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傻的吗?
理智上,许冥知道自己这么说真的有点没良心,但是——
真的不是傻的吗??
望着面前依旧带着灿烂微笑,甚至语气都没有丝毫变化的“兰铎”,许冥脑子里一时竟只剩下这句话。一瞬间,她甚至有些懊丧自己的心声没法也变成蛾子飞出来,不然至少可以够直接地怼着对方的耳朵大嚷,傻的吗傻的吗傻的吗——
真是……
盯着面前两眼空空的“兰铎”看了片刻,许冥终是深深吐出口气。
蓦地抬手,啪地在对方脑门上弹了一下,趁着对方不解愕然的工夫,又翻手向上,缓缓将手按在了对方头顶。
轻轻呼噜了两下。
她怀疑在她的记忆之外,自己可能经常做这个动作。因为“兰铎”眨了眨眼,面上的不解明明还没退去,表情却又灿烂起来。
连带着自己头顶的蛾子都扑棱得更大声。吵得床帘里的“兰铎”重重哼了一声。将帘子又拉得更紧了一些。
许冥:“……”
考虑到那家伙毕竟也是傻子兰铎的一部分,许冥决定不和这个情绪八宝粥计较。
再次看向面前笑容明媚的“兰铎”,许冥再次呼出口气,略一迟疑,还是慢慢将手收了回来。
好了,我知道你现在心情很复杂,但你先别复杂。要打听的事情还有很多,能不能出去也还未知,真有什么想骂人的话,出去对兰铎本尊说——将这句话在心底反复重复了好几遍,许冥这才渐渐定下心神。
只是后续再发问时,尾音有时会克制不住地泄出几分颤。
似是看出她的心绪不稳,快乐难得地大发善心,主动承担了后续打听情报的工作。遗憾的是,对于和自身无关的事,面前的“兰铎”能给出的情报却是相当有限。
——毕竟,他作为灵魂碎片,在这个世界的行动其实很受限制,基本只能在这栋凭借思念构建的建筑物中行动。四周其他的灵体也都处在差不多的境地,都有自己限定的活动范围,再加上他们这种比较懵懂的灵体,并不能完全听到对方说话,而且基本都没什么收集情报的概念……
因为他和宿舍楼之外的存在,几乎没什么交流。最多通过偶尔路过的飞蛾,收集来自他人魂灵的只言片语。
那个缩在床帘中的八宝粥就更不用说了……纯纯自闭床里蹲,唯一会说的话就是对旁边等床的另一个“兰铎”说“走开”、“我不”、“你见鬼”。从头到尾,许冥就没见那帘子再拉开过一次。
当然,她们还是有打听出些东西的。比如快乐最开始拿到的那张共享工牌——许冥将它拿给“兰铎”看,后者一眼就认了出来,还很开心地认领了其中“恋爱脑狗男”和“单身狗男”这两个名字。
“是好心人会定期送来的东西。”他两手捧着,小心将那张工牌还给了许冥,“我就觉得上面的气息很熟悉。原来真是冥冥的吗?冥冥真棒。”
许冥:“……”
现实的兰铎……有这么直白的吗?许冥不太确定。
出去的时候打轻一点好了。
收回思绪,她又专门打听了一下这个工牌的作用。这个问题对“兰铎”而言似乎有些过于复杂,她凝神听了好一会儿,再配合快乐的解释,才勉强明白个大概——
这地方的进入者,基本就两种形态。一种是像她和快乐那样,保持着相对的完整和足够清醒的自我;一种则是像“兰铎”那样,从一开始就懵懵懂懂的,清醒,但不完全清醒。
前者可以随意在门后的世界活动,但随着灯塔的照射,会逐渐异变;后者则会像“兰铎”一样,一部分灵魂以蛾子的形态逸散,凭借微弱的意志在空中盘旋。
异变会让人意识迷失,逐渐成为灯塔的拥趸,甚至是器官;蛾子则可能会在灯塔的吸引下越飞越远,如果飞得太远,就回不来了。
而工牌,或许是因为自带的绑定关系,对这两种情况都有一定的抑制作用。至少那个向“兰铎”分享工牌的好心人是这么说的。
只是工牌只有一张,所以只能轮流使用。那个好心人会算着日子过来,将工牌交给两个“兰铎”,让他们轮流佩戴一段时间,稳固一下身心,再收走,交给其他人。
至于工牌上的名字,也是那个好心人帮他们取的。据说是因为最开始用工牌时,两个人谁都想用兰铎的名字,但互争不下,那好心人觉得厌烦,干脆每个兰铎都扇一巴掌,然后直接一人发了一个名字,爱要不要。
之后佩戴时,因为气息的缘故,**的“兰铎”还曾试图将工牌私藏,结果直接被那好心人一巴掌打了出来——听说当时“兰铎”甚至被直接扇下了床,可惜另一个“兰铎”反应太慢不中用,没能趁机把床再抢回来。
“……”听得许冥一愣一愣。
可以,这好心人的行事作风很不错,她喜欢。
那接下去的关键,就很明确了——许冥又试着进一步打听起那好心人的情报,只可惜,这似乎又触及到了“兰铎”的知识盲区。
问了半天,除了“对方很高大、有虫子一样的肢体、声音像女性、扇人巴掌的动作很利落”之类的特征外,再得不到新的信息了。
许冥无奈,只得作罢。又与快乐沟通了一下,决定还是先离开,找别的灵体也问问看。
——出去的线索,还有关于好心人的信息。都是当前的关键。相比起来,许冥还要更在意后面那个一点。
毕竟工牌后面还有阿姨的名字。若真像“兰铎”所说,那个好心人能够随意移动,还承担了工牌运营的大部分工作,那她大概率是知道自己阿姨在哪里的。
说实话,在提出这点时,许冥心里还有些忐忑。毕竟她现在听不见其他灵体说话,想要收集情报,只能依靠快乐。而快乐和自己不同,只要找到出口,她是可以离开的……至少她自己是这么说的。
所以,一旦快乐对这个提议表示出抗拒,她的处境就相当被动了。
令人意外的是,快乐倒是没什么迟疑,直接点了头。面对许冥怀疑的目光,只理直气壮地耸了耸肩。
“我能有什么办法,我现在走都走不了。你要不背我,难不成还要我爬过去啊。”快乐道,“而且,怎么说呢,对于这个世界,我也不能说不好奇……难得来一趟,多收集点情报,也不是什么坏事,对吧。”
“对于那个到处发工牌的蜘蛛女,老实说我也挺好奇的。”
“……”
不管怎样,能达成共识总是好事。许冥若有所思地看她一眼,没再多说什么,转身和“兰铎”认真道过再见,俯身刚将快乐背回身上,却又听“兰铎”轻轻啊了一声。
许冥当即回头,只见“兰铎”垂着眼帘,似是陷入思索。顿了好一会儿,才低声道:“我想起来,还有一个事。”
“?”许冥一下回过了身,“什么?”
“那个好心人,有一次来的时候,身边跟了个蛾子。”“兰铎”慢慢道,“那个蛾子一直在说话。”
“它说,不要爬灯塔。不要爬灯塔。不要爬灯塔。”
“??”许冥更困惑了,没看到身后快乐倏然紧绷的面容,“爬灯塔?你确定说的是爬灯塔?”
“兰铎”闻言,却又开始迷茫了。又过两秒,才不太确定道,“怕灯塔?”
……好的看出来你是很不确定了。
许冥无奈叹了口气,身后的快乐却像是松了口气。“兰铎”看不懂她的表情,只认真对许冥强调:“冥冥不要靠近灯塔,越远越好,越远越好。”
许冥认真应了,背着快乐往外走。离开前,再次看向拉紧的床帘,依旧拉得紧紧的,像个严丝合缝的蚌。
略一迟疑,她低声说了句我走了。帘子微微一动,却还是只听见有人轻哼了一声。
只是这次的声音,比之前要弱很多。
许冥摇了摇头,背着快乐出门,关门的瞬间又回头看一眼,果不其然看见帘子被稍稍拉开,露出“兰铎”空****的双眼。对上目光的瞬间,帘子又立刻被合了起来。
许冥:“……”
小学生吗?
兰铎你特意搞出个防黑化集锦……就搞出个这玩意儿?
许冥在心里吐槽一句,沿着楼梯往下走。走过大概两层楼,快乐突然颇为感慨地开口:
“别说,你家那个狗男人,脾气还真不错。”
“哈?”许冥没明白她是怎么得出这么个结论的,“怎么说?”
“就那个床里的东西啊,号称是负面情绪的合集的那个。”快乐道,“那么多情绪的揉杂体,却基本没什么活动能力,连话也说不利索,可见他本身这些情绪也不是很重。”
话虽如此,对于兰铎的操作她倒能理解。虽说不太聪明……但防患于未然么,总是没错的。
许冥听着却是皱了皱眉,一面继续下楼一面道:“也就是说,如果本人某种特质够强烈的话,那基于这种特质而形成的个体,就会越成熟?”
“成熟?你要这么理解也行……总之就是更像样吧。至少不会像床里那个一样,看着就菜菜的。”快乐道,“当然,更容易被自身所包含的情绪裹挟驱使也是真的。”
“……”话音落下,许冥脚步却是一顿。
察觉到她的动作,快乐一怔,下意识问了句怎么了?许冥默了一下,再次移动起来,直到又下了一层楼,才轻声道:
“哦,没什么,只是突然意识到一件事。
“如果确定只有灵魂完整的人才能离开这里的话,那我应该是没指望了。”
“?!”快乐显是没想到她会突然提到这事,结论还那么笃定,愣了下才道,“话别说那么死嘛,你那一小片灵魂是不是在门外还不一定呢。就算真在外面,说不定也正在想办法进来呢,都不好说的……”
“她不会进来的。”许冥却是非常肯定,说话间,人已经下到二楼。
快乐不认同地摇头,正要再说什么,许冥已经冷静地补上后面一句:“她不敢。”
“……”快乐一怔,“什么?”
“我说,她不敢。”许冥语气依旧冷静,仿佛现在评论的并不是自己的灵魂碎片一样,“我阿姨没和你说过吗?我胆子其实很小的。”
“那也不至……”快乐话未说完,又是一顿,“什么?”
“我说,我胆子其实很小。”许冥面无表情地重复一遍。
“谁问你这个!”快乐猛地从她身上直起身,“我是问你什么时候……等等。”
她望着许冥因为激动而微微泛红的耳根,突然反应过来:“你诈我?”
“……”许冥没再吱声了。
她只沉默地背着快乐,沿着空旷的大堂一路往外走。跨出门的瞬间,下意识看了眼空无一物的天际线,随即又轻叹口气。
“嗯,对,诈你的。”她直接道,“还有,差不多也能告诉我了吧。”
“你到底是用了什么法子,让我看不见那个灯塔的?”
*
同一时间,另一边。
兰铎苍白着一张脸靠在门边,努力消化着自己刚刚听到的内容,尽管努力克制,却还是下意识反问了一句:“什么?”
“……”似是被他的反问噎到,门里的人默了一下,再次开口时,语气里难得带上了一些情绪,“我说,我不敢。这很难理解吗?”
“不不,我没这个意思。”兰铎现在生怕得罪她,赶紧解释道,“我只是一下子没反应过来,不太相信……”
他发誓,他真的是在试图解释。不想门后的人听了却像是被触到什么逆鳞一般,竟是更炸了。
“对,不相信!这种事有什么好相信的!”她音量甚至都提高了不少,语速也猛然加快,习惯了慢速的唇舌都因为跟不上速度而频繁打结,“‘许冥会害怕’、‘顾铭会害怕’,你们谁相信这种事,你们谁在乎这种事啊?你们总是这个事找她、那个事找她,好像只要在怪谈里她就什么都可以一样,很了不起的样子。但——他大爷的有没有一种可能,许冥他爹的也是个人,她也会怕!她也怕死!她也怕鬼、怕黑、怕痛怕得要死!她、她……”
似是听见门外新出现的脚步声,门里人倏然收声。兰铎转头,冲刚刚赶来的陆月灵比了一个噤声的手势,转头看了眼再无动静的房门。
“……还怕柜子、怕床底、怕扭曲的镜面里的倒影。”等了一会儿,见里面的人都没再出声,兰铎索性自己接口,“她还怕无花果,因为觉得里面白色的芽芽像是很密的牙齿。怕猫的舌头,因为上面的刺很密集。怕那种密密的、会蠕动的头发……”
注意到旁边陆月灵难以置信的目光,兰铎再次冲她做了个噤声的手势。门里的人,这会儿却终于又有了动静。
“……畸变特性的方向,取决于畸变前,在怪谈中习惯采取的策略、状态与应对方式。”
门内“许冥”轻声说着,语速又慢了下来,不知是在和门外的人说话,还只是在自言自语:
“一个畸变出白痴特性的人,怎么可能胆子大啊。”
正是因为不想见、不敢见,所以获得的能力才是“看不见”啊。
“……”中途加入对话的陆月灵实际没怎么听懂,只本能地蹙起了眉。她指指门内的人,用口型向兰铎询问,兰铎摇了摇头,没有出声回答,只再次看了眼紧闭的房门。
说来令人不可置信,但他似乎搞懂是怎么回事了。
门内的存在,有精准捕捉和攫取情绪的能力,这点他早有体会——而许冥现在的状态,似乎也是同样。
一个被恐惧驱使的、会本能地回避恐惧源的“许冥”。
老实说,即使是对他而言,这样的许冥也很陌生——毕竟他和许冥认识的时候,后者已经进化到哪怕没有规则书都敢一个人跑进怪谈折腾了……
但他听说过这样的许冥。从许冥自己的嘴里。
再次闭了闭眼,兰铎深深吐出口气。想了想,又下定决心般睁开眼睛,冲着陆月灵指了指自己的耳朵——后者眉头皱得更紧,却还是依言,用头发将自己的耳朵堵了起来。
兰铎抿了抿唇,这才试探地开口。
“你知道吗,其实在我俩刚认识的时候,我觉得许冥那家伙真的特别得怪。”
他侧头靠在墙壁上,对着紧闭的房门道:“明明只是个人类,也没有任何靠山,却跟上赶着送死一样往各个怪谈里跑,明明能保命就算不错了,却还要去算计别人的根,绞尽脑汁地去骗去抢……”
说到这儿,似是想起了什么无语的事,他又撇了下嘴:“去骗去抢吧,还不够,还非要给自己上难度,普通死人的根她还不要,非要抢人家域主、菟丝子的……每次都被追得满怪谈跑,有的时候还不一定能得手,被吓得满头大汗,却还是什么都没得到。”
“……”像是听出了他的无语,门里的人按捺不住地再次出声,“抢根是因为她需要规则书,不抢死人的是因为拿了他们的根,他们就完了。”不要说得她本体像是故意作死一样好不好。
“这些我后来才知道。”兰铎下意识为自己辩白了句,随即又默了一下,“但我那个时候不知道。”
“所以有一天,在她又被追得满地乱爬还差点送命的时候,我终于忍不住问她,我说,你是不是脑子里天生却缺根弦,根本不知道怕的?
“她说,我怕啊,怎么可能不怕。我听完更……更难以理解,我说那你那么折腾做什么?”
兰铎说到这儿,又停了下。他知道门里的人肯定知道答案,但他还是自顾自继续道:
“她说,正是因为怕,所以才更要去做。
“也就是那个时候,我才知道原来那家伙胆子那么小,小到小时候进怪谈,如果觉得情况不对,甚至动都不敢乱动,只会找个安全地方躲着,乖乖等她的阿姨来接。”
——“但我现在没有办法了。”
兰铎到现在都记得许冥当时说的话,“因为那个无论我被困在哪里,都一定会来找我接我的人,已经不会再出现了。恰恰相反,她很可能被正被困在某个地方,等着我去接她回家。”
“‘所以哪怕再害怕再恐惧,我也必须得走下去。阿姨说过,恐惧是心灵的缝隙,但有的时候,它也能成为人的动力。我必须让它成为我的动力’——那个时候,她是这么和我说的。”
明明是很久以前说过的话,每个字却都像是刻在脑子里。兰铎一字一顿地重复着记忆中许冥的话语,目光却又再度看向了紧闭的房门。
门后又是一片寂静。这至少不是个坏信号。
兰铎也不确定门内的人还有没有再听自己说话,他只能尽自己所能地继续道:
“那个……谨慎版许冥?不介意我这么称呼吧?”
“因为‘它’的存在,有些事我没直接和你解释。但我可以肯定地告诉你两件事。
“第一,它确实有剥离情绪的能力。但那些被剥离的情绪,它们不像牙齿,也不像那些小说里面写的什么情丝,拿掉之后就再也不会出现了。不是的,它们更像是韭菜,你把上面一截割掉了,但它的根还是在的,它们还是会随着时间和各种契机,在本体内慢慢萌发、复长,所以除了努力学着去克服,别无他法。
“第二,就是有的东西,它远比那些所谓的情绪更深刻,更根深蒂固。它甚至会像芝麻一样洒满你灵魂的每个角落,无论切哪一片下来,里面都必定有它的痕迹。”
比如爱和喜欢、比如底线和坚守、比如某些信念……
“就像刚才,哪怕你只是一个情绪的载体,你也清楚地知道,死人的根是不可以拿的,这是原则问题——而我确信,许冥的灵魂,绝对还刻着比这更深刻的东西。
“我不想强迫你——至少现在不想。但我希望你能好好想想。
“我知道,就像你说的,许冥本人其实很担小,怕的东西也很多。如果说恐惧是缝隙,那她、她……”
兰铎用力闭眼,搜肠刮肚地试图寻找出一个合适的措辞,然而本就已经快到极限的大脑实在负担不起新的任务……
于是在大脑一片空白的片刻后,他只能自暴自弃地开口:“她就像一个漏勺!”
门内的“许冥”:“……”
“……但至少这个漏勺,她凭借某些强烈的信念,她把自己变成了一个汤勺!”兰铎承认,他已经不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了,但都到这份上了,总不能半途而废,“而且是一个非常成功的汤勺,距离她的目的,距离她的阿姨,甚至可能就只差一步之遥!”
“而现在,拥有同样目的的你,真的愿意接受功亏一篑的后果吗?”兰铎放缓了声音,“哪怕是你最想见的人,也没办法让你克服那些害怕的情绪吗?”
“……”门内依旧沉默。兰铎转了下脑袋,后脑勺咚地撞在门板上。
“说起来,我以前是不太想活的。这点你应该有印象。”兰铎道,“许冥那时候曾和我说过一句话,你应该也记得。”
“她说,你连消失都不怕,你还有什么好怕的。
“这句话,我现在转送给你。要不要收,就是你的事了。”
“……”
回应他的,依旧是无边的沉默。
兰铎懊丧地闭眼,脸都埋在手掌里。就在此时,门内却再次响起“许冥”的声音。
“兰铎。”她难得叫了兰铎的名字,“我想问你件事。”
“!”兰铎几乎是瞬间直起身体,“你说。”
“……在我回归本体后,我所有的记忆,也会回归她那边。”门内的“许冥”缓缓道,“包括你刚才说的话。”
“对此,你心里真的有数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