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上元节,便是帝都勋贵宗亲官宦子弟考较的日子。
考文考武都可以,愿意两样都考的,都报上名便是。
当然,报名是要收银子的。
这是荣烺的提议,因为这是额外的由礼部、工部负责的事务,用荣烺的话说,总不能让大家白辛苦。何况印制考卷,安排考场,准备桌椅等皆需人力物力。
是故,报名费一位十两。
她收的还不低。
报名费在领取考牌时支付,不领考牌者,视为报名作废。
光报名费,荣烺就收了一万多银子。J
荣绵怪不好意思的,可他妹坚持要收,一副不给银子不罢休的财迷样,只能答应他妹了。
文考在前,武考在后。
文考三天,武考三天。
文考就在贡院,为示郑重,荣烺还叫着她哥去巡考来着,连着三天都去了。因此,齐尚书也跟着巡了三天。
毕竟,文考由礼部负责,皇子公主都到了,他这位主理官自然也要在场。
这与春闱不同,无需举子自备干粮,应考者只需早上辰正过来,中午贡院提供的餐食,下午申正收卷,答多少算多少。
收卷后即可回家,第二天再来赴考。这样连考三天,三套卷子考完。
文考结束后,便是武试。
武试里也有文试的内容,不过偏简单,主要是默写解析兵书,也就是俗称的纸上谈兵。其次便是头场马射,二场步射和技勇的考试。
马射也就是骑马射箭。在马道旁侧立靶子,纵马两回准射九箭,中三箭就算过关。
只有马射过关,才能参加步射。
若马射连三箭都中不了,可以直接回家了。
步射则是八十步射九箭,中两箭便可继续参加选拔,进入到技勇环节。
技勇分三项,其一为开弓,就是拉弓。分八个力、十个力、十二个力,都拉满才行。
其二为舞刀,刀为80斤,100斤,120斤,任选一样。不要求耍什么绝世刀法,身前身后舞一舞就行。
其三为掇石,分200斤,250斤,300斤三个档,选其中一个,能使石离地一尺,就算通过。
文试就是巡场,武试荣烺特意跟父亲借了宫里的演武场,安排武试。
然后,她请了一堆人,她的小伙伴们都请了,还有嘉平大长公主、顺柔长公主,兵部那位圆融融的尚书大人,还有朱雀卫的楚大将军、羽林卫的白大将军,以及宗室代表郢王。
荣绵也带着伴读们到了。
就似荣烺计划的那般,兄妹俩一人一把五彩斑斓的大伞,坐在红袱大椅中,那叫一个威风热闹。
郢王看着自己面前设的矮几上摆的瓜果茶点,心下吐槽,这是考武试,还是茶话会啊。
尤其那一堆小丫头,叽叽咕咕的。
荣烺忽然站起来,大家一见她站起来,除了嘉平大长公主、顺柔长公主、郢王外,都站起来了。
荣烺先走到中间跟大家说,“承蒙皇祖母和父皇恩典,知道咱们各家有许多有才子弟,故而令皇兄与我主持此次考试,就是为了拾遗补阙、招贤进能。今天是武考的日子,请皇兄过来跟咱们说几句。”
荣绵瞥他妹,这不临时加戏么。
荣绵生来是皇子,见惯大场面,这真不算啥。他也便过去,与荣烺同立,说道,“机会难得,大家既来了,便用心考试。有才尽展,以后为朝廷效力,为陛下尽忠。”
郢王颌首:到底是大殿下,这话说的多妥当。
荣绵说完,看向荣烺,荣烺对殿前官一点头,殿前官如响锣一般喊出两字,“开考——”
武考正式开始。
考试绝对准备充分,连太医院太医都带着小徒弟背着金创药在边儿上侯着,担心武考时有考生受伤。
受伤的考生还真有,就是,受伤的方式真不体面。
第一关骑射就有从马上摔下来的,荣烺看的目瞪口呆,就骑马在马道上跑两圈,拉弓射九箭,九箭中有三箭中靶子,这就算过关。
这么简单的事,竟然能从马上摔下来。
考试的马都是御马,这些马是经内务司特训的,就是搁马旁边放两挂小鞭,马都不会惊,如何就能摔下来。
好在是训过的马,没有再踩上两脚,就这样,落马考生被擡出考场。
荣绵直接脸就黑了,荣烺比较直接,感慨,“这也太菜了吧。”
如杨华白姑娘这样爽郎类型的,听荣烺这话直接笑出声来。姜颖说,“骑马大概也是新学的。”
荣烺,“这得多不行啊。”
兵部尚书楚大将军白大将军:公主殿下真是个直爽人。
有些马术稍好些的,无非就是射不着靶子,好在不至于摔下来。原本荣烺觉着,九箭中三这么简单,随随便便都能过,结果,能过的倒成了佼佼者。
当然,也有骑射颇俊逸者,不论骑马还是射箭,姿势都很漂亮,就是那随手一箭能射天上去。阖着光顾漂亮,不看箭靶。
荣烺啪的一拍茶几,大吼一声,“脑子是不是有病!给老子往靶子上射!”
骑手被这一嗓子吼的,险没从马上摔下来,匆匆挽弓,堪堪中了一箭。
荣绵脸色也很不好看,还是劝他妹,“息怒息怒。”
兵部尚书楚白二位大将军:公主殿下这脾气有点暴啊。
荣烺转头对林司仪说,“林妈妈帮我把这臭美小子的名字记下来。”
臭美小子九箭中四,过了骑射关,可以参加步射了。
骑射从上午考到下午,三百人里,只有一百人能参加步射。
傍晚荣烺跟父亲祖母大吐苦水,“一个个的,不考不知道什么叫无能啊。都跟菜瓜一样,就骑马跑两圈射九支箭的事,三百人里,刷了两百人。”
“还有那脑子不好使的,穿的跟花孔雀一样,骑着马迎着风瞎射,也不知是在武考还是在开屏。”
荣晟帝料到必是不成器的多。荣绵说,“颇有些不成样的。”又劝他妹,“你何苦动怒,也不值当。”
“我一见满地废物就蹿火。皇兄你不蹿火?”
“有真本事的早谋实缺当差去了,剩下的这些,多是无甚本领的。”荣绵道,“今春秀才试,今秋秋闱,明年春闱,这才是朝廷正经的抡才大典。”
郑太后微微颌首。
荣烺道,“我看他们一个个都还年轻,若有可用之处,也能拿去用用。”
给这些家伙一比衬的,如郑弢郑弘兄弟当真是其中佼佼,出众的还有楚白两家的少年。这些少年年纪都小,以后自然也不愁差使。
待到步射,又刷了二十余人,剩下七十余人参加第三项的技勇。如拉弓舞刀,都还成。但到掇石,年少者就不要求参加了,他们身体尚未长成,用力过猛反容易伤着筋骨气力。实际武考的成年人也没几个能抱动200斤石盘的。
最后得入选名次的,也就是这七十来人。
刨除年少不必当差的,剩不到五十人。
可说武考笑料百出吧,竟比文考强的多。
文考那考出来,荣烺自己都说,“以后我再信她们的鬼话我就是个傻子!”知道有吹牛的,不知道竟有敢吹这么大的!
齐尚书也说,“是不大好看。便是秀才水准的,都是凤毛麟角。”
“别侮辱凤毛麟角了。”荣烺直接放弃通考的文试,转而问,“自荐试答的如何?”
这是受郑衡的启发,就像郑衡说族弟郑亮,既不擅文亦不擅武,独爱建造之事。故而荣烺就在文试中加了一科自荐试,就是你擅长什么就写什么,不拘种类,不限文武。
齐尚书道,“这个礼部懂的人就不多了,我请了匠作监、营缮司、武备院、太仆寺,还有钦天监的人帮着看了,写了评语,倒也真有几个不错的。”
说着,递上名单。
这几个都是各有所长的,有擅建造的,有喜计算的,还有爱做首饰簪子的,还有一人,爱观星看相的。
另有一人,喜欢马匹,擅相马,擅医马。
齐尚书特意请人到太仆寺找了几匹病马,没几天就给治了个七七八八。太仆寺养马的老吏都说,这是个高手。
齐尚书尤为看重此人,对荣烺道,“得此一人,胜万人。”
“这样的人不该埋没啊。”荣烺说着看此人出身,还是锦国公府嫡支子弟。
齐尚书有些惋惜,“听说锦国公夫人生他时难产,这孩子出生后就不大机伶,没正经读过书,一直是由家中一位守望门寡的姑母抚养。他姑侄二人住在别院,鲜少回帝都。我去见过他了,四书五经都通读过,与常人无异。因锦国公府在那庄子上养马,他自幼与马儿亲近,就因缘际会练就了这么身相马医马的本领。”
这可太惊喜了。
荣烺起身,来回踱了两步,“我要给他找个好去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