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季云晚录完笔录之后,出来就见严烈靠在她的车上,一脸阴沉,似乎情绪不太对劲。
季云晚看了看四周,轻手轻脚的走过去:“严队长?”
“嗯,录完笔录了?”
季云晚点点头,“完事儿了,我可以回家了。”
严烈站在那里,盯着她看了一会儿。
天已经很黑了,停车场的路灯很暗,他一个高大的个子一动不动的站在那儿,胆小的估计都要被吓一跳。
季云晚没见过他这样的眼神,有点莫名其妙,不过好在她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于是又走进了一些问他:“怎么了,严队长?”
“没什么,就是觉得,你胆子还真是大。”他似乎笑了一下,语气里却听不出什么笑意:“不管不顾的往罪犯那里冲就是你一贯的风格,是吗?”
“那不是紧急情况么?”季云晚耸了耸肩:“更何况我还带了防身用具,有什么好怕的。”
“如果我没记错,听说你去年出事的那一次,同样也带了防身用具。”他瞥了一眼她那精致小巧的背包,嘲讽的意味显而易见,“管用吗?
季云晚:“……”
是没怎么管用,该挨的打一点都没少,该反抗的一点都没成功。
“伤口处理过了吗?”
季云晚低头看了看自己,又擡起手看了看自己的手心,那里划破了一个小口子,静下来才感觉到隐隐的疼痛,他不提起,她几乎都完全忽略掉了。
“没什么,就划破了点皮而已,没怎么流血。”
严烈从口袋里掏出一个东西给她,季云晚接过来一看,是一盒创可贴。
“走吧,我开车送你回去。”
“我自己开车回去就行。”
“忘了告诉你,白局差不多算是点头了。”严烈直接拉开副驾驶的车门,对她说:“明天我会接你过来开会,你的车就先停在这里吧,上车。”
季云晚立刻反应过来,他说的是9.25连环案重启的事情,于是没再拒绝,钻进了副驾驶。
“你把罗云芝发给我的邮件给白局看了吗?”
“看了,所有的疑点我都整理了一遍,白局不是不清楚这个案子的重要性,相反,他也很重视,毕竟如果真的再出事,那就可能不止罗云芝案一个受害者了。”
“罗云芝算是一个自愿牺牲的受害者。”季云晚强调道。
严烈看了她一眼,忽然道:“你有没有想过,也许袭击你的那个人,跟案子毫无关系。”
“是,我有怀疑过只是遇见了一个激情犯罪者,可我不相信这种巧合偏偏让我遇到了。”季云晚皱了皱眉:“我还没这么倒霉过。”
“关于他的样子你还记得多少?”
“……他穿着雨衣,身高在一米七五到一米七八左右,我没有看清楚他的脸,因为我被袭击的时候脸部是朝下的,他没有发出声音,我只知道他身材很壮,手臂很粗,手掌很大,很有力,要么是做过体力活,要么是常年运动过。”季云晚闭上眼睛:“全程他都没有发出任何声音,无论我怎么反抗,我都没有听到他的声音。”
她说这些话的时候,语气很平稳,声音语调没有丝毫的浮动,仿佛当初那个可怕的夜晚,对她而言只是一段微不足道的经历,而不是一场差点让她死亡的噩梦。
“他应该没想杀死我,不然不会不让我见到他的模样和声音,我想了很久,也想不到他的目的是什么。”季云晚低声道:“我曾怀疑过他是不是曾经来访过机构的咨询者之一,但我翻遍了所有人的资料,都没有一个是值得怀疑的人。”
“我甚至把所有认识过的人都怀疑过了一遍。”她的嗓音渐渐变得沙哑起来:“可是一个都对不上,那七个月我虽然是昏迷的状态,可我很清楚,我每一天都在回味那个晚上的经历,那长达二十分钟的每一分每一秒,每一个瞬间,我想破了头也想不明白,他到底是谁,他的目的是什么,他为什么要把尸体放在那里,又为什么不杀了我。”
“那你有没有想过,如果他真的和那个案子毫无关系,如果他得知你已经醒了,还有可能会再次找上你?那就说明你面对的,很可能是两个犯罪者的双重危险。”
“嗯,想过,所有的可能性我都想过。”季云晚转头看向他:“那又怎么样呢?”
严烈一踩刹车,把车停在了红绿灯的十字路口。
他的侧脸坚硬而冰冷,就连眉梢眼角都保持着冷漠的弧度。
季云晚忽然发现,这个男人真的很少笑,笑容在他的脸上就算是出现过,也是一瞬即逝,他的心里一定藏着诸多心事,且很少对别人诉说。
外表像铁一样又冷又硬的人,无论是谁,都应该很少能从这样的人身上得到一丝一毫的温暖。
严烈微微转过头,看了她一眼。
两人的目光在瞬间相撞,季云晚在他的眼里看出了一丝莫名的情绪。
严烈:“以你的职业和经历,应该比谁都懂得生命的重要性。”
季云晚刚要开口就被他打断了:“查出真相的前提是首先你要活着,只有活着才能做你想做的事,如果今天你没有及时控制住齐继明的情绪,你有想过你很可能又会再次向上次一样,遭遇不可预料的危险吗?”
季云晚忽然反应过来。
他这是在教训自己?
“但结果是我还是控制住了局面。”她扬起唇角:“更何况我知道你马上就要来了,就算我遇到危险,你也有能力把我救出来。”
她这么说,真是一点毛病都没有。
但严烈还是皱起了眉:“你这是拿自己的命去赌。”
“不,我是在用我的能力,加上你的武力来赌这一次。”
“那如果没有我呢?”
“我能赌的前提就是没有你这个如果,我知道你一定会来。”
绿灯亮了,严烈一踩油门,把车开出了十字路口,他沉默了好一会儿才说:“曾经有人说赢过你吗?”
“有啊,我那个嘴巴从不饶人的妹妹。”她轻松的说:“我们吵架,她永远都是赢的那一个。”
没有人能直面至亲之人的死亡,更何况还是无法让人想象的,最为痛苦的死亡方式。
每一起许瑶一次,她的心脏就被刀割一次。
那鲜血淋漓的心脏原本就没那么强大,可她笑起来的时候,却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的轻松和肆意:“可是你们是说不过我的,因为这世上只有一种人能让我认输,那就是我爱的人,除此之外谁跟我作对,我都一定会让他后悔。”
“那么原澈呢?他对你来说也是例外吗?”
季云晚莫名其妙的看向他:“为什么忽然说起他?”
车已经驶到了公寓楼下,进入了地下停车场,严烈说:“你的公寓对面的房子,被原澈租下来了,这件事情你知道吗?”
季云晚:“……我住在这里并没有多久,也没有特意关注过邻居。”
“那么你肯定也不知道,你对面的门上面安装了监控,摄像头正好对准了你的门口。”
季云晚顿了一下,说:“我现在知道了。”
“你对他一直很忍让,是吗?”严烈问。
停在车位上之后,他的双手还抓着双向盘,地下车库光线很暗,季云晚几乎看不清楚他的表情,但她当然明白,严烈是在提醒她。
提醒她身边有可能会发生的危险。
“原澈,他是一个很缺爱的人,但奇特的是他并没有把缺失的那份爱从他母亲的身上弥补回来,而是移情给了我。”季云晚淡淡道:“也许是因为我比较了解他吧,当年我见到他的时候,他几乎已经是一个废了的富二代了,是我把他带回正轨,所以他对我有所依赖也是正常的。”
“这么说来,你很清楚他的问题?”
“怎么可能呢。”她自嘲的笑了一下,说:“这世上谁敢说自己完全了解一个人?人都是会变得,严队长,你应该很清楚吧,一个看上去很正常的人,有一天也许会因为某件事情而变成疯子,一个表面温柔和气的人,也许内心比谁都要偏执,一个表面上像是疯子的人,也有可能比谁都要善良,每一个成年人脸上都带着无数个面具,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原澈他是一个生意人,并且聪明,骄傲,内心又有一些创伤,所以他对于自己的东西有很强的控制欲,从小到大,他想得到什么都必须要得到,可我偏偏是他没有办法控制的人,所以无论他想对我做出什么事,我都不会觉得太意外。”
对于原澈这样的性格,总要有一个人来让他发泄出最偏执的一面,好巧不巧的,季云晚就是这个人。
“我见过的精神障碍和心理疾病的人,也许比你抓过的罪犯还要多一些呢。”季云晚打趣道,“小的时候我就遇到过不少对我有想法的变态了,不也好好活到现在了吗?”
“那么如果他有一天对你做出什么过分的事,你有把握全身而退吗?”
“如果我不行,不是还有你吗?你可是我现在最依仗的刑警同志了。”
“好。”严烈点点头,说:“那我给你一个建议。”
“什么建议?”
“从这里搬出来,我给你找一个更安全的地方。”他的手指轻轻敲了敲方向盘,缓缓道:“我观察过这个公寓的结构、安保,以及住在这里的住户,如果有谁真的想处心积虑的闯到你家里,不是没有可能。”
季云晚一愣。
她还真没想到,严烈费了这么大功夫来分析她居住的环境,这说明这个男人对她的生命安全是真的上心了。
“我已经答应过你,一定会查清楚9.25连环案的真相,还有当初你受伤的案子,也一样要调查,在查清楚事实真相之前,你必须要保持你自身的安全。”他顿了一下,又道:“我知道你不希望有警察保护你,但是你要明白,躲过一次不一定代表能躲过第二次第三次,在我看不到的地方,我是没有办法保护你的。”
季云晚说:“你想的太严重了,我的命还没那么重要。”
“作为警察,我有义务要保护好你的安全,因为目前为止当初你受重伤的案子还没查清楚,你仍旧是受害者,还有,作为负责9.25连环案重启的负责人,我有责任保护你的安全。”
“你这么确定白局会让你做负责人?”
“你觉得还会有别人想摊这趟浑水吗?”
季云晚不说话了。
他说的很对,除了她之外,这世上再没有一个人这么想弄清楚案件的真相,因为大多数人还坚信那个案子早就已经结束了,就连受害者的亲属们,也不知道凶手很可能不止一个。
季云晚沉默了几秒,说:“对不起,我拒绝你的好意。”
“为什么?”
“因为我最讨厌玩儿这种我逃他追的破游戏。”季云晚冷哼一声,说:“就因为他把对门租下来安了监控我就要浪费时间浪费精力去搬家?真没什么意思,我不想让任何人打乱我的节奏,哪怕他是原澈,我一直把他当成亲人朋友看待,他想得到我那也得看他的本事,这点小伎俩我还不放在眼里。”
她擡眼看向严烈,忽然凑到他面前,看着他的眼睛说:“我不会顺着他的意,也不想顺着你的意,我谁都不想迁就,也不想顺从任何人,我连死都不怕,难道还会怕一个喜欢我的人?真要是想对我做什么更过分的事,我也不会对他心慈手软,明白了吗?严队长。”
作者有话说:
写这个题材真的是太难了,哎,大家且看且珍惜吧,虽然数据很不好,但我还在坚持!希望大家能陪我走到最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