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他生
出了新的情丝。
他竟然生出了新的情丝。
他只是来见老祖一面,竟然就生出了新的情丝。
流景大为不解,并深受震撼,一个没忍住呼吸重了一瞬,正垂眸浅笑的非寂眼神一凛,直接隔空一掌击了过来。
一刹那礁石碎裂,砂砾横飞,流景周身隐匿气息的结界消融,人也急急往后退了一步才勉强挡住他这一击。
非寂转瞬出现在她面前,当即就要再出杀招,蓬莱老祖倏然起身:“阿寂住手!”
非寂一顿,强行收住了力道。
流景咽了下口水,顶着陌生的壳子赶紧下跪:“弟、弟子不知蓬莱老祖和帝君在此,还望二位恕罪。”
非寂脸色阴沉,看向她时双眸犹如漆黑暗夜深不可测。
“天界的仙士,”老祖冷着脸走来,四十余岁的容貌风华万千,神情却是不惹尘埃,“你大半夜不睡觉,跑来此处做甚?”
流景讪讪:“弟子睡不着,便跑出来看风景……”
“可是因为水土不服?”老祖问。
……仙人哪来的水土不服。流景嘴角抽了抽,却也只能配合:“或、或许吧。”
话音未落,老祖便朝她抛了一粒东西,流景想也不想地接住。
“是养神的丹药,服下后可睡一个好觉,”老祖淡淡开口,“不要再乱跑了。”
“是。”
流景赶紧答应一声,见二人没有别的话了,便低着头急匆匆离开。走出几步时,她若有所觉地回头,恰好对上了非寂晦暗不明的视线,她微微一怔,赶紧低着头离开了。
“人都走了,还看什么。”老祖不知何时又回到了桌边坐下。
非寂收回视线,也折身返回,礁石劈成的大桌上,有情花流光溢彩,周遭的星海比之都稍微暗淡了。
“这花儿开得真好,”老祖含笑道,“比之当年毫不逊色。”
非寂盯着花儿看了片刻,唇角微微勾起:“待三界会谈事了,弟子带她去蓬莱看您。”
老祖的笑意里多了一分怅然:“你选的,定是极好的。”
“人很不着调,总喜欢胡说八道,但……的确是极好的,”非寂眉眼和缓,“十分讨喜,师父见过便知道了。”
“听起来有些像那个谁。”老祖失笑。
非寂唇角的笑意瞬间淡了下去:“不像。”
“我还没说是谁呢。”老祖调侃。
非寂:“……”
他脸色过于冷凝,显然不喜欢这个玩笑。
“都这么多年了,还介意呢?”老祖无奈。
非寂神色淡淡:“弟子不敢忘。”
“你如今既已生出新的情丝,当初的记忆也渐渐清晰,便也该想起自己的恨因何而起了,”老祖长叹一声气,“倒不是我替她说话,只是她当年抽你情丝,的确是当时唯一能保住你性命的手段,更何况她也……”
“师父。”非寂打断她,显然不想听。
老祖与他对视片刻,又是一声叹息。
“师父,”非寂语气缓和了些,“随我新的情丝生出,的确很难再因当年之事记恨她,但弟子与她从各登高位开始,便注定是死敌,所以有没有往事,都不会改变弟子今日对她之态度,师父不必再劝。”
老祖沉默许久,轻笑:“我老了,你也长大了,许多事,我多说无益,只盼你能晚一些,再晚一些,多给这三界一点平和的日子。”
“弟子知道师父顾虑,”非寂垂眸看向花盆,有情花彩色的光落在他的脸上,一闪一灭阴晴不定,“弟子保证,待那一日,定做好万全准备,绝不牵连凡间。”
老祖无声弯了弯唇角,眼底却一片愁绪。
气氛有些过于凝重了,一向不会看眼色的非寂也略有察觉,静默片刻后主动开口:“其实弟子这次前来,是有一事相求。”
老祖笑了笑:“我就知道你无事不登三宝殿,说吧,究竟为何而来。”
非寂抿唇:“本来该在三界会谈之后去蓬莱找您,但刚好她近来有事去了凡间,我便趁她不在赶来了。”
“听起来,是不能告诉你家那位的事。”老祖调侃。
非寂难得感到为难。
师徒俩在月下对饮闲聊,一直到天光即亮才各自散去。
临分别时,老祖将有情花递给非寂:“物归原主。”
“原主不是弟子。”非寂却不肯接。
老祖笑笑:“拿着吧,留在我这儿,只怕是暴殄天物。”
非寂垂眸看向被老祖碰过花儿消散的绿枝,不自觉抚了一下心口,那里放着流景送他的小花。
沉默半晌后,他还是接了过去:“多谢老祖。”
“其实……你将这花儿给我时,绿枝下藏了一个小小的花苞,过了数十年才未开而凋。”老祖欲言又止了半天,还是说了出来。
非寂蹙了蹙眉,不解地看向她,显然是没有听懂。
蓬莱老祖与他对视半天,笑了:“没什么,只是觉得这花儿没传说得那么神,偶尔也会迟钝笨拙。”
她话音未落,非寂手里的花儿便绽放了。
“哪里迟钝?”他再次看向蓬莱老祖。
老祖哭笑不得,摆摆手便独自回了寝房,关起门窗之后,果不其然看到自己床上躺了个小混蛋,此刻正睡得昏天暗地。
她冷笑一声,指尖一动床上的人便滚落在地,疼得嗷呜一声。
“师父,你干嘛呀。”流景早在进屋时便恢复了原身,此刻趴在地上困得眼睛都睁不开。
老祖扫一眼她乱得像小疯子一样的头发,淡淡道:“你倒是胆大,老身的床也敢睡。”
“以前又不是没睡过。”流景挣扎两下还是起不来,干脆趴在地上不动了。
老祖看不惯她这个无状的德行,直接将人又轰到了床上,流景适时翻个身,把被子抱进怀里:“谢谢师父。”
“老身可不是你师父。”老祖扫了她一眼。
流景笑笑,总算勉强睁开了眼睛:“知道知道,老祖只喜欢非寂嘛,只肯让他唤你师父。”
老祖斜了她一眼,走到床边坐下后,便帮她将头发拨到耳后,总算瞧着顺眼些了:“怎么知道是我叫你过来?”
“老祖先是席上赐烈酒,方才又故意给了解酒丹,我就是个傻子也该猜出来了。”流景笑着坐起来,总算清醒了些。
老祖:“你再叫一声老祖试试。”
“不是你说不是我师……师父师父师父父。”流景抱着她的胳膊撒娇。
老祖轻嗤一声,指尖一弹便有一坛酒出现在她腿上。
“鲜露酿,”流景惊喜抱住坛子,突然又有些不满,“就一坛啊。”
“你还想要多少?按理说一坛都不该给你。”老祖木着脸。
虽然她当初所放狠话三界皆知,但流景这些年来该喝的酒一口都没少,此刻闻言还笑嘻嘻道:“一坛太少了,再给两坛嘛老祖,你肯定不止酿这么点。”
“没有了。”老祖蹙眉。
流景不解:“还真就酿这么点啊?”
老祖顿了顿:“给了阿寂两坛。”
流景顿时睁大眼睛。
“妖族的小公主也要走一坛。”老祖又道。
流景深吸一口气:“你你你把我的酒给别人……”
“什么叫你的酒?”老祖挑眉。
流景把酒收进乾坤袋,这才开始闹:“我不管!你的烈酒本来都是给我酿的,现在却要分给别人,还分给两个从来不喝烈酒的人,你怎么可以……”:-)本:-)作:-)品:-)由:-)
老祖被她吵得头疼,赶紧将话题引回正途:“鬼鬼祟祟混进三界会谈,究竟是要做什么。”
“要不说您一点都不关心我呢,”流景果然不闹了,坐起来长叹一声气,“师父,我的天界亡了啊!”
老祖:“?”
待流景隐去自己在冥域的事,将前因后果解释了一遍,天都彻底亮了。老祖显然没想到短短几个月竟然发生了如此大事,无言许久后只说了句:“倒是没听天界传出什么动静。”
“……他们多少也是有点自知之明的,知道一旦消息传出,非寂肯定会立刻攻打天界,所以这段时间一直老实蛰伏。”流景解释。
老祖扫了她一眼:“他们怕阿寂如此,却独独不怕你?”
“是我自己大意。”流景虚心认错。
老祖冷笑一声:“这些人既然可以一击即中,显然是从你登上仙尊之位后便开始筹谋,你倒是好,三千年来半点没有察觉,还险些被人害了性命。”
“弟子真的知道错了。”流景继续认错。
老祖:“光是认错又有何用,该让你好好长点记性才是。”
话音未落,她手中突然出现一把戒尺,流景眼皮一跳,赶紧从床上跳下去:“师父!弟子知道错了,弟子以后肯定对天界事务多多上心,弟子……”
“弟什么子!老身今日就要训徒!”老祖怒其不争,拿着戒尺就去追。
师徒俩围着桌子转圈圈,流景苦着脸不住认错,却还是被揍了两下屁股,就在快挨第三下时,外头突然传来空灵的铃声,流景赶紧扶住老祖的手腕:“师父,会谈要紧。”
老祖横了她一眼,丢掉戒尺又成了沉静慈祥的蓬莱之主。
流景嘴角抽了抽,殷勤地扶起她的手,却还不忘嘟囔一句:“师父就是偏心,从来都不打非寂。”
“他好好的不犯错,我为何要打他?”老祖反问。
流景不服气:“当初在蓬莱上课时,明明是我和他一起溜进酒窖喝酒,为何只罚我一人?”
她不提这事儿还好,一提起来老祖便忍不住恼怒:“他那性子,是会偷酒喝的人吗?还不是你怂恿的。”
“那他可以不去呀。”流景撇嘴。
老祖冷笑:“他会拒绝你?”
流景想说怎么不会,可话到嘴边,却什么也说不出来了。
气氛有些沉默,两人一路无言走到门口,流景便适时后退一步,打算等她出去之后再悄悄离开。
老祖出门前,又多看她一眼:“你可知道,阿寂近来封妃了?”
流景一顿,莫名有些心虚:“我、我只顾着光复天界,哪能知道这种小事。”
老祖看她不开窍的样子就来气,却也知道一切阴差阳错皆是天意,理该顺其自然。
“你呀。”老祖轻叹一声,便直接离开了。
流景默默松一口气,化作叛徒仙士的模样悄悄溜了出去。
三界会谈是千年一度的盛事,但说白了,会上也没有什么实质性的东西,无非是聊聊三界如何和平发展,五族如何互敬互爱,为了讨老祖欢心,把面子上的事都做足了,私底下该如何还是如何,除非被老祖点名批评,才会略微收敛点。
非寂大概是连表面的和谐都不想装,所以只前一天的宴席出面了,等到翌日会谈正式召开,魔族的代表又成了貍奴。
“羡慕啊。”睡眠严重不足的流景偷偷打个哈欠。
舍迦看她一眼:
“羡慕什么?”
“羡慕同样是熬夜,有人可以安心白天补眠,有人却只能在这里坐到天黑。”流景又是一个哈欠。
舍迦:“……您昨晚没睡好?”
“嗯,认床。”流景一脸沧桑。
舍迦想起她刚到幽冥宫时在自己那张破床上都能睡得极香,突然就沉默了。
会谈第一日的内容,是五族各自汇报这一千年来,都为三界和平做了什么好事。今日非寂没来,五族顺序又变成了妖、仙、人、魔、鬼,流景听着代表人轮流上台侃侃而谈,彻底是坚持不住了,结果刚要偷偷趴下,便收到了高台上老祖的眼刀,只好继续打起精神。
一场会谈从天亮开到天黑,结束后天界众人每一个都心事重重,直到回了自己的住处,胖仙士第一个忍不住了:“老祖是不是对咱们有什么意见,为何一整日光瞪咱们?”
真正被瞪的流景莫名心虚。
“还不是阳羲屡次三番偷她的酒,才会……”瘦仙士话还没说完,便隔空挨了一个耳光,嘴角都流血了。
困了一天的流景听到清脆的响声精神一震,和其他人一齐看向动手的风语君。
“风语君,你这是什么意思?”胖仙士气愤地问,“不会是听到前主子的名字就生气了吧?别忘了你现在……”
他也跟着挨了一个耳光。
舍迦默默咽了下口水,一擡头对上流景鼓励的视线。
他:……什么意思?
流景:配合着说点什么啊,免得遭人怀疑。
舍迦看一眼胖瘦二仙士各肿半边的脸,果断用眼神表示:那你来。
流景立刻望天,假装与她无关。
舍迦轻嗤一声,动静被旁边的瘦仙士听到,顿时奇怪地看他一眼,他立刻低眉敛目,假装胆小怕事。
“本君再强调一次,天界如今的境况需严格保密,名义上阳羲仍是天界的仙尊,你们若再敢出言不逊惹人怀疑,本君就杀了你们。”风语君冷着脸看了诸人一眼,便径直进屋去了。
瘦仙士愤愤啐了一口,又阴沉着脸看向刚才沉默不语的四人:“你们都哑巴了吗?连话都不会说?!”
四人同时瑟瑟发抖。
瘦仙士更加气愤,叫上胖仙士便走了,其余几人见状也各自散去。
“幸好有俩同样胆小的,不然咱们还真不好收场。”舍迦临分别前,小声跟流景嘟囔一句。
流景顿了顿,第一次真正打量另外两人,只隐约感觉到其中一个高一些的人步伐无声,气息并非一般仙士能有。
“仙尊。”舍迦唤她一声。
流景回神:“嗯?”
“风语君又没吩咐我们做事,是起疑了,还是想自己单干,”舍迦看了周围一眼,“晚上需要我盯着他吗?”
流景斟酌一番,拒绝了:“不必,我来就好。”
“可你不是困了么。”舍迦虽然时常嫌弃自家仙尊,可心里却惦记着呢。
流景失笑:“没事,我可以一边补觉一边盯着。”
舍迦:“?”
转眼又是夜深人静。
老祖年纪大了嗜睡,三界会谈便有了不成文的规定,亥时之后便不得再离开自己部族的寝房,是以一到夜间,沉星屿便静悄悄的,连个人影都没有。
咚咚咚。
又是三声敲门声。
“弟子天界风语,求见老祖。”
屋外传来风语君的声音,老祖缓缓睁开眼睛,一刹那寝房里便灯火通明。
“进。”
房门无风自开,风语君进屋后便果断把门关上,一看到老祖便跪了下去:“求老祖救救阳羲仙尊和舟明仙君!”
老祖眉头微蹙:“你起来说。”
风语君连忙起来:“老祖,天界如今被南府手下那些叛军攻占,阳羲仙尊生死不明,舟明仙君被关了起来,如今亦是危在旦夕,弟子知道老祖为大局考虑,定不愿堂而皇之召其他四族攻入天界,只求老祖能看在他们曾在蓬莱百年修行的份上,能救他们一命。”
老祖面上没有半点波动:“你说天界已被叛军占领,那你又为何能出席三界会谈?”
“因为……”风语君有些难以启齿。
老祖替他说出来:“你假意归顺了他们。”
“……弟子没有办法,”风语君面色沉郁,“星宿二十八将,长郡十三仙君,寒山四神侍,尽数被关押在天罚牢中,弟子若再不归顺,又有谁能替他们转圜。”
老祖盯着他看了片刻,问:“老身该如何信你?”
“我风语以神魂立誓,方才所言若有半点虚假,便天打雷劈魂飞魄散,永世不入轮回。”风语君直接起了心誓。
心誓这东西,是超出三界五族的强大存在,言出法随,从无意外。
老祖见他如此笃定,面色总算和缓:“出来吧。”
风语君一愣:“什……”
流景绕过屏风,出现在二人面前。
风语君怔怔看着流景,清俊的脸上满是怔愣。
“怎么,几个月没见,便认不出本尊了?”流景勾起唇角玩笑。
风语君总算回神,悲愤大喊一声‘仙尊’,便扑过来抱住她的腿:“仙尊啊!卑职就知道你还活着!卑职就知道被天道选中、被天地万物选中的天界之主不会轻易死了,仙尊呜呜呜卑职真的找得你好苦啊啊啊……”
流景扯了一下唇角:“知道没死还哭坟?”
“呸呸呸,不能胡言乱语!”好好一高傲美男子,这会儿简直是泪眼婆娑。
流景看着他的可怜样子无言片刻,怎么也想不通自己手下怎么一个个都如此爱哭。
待他冷静,已经是半个时辰后,流景慢悠悠给老祖倒了杯茶,问他:“你都假意归顺了,又如何不知舟明根本不在天界的事?”
“他不在天界?”风语君一愣。
流景:“早逃出来了,如今在冥域。”
老祖听到冥域二字,多看了她一眼。
“早、早逃出来了,”风语君还有些懵,半晌怒而拍桌,“南府这个王八蛋,竟然故意隐瞒此事!”
“你说谁?”流景倏然眯起眼眸。
风语君眉头紧皱:“南府,他复活了。”
“怎么可能。”流景下意识否认。
风语君无奈:“的确是他,卑职幼时被他收成徒弟,与他相处过好长一段时间,又怎会认错。”
“说起徒弟,”流景眉头微挑,“本尊怎么从来不知,你与南府还有这样一段渊源?”
风语君苦涩一笑:“那是因为太丢人了,卑职不好意思说。他当初是看卑职于修炼一途上努力踏实,才会收卑职为徒,谁知只提点一次,卑职便修入了无尘境,他当时便脸色大变,亲口毁了师徒之约扬长而去,再没有指点过卑职,您说这么丢人的事,我怎么好意思再提,谁知过了几千年,竟也因此得了叛军信任。”
流景:“……”倒是符合他做人的风格。
停顿片刻后,她又觉得不对:“他都毁了师徒之约了,为何还会信任你?”
“他收徒只喜欢那些假装努力又没天赋、却足够忠心的滑头,一个个在他死后便隐匿于天界各个角落,虽有为师父报仇之心,却几千年来都没什么长进,自然不敢轻举妄动,如今虽然南府归来一呼百应,但能用的人却少之又少,他不信卑职又能信谁,信卑职带来的那几个蠢货吗?”
流景听得心情复杂,正不知该说什么好时,老祖一言道破真相:“难以想象你就是被这样一群乌合之众害得丢了仙尊之位。”
流景咳嗽一声:“风语呀,他派你来沉星屿,究竟是为了做什么?”
“开启上古大阵,汲取五族的灵力和气运助他恢复修为。”风语君冷声道。
流景眼底没有半点波动,只平静与老祖对视一眼。
三人议事到深夜,直到老祖面露疲色,流景和风语君才从她的寝房出来。
出了门,流景又变成了那个其貌不扬的男仙士,风语君吓一跳,这才意识到她一直跟在自己身边,眼底顿时又蓄起了泪:“仙尊,您是不是不信任卑职。”
“……没有的事。”流景默默望天。
风语君冷笑一声,又有点冷傲仙君的样子了,可惜眼泪汪汪,说不出的可怜:“卑职又不是傻子,您若是信卑职,就不会隐瞒身份到今日,更不会如此凑巧地出现在老祖房中,听到卑职所说的一切,您就是不相信卑职,觉得卑职会背叛您,您就是……”
“风语呀。”流景沧桑打断。
风语君:“您说,卑职看您打算怎么编。”
……什么叫看她怎么编,真讨厌。流景无言片刻,看着他的眼睛认真道:“本尊平日是大意马虎,可也不是一点警惕性都没有,能轻易近身伤我者,必定是自己人。”
风语君一愣,不知不觉便停下脚步。
流景没有多说,擡脚继续往前走。
沉星屿的夜过于美好,流景穿梭在花丛中,享受此刻难得的安静。
“仙尊。”
身后的人突然小声唤她。
流景回过头来,便看到他突然委屈地朝自己冲来。流景顿时心生不妙,一边后退一边还要顾及花花草草:“你你你别过来……”
“仙尊,你受苦了!”风语君哽咽着抱住她,一边替她委屈一边还不忘加个隔音罩子,避免别人偷听。
流景一脚将他踢开:“苦个屁!”
风语君再次扑上来抱住她:“就是受苦了!不仅身体受苦心里也苦呜呜呜我的仙尊……”
“放开!”
“不放!”
“放开!”
“不放!”
流景额角青筋直露,一边暗骂神獒族太粘人,一边使劲推他,正拉拉扯扯时,突然感觉到一束目光传来,她推着风语敏锐扭头,猝不及防对上非寂的视线。
短暂的安静之后,她看看风语君,再看看风语君眼中的自己——
一个矮小、难看、还留了八字胡的男人。
最后再看向非寂。
非寂面无表情与她对视,然后眼底露出清晰的厌恶。
流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