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凤仪真是给他媳妇的野心吓一跳,不过,身为家里的户主,媳妇这么说了,想叫儿子以后做皇帝,秦凤仪也得为儿子的将来想一想。尤其是媳妇又有了身孕,原本,秦凤仪想着,待把山蛮平了,有南夷二州,以后也够大阳过的了。可又一想,不对啊,虽则现下媳妇第二胎想生闺女,可媳妇以后难道就不生儿子了?要是再生俩儿子,南夷只有两个州,可怎么给儿子分哪。分家就分不均,以后岂不是叫兄弟间生嫌隙,他这个做爹的,也得叫儿子埋怨偏心啥的。
当然,要是儿子像自己,秦凤仪就不担心啦。要不是有这倒霉身世,秦凤仪只要日子富足就可以了,就是做官儿,他觉着自己能做个扬州知府就满足了。谁晓得上辈子不修,竟然是这样的倒霉身世,不做实权藩王都没得活,而如今,媳妇又想要北面儿的那把椅子。
秦凤仪先叮嘱媳妇,“刚你说的那话,再不许与第三个人讲,知道吗?不说别人,就是大舅兄知道,也得吓死他。他就不敢再在咱们这儿呆了!非撒腿跑回京城不可!”
李镜道,“我是你媳妇,我有事自然是只跟你说的。”
秦凤仪一乐,“这么想就对了。”
秦凤仪绝对是那种需要目标的人,要不是他岳父给他定下中进士方能娶媳妇的条件,他绝对不会去念书。如今,他媳妇又给他定下了一把椅子的目标。秦凤仪道,“这事急不得,我跟你讲,陛下可不是咱爹,你有这个念头,也不能显出来。要是咱爹,啥不是咱们的。陛下可不一样,先时我那身世,你们都瞒着我,他就让我过继给愉爷爷。后来,这事儿叫我知道,立刻把咱们封出来了。我与你说,在他心里,他还是偏着大皇子的。”
想了想,秦凤仪道,“不过,大皇子也不合他的心。虽则陛下不是个人,但,他做皇帝还是有一手的。你想想看,朝中六部尚书,哪怕姓汪的那样讨人厌的狗屎,我一翻脸,工部现下都送了六千套兵甲了,可见他用心干活也是有一手的。卢老头儿酸腐,却是个正直人,礼部可不就要这种人嘛。别看郑老尚书、程尚书他们平日里瞧着也算能说得上话,他们可都是陛下提携起来了,咱们那点子交情算什么呀。就是岳父跟方老头儿,那跟陛下的交情,也比跟咱们深哪。他做皇帝这些年,朝中上下都是他的人。陛下这个人,他现在还年轻,且没考虑那些个身后事哪。你不知道,我刚做官的时候,冬天他到郊外的温汤行宫去住,那回叫我去说话,正赶上有人提立太子之事,他那脸臭的,跟臭狗屎似的。要我说,别看咱们现下没戏,大皇子也没戏。”
李镜道,“你觉着六皇子如何?”
秦凤仪唇角一勾,“你也想过六皇子啊。”
夫妻二人双目对视,李镜道,“太后总是偏爱母族一些的。”
“得看六皇子的命了。这会儿六皇子还小呢,不过,也跟个精豆似的,起码比大皇子精灵。至于老虔婆,你不用考虑她,我与你说,她是个势利眼,你以为她为什么给你那二十万银子啊,都是有目的啊。也就现在平家是郡王府邸,不然,她一准儿送裴贵妃个凤凰锦什么的。你把咱大阳的画像给陛下,陛下不算个人,也会知你的好意。你全不必给老虔婆,老虔婆那人,只要你以后大权在握,她当你心肝宝贝,只怕你不与她好。你若一败涂地,她眼皮子都不会眨一下的。”
秦凤仪道,“再者,就你那野心,也不是短时间的事儿。要说陛下的几位皇子,不是我吹牛,就是我到南夷,他们也没一个及得上我的。除非他突然生出个神仙来,我才信有人能强过我。可我跟你讲,你要是相那个位子,咱们对手,就不是大皇子。”
“大皇子我亦不惧他,只是平家叫人担忧。”
“平家你担心什么呀,虽说大皇子上位对他家最好不过。可你想想,平家第二代最出众的就是平世子,平世子一直在边关。第三代最出众的是平岚,平岚也在军中。其他的,平珍舅舅沉迷书画,平琳那种,哎,他也就是会投胎,爹是郡王罢了。说他长的是人脑袋,猪都不能答应。”
李镜“扑哧”就乐了,笑,“你别招我笑。”
“本来就是,那回他抢岳父的差使我就看出来了。”秦凤仪道,“何况,你看,岳父虽则是有些别扭,我一叫大舅兄过来,岳父也没拦着大舅兄。可你看看大皇子身边,虽则也有平家人,不过都是些上不得台面的平家人罢了。”
“平郡王可在京呢。”
“笨。他家儿孙在边关掌大军,他还在不京中,他想去哪儿啊,要不要上天哪。”秦凤仪道。
“我不是说这个。”李镜道,“平郡王在京城,便是大皇子最好的助力了。”
“事未临头,自然是外祖孙之情。可如果平郡王当真是把宝都押大皇子身上,他就该让平岚在大皇子身边服侍。我说句话,你不要不高兴啊。”
“你说就是。”
“大皇子之于平家,就相当于,咱大阳之于岳父。喜欢当然是喜欢,岳父也盼着大阳好,要是大阳有什么事,求到外祖父舅舅那里,能帮自然也会帮。但是,大阳是姓秦的,并不姓李。当年武则天想立侄子为太子,便在大臣说,只听说儿子给母亲上坟,没听说过侄子祭祀姑母的。就是这样的道理。”秦凤仪道,“这是两家人哪,平家得多想不开,才能把阖族生死押大皇子身上。平老头儿可不是傻瓜,不用担心平家。就如柳家,自然有舅舅这样人,一样的恭伯那样的人。何况,你以为现在的平家还是先帝骤死,陛下谋夺大位,万分仰仗的平家啊?那个时候,陛下手里,平家是依仗。现下这满朝文武,陛下早不是当年急惶惶想做帝位的庶出小皇子了。不然,当年平家对后位简直虎视眈眈,现下怎么不见他家对太子位虎视眈眈啊。平老头儿心里清楚的很,此一时彼一时啦。”
“我与你说吧,要是陛下活一百,我们这代都没戏,我那会儿就八十了,大阳也六十了,到时就得看重孙玄孙如何了。就是陛下活八十,我那会儿也六十了。哎,我看,我就把山蛮平了,以后如何,就看大阳的了。”秦凤仪总结了一回,觉着自己完全没机会争帝位啊。不为别个,景安帝这么无病无灾,身强体壮的……
李镜听他这话,知这人惫懒,也不是一时半会儿能说动的。李镜便做出一幅被秦凤仪说服的模样,笑道,“这也有理,还是你想的周全。”
“是吧是吧,要不,我怎么是你男人哪。”见媳妇终于放下的谋龙椅的想法,秦凤仪总算稍稍安心了。想着老娘们儿真不好糊弄哪。秦凤仪带趁机道,“你现在肚子里有了咱们闺女,这样费神的事,就让我来想吧,你好生歇一歇。腿觉不觉着胀,我给你捏一捏。”怀着大阳的时候,媳妇就有些浮肿的。
李镜腿一缩,笑道,“怀大阳那会儿,是快生的时候才有些肿的。”
“那我也给媳妇揉揉,媳妇多不容易啊,马上要给我生小闺女啦~”秦凤仪把媳妇的腿搁自己腿上,一面给媳妇捏着,一面道,“先给闺女取个名儿,咱闺女可不叫大妞二妞这种名儿,土死了。”
秦凤仪正想着给他闺女取名儿哪,大阳就带着小伙伴儿们屋来了玩儿了,秦凤仪怕孩子们吵到媳妇,打发他们去别的屋了。
不过,今天晚上,分别发生在李钊家,方锐家,大公主家的问题都是。
大妞看着他爹说,“爹,你怎么不给我娘揉腿啊?”
方悦不解其意,笑问闺女,“我怎么要给你娘揉腿啊?”
“大阳他爹就给大阳他娘揉腿。”大妞道。
方悦骆氏夫妻:……
方悦还问,“你怎么看到了?”
大妞道,“我们去屋里玩儿就看到了啊。”
待把闺女打发着去休息了,方悦还说呢,“殿下跟王妃这平日里可真是……”
骆氏笑道,“师兄师嫂情分好。”
方悦摇摇头,“越发惧内了。”
李钊当天听儿子说了姑丈给姑姑揉腿的事,唉声叹气半宿,崔氏都说他,“好端端的,叹什么气。”
李钊道,“你说说,阿镜这个性子,真是愁死个人。总是欺负阿凤,她怎么不给阿凤揉腿啊,总是使唤阿凤。”
崔氏笑,“你这可真是新奇,别个都是大舅兄偏着自己妹妹的,你倒是不一样,更偏着妹夫。”
“我是谁有理就偏着谁。”李钊没好意思跟媳妇说,今天妹妹险些家暴的事。李钊道,“明天你去劝劝阿镜,跟她说说,女子当以贞静娴淑为要的道。”
“你去说吧,阿镜挺好的,人家说不定是小夫妻之间闹着玩儿哪。”崔氏道。
李钊道,“要是咱们这胎是闺女,必得把闺女好生教导。”
“你少说这样的话,倘是闺女,咱们闺女别个不说,要是能有小姑子的运道,嫁这么个知疼知热的女婿,一辈子的福气。”
李钊不爱听这话,“我不好了。”
“你好也没给我揉过腿啊。”
李钊立刻咳一声,起身道,“还有些公文,我去看看啊。”
崔氏轻哼一声,吩咐嬷嬷,“给大爷拿碟子润喉糖,大爷嗓子不大好。”
李钊左脚绊右脚,险没跌个狗吃屎。
第二天,大公主过去李镜那里,私下打趣她道,“你可真是越发派头儿了,还叫皇弟给你捏腿。”
李镜一想就知道是叫孩子们看见,估计是阿泰回家学了,李镜笑,“我们闹着玩儿哪。孩子们跑进屋玩儿,这可叫他们瞧见了,一个个,都是小八哥。”
大公主道,“你不晓得,阿泰孩子家,可懂什么,回家跟我说。相公听完就去书房呆了大半宿,生怕我叫他帮我捶腿。”
“我们平时也不这样,闹着玩儿哪。”李镜连忙道。
大公主只是笑,盯着李镜不说话,李镜说她,“你以前可是偏着我的,如今就偏着他了,可见真是姐弟。”
“我这是大姑姐的气派。”大公主说着也笑了,道,“昨儿突然宫里打发人送了那些个东西来,我有心过来问问,可那会儿天也晚了,就没过来。我那里定是沾你们的光,如何突然有这些赏赐,还有皇后娘娘和大皇子妃的东西。”
“那不过是看咱们这里日子过得舒畅,给添添堵罢了。”李镜将给陛下送两个孩子画像的事儿说了,李镜道,“相公是相公,大阳是大阳,大阳和阿泰都懂事了,本就离得远,上回不是请赵长史来画像,给孩子们也国了两幅么。我打发人送京里去了,定是叫皇后娘娘见到,打发人赏咱们哪。”
大公主笑,“她自来是个多心的,阿泰不过是外孙,倒没什么。大阳这里,她们姑侄,难免想得多了。可话说回来,父皇儿子就有八个,哪个皇子的儿子不是父皇的孙子呢。只是大阳有青龙胎记,送帕画像都要这般,也有些过了。”
“咱们白得回东西。”
大公主一笑,也不再多说。
秦凤仪自觉刚把他媳妇的野心糊弄过去,结果,平珍就带着侍卫来南夷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