荣烺过来御史台旁听学识,还见识了回御史台午膳。
一人一份例饭。
这倒不稀奇,礼部也是这样。依官职高低,无非就是多个菜少个菜的事。像荣绵荣烺规格最高,六菜二汤,方御史等皆四菜一汤,菜食味道不错,足够吃饱不浪费。
就是……
这吃饭速度也太快了吧。
荣烺一碗汤还没喝完,就见程蔷将筷子一放,起身道,“两位殿下慢食,事务还有许多,臣先去忙了。”
荣绵显然习惯了,道,“程大人只管去忙。”
荣烺瞪大眼睛一看,程蔷的例饭已吃的七七八八,人还是那副冰冷样,微一欠身,转身往机要室去了。
荣烺说,“这也太快了。”
荣绵真不想夸程蔷,还是凭良心说一句,“我头一回与程御史用膳,也吃惊不小。”
方御史、秦寺卿、李尚书的用饭速度也不慢,吃饱后连盏茶都不喝就往机要室忙去了。
荣绵的用膳都较在宫里要快许多,荣绵跟妹妹说,“你别急,慢慢吃。我去瞧瞧。”
荣烺自幼吃饭就慢,好在宫里讲究慢食养生。到外头吃饭,也没人敢催她呀,大家都得随她的速度,这是头一遭,荣烺才吃一半,人就走光了。
走了也好。
荣烺感慨,“他们吃的也忒快了!”
颜姑娘几人也是一人一案,陪在公主身畔。颜姑娘说,“衙门忙的时候都这样,饭恨不能拿到书案上用。殿下,咱们不急。那些卷宗码的小山一样高,殿下要学习的是如何处理这类事务,审案断案是三司的职责。细务由他们负责,殿下把握大项即可。”
罗湘松口气,“我刚跟几位大人一道用膳,都有些喘不上气。”
史姑娘说,“特威严。”
楚姑娘倒觉着还好,她喝口素汤,“我看是程御史威严,前儿方御史进宫,咱们也一道用膳,也没什么。今儿程御史在,就不一样了。”
罗湘道,“也可能是前儿是授课,今天是处理案子。”
楚姑娘点头,“也有理。”
她对荣烺道,“殿下,这是好事啊。要是理案时都懒洋洋的慢调斯理,那如山高的案情,得理到什么时候去。”
荣烺对程蔷的恶感倒去了一些,这人性子虽讨厌,做事的确认真。
待荣烺用过午膳,吃过茶,到机要室时,令史将整理的赵家在帝都府的产业单子呈上。方御史上呈荣绵,“殿下请过目。”
说是单子,厚的能有一本书。
荣绵不可能一一过目,方御史问,“殿下,为免财物流失,可要先查封赵家在帝都产业?”
荣绵道,“先查封吧。”
三司长官办案经验丰富,自然明白要如何处置。方御史之所以请示荣绵,就是想引导荣绵的决断思路。
荣烺插一句,“为什么现在才查封,既要查封,应在软禁赵尚书时便一起查封的!打草惊蛇,万一赵家一看大事不妙把银钱财物藏起来怎么办?”
李尚书颌首,“殿下所虑也有道理。”说着看向方程二人。显然是等御史台解释。
面对李尚书这话,方御史冷冷一哂,并未作答。
程蔷道,“我一回帝都,就令副都御史盯紧赵家。之所以昨日软禁赵尚书,今天再查封,就是给赵家最后往外跑的机会。这时候动的,都是自认智慧非凡的白痴。主持藏匿之人就是熟悉赵家财情内务的那个,而驾车带着财物跑的,皆赵府心腹。将这些人一抓,就是审讯的突破口。”
冷冷讥诮的目光扫视着李尚书,“公主年少不懂这个道理,原来刑部尚书也不知道。李尚书不必谢,教学相长,本官不收束修。”
李尚书受此奚落,登时大怒,“我不过代公主一问,程御史何需这般阴阳怪气!”
程蔷冷声一笑,直接问荣烺,“殿下需要李尚书代您一问么?”
荣烺想李尚书这傻东西,你要代我问,你也问点高级的!我问啥你问啥,你是我院里传话的宫人内侍么!
尽管跟程蔷不对付,荣烺也说不出口是心非的话。荣烺指点李尚书,“既是三司同审,我有不清楚的事,自然是问你们三司。你是刑部尚书,你知道就解释跟我听,你不知道你就靠边站,让别人来说。”
这道理还用讲么?
看那瞠目结舌的蠢样,难道你没理我还拉偏架!
你跟我有拉偏架的交情么?
还是说你想利用我让程蔷难堪!
荣烺杏眼微微眯了眯,我讨厌程蔷和你利用我可是两码事!
荣烺很嫌弃的从李尚书尴尬无比的脸庞移开视线。
荣绵一向心软,看李尚书这样尴尬,就想为李尚书圆个场,偏程蔷此时对令史道,“赵家往外藏匿的财物,凡那些收留财物的亲友,凡藏匿财物的庄院,一律查封。”
令史收到指示,快步离开。
大家继续投入案情之中,此话题打住。
李尚书的脸慢慢地慢慢地涨的猪肝一样红。
赵家隐田案看似一桩大案,事实却是由无数小案组成。光是那些隐田户数就绝不是一个小数目。另则还有赵家与粮商、银号勾结,操控粮价的案子。另则,还有赵家在老家河南呼风唤雨,这个庞然大物形成的过程中,有多少家族遭到打压、欺凌、破产,从而被赵家抢掠财富。
窗外从光亮到夜幕降临,荣烺是用过晚膳才与兄长一道回宫的。
方御史等人皆送至门口,荣烺看着御史台其他房间已掌起烛火,问,“晚上也不休息么?”
方御史道,“有大案时都这样,这件案子牵扯太大,早一日理清楚,涉案的百姓、店家就能早一日回到正常生活。”
荣绵道,“你们也不要太劳累。保重身体方能为朝廷效力。”
晚间的夏风格外舒服,还带着不知何处的花香。荣烺说,“这案子是个警醒。土地不可兼并过甚。再者,若高官至一部尚书,其人生志趣还是为儿孙多置田地多攒银钱,这真是太悲哀了。”
“路经一块青青麦田,唯有知此田为自家田方喜。”晚风拂动荣烺的流海,她站在御史台门前,晚霞在她身上披满霞光,荣烺唇角勾了勾,“几位大人留步,我与皇兄明日再过来。”
荣绵一向骑马,荣烺坐车,荣绵先把妹妹送上车,自己方上车。
望这对兄妹浩荡离去,方御史等人方转回机要室继续忙案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