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召见大臣这事,荣绵还有些礼贤下士的心思,想着国子监祭酒也毕竟是小九卿之一,不能以寻常官员看待。
荣烺完全没这想法,直接打发万寿宫执事太监跑一趟,就把人叫来了。
自翰林钟吴两代掌院学士接连被荣烺收拾,如今朝内上下,没人敢不应公主相召。何况唐宁还通过齐尚书走过荣烺的门路,如今更是一召即至。
唐宁没见过荣绵,但见一位十四五岁的少年与公主同坐在正中玉榻,便也知道这是大皇子殿下。唐宁连忙行礼,荣绵待朝臣素来温和,一擡手,“唐大人不必多礼,今天找你来,也是想跟你说说国子监改制之事。”
唐宁一怔,他折子递上去有小半月,朝中仍在议论此事,暂时并无准信。不然齐尚书不至于找荣烺帮忙,如今听荣绵这话,唐宁脸上闪过惊喜,连忙说,“臣还没接到陛下旨意,两位殿下的意思,陛下与太后娘娘应准了?”
荣烺说,“你的折子,朝中的折子,我跟皇兄都看过了。如今监生不思进取,背离当初立国子监的初衷,的确是要改一改规矩,严肃一下风气。这差使,祖母和父皇交给皇兄和我了。”
唐宁躬身,“臣听从二位殿下的吩咐。”果然公主殿下十分能干,如今有大殿下相助,必然事倍功半。
荣烺看她哥一眼,“皇兄,革捐生的主意是你想的,你跟唐祭酒说吧。”
荣绵笑,“咱俩谁说都一样。”
“那怎么能一样呢。你肯定想的更周全。”
荣绵也便未与荣烺客套,先同唐宁说了从此不再招捐生的事,如今在国子监读书的还罢了,以后再不能给钱便收了。
唐宁也是世宦大族出身,原就不大看得上那些拿银子来读的监生,荣绵这主意,正中唐宁心坎。甚至,荣绵连唐宁担心的银子问题一并给他解决了,“银子的事你不必担忧,我已同赵尚书说了,便是明年不招捐生,户部也能把这笔银子拨给你们。”
唐宁大喜,“殿下真乃国子监的恩人。”
荣绵笑着摆摆手,“这委实夸大了。我也是偶然想到,便与你提一提,旁的事务上,你定比我们熟的。今天召你过来,就是想亲自跟你说一声,待你整理好,把国子监改制的细则拿出来,除了大事上的整顿,细处也需细斟酌。”
“不瞒二位殿下,细折臣也备好了,只是先前没敢想革除捐生一事,今日臣回家再改一改,明日就可递上。”
荣绵也喜欢办事俐落的大臣,他是个心思细致的,与唐宁道,“早朝递给父皇,我们便能看到。以后你有为难之事,找我也行,找公主也一样。”
唐宁固然不算第一等俊才,但他也不过刚刚不惑之年,便坐到小九卿之位,于朝也是有名能臣。唐宁知道这是与大殿下建立交情的好时机,他却没有一句多余的话,只是简单的一句话,“臣不必负二位殿下所望。”
待唐宁退下,荣绵与荣烺道,“唐祭酒不错。”
荣烺点头,“嗯,性情好,做事也能坚持。”
见过唐祭酒,荣绵中午便和妹妹一起在万寿宫陪祖母郑太后一道用的午膳。
荣绵还想同祖母细禀刚刚见唐祭酒的事,他刚起个头,郑太后便一挥手,“这差使你们瞧着就成,实在有拿不定主意的再来问我。旁的我一概不管。”
荣烺见午膳有果子羹,顿时很高兴,“我正说今儿有些热,想吃点解暑的。”
郑太后道,“这都要入秋了,哪儿还热。”
“热的,中午太阳大。”
荣绵原觉着,国子监不同于官学、宗学,两所书院加起来,学生也不及国子监的多。再如何谨慎都不为过。
不过,看祖母放心任他去做,荣绵心里也放松许多。
柳嬷嬷将包着银牙箸的巾帕打开,奉上牙箸。J
荣烺身边是林司仪服侍。
荣绵也有自己的贴身嬷嬷。
林司仪给她先盛碗果子羹开胃。荣绵想到一事,“一入秋天气就凉爽了,今年楚王越王来朝,听说他们两家都有许多适龄的儿孙辈过来。阿烺,我想请楚王越王家适龄的王孙一起聚聚。你要不要宣他两家的女孩进宫说话?”
“原我兴致不大。”荣烺舀一勺果子羹,“跟她们也不熟。不过,年初印的新贞烈经,想来她们也都读过了。那我也邀她们进宫说说话,看看江南那边的女子教化是怎样的。”
荣绵也想借此机会问一问外地宗学的情况。
郑太后与他二人道,“若是摆宴席请客,提早吩咐下去,让膳房准备。”
两人都应了。
荣烺对宗室女的态度的确不大热络,不过,接到她帖子的宗室女人人高兴,个个荣光,这可是公主殿下的邀约。
自来物以稀为贵,人亦如此。
其实在皇室,公主地位并不如何显赫。从嘉平大长公主、顺柔长公主二人的地位就能看出来,郑太后未居万寿宫前,她二人也只是皇家出嫁公主而已。
如今情势可不同了。
荣烺即便年纪小,可她深受皇太后、荣晟帝宠爱的消息早传的人尽皆知。听说连正二品的翰林掌院得罪了公主,都被撵出了帝都城。
别说藩王家的女孩子,就是藩王藩王妃,对待荣烺也十分郑重。
楚王妃越王妃一商量,还给受邀的孩子们每人备了一份礼物,让她们进宫时送给公主。
当然,大殿下那边儿也不能轻忽。好在,大殿下性情温和,有口皆碑,是个极好相处的人。
楚王见王妃每日忙碌此事,每个女儿、孙女都叮嘱好几遍,送给太后的礼物也检查了好几遍,私下都说,“你也别太忙碌,咱们与陛下是至亲,并非外人。”
楚王妃挽着楚王的手臂坐下,“王爷也知道,我娘家这些年,也没什么能拿得出手的。这礼物用不用心,却是能看出来的。咱们好几年才来一遭,让宫里看到咱们的心意,给孩子们请封的事也容易些。”
“这点面子,我还是有的。”楚王是辈份最长的王爵了,他跟太.祖皇帝同辈的人。
楚王妃笑,“我知道。嫡出的孩子自不用操心,可还有庶出的呢,一样是咱们的骨肉。女孩子家,郡主爵位不敢想,哪怕有个郡君的小爵位,谈婚论嫁时也是体面哪。”
楚王上了年纪,既喜王妃姿色过人,亦喜王妃贤惠周全。楚王道,“前儿你不说如今帝都官学难进,你娘家侄子都没考上。待咱们回藩地,把你侄子带上,咱们府里也有好先生,让他与孩子们一起读书,不比官学差。”
楚王妃喜道,“若能如此,我先代他们谢过王爷了。”
楚王拍拍楚王妃的手,“咱们夫妻,不必言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