,如果我知道矰子在哪儿,第二时间一定通知你。”
“飞廉,停车。”关城双手抱头,“我有点控制不住我自己,得下去走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