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示郑重,郑皇后索性办了场宫宴,请了大长公主、姜驸马、长公主、郢王参加。
宫人搬来六只大箱,一半上面封着壹字,一半上面封着贰字。
郑皇后说明原由后,大长公主颌首,“这是应当的。若寻常之物,无所谓。这是我皇嫂生前之意,必得办得妥妥当当,才能不负皇嫂生前嘱托。”
郢王虽觉着郑皇后小题大作,不过大长公主都这样讲了,他自然也不会说反对的话。
长公主,“正当如此。”
姜驸马就一起来做个见证,他并无话说。
郑皇后令人取来笔墨,一幅捧到大长公主面前,一幅捧到郢王面前。郑皇后道,“为示公正,让他们兄妹抓阄。姑妈和郢王叔一个写壹,一个写贰。”
大长公主笑,“这倒有趣。”提笔就写。
郢王道,“不至于此,大至分一分就是,阿绵也不会与阿烺争。”
大长公主说郢王,“你莫说这话,你也儿孙一大把,将来分家,你若指谁给谁,以后难保落埋怨。还是这样妥当。”
“咱家岂跟那些小门小户一样?”
大长公主挥笔写就,意味深长,“反正我以后给儿女分东西也这样分。”
郢王虽是个清高性情,倒不至于真的于人情庶务半点不通,也提笔写了。
郑皇后令宫人做俩阄,放在盘中令兄妹二人抓取。荣绵是兄长,请妹妹先抓,荣烺便没客气,拿了一个。荣绵便取了另一个。
兄妹二人打开,荣烺阄上写着贰字,荣绵则是壹字。
郑皇后令人将壹字箱擡至皇长子宫,贰字箱搬至麟趾宫,与大长公主几人道,“陛下跟徐妃的意思,阿绵已经是大人了,他的这份儿就由阿绵自己处置吧。阿烺尚幼,阿烺的东西暂令徐妃帮忙掌管。”
荣晟帝道,“是啊,东西太多,还是得有个稳当人替阿烺管一管。”
大长公主、长公主眼神微动,这话可不太好听。稳当人?徐妃难道是稳当人?太后在时罚她罚多少回。要说稳当,后宫谁还比郑皇后更稳当。
郢王却是满口赞同,“陛下说的是,公主还小哪。”
荣烺不爱听这话,横郢王一眼,“看郢叔祖说的,去岁我还到开封赈灾哪,那会儿不比现在小。”
郢王险没叫她噎死,当下老脸一辣,尴尬闭嘴。
荣烺跟大长公主、长公主道,“要不是母后太忙,我就请母后帮我管了。不过这事儿也容易,庄田店铺我自己打理,剩下的无非就是看管财物,母妃还是能做得来的。”
大长公主笑与荣晟帝道,“咱们阿烺啊,自小就能干。”
“可不是么。”
长公主道,“这样才好,以后即便出嫁也不受欺负。”
荣晟帝都不知要说啥了。
荣烺倒很会安慰人,“姑妈,等以后在地下见着先帝,你就好好抱怨一通,当初那什么眼神儿啊。瞅瞅太.祖皇帝怎么给姑祖母选驸马的,满朝人提起姑祖父,谁不说好呢。”
姜驸马笑谦,“谢殿下赞誉,老臣受宠若惊。”
“原就名符其实。”荣烺一向喜欢姜驸马,“太.祖皇帝眼光真是一等一的好。”
大家说说笑笑,宫宴的气氛也很好。
就是晚上荣烺提出自己管庄园店铺的事,徐妃有些不乐意,说荣烺还小,怕她管不好。荣烺道,“我啥就管不好啊。我今年都十五了,难道还管不了几个庄园店铺?你要不让我管,你就别替我管了。”
荣烺交待林司仪,“林妈妈这几天你也别干旁的,带着女官宫人跟母妃的人一起去对着册子清点财物,庄园店铺的契书直接拿过来。另外再擡三万银子,我有用处。”
徐妃忙问,“做什么,要用这么些钱?”
“我每年都给官学捐钱的。以前没啥钱,就少捐。现在有钱,就多捐点。”
荣烺给官学捐银子的事,徐妃是知道的。不过也用不着捐这许多吧。徐妃怪心疼的,说荣烺,“官学有朝廷拨银子哪。哪儿差你这仨瓜俩枣的。你听我的,银子别动,我给你攒着。”
荣烺直接吩咐林司仪,“银子别动了,就在库里放着吧。让母后打发人给我看着,我看东西放母妃这儿,不大好取用。”
徐妃险没气疯。
可她改主意也没用,荣烺是打定主意现银不动,就让郑皇后帮她看着。庄园店铺她自己管,不劳旁人。另外的金珠玉宝、古董字画、衣料首饰、家俱摆件,这些东西让母妃管。
徐妃就要撒泼,荣烺直接说了,“你要不愿意我就什么都不劳你了。我本来就大了,母妃你替我管也不会时间太长,你这么折腾做什么?哪里不满?你再没个消停,我就不在你这儿住了。原本我大了就该有自己宫室的。”
徐妃气的私下跟荣晟帝哭了两场,荣晟帝也没法子,荣烺那口才比徐妃要好,道理一套一套的。就算她先时答应让徐妃保管,她就说现在改主意了,荣晟帝也没半点法子。
因为这是荣烺私产,他堂堂一国之君,总不能总跟闺女的私产较劲。
这要传出去成什么了。
再者,名义上论,郑皇后是后宫之主,皇子皇女的嫡母,闺女的私产请嫡母保管,说出去比徐妃更名正言顺。
荣晟帝只能叹道,“你也是。这原就是阿烺的,她要什么你就给什么就行了。你这啰嗦来啰嗦去的,把她啰嗦烦了吧。”
荣烺得了田庄店铺的册子,先找来内务司总管,问了问她手头这些田庄店铺都谁在管。张总管道,“太后娘娘的私产,臣不敢交给旁人管,都是臣亲自挑的人,最终账目汇到臣这里的。”
然后顺着荣烺给的单子,说了各处田庄的种植情况,还有城中店铺的管理收入,每处田庄的负责人,每个店铺的掌柜,张总管皆了然于心。
张总管道,“若殿下有旁的吩咐,只管交待给臣。”
“也没别的事。就是让你心里有个数,以后这里头的收成,你就直接给我送来。这些田庄店铺,以前怎么着,以后还怎么着。你是个稳当人,你挑的人,自然也稳当。”
张总管心下大石稍稍落地,自太后娘娘过身,他就担心自己这总管做不长。如今太后娘娘的私产分别交予大殿下与公主,张总管还担心两位殿下另有吩咐,已做好心里准备。此时听到公主让他继续管理,他立刻表态,“臣必为殿下效死力。”
“行。用心就好。你跟大家伙儿说,下个月每人多发三月月钱,是这么个意思。让他们好好看。”
张总管连忙代手下人谢过公主殿下的赏赐。
荣绵那边的东西一股恼交给了姜颖打理,姜颖新接手,也未做什么改变,一样叫内务司管着。听说荣烺赏了三月月钱,便也赏三月月钱。
另外,荣烺赏赐官学银子一万两。
赏了内阁一万两。
官学这笔银子是用来奖励成绩好的学生,以及资助家境贫寒的学生。
别以为官学就个个家资豪富,也有许多学生并不那样富裕。尤其是外籍官学在帝都为官,帝都屋舍昂贵,许多官员都是租屋舍用于居住。孩子考进官学,只要成绩好,食宿笔墨都不用出钱。但这些是得是成绩一等一的学生。
也有学生,没有那样好的天资,却也考入官学,是需要交学费的。
对于这些学生,学校的资助很重要。J
赏赐内阁这事儿,着实令内阁受宠若惊。
以前公主倒是发令旨训斥过咱们,这回咋突然赏咱们银子哪?!
待送银子的内侍说明缘故大家才晓得的,是给内阁添宵夜的银子。听说内阁当值辛苦,晚上加餐宵夜,另外多煮些热水供给当值的官员。
荣晟帝问到此事,荣烺说,“听史师傅说,新进的翰林们挺辛苦的,晚上都没空回家,住在值房。他们都是年轻人,正长身子哪。差使不能少,就得多做些好吃的给他们。这得把身子养的棒棒的,才能为朝廷当牛做马呀。”
荣晟帝忍不住笑,“你这都怎么想的。”
“就是这个理。”荣烺跟父亲说,“父皇你闲了也要多鼓励他们,这样大家干活更有劲儿!你不知道,齐师傅专跟穆状元过不去,穆状元是史师傅的宝贝孙婿,史师傅看着甭提多心疼了,私下骂齐师傅是坏地主来着。可史师傅又不能说,不许你使唤我家孙婿,他就只能憋着,憋的可难受了。”
荣晟帝放声大笑,“有这样的事。”
徐妃也险没喷了茶。
荣烺看向来母妃这里定省的兄长,“皇兄你肯定也知道。”
荣绵忍笑,“没你说的那么夸张,我就偶尔听史师傅提过一嘴。”
“那是史师傅实在憋不住了。不然他多要面儿的人哪。”荣烺摇头,“可这事也没法子。自来新翰林入内廷观政是常例,穆状元既是状元,当然担子就重些。我想旁的做不了,就赏些银子,晚上叫他们吃好些。”
“以后这些事让你皇兄做就行了,何必用你的银子。这是你祖母给你的,你自己存着,以后是自己私产。”荣晟帝说。
“是啊。我也有哪。”荣绵说。
荣烺道,“要是皇兄你拿银子,你拿了一次,你以后好意思不拿么。我可是只给到新翰林出阁的,待新翰林们出阁各有差使,我就不给了。到时内阁即便有意见,他们敢跟我来要,我不噎死他们!”
荣烺看着兄长,“皇兄你那心肠软的跟豆腐似的,他们一诉苦你就得年年供应。”
“这倒也是。”徐妃难得赞同荣烺的话,与儿子道,“反正也没多少,阿烺出就出了吧。”
荣绵想想,倒也是,也就一年的事。
然后,荣烺还给了齐师傅一万两银子,让齐师傅用来修缮礼部衙门,改善一下办公环境。
以前荣烺去过礼部,说真的,有些破旧。
这倒不是旁的缘故,乃官场旧例。
要说六部这样的衙门不至于没钱,但就是有官不修衙的说法。可能也是为了简朴节约,反正六部衙门都挺俭朴风。
去岁在开封府,开封府的衙门也挺旧。
荣烺可不是这样的脾性,以往她没钱倒罢了,这一旦有钱,她先想着自己人。
齐师傅也不客气,收了银子立刻请工匠动手,先把坑坑洼洼的旧砖换了。另外墙壁刷白、梁柱翻新,晃晃悠悠的旧桌椅终于不用一修再修,全都换了新漆的松木家俱。
以于偶来礼部参观的史太傅险没醋死,都是公主的师傅,公主你怎么只想着礼部,我们工部也很需要修缮的好不好!
史太傅可不是干等着吃亏的性情,他亲自去找公主殿下说理,荣烺说,“也不能都叫我出。史师傅你去找皇兄,跟皇兄一念叨,他一准儿拿银子给你修衙门。”
史太傅,“大殿下那里,臣自然会去的。可臣也是殿下的先生,殿下得一碗水端平,不能厚此薄彼。不然臣断不能心服!”
“你以前可不这样。”
“以前臣就是太老实了,才总吃亏。”
好吧,老实人史太傅真是半点亏不吃,硬从公主这里要走一万两。然后,大殿下那边他也没落,也要了一万两。
他老人家决定,身为两位殿下的先生,他一定把工部修的比礼部更加气派更加漂亮!
反正,输谁都不能输给齐康那家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