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鲸在看到蒋燃的那一瞬间,她觉得有些陌生,或许是天黑的原因吧。但不可否认,她已经好几天没有看见对方了。
他走近来,林鲸才看清楚他身上穿的是一件象牙白色的长领衬衫,款式复古又绅士,两边别着银色的领口针,和他平时穿的风格不太一样;比普通的衬衫领口略高一些,但是他有完美的头身比,脖颈修长,因此才更加好看。
只是,这件衬衫林鲸没有在家里看见过。蒋燃的衬衫都是她亲手洗和熨烫的,所以他有什么衣服,她一清二楚。
意识到这个问题,林鲸心倏忽往下一沉,擡手摸了下他的领子,问:“这件衣服,我没见过。”
蒋燃开了车门坐进去,回答她:“中午吃饭的时候被同事不小心泼了咖啡,让助理帮我买了一件。”
说完,林鲸还怔怔站在那思考,到底是什么样的姿势才能把咖啡泼到老板身上?
蒋燃侧头看着她:“不上来吗?回家了。”
林鲸:“哦。”
到了家,林鲸问:“你去我们办公室干什么?”
蒋燃:“没进你办公室,去拿快递。”
林鲸换了鞋子,心一下子惴惴起来。不知道他碰到她的同事的话,那些八卦的人有没有跟他说什么。
虽然只是跟钟渝逛了下,但林鲸就是有点心虚,她瞄了一眼蒋燃解衬衫的动作,清晰的下颌骨料峭冷峻,一张脸毫无表情。
她瞥开眼神,把奶茶放到茶几上,然后装作漫不经心地问他:“物业下班了吗?”
蒋燃顿了下,说道:“没有。准备等你一起回来的,你的同事说你不在。”
林鲸紧紧兜住的心脏宛如一只装满水的气球,陡然被人用针孔戳开,“砰”一声炸裂,水花四溅。
“嗯,我们中午去旁边的酒店考察餐厅去了,然后碰见一个大学同学,就顺便和他多聊了一会儿。”
“难怪。”蒋燃把外套脱掉,搭在沙发扶手上,“送你回来的那个?”
林鲸像被抓了耳朵的兔子,头皮上紧:“你看见了?”
蒋燃:“天太黑,没看清楚。”
其实他没有说的是,刚去办公室找她,赵姐笑眯眯地开着玩笑:“鲸鲸啊,和庭颂酒店的那个小开叙旧去了。”
对方没有什么恶意,单纯的调侃,却带着隐约的暧昧。
林鲸心里不再鼓胀,落到了实处,抿直了唇线,说道:“我也是前不久才知道他就是庭颂酒店的老板,以前上大学的时候都不知道他家里是干什么的。”
蒋燃不咸不淡地应付:“是么?”
林鲸感觉到不能再顺着这个话题说下去了,但也不知道往哪里扯,只好说一些无关紧要的东西:“不过他这个酒店的选址很不好,才开没多久这边就封路了,好像还挺受影响的,才决定做餐饮服务。”
蒋燃拿起平板电脑,坐在餐厅查收邮件,听她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这些,过了会儿才给反应:“是不好。”
林鲸鼻音轻轻叹息一声,等着他发表一下有见地的看法。
下一秒,听见他不轻不重地说:“小区附近的环境因为他们酒店变得复杂,晚上吵得没法睡觉。”
林鲸顿几秒,细细品琢着这番话,“额…也没那么夸张吧,你是在对物业提意见吗?”
蒋燃擡眸看向林鲸,依然是听不出情绪的口吻:“我提了意见,你们改吗?”
林鲸站在廊灯下面,光线将她上半张脸的五官和骨相照的十分尽致,睫毛在下眼皮拓下暗淡阴影,眼底的情绪再也隐藏不了,“不会改的。”
“哦。”他的手指在触屏式快速向上滑动,“我买房子的时候他们可不是这么说的。保证绝对的隐蔽性和安静,绝对听取业主的意见和建议。”
林鲸听出他的话里带刺,于是趁机杠了一句:“去山上买块地自己盖房子吧,比较理想化”
这话完全没有压制蒋燃,他倒是若有所思的安静了片刻,提议道:“前阵子我去陆京延在阳澄湖边的别墅,用来度假挺不错的,第二期明年春天开盘,去看看?”
林鲸小小的跺了下脚,说了句:“我买不起别墅,谢邀!”
蒋燃放下ipad,抱着手臂睨她,然后笑得意味深长:“我说让你出钱了吗?我给你买,你生什么气?”
林鲸不想管他了,卷了衣袖,去冰箱看还有什么食材可以做饭,还是没忍住咕哝一句:“我没有生气,是你先说话冲的。”
蒋燃站起来走到她身后,手臂绕过她的纤腰,把人往怀里拢,贴着她的额角:“好吧,是我生气了。”
“我可没惹你。”她嘴唇微嘟。
蒋燃下巴搁在她发心,轻轻嗅了下淡淡的洗发水的香气,姜百合的味道,让人很想扑倒。
他无奈地轻扯嘴角:“什么交情,需要从午饭时间一直叙到天黑?”
林鲸转过来,凝着他的眼睛,表情严肃:“谁跟你说从午饭聊到现在的?明明下午谈完事都四点多了,人家只是带我在园林里逛了一圈而已,懂?”
蒋燃后退一步,点头:“懂了。”
林鲸仰头,指尖在他突出的喉结上打着圈绕了几下,“你是不是吃醋了?”
“没有。”他淡淡地说着:“只是心里有点不爽,但这不会影响你和朋友正常交际。”
林鲸看到冰箱除了一些牛奶和速食面条,再无其他,实在没法在家做饭了,她弯弯眼睛,提议道:“既然没有吃醋,那要不去我同学家的酒店吃饭?他说了我可以打折。”
“最好不要。”蒋燃捏住她的下巴,迫使她的脸面朝自己,然后狠狠吻了下去。
一吻结束,两人才决定开车出去吃饭。
回家之前,顺便去商场的负一楼超市买了点东西作为明天的早饭。
蒋燃重申一个话题:赶快找一个帮忙的阿姨。
林鲸问:“你以前不也是没有找吗?怎么办的?”
蒋燃:“结婚了两人都不着家,哪有家的样子?”
林鲸心想只是你不着家而已。不过她是想找的,但是被一些事情耽误了,就不了了之,“其实我偶尔也可以做一下饭的吧,只是没那么好吃而已。”
蒋燃开着车,说道:“我们有自己的事是要做,时间宝贵,你的工作没我这么忙,但我也不想把你困在厨房和一些家务上,会消磨意志,这些事情还是找专业的人做吧。”
林鲸听完深有感触,一方面觉得他说的很对,一方面又觉得过于刻薄了。
难道全职主妇也是浪费时间消磨意志吗?
这个疑问持续到晚上,两个人洗完澡回到床上。
蒋燃这些天不是没回来就是回来倒床就睡,很久没和她在床笫间厮磨了,碰到她的身体难免有些激动,没注意照顾她的感受。
林鲸一开始进入状态慢,也有点着急,总找不到和谐的节奏。蒋燃就把她乱抓的手摁下去,过了好久之后林鲸感觉手都要废了,不纯洁了,才堪堪把他伺候好。
蒋燃抽了张湿巾给她清理手指,嗓音暗沉带着事后的暧昧,还有心情逗她:“这么着急干什么?”
林鲸遭不住他这个声音,跟变了个人似的。她把被子往身上一裹,急咻咻地说:“我想快点睡觉。”
蒋燃把她拢到自己羽翼之下,耐心诱哄:“再一次好吗?慢慢来。”
林鲸撩起眼皮,眯着缝儿,瞧他:“你还有精力吗?”
蒋燃的手穿到她的后面,一下下的捋着她光滑的后背,细弱的脊骨,说了句挺流氓的话:“夫妻不就是相互付出的吗?”
林鲸气急踹了下他,就被牢牢摁住小腿,警告:“孩子还没生,往哪儿踢呢?”
说完,他从枕下拿来东西,放在她嘴边,轻柔地命令,“咬开。”
事后林鲸照常有一段时间的昏厥,只持续了几分钟就醒过来了,是被蒋燃手指的力度给揉捏醒的。
她翻了个身,想到吃饭的时候留下的心结,“你觉得我们这样是长久之计吗?以后有了小孩子,我肯定在家庭和事业之间好难平衡的。”
蒋燃贴贴她的后脑发丝:“为什么你有了孩子就难以平衡,孩子是你一个人的吗?”
林鲸“哼”一声,“一般有了孩子之后多是女人牺牲时间和精力的,男的嘛,也就为了爽的这几分钟出点力气,还有一点钱?”
蒋燃说:“你这么说,是在看不起谁?”
林鲸:“无论如何这是事实啊,在生理这件事上,男女本来就没有公平可言。”
这一点蒋燃是赞同的,“我没法帮你生孩子还有每月帮你承受痛经,这是生理结构决定的,我也无辜。但是照顾小孩儿和教育上面,我应该帮的上忙吧。”
“听听,你说的是帮忙,是帮我的忙吗?”林鲸唇角带谑意,似是找准了机会杠他。
“别咬文嚼字了。”蒋燃轻轻吁气:“总而言之,生孩子养孩子是两个人的事,我不会全让你一个人负担。所以你不必现在就有心理负担,我们不还是在计划阶段吗?每次做都是从头戴到尾的。”
林鲸淡吁一声:“今天只是忽然有了点感悟,如果我以后有了小孩,很大可能会被迫丢下工作,专心照顾小孩一段时间,做一点对你来说没有什么意义又消耗意志力的事情。”
蒋燃疑惑:“我什么时候说这没意义?”
林鲸气他忘性大,戳戳他的胸口:“你回来的路上刚说的,这才几个小时?”
蒋燃想起来了,略作思考之后解释:“我的意思是,如果你本身不喜欢做家务,这些事就是消耗意志力;但不妨碍有的人本身就热爱烹饪,这当然是有意义的。我们结婚这么长时间以来,显然,你的梦想不是做一个厨师,也不是做一个贤妻良母。”
林鲸为自己好好包裹的外衣就这样被他撕破了,她想自己还算一个很好的生活伴侣吧?
“那躺平呢?我有的时候就想躺平。”她眼睛睁得圆而亮,充满期待地看他的反应。
如果一个标准的小说男主绝对会说:“我养你,你想怎么样都可以。”
但显然,蒋燃不是。
他很认真地跟她说:“偶尔休息一阵是可以的,但最好不要一直躺平。有句话叫坠欢莫拾,酒痕在衣。堕落一时获得的快乐太短暂,副作用极大。我还是希望你可以积极做自己感兴趣的工作,在工作中获取成就感和快乐。当然,也要扩展交际,有自己的圈子,我不会限制你的交友,每一组感情的互相投放,都是不可取代的。你人生最珍贵的东西,我用钱给你买不来。”
林鲸好像能明白他的心意,又好像不是很明白;上位者的思维的确与普通社畜的想法天差地别,听着就累。
但的确又感觉到,付出辛苦努力的人生,一般是比较精彩的。他的格局的确比她的大,她在结婚之前,愿望的尽头只是实现暴富!
林鲸第二天起晚了,脑袋有一阵的发蒙。
被子里空荡荡的,她什么也没穿,光|裸的皮肤在被褥里滑得像一尾鱼。她昨晚做完的时候本来准备去洗澡的,被蒋燃拎着教育了一堆人生大道理,最后累的直接睡着。
蒋燃已经不在床上,他周六会早点起来,去跟陪练小哥哥打网球。她找到内裤捡起穿上,一站起来就明显感觉到两腿的酸胀,几乎站不稳,真的是……
林鲸洗完澡,穿戴好衣服,就去了办公室。
今天周经理不在,她坐在位置上一边咬三明治一边回复消息,脸都快磕到手机里了。
赵姐用笔敲敲隔板,问道:“怎么回事,住这么近还迟到。”
林鲸耸耸肩膀:“睡过头了,没听见闹钟。”
赵敏捂着嘴偷笑,指指她的脖下一小片皮肤:“快遮一遮,昨晚和老公的战况挺激烈啊?”
林鲸一怔,顿时感觉大事不好,从抽屉里拿出一个lamer的气垫照了照,衬衣领口下竟然有个硬币大小的浅紫色痕迹……她皱着脸问赵姐:“我刚一路过来,人多么?”
赵姐笑了笑:“问你啊,我哪知道你碰到什么人。”
林鲸欲哭无泪,她试图用粉底遮了下,发现根本不遮瑕,还会蹭到白色的衬衫衣领上去,会显得脏脏的。
赵姐叹息:“你们小年轻体力真好。”
林鲸想不通蒋燃怎么回事,怎么跟喝醉了一样一点都不注意,仿佛土匪掠夺家财,寸土不留。
赵姐捧着下巴,欣赏着她慌乱又甜蜜的烦恼,然后递给她一个卡通创可贴:“用这个贴一下把,有用。”
林鲸说:“这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吗?”
赵姐看看她,说了句挺直白的话,“这东西就像衣服,你穿了人家也知道你有三脚地带,你不穿人家看见你的三脚地带,你选哪个?”
林鲸:“……”
她最终还是选择贴上创可贴,等晚上再找蒋燃算账。
下午,庭颂酒店的餐厅经理送来一份清单,是专门为溪平院业主制定的菜单。
其实老一点的物业管家也不是第一次做这种相关工作了,他们很了解业主的需求。
大家讨论之后提了一点意见,还是希望做一些家常,方便,然后本地菜系多一些,销量会好也正好方便了业主。
溪平院的业主如果想打牙祭,猎个奇就不会在家叫外卖了,还叫个上千块都吃不饱的外卖。
他们修改了菜单之后,重新发给对方,林鲸通过微信文字和对方聊天,都能感觉到对方的不屑和不服,这一点令她有些意外。
【我们是专业做餐饮的好吧?而且你重新提交的菜单基本上都不是我们的主打菜,会降低餐厅的逼格。你们物业不要以自己的消费水准给业主做主,不要低估他们的消费水平,好吗?】
这是骂他们是井底之蛙?
林鲸回复:【这是我们资深管家物业工作人员提出的意见,宗旨是服务业主,顺带可以互帮互利,你们可以采纳也可以不采纳。】
【你什么意思?质疑还是威胁?】
林鲸就不再回复了,关掉手机。
本来么,这件事对她们也非必要性的,公司都没有指标。
到了傍晚,估计是那边餐厅经理没能交差,又联系了林鲸:【请问菜单确定了吗?】
林鲸:【我两个小时前就把确定的发给你了。】
对方无语:【ok。】
看对方的口吻,估计又是不屑,林鲸继续去忙自己的事了。
快下班的时候,她又接到酒店方的电话,但不是那个餐厅经理,而是另外一个人,对方诚挚地跟她道了个歉,表示之前考虑不周,业主的需求还是他们比较了解一些。
最后,那个工作人员又问她可不可以加个班,他现在就过来和他们一起把餐单今晚就调整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