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因为覃惟哭了,所以他就不会再有伤害她的动作。
可是停下来、被他抱进怀里之后哭得更凶了,抽抽噎噎。周珏没叫她不要哭,只是用手抹掉了她的眼泪,后来发现太多了,侧身抽了两张纸巾给她擦。
“弄疼了?”
覃惟摇摇头。
“那是因为什么?”
她止住哭声,说:“我只是忽然想到,前年,你一口气说了最长的一段话,把我骂得……我哭得也是这么大声。”当时是叶晓航抱着她安慰的。
“我道歉。”他有点儿被她逗笑,两年前的事儿还能记着,看来今后的一言一行,确实要小心了,亲了亲她的眼皮,“这么记仇?你什么星座的?”
“我十一月生日,天蝎的啊,你不知道吗?”她盯着他看,太黑了,也看不清楚,只有模模糊糊的轮廓。
“我知道,但没有想到。”
“我记仇归记仇,但不会拿这个出来说事,你放心好了。”
听她声音平稳,应该是情绪恢复了,周珏也松了一口气,决心不再询问她,是不是把和初恋的习惯用在了和他的相处里。也暂时不去计较,她是真的喜欢他,还是因为离家太孤独,只想找个伴侣而已。
他很介意,但强迫开口也不会得到真实答案,说谎是轻而易举的事。
在床上因为一场情|事闹别扭非常尴尬,他开了床头夜灯,准备带她去洗洗,刚掀开被子,听见“咕噜”一声。
覃惟也跟着坐了起来,“我想吃东西。”
“十一点半了。”
“我饿。”她皱眉,别的事儿都能忍,饿是真的没法忍。
如果他再阻止她吃东西,好像多不人道似的,周珏说了声:“好,先洗澡吧。”
“哦。”
她的身体容易出汗,的确需要冲澡。他牵了她的手进浴室,拿花洒等待合适的水温,给她身上冲了冲,沐浴液打了泡泡,覃惟觉得很香,和他身上的味道一样,想仔细看一眼是什么牌子的,墨绿色瓶身上的字很小。
还没有看清楚,很快又被转移了注意力。
他的手指在她身前拨了拨,故意逗她似的,她敏感又嗔怪地看他一眼,然后手掌整个包裹了。
这人面上却是正经样,眼神也清冷得很。
她咬着嘴唇,不敢说话,也不敢发出声音,脑子里弦绷着。好在这个过程很快结束,热水冲走了一切。
他抽了一条干净的浴巾把她身体包起来,拍了一下,“自己去找一件衣服穿上。”
“哦。”她乖乖答应,发现自己很喜欢被他细心照顾的感觉。他刚刚在床上粗暴地对待了她,事后又温柔,一下子就让她原谅他的起伏不定,这个感觉很奇特。
她又回头问他:“你呢?”
“我洗澡。”他说。
好吧,覃惟这才看见他身上的睡衣早就被打湿了。
他有个衣帽间,她刚一走进感应灯就亮了起来,颜色和款式统一的各式正装挂在柜子里,柜门是暗色的玻璃,站在外面也能看得很清楚。
有个词叫“前胸贴后背”她现在算是体会到了,从中午到现在,快十二个小时没吃东西了,能清晰感觉到肚子扁得像一只豆荚。
她拿出一件T恤穿在身上,然后快速走了出去。涉及到温饱问题,不容小觑,她大胆地在他家的冰箱里扒拉起来。
有三文鱼和牛肉,都是优质蛋白,她把三文鱼拿出来,日期也很新鲜,拆了包装拿出一块放在盘子里。
曾经一年都在他的厨房里捣鼓,所以并不感到生疏,甚至有回到过去的错觉,正装备往肉上刷油,他就朝她走过来了。
覃惟于是把刷子给他。
“干什么?”他擦着头发问。
“你来。”
“自己不可以?”他看着她,眼里有不易察觉的笑意:“不是很熟练吗?”
原来他也想起了她曾经给他打工的日子。可是,她现在又不是他的小时工了,“我在你家诶,你作为主人,不应该招待好客人吗?”哪还有让客人自己做饭的道理啊。
“挺会狡辩。”
“我谈恋爱,本来就是要——”话刚说出口,又咽了回去,怕自己的屁股遭殃,“你来呗。”
覃惟挺会躲懒,迅速退出去,不过这种类似于健身餐的东西也很快,烤个几分钟就好了。她坐在沙发上欣赏着视野绝好夜景的时候,他就把吃的端过来了。
覃惟拿了个抱枕放在膝盖上当小桌板,一边吃东西一边欣赏,忽然说:“你知道我第一次来你家,很空,光线很暗,家具都是暗色的,我想到一部电影。”
“什么电影?”他自然而然地问。
“不是什么艺术片,你不用知道。”她用叉子送了块肉进嘴里,在他耳边说:“你和电影男主角有一点很像。就是,都有点变态。”
本以为他被形容变态会生气,但是并没有,他只是掐了掐她的脸:“你的想象力很丰富。”
“本来就是啊。”覃惟的想象力不止如此,她还想象过和他在窗边做呢,其实她自己也挺变态的。
她吃饱喝足,说要躺在他腿上发一会儿呆。被他摸摸头发,像是撸小猫一样,凌乱的心终于有了安稳的落处。
“诶……”她舒服得发出一声喟叹。
“困了吗?”
“没,只是有点烦。”她犹豫了一下,还是跟他倾诉了白天发生的一些事,那个销售被通报批评了,她作为主管也跑不掉处罚。
“在其位谋其政,这是你自己选的,也是你的职责所在。”她本可以专注只做sales,或许还会做到大区的top级别。
以为他会安慰自己,却不想还是领导的立场。
“哦。”
周珏想了一想,“你在这个行业待了近三年,应该明白,你的工作是笼络忠实的消费群体,不是获得大量的认同感。”所以,不用特别在乎一个不重要的声音。
“可是,我做不到完全忽略负面的评价和影响。”
周珏说:“无论多强大的人都会有来自世界对TA的负面评价,会以一抵百,或者一抵万的效果影响着TA。外界评价不需要忽略,战胜它就好。”
他安慰鼓励她的时候是温柔的,这会让她更依赖他。
“好难。”
“如果你关注新品发布的秀场,成衣秀里总会有一两款,被媒体和大众评为哗众取宠的奇装异服,不理解的设计。你觉得是因为什么?”
“想制造新闻点呗?”她猜。
他捏捏她的脸:“是设计师面向特定群体的语言,只是如今媒体发达才被大众看到,不被理解是很正常的。”
“我是俗人一个,但我觉得你不是。”
“我怎么不是?”
“你的性格,很契合这个行业的工作性质,不屑于被所有人理解。”覃惟想起Perla对他的评价,长得挺好,就是眼神不太好,看不见人——过于傲慢。
“做事和做产品是一个思路。你知道在Luxury行业里,当一个产品的销量太好,就会停止销售。”
“为什么呀?嫌钱多吗?”覃惟也总是困惑,客人来问热门产品,然后被告知没货后会很失望。
为什么呢?
他告诉她,“销量太好,这款产品失去了它的独特性,一旦被中产拥护,很快会被高净值人群抛弃。”
这个行业到底是能赚到有钱人的钱,还是赚到普通人的钱,需要讨好谁,一目了然。
覃惟就很义愤填膺了,说话也开始不过脑子,“哈,就是不卖给普通人呗,那还做大面积的营销?把线下门店开在综合商场干什么?”就有钱人圈地自萌好了。
他指出她逻辑的漏洞,“一个品牌如果不被普通人追捧,有钱人便也不会买单。”
关于造梦,就是这样的一个闭环,对多数人来说太扭曲了。
“这个行业本就是扭曲的。”
他把她抱了起来,“所以,如果你想做好一个管理,必然不能被大多数人喜欢,有一定的社交隔离,做好准备了吗?”
“额。”覃惟还是不太愿意面对,支吾了几声就不愿意多说了,去搂他的脖子,又在他耳边悄悄地讲了几句话。
然后周珏起身去把灯关掉,屋内迅速黑下来。
外面并不能看到里面发生了什么,她可以安心地欣赏夜色,也可以慢慢体会着他在她身体里的感觉。
被他拥抱着的时候,她会觉得很有安全感,他的高大身体可以将她全部笼罩。
人在不同的阶段,对感情的需求是不一样的,小时候只要开心快乐,不考虑明天。
现在,她爱他的成熟,强大,甚至因为社会属性而造成的冷漠也是如此的迷人。她更爱他即使本性傲慢,依然答应了对她保持温柔,耐心地引导她,告诉她一些道理。
她并不觉得无聊,反而十分有趣。
和他恋爱的感觉很好。但她隐隐察觉到,这样的感情或者关系,不是那么健康和正常。
参杂了工作的因素。他们都有野心,有更重要的目标,都不肯先一步沦陷,都止步于喜欢。
Enzo很难是自己在感情里的归宿,自己必然也不会是他的终点。
想着想着就很可怕,她有哭的冲动,明明这一刻就是那么的甜蜜。她又有点恨意,恨自己为什么不能更加强大一些,不能完全掌控这个男人的意志力。
冲动之下,张口咬了他,咬得很重,口腔里都有铁锈味了。以为会招来他惩罚性的敲打,但等了很久,巴掌迟迟没有落下。
他只是看着她,眼神微变,一层冰冷的霜雪悄然融化,流着血的唇去亲她,“还在生气?”
“对。”她解释:“我有时候睚眦必报的。”
“那就来吧。”他说,用炙热,填满了她的空缺,也把一声惊呼堵了回去。
……
覃惟早晨睡得迷迷糊糊,也不知道天亮没亮,只觉身边的人起了,离开卧室,她想睁开眼可实在醒不过来,就只能再赖一赖。
后来他在她耳边问了声,“今天是什么班?”
她说中午,然后他说自己得走了,给她掩上被子就离开了。
这导致了覃惟起床的时候,独自面对一室的陌生和空荡,还是会有些恐慌,昨晚一切都像做梦,梦里的人准时消失。
而体力的消耗,让她身体有点不适,在外面的椅子上找到自己的衣服,一件一件穿起来,粗略洗漱好,她离开了他的家。
回到自己家,她重新洗了澡,换了衣服,很疲倦也还是赶去上班。
下午,她接到一通电话。
电话那头的人问她,昨天是不是和林秋池通电话了,还让他去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