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半个时辰,荣烺就带着小伙伴儿们下场巡视一回。许多来来往往经过昭德殿广场的大臣看着一身华服的荣烺带着四个小小少女巡视官学生,都是一脸的牙疼。
史太傅也过来看了一回,他主要是忧国忧民,想看看官学生的水准,结果,看了几人就受不住,辞了荣烺回工部生气去了。
委实不佳!
荣烺面无异色,只管主持考试。一个时辰后,考试结束的铜锣铛铛铛敲三下,全体官学生放下笔,等待收卷。
收卷糊卷,直至考卷放下考匣,糊上封条,封条盖上礼部印鉴,最后盖上荣烺的私印。方在一小队禁卫军的护送下,由礼部官员带着考匣离开。
荣烺也回万寿宫休息,离开时与诸人道,“我令寿膳房给大家准备了午餐,一会儿着人送到礼部。中午大家好好休息,下午还有一场。”
齐尚书几人谢过公主,目送公主乘凤舆离开。
方御史其实特别想建议公主可以在万寿宫歇着,下午他们看着就行,但想想公主的脾气,没去多这个嘴。
郑太后看荣粮回来,问她,“上午考试如何?”
“挺好的,官员得力,考试也挺齐整。有作弊替考的,抓了几个看押起来。还有十几人请病假的,都有病假条子递上来。”荣烺小大人一样,“祖母,我先去换衣裳了。一会儿过来吃饭,下午我还得继续监考哪。”
郑太后笑着一点头,“去吧。”
荣烺带着姜颖几人回自己院子,荣烺是穿着公主的礼服,她站屋内,伸直胳膊,林司仪给她脱了大礼服,换上家常穿的春衫。
荣烺还问荣玥,“阿玥姐,你不怕了吧?”
荣玥点点头,“嗯,刚开始我都很紧张,担心出错。跟着殿下走下来,也没出错。”
“不会出错的。咱们就是看着他们考试。”荣烺问姜颖几个,“你们觉着如何?”
姜颖说,“挺好。我还是头一回监考。”
郑锦问,“那些打小抄的,找人代考的,要怎么办?”
颜姑娘道,“礼部应该很有经验。”
荣烺说,“这个不急,还没考完哪。考完再说。对了,林妈妈,打发人去跟齐师傅说一声,就说别忘了给作弊的送饭吃。不要给他们送什么好饭,一天三个硬梆梆的杂烺窝头,六碗凉水。”
荣玥不明白,“为什么送这些?”
荣烺说,“不叫饿死,但也不能叫他们好受。”
郑锦忍笑,颜姑娘也弯起眼眸。
用过午膳,下行小憩片刻,荣烺就又按时按点的过去监考。荣晟帝想到今天是他闺女主持的考试,正巧颜相等人亦在身畔,便道,“朕正要去看看官学生考试,卿等不若与朕同往。”
齐尚书等人见陛下亲至,皆上前相迎。
荣烺自然走在最前,荣晟帝就见他闺女虽小小个子,却是昂首挺胸走在前,后面跟着数位朝臣,不禁唇角微弯,近前先道,“不必多礼。”
荣烺有模有样的说着,“官学学子年纪尚小,父皇如此重视,真乃官学生之福。”
荣晟帝道,“考的如何了?”
“下午场刚开始。明日还有一场。”荣烺给父亲介绍,“他们年纪都不大,我们也不似科举度,一考要考许久,一个时辰一场,考完收卷就能回家。”
荣烺陪着父亲巡一回场,并向父亲介绍哪个区域是高年级,哪个是刚入学的,还有哪些是读了一学年的。
荣晟帝略站了站,看了几句学生答题的模样,以及字写的如何,便知这学生学习如何了。略看一看,荣晟帝让荣烺好好监考,便带着几位近臣离开了。
颜相走前,还悄悄看一眼站在公主身畔的自己闺女。
这可真是……饶是颜相一向有想像力,也没想过会有一日与闺女在考场相逢。
颜姑娘倒没啥,她理了理被风拂过的鬓角,朝她爹微微颌首,便继续在公主身边当差了。
颜相:……
荣晟帝回到昭德殿,史太傅都不知道要说什么了,他是上午就去瞧过的。但看一回就郁闷一回,实在是……J
有这事怎么不让大殿下去做,公主小小年纪的……
史太傅尽忠王事,思量着建议,“公主还是小了些,心是好心,可这风吹日晒的,没的叫公主操劳。以后再有类似的事,不若让大殿下接手。”
荣晟帝道,“是公主发现官学有些不成样了,建议考一考。”
“那也不当劳累公主,朝中这么多官员,都是为陛下分忧干活的,焉能令主上操劳。”史太傅始终认为,外头的事就应当是男人来做。
荣晟帝不置可否。
颜相斟酌着,“如今天气暖了,丁相快来了吧。待丁相来了,公主功课必然加重,怕也没这些时间了。”
说到丁相,荣晟帝也关心一句,“丁相在帝都的宅子收拾如何了?”
史太傅颜相对视一眼,颜相道,“臣倒没去看过。应是都收拾好了,那宅子离齐府近,齐相时常去走一走。”
“丁相与齐相,也算有半师之谊。”荣晟帝颌首。
监考这一天半的时间,荣烺表现出了一流的时间观念,每天都准时过去,封卷后再回万寿宫。待考试结束,礼部阅卷,荣烺便恢复了平时的学习生涯。
晚上几个小姑娘有空一起说话,颜姑娘问荣烺,“公主,官学考完后要怎么办,您心里有章呈没?”
荣烺道,“要搁我,不合格我全部开除回家,重新招合格的学生。”
郑锦盘腿坐在宫灯畔,灯穗子的重影落在郑锦侧脸,郑锦说,“事儿是该这么办,只是怕不易。公主你不知道,凡能去官学的,不是自家得力,就是家里亲戚得力。曲曲折折算起来,多少官员的关系。这考完了,还不知有多少人说情哪。”
姜颖正在雕琢一块鸡血石,闻言说,“也不会全都不好,总有好的。”
荣烺问她们,“旁人家子弟不说,阿颜,你家兄弟读官学么?”
荣颜摇头,“我家里兄弟大都是要走科举的,秀才试后进国子监。要是读书不大成,科举无望的,到年纪往官学读几年,官学出来后或是恩荫为官,或是想法子捐个功名。”
荣烺看向郑锦,郑锦说,“我家是武官,像我祖父、父亲在帝都为官,其他叔伯兄弟,多是去北边儿军中为官,也有在地方做官的,就很少了。”
姜颖道,“我家人世代镇守嘉平关。”
荣玥是宗室,说一句,“宗室不科考。平时读书也有宗学。”
荣烺心里也没什么主意,按她的性子,必然要重塑官学风气,但听阿颜阿锦姐她们说,这事儿似乎不易办。
荣烺当然不怕困难,但人人都说不容易的事,她也不认为会容易。
荣烺一摆手,“这事不急,看看再说。”
于是,紧接着,荣烺等来了蜂拥而至的送礼人群。
面对小山一般的礼物,荣烺表示:……
这可太令人为难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