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大早,袁双就起来了,她和杨平西一起去遛了狗,回到店里后,杨平西在吧台里清点酒柜上的酒,她则开始忙活起自己的咖啡事业。
袁双练习了好几天,在精进了冲泡咖啡的技术后,就挂牌营业了。她亲手誊写了一份咖啡清单,给每种咖啡都定了价,和酒单一起摆在吧台上,有客人点单,她就开整。
大早上起来,店里总有客人想喝一杯咖啡提提神,这个时段是咖啡生意最兴隆的时候,她也很有干劲,哼哧哼哧地忙活着。
袁双在泡咖啡的时候,总觉得杨平西一直在盯着自己看,刚才遛狗也是,时不时就打量她,好像她脸上开了花一样。
她磨完咖啡豆,忍不住瞥他一眼,“你没事总看我干嘛?好看啊。”
杨平西轻笑,“嗯。”
袁双眉眼一弯,“好看你也不能一直看,赶紧干活,今天不是还要去千户寨黑子那儿?你还不抓紧点儿。”
杨平西端详着袁双的表情,见她一如往常,便轻挑了下眉。
早中晚是旅店相对较忙的时候,袁双忙完早上那一阵,就回房间化了个精致的妆。化完妆,她打开衣柜想换件衣服,抬眼就见柜子里挂着一条自己从没见过的长裙。裙子是蓝白相间的,裙面上的纹样是云彩,和杨平西颈侧的纹身,她手上的镯子一模一样。
袁双在苗寨呆了一阵,了解过苗族人传统的蜡染手艺,所以只看了眼,她就知道这条裙子是人工蜡染出来的。她把裙子拎出来,往身上比了比,随即笑了。
袁双换了裙子出来,特意走到杨平西面前,转了一圈,问:“好看吗?”
杨平西眼底透出笑意,“嗯。”
“我以为你不记得了。”袁双说。
杨平西笑道:“我以为你自己都忘了。”
从小袁双的父母给她过的都是农历生日,长大后她也习惯性的和朋友过农历,新历的生日她从来只用在填写资料上,因此就没那么上心。她会记起今天是自己的生日,还是因为一早各个品牌就给她发来了会员生日祝福,提醒她记得去消费。
袁双清楚杨平西是知道她的新历生日的,之前他还让她把手机软件的密码设成自己的生日,但今早起来,他什么也没说,她还以为他是忘了。她有点失落,但很快便觉得没什么,毕竟要不是各大品牌,她也不会记得今天是什么日子。
“我就说呢,你早上怎么一直在看我,原来是在观察我的反应。”袁双忍不住笑道。
“本来想来个先抑后扬,但是你跟个没事人一样。”杨平西不觉失笑,“我准备好的话都没用上。”
“什么话?”
杨平西看着袁双,眸光柔和下来,道了句:“我没忘记今天是什么日子……生日快乐。”
袁双的眉眼里兜满了笑意,扯了扯裙摆,问:“你亲手做的?”
“裙子是我请寨子里的婆婆缝制的,纹样是我染的。”
“还挺合身。”
杨平西挑眉笑道:“尺寸是我亲手量的,肯定准。”
袁双见他光明正大地耍流氓,忍不住戳了他一下。
他们这边说着话,正好碰上大雷在店里做防火巡查,袁双就喊住了他。
大雷回头看袁双打扮得这么漂亮,想也不想就说:“姐,你和杨哥今天这么早就要去做行业调查啊?”
袁双:“……”
杨平西低笑了声。
袁双很快清了下嗓,说:“今天不做调查,我和他要去趟千户寨,估计傍晚才能回来,旅店你们看一下。”
大雷点头,“没问题。”
交代好店里的事宜,袁双就和杨平西一起出门了。之前“耕云”一有事,杨平西的朋友们就会来帮忙,今天黑子的酒吧店庆,他们自然也要去搭把手。
杨平西今天还是把车停在了千户寨的北门,带着袁双去了寨前的大广场,让她把之前没喝的几道拦门酒给喝了。
十二道拦门酒喝完,袁双和杨平西一起进了寨。尽管过了旅游旺季,千户寨还是非常热闹,偌大的寨子里处处是人,每座风雨桥上都有拍写真的姑娘,主街上更是人潮如流,丝毫没有因为假期过去而受影响。
袁双和杨平西先去了黑子的酒吧,黑子一见着他们,就拿上回的事调侃,说自己料事如神,早猜到他们要不了多久就会在一起。
黑子的酒吧店庆,十里八乡来了好多朋友,场子白日里虽不对外营业,但仍是非常火热。黑子的朋友很多也是杨平西的朋友,有些袁双之前见过,有些没有,杨平西就趁着这个机会又带她认识了一圈。
中午,袁双和杨平西在酒吧里吃了饭,饭后他们出门消了消食,见时间正好,就去芦笙场看阿莎的演出。
袁双之前就问过阿莎,每天两头跑会不会很辛苦,阿莎回答说不会,她喜欢在“耕云”工作,也喜欢在千户寨跳舞。听她这么说,袁双也就释然了,她没阻止阿莎每天去千户寨,还给她提供了交通补助,减轻她的压力。
看完表演,袁双和杨平西就在街道上闲逛,今天是千户寨的集日,他们凑热闹赶集去,好巧不巧就在集市上遇到了万雯。
万雯看到杨平西很高兴,一口一个“平西”,还以自己父亲的名义邀请他去家里做客。
袁双正想着要不要腾出空间让他们聊一聊,还没等转过身,手就被抓住了。
杨平西垂眼看她,淡然道:“人多,别乱跑。”
万雯看到袁双和杨平西牵着手,表情顿时有些幽怨,很快就呆不住和朋友一起走了。
袁双从背影都能感觉到万雯的伤心,不由啧啧道了句:“杨平西,你又伤了一个姑娘的心。”
“又?”
袁双说:“Nancy说过,藜东南好多姑娘约你去山上对唱来着,你都给拒绝了,好绝情啊。”
杨平西呵了声,“不拒绝就是滥情了。”
他耷下眼睑看着袁双,问:“我要是答应了她们,还能遇上你吗?”
袁双的心弦被拨动,忍不住抬头回望着杨平西问:“那么多姑娘,为什么是我呢?”
“因为你……最漂亮?”杨平西说。
袁双见杨平西又没个正行,不由白他一眼,甩开他的手就往前走。
杨平西低笑一声,两步追上去,重新拉住袁双的手。
他们一起穿梭在集市的人潮中,就在袁双以为不会得到杨平西的答案时,却听到他在嘈杂的市井声中,缓缓地说道:“大概是……亦友亦情人。”
一瞬间,袁双的心口仿佛被一种突如其来的情绪给击中了,她的鼻子莫名发酸,眼睛蓦地就湿润了。
亦友亦情人,世上还有比这更能形容他们关系的表达吗?
袁双抬起头,正好碰上杨平西垂下来的视线,他们就这么默默地注视着对方,半晌,无声地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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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双和杨平西在千户寨呆到了傍晚,这才启程回黎山寨。到了寨子里,夕阳最后一缕光芒正好敛去,天边的彩霞渐渐地也淡去了颜色,像是燃烧过后的余烬。
袁双下午逛了集市,买了点新鲜的水果带回来,她特意拉着杨平西走“水上粮仓”这条道,绕去了孙婆婆家,把水果送过去。婆婆的女儿今天正好回来,她见着袁双就说自己常听母亲提起,“耕云”的老板娘很照顾她。
孙婆婆的女儿三十出头,袁双喊她兰姐,她们聊了一阵,杨平西就说今天旅店有活动,请孙婆婆和兰姐一起上去吃饭。
袁双纳罕,“店里有什么活动?”
杨平西没有挑明,只是说:“你回去就知道了。”
杨平西神神秘秘的,袁双直觉和自己有关,就加快脚步上了山。回到旅店,她见大厅的桌子已经拼起来了,桌上摆着各式菜肴,稀奇的是万婶不在厨房,就在“美人靠”上坐着。
正好这时候有一个客人捧着个大盘子从厨房上来,朝人介绍说:“新疆的大盘鸡,绝对正宗。”
另有一客人说:“厨房轮到我用了吧,我去整个东北菜,搞个乱炖。”
袁双见住客们轮流下厨,一时不明所以,回头看向杨平西,问:“今天是‘耕云’一年一度的‘厨王争霸赛’吗?”
杨平西低笑着摇了下头,袁双不解,“那这是……”
这时,大雷看见了袁双,就招呼了声:“大寿星回来啦。”
“你的生日宴。”杨平西同时说。
杨平西给袁双办了个生日宴,宴会的菜品都是店里的客人做的,他们知道袁双今天生日,都跃跃欲试,一定要展示下自己的厨艺,做一道地道的家乡菜给袁双尝尝。
桌上的菜肴天南海北什么菜系的都有,虽然在苗寨里拼着长桌吃饭,但这顿饭并不能说是苗家传统的“长桌宴”。席间,在座的所有人热烈地讨论了下,最后定下了一个非常豪气的名字——江湖宴,而袁双就是这次筵席的主角。
袁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一顿饭就从南吃到了北,十分满足。
喝了酒后,场子热了,也不知道是谁提议说要跳舞,一群人放了音乐就把“耕云”的大厅当作是舞池,扭起了身体。有人觉得气氛不够,拿了个万能充插上电就当灯球使,大厅里关上灯,只剩下万能充五颜六色的光芒在闪动着,还真像那么回事。
这年头谁还随身带着万能充这种东西,袁双看着在灯光中跳着舞的人,心想住在“耕云”的客人真是卧虎藏龙,什么人才都有。
一晚上,袁双都在接收别人送来的祝福。往年新历生日,她基本上都在酒店忙,酒店员工有生日福利,送个蛋糕,一群同事围着自己唱一首生日歌,送送祝福,很是形式化,她每回都觉得极有负担。但今天一群不相熟的人给自己庆生,她却觉得热热闹闹欢欢喜喜,别有一番乐趣。
到底工作和工作之间是不一样的。
袁双以前总将工作和生活混在一起,现在虽然也是如此,但又有不同——以前她是生活趋向工作,现在却是工作趋向生活。
现在的她和“耕云”一样,达成了一个平衡,在旅店,她每天既充实又悠闲。她并不把店里的事当成是烦人的工作,反而觉得是休闲娱乐的活动,总是充满趣味性。其实一家小旅店的工作重复性很高,但因为总能遇上有意思的人,她便也觉得每一天都是新鲜的。
杨平西订了蛋糕,大雷他们点上蜡烛后,就让袁双许愿。
袁双站在人群的中心,抬眼看向站在边上,正专注地看着自己的阿莎、大雷和万婶。
山中不知岁月长,在藜东南的日子就如同藜江的水一样,缓缓东流去,虽然不波澜壮阔,但也有起有伏。
袁双已经习惯了每天早上带着“宝贝”在寨子里溜达一圈,能看懂阿莎比划的简单的手语,对大雷的粗神经免疫了,也吃惯了万婶做菜的口味,就连一开始十分排斥的鱼腥草,她现在也能吃得津津有味的。
袁双的目光又投向身边的杨平西,他目光灼灼,正注视着自己。她很难想象没有他,之后的人生将会是什么样的。
她和这些人之间已经有了羁绊,“耕云”对别人来说或许只是一家落脚的旅店,但在这一刻,对她来说,是家。
袁双盯着蛋糕上的蜡烛,缓缓闭上眼睛,只默许了一个愿望:希望这样的日子,无穷无尽。
作者有话说:
明后天先不依华更了,要开始收尾了,有点难写,预感到接下来两章会卡得死去活来的,不想急就章,还是想有充裕的时间写好来,抱歉哈,再容忍下我,快结束了,再不结束我就要彻底疯狂了(评论不需围绕作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