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49章手中
直升机噪音太大,离着数百米便听见了动静。
徐惊雨登时坐起,被子翻卷着露出半边肩头。
“怎么了……”
盛朝眼睛半阖,声音带着没睡醒的黏糊感,下意识拽过被子连同她一起捞进怀中。
徐惊雨踹他:“阿泽来了。”
仿佛大冬天被浇了盆冷水,盛朝一个激灵清醒过来,猛地跳下床抓起衣服往头上套。
由于太过慌乱,上衣不小心套反了。
惊惶和笨拙的模样令徐惊雨想发笑。
她反而放松了,斜眼睨他:“这么怕你哥?”
“我能怕他吗?”盛朝不肯示弱,捉奸在床的话,大不了和封泽再打几百回架,他愿意奉陪到底。
他勉强将穿反的上衣扭回去,走到床边,执起她的手在手背落下轻柔的吻:“我是不想你为难。”
“真乖。”徐惊雨揉揉他的狗毛。
盛朝是大有长进,如果他一直乖巧懂事,她也会不吝惜地再多疼爱他几分。
“我来接你回家。”封泽的声音和着呼啸的风,以及直升机旋翼的“嗡嗡”声,断断续续传入耳中。
“你把房间收拾好,小心别掉东西。”徐惊雨吩咐完,重新打开通讯麦克风。
封泽往楼梯口走:“你住在1101对不对?”
“你别下来。”徐惊雨沉声喝止。
封泽停住了脚步:“为什么?”
“酒店早晨七点半到八点半会例行消杀。”徐惊雨看了眼现在是八点钟没错,“不要打扰人工作。”
只下一层楼,不至于打扰到吧。
可徐惊雨开口了,他不想顶嘴。
封泽应声:“那我在天台等你。”
徐惊雨淡定地站起身,光着两条长腿走去卫生间洗漱,盛朝穿好了衣服,开始收拾床铺。
他们没玩得太放肆,三下五除二便拾掇好了,盛朝把用过的东西全丢进垃圾桶再拿出去。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她还能闻到靡靡的气味,又指挥他往空气里喷了点儿香水遮掩味道。
整理完卧室,盛朝到阳台将晾的衣物取下。
“阿泽会帮我收拾行李的,”徐惊雨边穿外套边撵他,“你赶紧出去吧别让他发现了。”
盛朝不情不愿地“哦”了声,他蹑手蹑脚走到房门口,先开了条门缝向外扫视一圈,才大着胆离开。
封泽等了十分钟、十五分钟、二十分钟……天台的风太大将他精心打理过的发型,吹得有些凌乱。
他紧了紧风衣,来回地踱步,走到对角线最远处时,看见她的身影出现在楼梯口。
封泽一时怔住,缓了几秒后奔到她面前。
徐惊雨被裹进了温暖的风衣里。
她安静片刻,开口:“不是告诉你过两天就回去了?两天也等不及非要折腾?”
“我……”封泽一时哽住,“我想你。”
只分隔十天,却仿佛有一个世纪那么久。
封泽稍稍退后,捧住她的脸:“你别生气。”
徐惊雨恍然意识到,她的语气很是不好。
她看上去像是偷腥害怕被抓的男人,于是反过来恶声恶气指责妻子以掩饰心虚。
“我的同事都在这里,”徐惊雨清了清嗓子,“我总不好丢下他们自己飞回宜市吧。”
封泽缓声询问:“有多少人滞留在酒店?”
“两百人左右。”徐惊雨回答,机组人员结束隔离后,按行程飞往白邑市,捎走了部分健康的乘客。
“还有一架飞机停在西罗机场,”封泽给出解决方案,“有想回宜市的可以搭顺风机。”
“你是和我坐直升机回去,”他眨眨眼,“或者我留下,陪你和你同事坐下午的客机?”
徐惊雨:“………………”
她的脑中瞬间闪过无数念头——舒晴他们见过盛朝,尽管他在旁人面前一直穿防护服戴呼吸面罩看不清面容,不过谨慎起见最好是不要碰面。
更何况,她并不想将封泽介绍给同事认识。
公归公,私归私,她心里有道清晰的界限。
“我和你一起回去。”徐惊雨拿定主意,牵起他的手,将他领到她住的房间。
封泽很有自觉地忙活起来。
他把卫生间她专门带的洗漱用品装进洗漱包里,忽而极幽微地叹息了一声。
徐惊雨:“你不高兴?”
“不,”封泽放柔了眉眼,“我是太高兴。”
她不在身边,他总觉得心飘飘忽忽没个着落,现在和她待在一处这样照顾着她,心一下子就踏实了。
“你高兴,都留给你干。”徐惊雨应和道。
她去隔壁敲门,宗琼起床最早,舒晴在吃早餐,戴康听见动静跟着踏进走廊,正好聚一块了。
徐惊雨简要交代了情况:“你们是等研究所的专机,还是搭今天的顺风机走?”
“今天走!今天走!”舒晴兴奋道,“在西罗市这老些天我嘴里快要淡出鸟了。”
宗琼表态:“能早走当然是再好不过了。”
说完两个人齐齐瞧向戴康。
他慢吞吞开口:“你男朋友,还挺厉害。”
“你等专机来接你一个人,到时候就是你最厉害了。”舒晴翻了个大白眼,“咱们收拾行李去。”
徐惊雨又去找隔离点目前的负责人,请他转告通知,下午有一班回宜市的飞机,可免费搭乘。
另一边封泽也收拾妥当了。
徐惊雨走上天台,蓦地顿住脚步。
封泽偏头问:“怎么了?”
徐惊雨:“我的超算机!”
“你放在哪儿了?”封泽立刻折身要去取。
“直升机不稳当,”徐惊雨宝贝她的设备,“你等会儿,我去和舒晴说下让她帮忙走托运。”
她亲了亲他的脸颊:“乖乖等我。”
封泽啄了口她柔软的嘴唇:“好。”
徐惊雨返回十一楼,不料舒晴没在房间。
她扭头去了会议室,里头空荡荡的没人。
徐惊雨低头,正打算给舒晴发个消息时,猝不及防被人从身后抱了个满怀。
“……………盛朝?”
“是我,”盛朝伸出双臂环住她的肩膀,稍稍弯了腰,下颚抵着她的颈窝,“你要和他回去了吗?”
徐惊雨眼眸低垂:“嗯。”
盛朝得到了意料之中的答案。
这段时光美好到仿佛是他在做梦一样。
梦总是会醒的,她又要去陪伴封泽了。
“他真讨人厌,”盛朝闷闷不乐地道,“你应该选我的,我当你男朋友就准他进门伺候你。”
他们是孪生兄弟,是由同个受精卵分裂发育的个体,某种意义上是同一个人,分什么你的我的!
要不怎么说封泽小心眼呢?
搞得他们还得偷偷摸摸的,见不上几次面,至于一睁开眼就能看见她的脸什么的更是痴心妄想。
徐惊雨不禁莞尔:“好,下辈子我选你。”
盛朝并没有得到安慰。
下辈子?难道她今生今世认定封泽了!
她给舒晴发完了消息,关掉个人终端。
“乖。”徐惊雨转过身,摸了摸他的脸,“竟然没哭呢,看来我们小狗长进不是一般的大。”
盛朝睁圆眼睛,目光满含委屈。
他不想长进,只想每天黏着她。
徐惊雨吻上他的眼:“我们回宜市再见。”
她从他的怀抱中抽身的一瞬间,种种情绪涌上胸腔,盛朝忍住了拽她袖口的欲望。
“别忘记找我,”他擡手给她理了下被风吹乱的头发,一秒切换成俏皮语气,“小狗随叫随到。”
***
两个半小时后,直升机在宜市降落。
徐惊雨回到了久违的家。
只是……她定睛细看,家里多了许多鲸鱼元素,沙发抱枕换成了小鲸鱼形状的,床上添了个大大的鲸鱼玩偶,她注意到封泽别了个超可爱的鲸鱼胸针。
“喜不喜欢?”封泽含笑询问。
其实他颇为懊恼,在坦白心扉之前,他总唤她徐园,因此忽略了惊雨的谐音是鲸鱼。
鲸鱼宝宝,多么可爱的称呼!
“喜欢。”徐惊雨如实回答,她用指尖蹭蹭胸针表面,“我没有情侣款的吗?”
“…………”封泽无辜地眨了眨眼,“我忘了。”
徐惊雨佯装生气,扭头不搭理他。
“我送你个小礼物,”封泽去拉她的手,使出他一贯爱用的送礼物哄人大法,“原谅我好不好?”
徐惊雨被他领进了书房。
桌面摆着一台漂亮的鲸鱼模型,令人惊奇的是,它顶部有个完全悬空的星球。
当鲸鱼背部喷水,星球便不断地转动。
徐惊雨眸光微动,手伸过去托着星球。
“世界在你手中了。”
温热的呼吸拂过她的耳廓,封泽跟魔术师似的,凭空变出一根项链给她戴上。
项链下方是鲸鱼顶着星球的同款吊坠。
封泽轻轻地开口:“世界因你而转动。”
“………………”
徐惊雨猛地回身,揽住他的后颈吻他。
面颊贴着面颊,炙热的鼻息在一方狭小的空间流转,封泽擡手抱紧了她,享受重逢后的温存。
徐惊雨一把推开他:“你别笑行不行?”
“你亲我,我忍不住高兴。”封泽勾起嘴角,笑容中藏着几分计划得逞的得意,和吻后的餍足感。
个人终端的消息提示音打断了她的话。
徐惊雨瞥了眼,页面弹出盛朝的名字。
封泽目光掠过:“是谁呀?”
“同事。”徐惊雨及时遮住了他的视线。
她走到角落,点开聊天页面。
【盛朝:你到家了没有?】
徐惊雨回话:“已经到了。”
上次将他拖出黑名单后,忘记开消息免打扰了,徐惊雨重新设置了下,顺便把备注改成小狗。
【小狗:我也回到宜市了●v●】
【小狗:我正在归队的路上,要先写述职报告,还有一大堆网课等着我去听。】
“好忙呀,”徐惊雨打字回复,故意逗他,“那我找你,你岂不是也没时间陪我?”
【小狗:怎么可能!我超闲的。】
什么述职报告,什么网课,通通滚开。
【小狗:你想见面吗?】
“不了,”徐惊雨正经回话,“改天见吧。”
封泽沉浸在重逢的喜悦里,转头打开了她的行李箱,将里面的东西全部拿出来。
所有衣物要丢洗衣机里重洗一遍。
他拎起洗漱包,忽然觉得不对劲。
原本计划去白邑市十天,他给她准备的洗发水沐浴露都是一百毫升的中样。
按理能用一个月的,结果短短十天见底了?
封泽拧眉细思,半天后得出结论——估计是她在西罗市犯焦虑症反复洗头洗澡,才用光的。
徐惊雨弯腰抱起床上的鲸鱼玩偶,再直起身体,便被人从身后抱了个满怀。
相同的拥抱方式令她恍惚了两三秒。
封泽埋在她的颈窝里,闷闷不说话。
徐惊雨歪头:“……………怎么了?”
封泽哑声答:“想你。”
“我也想你。”徐惊雨敷衍地哄他,眼珠子一转,“我回来了你是不是该履行承诺?”
什么承诺?
封泽愣了好一会儿,想起他视频时答允的话。
“……………”
封泽望向窗外:“大白天的,是不是不太好?”
“哪里不好?”徐惊雨把窗帘拉好,屋内顿时暗下来,她打开头顶的吊灯,“又没有别人在。”
封泽扭捏片刻,擡手解开衬衫的纽扣。
解到第三颗时,他在她放肆的打量下,羞红了耳朵,干脆保留上衣只脱掉了裤子。
“我不在家,”徐惊雨擡手在他锁骨上画圈,低笑道,“难道你没有自己解决过……?”
“没有。”封泽否认,他不是重·欲的男人。
徐惊雨哄他:“弄给我看。”
封泽无法违抗她的命令。
但是,往日都是他注视她,如今轮到她注视他,他才发现这种时刻的目光有多么羞人。
他恍然产生了一种错觉,徐惊雨是高高在上的神像,而他是对着神像自·渎的卑劣凡人。
封泽控制不住地逸出一声低低的喘·息。
徐惊雨身体前倾,低头打量他。
封泽向来严谨自持,此刻白衬衫松松垮垮挂在身上,脖颈沁出的汗珠一路滑落到劲瘦结实的胸膛。
松垮的领口隐约显露出一抹粉色。
他浑身上下皆是粉的,招人稀罕。
他的袖口挽起一截,手臂肌肉绷得紧紧的,手背的青筋随着动作而微微跳动。
她还在注视他,封泽有些承受不住她的目光,屈起一条手臂虚虚遮住了眼睛。
徐惊雨捉住他的手腕,强硬地拉开他的胳膊。
封泽咬住下嘴唇,流露出隐忍的神色。
他和喜怒哀乐全写在脸上的盛朝不同,压抑的动情模样和偶尔泄出的喉音别有一番涩感。
在他即将到达的时刻,徐惊雨迅速地伸出手,握紧他那双骨节分明的手,牢牢堵住了他。
封泽的眼尾泛着红,身躯不住地打颤。
他张了张口,哀求地唤出声:“惊雨……”
徐惊雨微笑:“你也在我手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