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校用力挣脱他的桎梏,无济于事,只能动嘴控诉,“好疼,可以放开了吗?”
顾燕清莞尔一笑,像没听见她的控诉,没看见她难受的表情:“你也会疼?”
叶校:“我为什么不会疼?”
“我以为你无坚不摧。”说着他松开了手指,她痛不痛只在他的一念之间,“铜墙铁壁。”
叶校忍不住揉揉自己的下巴,“你说的这两个属性我都没有,有一个成语叫铁石心肠,可以安排在我的身上。”
她对自己的认知十分清晰。
“给我看看。”顾燕清对此致之一笑,而后重新靠近,把她的手扯下,仔细检查一遍,尽管他并没有用多少力。
她的下巴很漂亮,有道美人沟,在整张美艳的面庞中平添两分英气与冷感,寻常人不敢靠近。
他用温热的指腹给她抚揉了一会,又摸摸她的头发,低声安慰:“好了,没事了。”
颇像家长诱哄调皮的孩子。
叶校看着他的眼睛,没有出声。
“我说你,不高兴了?”
叶校摇了摇头,还是什么都没有说,落在顾燕清的眼里就有些委屈,这样很可爱,他很喜欢。
窗外云兴霞蔚,屋内日暖风恬。
顾燕清把她圈在怀里抱了一会,而后低头吻她的唇,脸颊,耳垂,动作不轻不重,一路蔓延到女生白皙的脖颈,她那里的皮肤很敏感,他一开始就发现了。
叶校身体僵了一瞬,然后捧他的脸,湿湿的嘴唇吮了一下,把他推到沙发上。
顾燕清半躺在沙发里,再次擡手抚摸她垂落的长发,她有一头非常漂亮的头发,没有任何漂染卷烫,乌黑浓密,发梢散发出清淡的香味。
他看到她俯身,背光,纤细的指尖隐没在自己的衣衫里。
“这是白天,你要做什么?”他问。
叶校一直有理有据:“白天约我见面,你说做什么?不可描述。”
无论如何不想争锋相对,但他们都是不轻易服输的人。
顾燕清笑了笑,稍一用力,便翻身压制,让叶校陷入热浪里。但是这次她没有反抗,一力地承受,在听到顾燕清低笑着说出:“我有点想你。”的时候,她诚实地说:“好巧,我也是。”
这样激烈的活动,让叶校不可避免在白天陷入困顿里,身心俱疲,她在顾燕清的那张大床上足足睡了三个小时,醒来的时候,看见窗外的天空变成灰色。
如果是一个人睡午觉的话,醒来会很心慌,失落,但她没有。
因为男人坐在床头,就在她身边,一直安静陪着。
叶校手掌搭在眼皮上,声音嘶哑地问:“几点了。”
“六点。”他说,又从床头柜上拿起她的手机递过去,“你的手机响了两次,五点十五分一次,五点四十五分一次。”
当时看她在睡觉,他不忍心叫。
叶校拿过来解锁,看见是段云打来的。她的家里人也只会在傍晚,或者晚上打来电话,怕打扰她。
并且她的爸爸妈妈还会了一种礼貌:如果女儿没接电话,不要拼命打,实在担心可以隔半个小时再打一次。
谁让她是全家性格最强硬的人呢,连爸妈都怕她。
她光着身坐起,拥着被子,心想父母这连打两个电话给她,应该是有什么事的。但她的衣服都散落在客厅,没有拿进来。
就这样起身走出去,难免尴尬。
“你——”她开口,欲言又止。
顾燕清看看她,少顷,双手臂交叉,揭开黑T的下摆,把衣服脱下来给她:“穿这个出去吧。”
“哦。”叶校接过来套上,衣料上还有他的体温和味道,“我想打个电话。”
顾燕清秒懂,下巴指了指隔壁,“可以去那个房间,门锁是好的”
“……”
叶校不想分辨他是阴阳怪气还是真诚,就真的这样去了,关上门,但没有反锁。
她给段云回了电话,“妈妈,有什么事啊?”
段云两秒接起,“校校,你给我们买的衣服都收到了,挺好看的,就想打个电话给你。”
叶校倚在桌边,也笑了一下:“是么,那这次还要不要送人啊。”
段云赶紧否认:“不会不会,你给我们买的,这么好的衣服,不会送给别人的。”
叶校沉默了一下,不知为何有些难过。其实她知道爸妈把东西送人,肯定是要求人办事又舍不得花钱才这样做的,可她明知道还是忍不住发火。
“爸爸呢?上次我和他说话态度不好,生气了吗。”
段云:“他哪有什么气啊,正美滋滋地试羽绒服呢,你要看看吗。”
叶校说:“行啊,等我视频呼叫你。”
她挂了电话,犹疑一下,最终还是把门在里面反锁了一道。她的戒备心总是那么强,怕视频的时候顾燕清忽然进来。
凭心而论,她长到这么大,无疑是最爱家人的,也从未嫌弃过质朴又稍显愚昧的父母。只是家庭是她封闭的黑盒子,里面装着脆弱的脏器,致命,柔弱,很容易受伤。
她从不轻易向人展示。
叶校坐在窗边,给妈妈弹了视频。段云把手机放在客厅的桌子上,像素不太高,家里的灯瓦数也不太大,画面冷冰冰又模糊。
“嗐。”她叫了一声。
段云走入镜头,给她展示了一下身上的新衣服和鞋子,叶校笑着评价:“很好嘛,也很合适,看来我的眼光不错。”
妈妈点点头,“还有保暖内衣也合适,给你检查检查?”
叶校:“这么冷,别换了。合适就好。”
然后叶海明也走入画面和她打招呼,完全不提上次被凶的事,一脸满足,并且保证会好好穿的。
叶校本来很愧疚,但看见父母如此不记仇,就释怀了。
之后父母和女儿相互关心了一下对方的生活,叶校问起他们今晚吃什么,段云支支吾吾地编了一大段,叶校一个字也不信,说:“你去厨房,打开冰箱给我看。”
段云扯谎:“菜都吃完了,倒掉了。”
叶校又有点生气了,她跟自己说,不可以发脾气,一定忍住,她冷静地跟段云讲道理:“你们骗我没用,说过很多遍要吃好点,别省钱。你这次生过病知道,到医院可就不止是一点钱的问题了。”
段云连忙道:“没有没有。”
叶校继续道:“健康问题大过一切,没有身体就什么也没有了。如果你们还想让我没日没夜打工还钱,就继续糊弄吧。”
段云有所打动,矛盾着,不知从何时起,他们的位置彻底扭转了。
不可否认,叶校最后那句话让段云有所触动,她说:“知道了,我们都听你的,以后天天买菜,给你检查好吧。”
叶校也没推辞:“最好你们能做到。”
段云和叶海明:“……”无话可说
他们迅速转移话题:“校校,你这是在哪,这个地方很漂亮啊。”
“什么?”叶校一愣,没想到引火烧身,她胡乱诹了一句:“在朋友家,就是那个补课的小孩。”
“哦哦。”
叶校:“那我挂了,你们吃完饭早点休息。”
“好好好。”
……
挂断电话,她坐在窗台上,撑着膝盖,双手掩面,情绪有些低落,确切说是懊悔,顾燕清说他们相处像斗鸡一样,其实没错。她跟父母的相处则像斗牛,锁定目标就莽撞,愤怒。
越是她在乎的,她就越不理智,她好像不会与人相处了。
冷静了片刻,她擡起头,才发现这间房子是顾燕清的书房,他真正看书和工作的地方。靠墙的书柜上塞满了各式各样的书籍,汉语的,英语的,甚至她看不懂的文字。书柜也是极简单厚实的款式,因为塞了太多的书,层板都被压变形了。
书柜的一个角落里,摆着他和父母的合照。
毕业典礼上,他捧着花,面无表情,薄唇紧抿,清秀而倨傲,父母分别站在他的左右两侧,笑意盈盈。他的父母都是很有气质,且儒雅的人,长得也非常不错。
叶校记得,宋晓光说他的家世很牛逼……
父母,是一个家庭的底牌,也是定海神针。
叶校很是抗拒这些东西,她不想给别人看见自己的,也不想窥见别人的状况。因此,她很快移开目光。
但有些事实不是逃避,就不存在的。叶校不想来到别人的私人地盘,但还是来了;她不想展示给别人自己的隐私,但顾燕清大大方方的把自己的底牌给她看见。
叶校一个人呆了会,然后旋开门锁,走出房间。
客厅的窗帘已经全部拉上,开了灯,形成一个神秘而空旷的奇异空间,但又那么炫目;顾燕清坐在沙发里看电视,穿着舒适好看的毛衣和运动裤,头发即使是凌乱的也很帅气;他与这间房子的契合度那么高。
沙发扶手上是她的衣服,已经被他叠好,整齐放着了。
叶校拿起上衣和裤子,准备穿上,然后回去。
男人一脸平静地看着她,她在书房里的一切情绪与他无关,他擡了下手,“叶校,我有话跟你说。”
于是,叶校走到他跟前,站着俯视他,“说什么?”
“谈一谈,我们的相处。”
叶校:“……”
顾燕清知道她接下来要干什么,“你怎么打算的,穿上衣服走人吗。”
“是这样。”叶校承认。
“不要走,留在这里吧。”他握住她自然垂落的手,把人往自己跟前拉了拉,说起白天没有说完的事。
“叶校,我答应你不捆绑彼此的生活,发展只有这样的关系,但你是不是也要迁就我呢?”他淡然又坚定地表达自己的诉求,在叶校要开口的时候,再次阻断她的借口:“我说的迁就,不是你牺牲一些,选择我想去的酒店,吃我喜欢的东西,给我分担经济支出,这些对我来说没意义。”
叶校忍不住皱眉,但又很快理清思绪,“那,你想要我做什么呢?”
毕竟,她一穷二白。无论精神上还是经济上的东西,她都没法给。
顾燕清叹了口气,看她神经紧绷的样子,又不太想说了,“以后约在家里好吗,我不喜欢每次做之前,你跟我谈钱,谈界限,很扫兴。”
这种要求,的确让叶校很为难,她宁愿花一些钱,买到自在。
她的眉眼里显露出不适,还有排斥,掩都掩不住。
但是眼前的这个人,是不会因为她不喜欢而有所退让的,他骨子里是强硬的,会让她知道:你想要都得到什么就必须要付出代价,单方面的决策和付出,不叫代价。
有所割舍和心痛,才叫代价。
他们沉默着,屋子里针落可闻。
似乎决胜千里的成败,会在这短短的一分钟里见分晓。
顾燕清说:“你同意,我们就继续下去。”不同意,就结束。
不知过了多久,叶校听见自己说了一个轻轻的“好”字。
权衡之下,到底是不甘心放走他。
然后男人手臂伸到她的腰后,把她揽住,脸压在她小腹上;同一时间,叶校也抱住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