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季云晚走进停车场的电梯里的时候,严烈也从车上走了下来。
“季云晚。”
听到他的声音,她挑了挑眉,“还要再劝?”
“谁要劝你了?”严烈无奈的笑了一下,说:“我可没那个能耐能劝得动你,但我想要提醒你,注意安全,无论在哪里,有事第一时间给我打电话。”
“好,知道了,”季云晚朝他比了一个OK的手势,转身走进了电梯。
见她的身影消失,严烈脸上那点笑容瞬间消失,他转身走向一个方向,在一辆黑色轿车下停了下来,弯身敲了敲车门。
驾驶座上的车门打开,露出原澈戴着墨镜的面容。
严烈说:“原总,大晚上开车戴着墨镜,不太安全啊。”
“我在自己的车里戴墨镜。”原澈道:“怎么,我违法了吗?”
严烈勾了一下唇,说:“那倒是没有,不过如果不是知道是你,我可能就当跟踪犯给抓起来了。”
原澈冷冷道:“我和云晚认识七年了,除了我之外,她身边从来没有一个男性朋友。”
严烈双手搭在他的车窗上,看着他说:“之前没有,不代表现在没有,我不就是一个很好的例子么?”
两人对视之间,原澈的手机响了,他一看是季云晚打来的,脸上立马露出笑容接起电话,结果刚一接起来,就听到季云晚明显透着不爽的声音道:“什么时候把我家对门租下来的,又是什么时候在门口装了监控器,原澈,你小子是不是真当我对你没脾气?”
严烈笑了一下,用口型说了句:“祝你好运。”
随后转身离开上了自己的车。
原澈气得打了一下方向盘。
这是第一次他感觉到无力的时候,以往季云晚身边出现任何一个男人都没让他有这种感觉。
明明两个人之间没有什么明显暧昧的氛围,严烈也没有对季云晚表示过什么,可他就是觉得,严烈这个男人,很危险。
——是那种随时都有可能把他最喜欢的人抢走的危险。
季云晚:“监视我很好玩吗?”
“我只是想保护你,云晚,我不能再忍受你遇到危险的事,我装那个监控只是想知道你每天晚上有没有安全到家,摄像头也只是能拍到你的门口而已!还有,我只是……”
“只是什么?”
“我只是喜欢你。”他的声音极为压抑的说道:“你知道我对你是什么感情,你昏迷的每一天,我都像个疯子一样想你!你难道感受不到吗?每一次,我去你找你的时候,都会一直一直在你耳边说话,你能听见的,是不是?你知道我喜欢你,你知道我他妈根本不想跟你保持什么见鬼的姐弟关系!”
“我知道,但是知道又怎么样?”季云晚的声音很平静:“你不是也一样知道,我根本不会回应你的感情,我能做的已经都做了,阿澈,我再也无法治愈你,只有你自己才能从这个圈子里走出来,总有一天你会明白,你对我的感情,根本就不是爱。”
“不是爱?不是爱是什么?”原澈狠狠砸了一下方向盘,愤怒和失望交织的情绪让他的嗓音变得嘶哑:“别跟我扯心理分析那一套!我很清楚我对你是什么感情,是你不清楚!季云晚,就算你再怎么专业,再怎么聪明,唯独有一样东西是你永远不会明白的。”
季云晚的呼吸顿时窒了一下。
“就算得不到你的回应,我也依旧爱你。”
挂了电话,季云晚深深叹了口气。
如果太爱一个人也是一种心理疾病……那她真的毫无治疗办法。
因为她从小到大,只有亲情,从来没有什么所谓的爱情,即便是还在上学时有过恋爱,也不过是在环境影响下试探的交往,能让她真正动情的人,至今还没出现过,更何况,现在的她也没有那种心思,她所有的精力,都用在了工作和案子上面。
对于那些因为情感关系而过来咨询的咨询者们,她大多都会引导女性以自我为重,不要把感情看得那么重,自然也就不会因为失恋而患得患失心里受伤了。
她能感受得到原澈对她的情感非常深重,且异常偏执,但奇怪的是,哪怕是面对如此热切的爱慕,她依然毫无感觉,也难怪她曾经的一位老师曾经说她关于爱情这一方面,天生冷淡,不易动情。
第二天一早,她就收到了严烈的信息,说要来接她。
季云晚翻了翻衣柜,翻了半天发现都是很久以前买过的衣服了,这一年多,别说是买衣服了,就连衣食住行方面她都没怎么在意过。
好在她以前的眼光还不错,很多基础款的衣服放在现在还没有过时,她挑了一件衬衫,牛仔裤和米白色风衣,把头发烫了个卷,然后开始化妆。
等到下楼的时候,严烈的车刚好到楼下。
严烈的目光从她穿着牛仔裤笔直纤细的双腿缓缓向上,停在了她化着精致妆容的脸上。
“怎么,我今天很奇怪吗?”
严烈又看了她一眼,说:“他们说你以前很少化妆。”
季云晚笑了一下,淡淡道:“不化的漂亮点,怎么吸引那些以女性为猎物的男人?”
说完这句话,季云晚感觉气氛有点不对劲,她转头一看,严烈的脸色有点阴沉。
“怎么,作为警察听不得这种话吗?严队长。”季云晚说:“我是开玩笑的,只是作为女性,化妆是很正常的事,我可没什么别的想法。”
“我听说每一个心理医生,都需要有自己督导师,因为吸收了太多来自咨询者的负能量,所以心理医生也需要心理督导,是吗?”
“对,你说的没错。”
“那么你呢,你没有找过自己的督导师吗?”
季云晚没有立刻回答这个问题,而是调整了一个舒服的姿势静了一会儿,才缓缓说道:“严烈,你知道这世上最可笑也最可悲的一句话是什么吗?”
“是什么?”
“逝者已逝,节哀顺变。”季云晚低低的说道:“这句话每说一次,都是在提醒活着的人,你的亲人已经不在了,你要停止哀伤,哈哈哈哈哈……”她忽然间笑了起来:“天呢,这难道不是世界上最可笑的一句话吗?人都死了,你告诉我怎么能不哀伤?她被折磨致死的模样就那么深深地刻在我的脑子里,你说我要怎么节哀顺变?”
“这世上没有任何一个心理专家能做我的督导,除非他们把我的海马体破坏掉,让我彻底忘记这一切。”
严烈握着方向盘的手紧了紧,说:“那如果抓到凶手呢?”
“如果抓到凶手,会让你心里舒服一些吗?”
“也许吧。”她淡淡道:“到目前为止,我连一点证据都没有找到,谁知道到最后的结果究竟如何呢。”
警局办公室里,季云晚与白局和严烈三人,谈了足足一个小时的时间。
最终的结果是,她拿走了所有关于9.25连环案的案宗。
在保证不公开调查的情况下,白局通过了他们继续调查的申请,这其中最重要的一点,还是因为罗云芝的案子,如果不是那封莫名其妙的邮件和封度的证词,也许谁也不能下定决心继续调查这个案子。
季云晚走下楼的时候,忽然看到了郑雅。
仅仅两天时间,她就像变了一个人一样,面容苍白,整个人都显得很颓废。
“季医生,我有话想对你说。”
两人走到警局门外,季云晚说:“找到你……父亲的尸体了吗?”
“嗯,那边的派出所说已经把我爸……和我妈的尸骨都挖出来了,都在我家的院子里。”她的声音很平静:“一开始齐继明接近我的时候,我就觉得他很亲切,对我也很温柔,我原本真的以为他只是作为我的亲人来接近我,我甚至有想过,他是不是代替我妈妈来照顾我的,那个时候他每天去学校找我,带我吃好吃的,我一直毫无所觉,后来才发觉,其实他一直是在透过我来怀念他的姐姐……他一直都伪装的很好,等我知道真相的时候,我甚至以为……他是真的能放弃仇恨,可是没想到……他竟然这么恨我。”
“他恨的不是你,是你的父亲,只不过后来把那份恨意转移到了你的身上。”
“所以,如果我不知道真相,会不会一切就不会发生了?”
季云晚停下脚步,“如果不知道真相,你的确还能在谎言中一无所知的过着你的生活。”
“是啊,哪怕偶然会做噩梦,可是我起码不知道,原来我的妈妈是被我爸爸拐卖的,我的爸爸还打死了我的妈妈,我的亲舅舅还想要杀了我……”郑雅背对着她,清瘦的身影轻轻颤抖着,声音逐渐带上了哭腔:“多么可怕的家庭,多么可怕的人生……为什么偏偏是我呢?这种人生,为什么偏偏是我的人生呢?”
季云晚接受过很多遇到人生重大创伤的咨询者,也看多了普通人的人生百态,可唯独眼前的郑雅,是让她也忍不住叹息的一个。
但比起郑雅来说,郑雅的母亲才是最让人难过的那个,至少郑雅还有走出痛苦的可能。
而那个女人,直到死都没能回到自己的亲人身边。
“郑雅……”
她刚想要开口,郑雅忽然转过身来,“季医生,我来找你是不是一个错误?”
“这本就是你的选择,也是你的人生,郑雅。”季云晚淡淡道:“如果你觉得是一个错误,那就当做它的确是一个错误吧,既然错误已经发生,再去纠结当初的选择又有什么用呢?你还年轻,未来你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郑雅忽然低吼道:“不!这本来不该是我的选择!”
季云晚眯起眼睛,看着她愤怒的双眸,“你在说什么,郑雅?”
“如果不是你的引导,事情本不该变成这样,如果不是你引导我知道了真相,齐继明也不会知道了一切,他就不会伤害我……一切的轨迹都是你打乱的,不是吗?季医生?”
“把一切的过错归咎于我,会让你舒服点么?”季云晚说:“如果可以的话,你可以当做是我的过错,郑雅,你走有一天要走出这段路的,虽然它很痛苦,”
郑雅的胸膛剧烈起伏着,她的眼里不断流出眼泪,季云晚拉住她的手,正要安抚她的时候,忽然间楚风从后面跑过来说:“齐继明刚刚自杀了。”
听到这句话,郑雅崩溃的大叫一声,跪倒在地上大哭起来。
“送医院了吗”
楚风点点头,“不知道还救不救得过来……要不要送这姑娘过去?”
“去看看他吧,郑雅。”
郑雅哭泣着摇头:“我不去,我不能再忍受了,所有人都离我而去,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季云晚在心里叹了口气。
这种感觉,她何尝不懂。
在季云晚的安抚和劝慰之下,郑雅终究还是平复下来心情,去了医院。
齐继明最终还是被抢救过来了,但仍旧在重伤昏迷中,他是在被关押起来的时候,忽然间发了疯一样撞在墙上的,因此脑部受到了重击,伤势严重。
其实季云晚当时也看出来了,齐继明已经完全没有了活下去的意愿,可自杀这种事情显然是不正确的,季云晚引导了诸多有厌世情况的咨询者,如果早一点遇到齐继明和郑雅,也许她还能帮的了他们,只可惜,一切都有点晚了,齐继明已然犯下了大错,他需要的是法律的制裁,而不是以自杀来逃避现实,好在最后还是被抢救了回来。
由于是对于郑雅来说,也是一个重击。
在去医院里的重症监护室看了齐继明一眼之后,郑雅就走了,而且没在出现,电话也联系不上,季云晚直觉她会做出傻事,于是告诉严烈让他想办法快些找人。
然而季云晚却直觉有哪里不对劲,尤其是回想郑雅情绪崩溃时对她说的话,怎么想都不对劲。
酒吧里,季云晚坐在吧台前,朝服务生再次要了一杯鸡尾酒。
她点的鸡尾酒叫:随意。
所谓随意,就是在无所谓点什么的时候,酒吧随自己的心意做一杯鸡尾酒。
当酒保把酒轻轻推到她面前的时候,季云晚挑了下眉。
帅气的酒保微笑着对她说:“看你一副想要喝醉的样子,应该是失恋了吧,这杯酒叫遗忘,你可以试试,希望至少今天晚上,你可以暂时遗忘痛苦。”
暂时遗忘?
那是懦弱者才会做的事情,她从来不需要遗忘,她需要的是一个结果,或者说,是一个真相。
更何况,失恋在这里算个屁。
不过,至少在这个晚上,她也许可以放纵一些。
季云晚拿起那杯酒,正要一饮而尽的时候,身边忽然靠近了一个人。
作者有话说:
今天修了一下前面部分情节,重申一下,文中案件都是虚构的,现实中大家还是要相信警方,遇到任何类似文中案件的情况都要借助警方来解决事情,顺便谢谢大家上一章的鼓励,我会继续坚持的,有需要修改的地方也会及时修改,所以看到有时候频繁修改也请大家谅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