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凤仪听说平珍过来,过去相见时,没见到平珍。李镜道,“珍舅舅路远而来,我安排珍舅舅住下了。”
“也好。”秦凤仪问,“珍舅舅一个人来的吗?”当年他与媳妇生情,就是方阁老与平珍给做的媒,秦凤仪这人重情分,仍旧记得平珍当年的好。虽则在秦凤仪看来,平家也就剩下俩好人了,一个是平珍,另一个便是平岚。至于平郡王,先时秦凤仪也看平郡王挺顺眼,但他生母死的太冤,秦凤仪还能对平珍平岚客观相待,已是难得的宽宏大量了。
李镜道,“带了几个侍卫,还有珍舅舅身边的大侍女,好几箱子的画具、颜料、衣物。”
秦凤仪道,“珍舅舅远来是客,对咱们府上怕是不大熟悉,你着个丫环过去几日,那个大侍女要是有什么不懂的,也可告知于她。”
“我都安排好了。”
秦凤仪点点头,终是按捺不住,道,“珍舅舅过来倒没什么,他那个人,凡事不入心,心中只有画。我就担心平郡王是不是有什么安排,府里有孩子们,你多留点儿心。”
“你只管放心,孩子们都是在内闱玩耍,再者,在咱们府上我要还看不住几个人,也算白活了。”李镜道,“再者,平郡王还不至于行下作手段。无非就是路远不放心,才派几个侍卫。待珍舅舅出门,总得要两个向导,介时你借给珍舅舅两个伶俐的侍卫便是。”
秦凤仪叹道,“人总望高山,便是如今做了藩王,我也没觉着比以往平民百姓时更好。”
李镜笑,“你呀,就是叫爹娘宠得太过了。”
“不宠我宠谁啊,就我这一个儿子。”秦凤仪笑嘻嘻地,同媳妇道,“晚上叫上爹娘,还有咱们大阳,再有大舅兄一家子,咱们请珍舅舅吃饭。”
李镜笑,“好,我这就打发人去说。”
平珍晚上见着秦凤仪也很高兴,笑道,“两载未见,凤仪你添了威仪。”
秦凤仪笑,“珍舅舅还是老样子。”
二人见面,自叙寒温。秦凤仪笑,“我在京城的书画展还不错吧?”
平珍点头,“见了赵兄的美人图,进境极大,我此来,特来向赵兄讨教画技。另则,我画技停滞不前,约是心境未开。南夷是四季如春的好地方,就过来了。”
“珍舅舅你有眼光,不是我说,这世上比南夷更好的地方可是不多了。京城虽好,盖因天子之都,多喧嚣嘈杂。如淮扬之地,虽则景美人美,但流于轻浮。咱们南夷不一样啊,风景都是原汁原味儿的,珍舅舅,你要想有进益,你得画大自然随意生长的树,不能画人工修剪的树。为什么?盖因人为小,天地为大,只有自由生长的树木人物,才有天地造化之气!”秦凤仪这一通的胡扯,竟扯的平珍不由陷入深思。秦凤仪还想再扯一扯,结果,看平珍竟然不说话了,秦凤仪不禁唤了一声,“珍舅舅?”
平珍良久方感慨,“我虽擅画,却不及阿凤你目光犀利啊!”
秦凤仪心下一美,笑嘻嘻地,“过奖过奖,我这也是随口一说。”
李钊道,“你就别臭美了,真是班门弄斧。”
平珍道,“阿钊,阿凤说的,也有阿凤的道理。我习画二十余载,自认技法纯熟,但意境总有欠缺,难脱匠气,想来便是心境之困。”
一说到画,平珍总是露出几抹痴意,他道,“阿凤,明日我想去城中走一走,你给我寻两个向导吧。”
秦凤仪原还想问一问平珍是不是要出门赏景,这样就可以送平珍两个向导了。不过,没想到平珍直接说了,想想平珍的性情,秦凤仪倒觉着自己有些小人之心了,一笑道,“成!珍舅舅去哪儿,只管告诉他们就是。”
平珍点头。
这顿饭自然吃的宾主尽欢,平珍一向与李家关系不错,再加上他与秦凤仪关系亦好,大家说说笑笑,很是欢乐。
待宴后,又说了一回话,平珍必竟远路而来,便先去休息了。李钊随后也带着妻儿告辞,大阳回头跟他爹说,“爹,阿寿哥好可怜哦。”
秦凤仪吓一跳,“儿咂,这话从哪里说啊?”
大阳拿小胖脸儿蹭蹭他爹的俊脸,道,“阿寿哥,跟我说,舅妈有了小妹妹,要阿寿哥,自己睡了。”虽然说话有些慢,但大阳这孩子,逻辑好,很能将话说得清楚。
“这样啊,阿寿还是有点儿小的。应该大些再让阿寿自己睡的。”秦凤仪跟妻子道。
李镜道,“做哥哥就是大孩子了,阿阳你也要做哥哥了,要不要试一下自己睡啊。”李镜幼时丧母,后来就是跟着祖母,跟着祖母也是由奶娘带大的。想着儿子也不小了,这马上又要有老二了,要不要让儿子试着自己睡。
大阳一听吓坏了,连忙抱紧他爹,大声道,“爹,我跟我爹睡!”
“跟爹睡跟爹睡~”秦凤仪拍拍儿子的肥屁股,笑道,“大阳一辈子都跟爹一起睡,好不好?”
大阳高兴地,“好!”然后,啾啾啾啾啾~亲他爹满脸。
秦凤仪哈哈大笑,又去亲儿子,把儿子也亲的咯咯笑。晚上父子俩还一起泡了澡,比了比胯下大小,大阳由此对他爹更祟拜了。把个小肉团儿哄睡了,秦凤仪方与妻子道,“你可别吓唬大阳了,孩子还小哪,哪里能离开父母啊,一个人睡多可怕啊。我十岁还跟爹娘一起睡呢。”
李镜:……十岁还跟父母一起睡……
李镜都不能理解这种人,李镜道,“十岁还跟爹娘一起睡,不会不好意思吗?”
“不会啊,自己爹娘有什么不好意思的。我小时候胆子就小,自己睡多害怕啊。咱们大阳这是像我。”秦凤仪搂着怀里的小肉团儿,心里暖暖的,甜甜的,道,“以前我有个同窗,先时他家就他一个,他爹娘待他可好了。后来,生个老二,他那个弟弟还特别会长,长得比他更好看,他爹娘可心疼老二了。我同窗就说,特想把他弟弟抽个半死。那会儿我们都小,其实不懂事。可话说回来,咱们大阳虽是长子,现在也是小宝宝哪,咱们这虽然就要有老二了,也得多疼大阳。这会儿叫大阳自己睡,大阳会觉着,爹娘有小妹妹,就不疼他了。你以后不准再提叫大阳单独睡的话了,知道不?”
“都是叫你把孩子宠坏了,我小时候一直自己睡,一点儿事都没有。”
“你爹是岳父那样的冷硬派,大阳他爹是我这样温暖爹,这怎么能一样呢?”秦凤仪笑嘻嘻地,“你看,你还是喜欢我这样的吧。要不,你怎么找我做相公哪。”
“臭美。”李镜眉眼一弯,笑,“那明儿我与大阳好生说一说,别叫他小小孩儿心里存了事。”
秦凤仪一只手悄悄钻媳妇被窝里,握住媳妇的手,二人相携睡去。
秦凤仪这佳荔节一办,客似云来。
相对于平珍这醉心画技的,凤凰城来了不少公子才子之类,秦凤仪让范正严把治安关,有闹事的,一概抓起来。还让潘琛抽调人手,加强街上巡逻。
同时,让方悦帮着准备佳荔节报名参加的诸才子登记人数。
要说最令秦凤仪意外加惊喜的,就是严姑娘的到来了。严姑娘还是与一群宗室子弟过来的,这几个宗室子弟,秦凤仪还认识,都是以前在宗学的学员。秦凤仪奇怪,“你们怎么走一块儿了?”
这几个宗室子弟中有个叫景云睿的,以前最是个刺头,胆子也足,道,“我们是路上遇见的,就跟严大姐一道了。”
“严大姐是我请来的贵客,你们我可没请。”
景云睿道,“我们是来参加佳丽节的。”
“就你们的底细,我一清二楚,你们是会诗还是会画啊,我可是只请才子的。”秦凤仪说着,还十分瞧不起人的瞥他们一眼。
景云睿气的,扭头就要走。有同族兼同窗拉住他,道,“明明说好是来投靠大执事的,你看你,中处说的那么来劲儿,怎么一见大执事就耍起小性子了。”
“我哪里耍小性子,分明瞧不起人。”景云睿说着还瞪秦凤仪一眼。
秦凤仪更觉不妙了,说话都结巴起来,“啥啥啥,你们是来投奔我的?投奔我啥?”
这个说话软乎的叫景云宣,景云宣天生一双笑脸,笑眯眯道,“听说大执事这里能跟山蛮人打仗,我们也是自幼文武双修,还受过大执事的教导,就过来想着,倘有能效力的地方,我们也可效力的。”
“免了免了。”秦凤仪道,“你们赶紧回吧。看你们这毛儿都没长齐的样儿,你们能帮什么忙啊!”最大的也不过十四五岁,秦凤仪看就是狐貍样的景云宣也是难掩脸上的稚气,问,“你们过来,你们家里知道不?”
“来都来了,反正我们就不走了。”
“是啊,我们可不是大执事,当年在宗学,说走就走,也不跟咱们说一声。”
“就是就是,忒没情义,咱们千里迢迢的过来,茶没吃上一盏,水没喝上一口,就撵人!”
“死也不走!”
“不平山蛮,再不回京!”
秦凤仪看严大姐,严大姐十分光棍的一摊手,“我去瞧瞧你媳妇。”
“嘿,严大姐,他们可是你带来的啊!”秦凤仪看着严大姐走远,他虽拿女人无法,但对幅几个小崽子还是手到擒来的,秦凤仪双眉一挑,一声冷笑,“小崽子们,别跟我来这套!我早看出来了,你们定是偷跑出来的!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