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珩带着程之余去吃饭,吃完后就陪着她回宿舍。
程之余察觉到从英语角出来后他就有些奇怪,脸上表情淡漠,抿着嘴不讲什么话,也不和她逗趣耍贫了,吃完东西后就主动提出送她回去。
实在是太反常了,按以往他会变着法儿的想把她拐到公寓欲行‘不轨之事’,今天也实在是太老实了,反倒让她有些不习惯。
程之余看了看他,最后忍不住开口问道:“你怎么了?”
邵珩垂下眼角看她:“嗯?”
“我觉得你心情好像不是很好。”程之余说,“是不是我和陈宪说话你不高兴了?”
邵珩轻哼一声:“老子像是心眼那么小的人么。”
程之余点头。
“啧。”邵珩掐了下她的脸,“不关你的事,别多想。”
“哦。”程之余想了想又问,“那是因为你的前女友?”
邵珩没料到她会这么问,愣了下随即勾起唇角笑了:“小鱼儿,你现在才想起来要吃醋会不会太迟了?”
程之余低着脑袋嘟囔:“我才没有。”
“啧,口是心非。”邵珩揉了下她的脑袋,解释道,“也不关她的事。”
“那你在烦什么?”
“我没烦什么。”
程之余一脸不相信。
邵珩搓搓额角,挑了挑眼角:“要说麻烦事儿,目前只有一个——”他看着她,笑了,“怎么才能睡到你。”
程之余撇嘴。
“你这么关心我,就帮我解决一下?”
变正常了,程之余不搭理他。
邵珩笑着捏捏她的脸:“回去吧。”
程之余擡头看他,即使他刻意插科打诨,她还是知道他有心事的,既然他不愿意说,她自然不会去逼问。
“好……再见。”
邵珩捧着她的脸亲了下:“Goodnight。”
看着程之余进了宿舍,邵珩眼里的笑意立刻隐去了。
他撸了下自己的头发,从口袋里掏出一盒烟,点了一支,猛地吸了两口,心里渐渐有些烦躁。这种感觉就跟一年多前一样,难以抑制,毁天灭地。
他咬着烟,看着自己的手,眼神难以名状,各种抑郁,痛苦,懊悔的情绪交杂翻腾其中,逼着他不断地去回想当年发生的事,回想那时那刻绝望的感受。
他再也拿不了相机了,当年就是因为他的无知任性才会酿成惨剧,这是惩罚,他心甘情愿。
摄影早就被他亲手剥离出了生命,有什么好眷念的?
……
程之余回到宿舍,呆坐了一会儿后,伸手去拿书架上的一个小盒子,里面装着邵珩送她的相机,自从他把它给她后,她也没拿来拍过照,一直妥善地保管着。
她原先以为他就是一时兴起把它送了,也信了他说自己不会摄影,可是仔细想想似乎又有哪里不对。
今晚他的反常她是看在眼里的,就是从那个相机开始的,她没问他,是因为知道他不会说,或者不会说实话。
上次她拿了陈宪拍的照片给他看,他评价了一通后又否认自己会摄影,只说他是随口胡说的。当天晚上,陈宪在微信上发消息询问她关于那些照片的看法,她尝试着把邵珩对那几张照片的评价转述了一遍,没想到陈宪听后大为吃惊,直说她说的和他的摄影指导老师评价的差不离,还追问她怎么会知道这么专业的东西。
从那个时候开始,她就心存困惑了,他明明就会摄影,为什么要否认?
“之余,之余?”
“……啊?”程之余回神。
张仪说:“你干嘛呢,拿着一个相机看得这么入神。”
“哦,没什么。”
张仪揶揄她:“那相机是你男朋友送的吧。”
程之余翻看了下手中的相机,点点头:“嗯。”
“你男朋友会摄影?”
“……应该会吧。”
“会就会,怎么还应该啊。”张仪看着她这边说,“我一直很好奇你男朋友的,你怎么会和他在一起的?”
程之余脑子里第一个想法就是:被逼的。
“之余,我有个问题,无意冒犯啊。”张仪问,“他哪里吸引你了,学校里有那么多人追你你都没看上,清职的学生怎么就……”
张仪没说完,程之余就明白了她的意思,其实知道她和邵珩在一起的人心里都会有这个疑问吧,毕竟在中国,学校与学校之间就是等级制度的缩影。
程之余本来想说,邵珩在美国留学多年,说得一口流利标准的英语,他的数学也不错,她这学期的高数都靠他拯救,他并不比所谓的本科大学生差。
又想想何必解释给别人听呢,她自己知道就好了。
程之余想了想,最后以玩笑的方式回答道:“因为他长得好看吧。”
张仪愣了下,最后被她逗笑了:“没看出来啊,之余,你还是外貌协会成员啊。”
程之余不置可否,盯着自己手中的相机再看了看。
她其实还算不上了解他,但这不妨碍她喜欢他。
——
李修布置了作画任务,程之余连着几天都在磨同一幅画,下足了心力,最后终于画出了一幅自己满意的作品。
傍晚,程之余在画室里做收尾工作时,李修正好过来指导。
他看到程之余的那幅‘海燕’时,先是满意地点点头,之后又摇了摇头。
程之余有些忐忑。
李修再看了两眼,评价道:“你的画技精进了不少,除了颜色过渡把握得恰到好处外,在一些小细节的处理上也比以前纯熟了,但是……”
程之余原本稍松一口气,听到‘但是’又立刻紧张起来。
“除了我之前说过的留白太多外,这幅画是静止的。”李修看着程之余说,“之余,明白我的意思吗?”
程之余紧抿着唇,蹙着眉点点头。
她当然知道,一幅优秀的画作不在于技巧多么精湛,细节多么讲究,甚至不在乎构图是否合理严谨,只要它能让一眼看到它的人身临其境,宛若置身于画中,和画作产生共鸣,这才是最关键的。
就像梵高的《向日葵》,那绽放的鲜艳的色彩能让人感受到他对于生命的热情和对艺术的热爱,如莫奈的《日出》只一眼就能让人感受到迷雾后面即将喷薄而出的朝阳,生机勃勃,米勒的那幅《晚钟》甚至能让人从中听见晚祷的钟声而产生虔诚之心。
油画不是技巧的堆砌,是打动人心的艺术。
而一幅画作没有生命力是非常致命的,这意味着它只能称得上是作品能远够不上是艺术。
“之余,你画一幅画时不应该想的是怎么样把它维持不变,而是怎么才能赋予它生命力和感召力。”
李修对程之余的评价毫不留情,深中肯綮,尽管知道他这是在激励她,但她的心还是往下一沉。
“我希望下次你的作品能生动起来。”李修最后留下这句话后就离开了。
程之余一人站在画布前,心情有些沉重。
其实她比所有人都知道自己的画没有生命力,无论她是怎样地热爱油画,从艺考那天之后,每每她执起画笔作画时,心中就会笼罩着一片阴影,挥之不去,日夜纠缠。她画布上的世界是一层不变的,是画布上的世界困住了她吗?或许不是,是她自己困住了自己。
李修走后,程之余心情一落千丈,看着眼前的‘海燕’再也提不起兴趣,只好怏怏不乐地收拾了东西,提早离开了画室。
出了美院,程之余低着头走路,脑子里想的都是李修说的那一番话,一个字一个字都像是一把重锤敲打在她的心头上,闷痛不已。
她有些沮丧,对自己,对油画产生了怀疑。
她真的,适合画油画吗?
原本今晚她是打算留在画室修图的,此时提早出来一时也没想到要去哪,回宿舍闷着也是无所事事。
程之余想了想,擡脚往后门走。
……
邵珩开门看到程之余时,有些意外:“晚上不是去画室了?”
“嗯。”程之余低着头进了屋里,“提早出来了。”
邵珩关上门回到沙发上坐着,看着她挑眉:“提早出来找我?小鱼儿,你是不是开窍了?”
程之余坐到边上的沙发上,闷着不说话。
邵珩微微皱眉:“怎么了?”
程之余摇头:“没事。”
啧,口是心非的老毛病又犯了。
邵珩慵懒地靠着沙发,朝她勾勾手:“过来。”
程之余看了他一眼,起身朝他那走,刚走近就被他一把拉过,坐到了他的大腿上。
邵珩一手搂着她的腰,一手擡起她的下巴:“发生什么事了?”
程之余抿着嘴不说话。
“啧,不说老子就用点特殊手段。”他说着就把她放倒在沙发上,迅速起身压了上去,一只手撩起她的上衣下摆钻了进去。
程之余唬了下,赶忙拿手去推他:“别……”
邵珩在她衣下的手又往上蹿了蹿,威胁道:“说不说。”
程之余推着他:“你别乱来……我告诉你。”
“说。”
“你先起来。”
“就这样说。”
“你……”
邵珩的手又动了动。
程之余噤声,最后才屈服,把傍晚李修说的话再说了一遍。
邵珩听完后,眯着眼看她:“就为这事难过?”
程之余点头。
“画的还是那幅‘海燕’?”
“嗯。”
“看过海吗?”
“看过。”
“多久没看过了?”
程之余想了下:“一年多了。”
清城不是临海城市,她上次看海还是艺考前爸妈带她去的那一次,之后她就再也没有去过了。
“啧,这么久了。”邵珩俯视着她说,“明天去请两天假。”
“诶?干嘛?”
“老子带你去找生命力。”
程之余愣了一愣:“你要带我去看海?”
“不乐意啊。”
“……不是。”程之余鼓了下嘴,“太突然了。”
“不是给你一个晚上缓冲时间了么。”邵珩说,“明天收拾好东西来找我。”
“……”怎么说风就是雨呢。
“来不来?”邵珩身子往下压了压。
程之余推搡着他:“……好。”
邵珩满意地笑。
过了会儿,程之余开口:“你可以起来了。”
邵珩低头亲了她一下:“小鱼儿,既然你今晚没去画室,我们别浪费时间,做点其它的,OK?”
他蛰伏在她胸下的手又开始蠢蠢欲动。
程之余着急了:“不行不行。”
邵珩如若罔闻,伸手去脱她的衣服。
程之余挣扎。
“啧。”邵珩看着她,“小鱼儿,我都配合你这么久了,你是不是也该配合我一次?”
程之余怯怯地说:“你明天不是要带我出远门么,我要早点回去收拾东西,还要请假。”
这倒是个理由。
邵珩最后重重地亲了亲她,起身坐到一旁,掏出烟盒叼着一支烟看着她慌慌张张地坐起身来整理衣服。
啧,等明天出了门,看老子怎么收拾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