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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阙 正文 第257章 二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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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事情发生的猝不及防,这件事还是要自景安帝的两位宠妃说起,景安帝新得的一对姐妹花,双生姐妹,自相貌看,没有半点差别,皆是生得肤若凝脂,面若桃花,正值十六七的好年华,且,一人擅琵琶一人擅绿腰。景安帝颇是喜爱,这男人哪,哪怕是帝王,有什么好东西也爱显摆。

    正值八月十五,宫中有中秋宫宴。

    要说以往,秦凤仪的品阶都不够参加的,现在今非昔比了,纵他的世子之位未经册封,但愉王除了他没别个儿子,在别人看来,就愉王与陛下这样融洽的叔侄关系,秦凤仪册封世子是早晚的事,故而,宗人府给秦凤仪置办一应出行的行头,都是按世子规制,就是别人称呼秦凤仪,也都是“愉世子长、愉世子”短的了。

    故而,这中秋宫宴,自然有秦凤仪一的份,非但秦凤仪要去,李镜也要随愉王妃一道进宫的。

    自来这宫中的宫宴,男人这边自然是景安帝主持,女人那里则是裴太后、平皇后主持了。秦凤仪的座次还很不低,他便坐在寿王之下,离御前很是亲近。

    能进主殿的除了宗室王爵,世族豪门,便是朝中大员,便是一些宗室的闲散公爵,都是放到偏殿的。今中秋佳宴,景安帝心情很是不错,君臣一堂说说笑笑,亦是和乐。宫中乐坊自然也有歌舞呈上,待大家赏过宫中舞乐,景安帝又命两位美人出来给大家弹琵琶舞绿腰,秦凤仪正是年轻,且是欢脱的性子,他平日里对自家媳妇自然是真情真爱,但见这对姐妹花出场,不禁叫了声“好”,景安帝笑道,“她们还为奏乐舞蹈,好在哪里?”

    “凡是双生花,多少总有些不同的,陛下这一对,却是如对镜中人一般,自然是好。”说着,秦凤仪一脸笑,拱手道,“小臣恭喜陛下。”

    景安帝瞥他一眼,道,“凤仪你擅琵琶,也看看她们的琵琶如何?”

    姐妹花对着景安帝微身行礼,抱琵琶的那位美人坐在一张绣凳之上,五指轻划,当下琵琶声起,另一位美人则身随声动,舞姿蔓妙,难以形容。不要说秦凤仪这正年轻的,便是郑老尚书这上了年纪了,也颇觉着乐好舞好。

    待得乐舞结束,大家纷纷举杯,大赞琵琶好舞姿美,秦凤仪还悄悄在寿王耳际笑,“陛下可真是好福气。”

    寿王小声问他,“是不是羡慕了?”

    秦凤仪正色道,“我可是有媳妇的人了,再说,我跟媳妇是贫贱夫妻,我此生,再不染二色的。”

    在寿王看来,秦凤仪有许多行为当真是异于常人,就拿这夫妻关系来说吧,秦凤仪又不是没本事的人。不要说现在愉王世子的身份,就是先前七品芝麻小官儿,秦凤仪初入官场就得陛下青眼,而且,他的手段,一看就非池中物。但,秦凤仪为人,不要说寻常男子的风流韵事,听闻他家中妻子纵是有了身孕,秦凤仪也未曾纳宠。要说秦凤仪怕媳妇,这话要是打趣秦凤仪,寿王兴许听听,可在实心里说,秦凤仪这样的本事,怎么可能是怕媳妇的人。

    秦凤仪如此,只能说夫妻二人情深了。

    但,这于京城官宦人家,当真是极怪极怪的一件事了。

    大家欣赏过陛下宠妃的琵琶舞蹈,便继续饮酒了,秦凤仪也未当如何。然后,他的记忆就停留在去在恭房方便时了。待秦凤仪再醒时,他觉着脸上有些疼,然后,兜头一盆冷水,八月天,已是冷了的时节,秦凤仪睁开眼,就觉怀里软绵绵的,他顺手还摸了一把,以为是他媳妇呢,可又摸着不像,他媳妇不是这种手感呐。

    秦凤仪刚睁开眼,就听得一声女人尖叫,那一声尖叫何其凄厉,竟震的秦凤仪耳膜生疼,秦凤仪猛然将眼睛睁大,先是怀里半裸的女人,然后,门口景安帝正铁青着双眼盯着他,身后还有一干子重臣。秦凤仪再一瞧,也吓得大叫一声,他,他,这女人不是他媳妇!

    一瞬间,秦凤仪算是完全清醒过来了,他不是在宫里参加中秋宴吗?再四下一打量,这不是家里啊!秦凤仪当时冷汗都下来了,愉亲王已是一幅摇摇欲坠的模样,秦凤仪大声道,“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

    那半裸的女人哭道,“陛下,妾身原在室内休息,并不知,并不知——”然后,咣当一下子,一下子就撞到边儿上方胜形的矮几上,顿时撞的头破血流,没了声息。

    秦凤仪脸色惨白,以他天下第三聪明人的智慧,他已是明白,他陷入了一个月中难言的境地。秦凤仪急道,“我要是能撞死一证清白,我也就死了。可如今情势,就是我撞死了,也清白不了!这是哪里,我根本不晓得——”

    不待秦凤仪说完,景安帝转身离去,秦凤仪急道,“你,你别告诉我媳妇!我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啊!”

    远远的,只听到寿王求情的话,“皇兄,凤仪绝不是这样的人。”

    似乎还有平郡王的话,“愉世子并非这等人品。”

    再远,便听不到了。

    ……

    一时,有两个小内侍来,用一床被子裹了那半裸女子离去,另来了两个内侍,擡来一桶清水擦地,此时,秦凤仪才发觉,这是陛下冬天常用的暖阁。而刚刚那女子,正是姐妹花中的一人。

    秦凤仪思量着这事到底如何发生的,可他的记忆只到去恭房小解为止,再多的,他实在是想不起来了。而且,他身体的感觉,并不似办了那事儿了。只是,眼下如何能说得清,他早不是童男子,那女人,既是陛下的人,自然更非处子之身。

    妈的,这想想也知道啊,他怎么会失心疯的动陛下的女人好不好!他又不是没媳妇!

    秦凤仪这里团团转的时候,宫里的消息何其迅速,裴太后那里得知宫中竟出了如此丑事,立刻就推说累了,结束了宴会,打发众人去了。

    此时,一屋子宫妃贵妇还不晓得哪里事呢,不过,太后娘娘推说累了,大家也只好散了。李镜扶着愉王妃出宫,还是长公主自幼在宫里长大,宫里人头且熟,长公主的女官悄悄告知了长公主此事。长公主素来很喜欢李镜,何况与愉王妃也是婶侄关系。长公主想着愉王妃上了年纪,还不敢告诉愉王妃,只是打发身边侍女悄悄告知了李镜,李镜听后,脸色当下大变。

    李镜直接就过去,同长公主道,“我家相公的性子,阖京城都深知的,纵我当初在孕中想为他指两个通房,他都与我闹性子不愿意,如何会做下此事。”

    长公主轻声道,“连我的侍女都晓得的,怕是宫中已是传遍了。”

    李镜索性也不再小声,正色道,“我家相公断然不是这等样人!”

    寿王妃连忙劝她,“你莫急,倘阿凤是冤枉的,自能还他清白!”

    李镜气到浑身颤抖,道,“这样的事,纵相公是清白,可是,多少小人就爱传些莫须有之事。这些个小人,纵是无风还要捉影呢,何况,相公这是为人有意诬陷!”

    大皇子妃小郡主正听到这话,小郡主淡淡道,“世子妃你也莫急,清者自清,浊者自浊。况,宫闱森严,也不是等闲就能冤枉人的。世子若是清白,自然能还他清白的。”

    愉王妃此知也晓得是什么事了,脸色顿时难看至极。

    还有位宗室国公夫人道,“愉世子妃想一想,愉世子可是得罪过什么人?”

    小郡主立刻道,“您这是什么话,愉世子得罪了人,难道人家能往宫里来报复他。”

    李镜听着她们这些不阴不阳的话,况她正是担忧丈夫的时候,此事便是今日能决,能查出丈夫清白,但,丈夫名声也是彻底毁了的。不,这虽是极大的祸事,却也是一个极好的机会。电光火石间,李镜已是拿定主意,她正色道,“镇国公夫人说得不错,我相公的确是得罪过人,而且,怕得罪的就是这宫里的人!”

    那位镇国公夫人眼中闪过一丝快意,忙问,“是哪个?如今皇后娘娘、贵妃娘娘、皇子妃们都在,世子妃不如说一说,世子得罪宫里哪个了,要设此局害他?”

    “不是相公得罪谁,是相公的身世得罪了谁!”李镜看向平皇后、小郡主与诸多或担忧或兴灾乐祸的诸人,沉声道,“相公有今日之祸,皆因为,相公并非愉王之子!”

    “阿镜!”愉王妃一声惊呼,意欲阻止,李镜却是上前一步,厉声道,“今有人竟行此歹毒之事陷害我夫,我还有什么不能说的!如果你们还记得当年陛下元配王妃柳王妃的话,就知我夫因何被害了!他不是愉王之子,他是陛下与柳王妃的儿子,他才是今上元配嫡出!”

    李镜说着,眼泪便滚了下来,她此话一出,整个慈恩宫外顿时鸦雀不闻。

    平皇后整个人都在微微的颤抖,小郡主先喝道,“世子妃不要胡说!”

    “我是不是胡说,皇后娘娘去问陛下,当日与我夫滴血验亲的,究竟是他还是愉王,便晓得我是不是胡说了!”李镜当真是凭着一股子孤勇之气,她直接走出后宫,到了陛下举办宫宴的永宁宫,她现在已是世子妃的品阶,侍卫见她并不敢拦。只是,眼下中秋大喜的日子,景安帝逢此打脸之事,今已是将诸臣打发出去了,皇帝陛下要一个人静一静。

    李镜到时,诸多臣子还未散去,正乌泱泱的在永宁宫偏殿外头商量这事呢。

    景川侯也在其间,更是为女婿担忧,就见闺女来了。

    景川侯忙问,“你怎么来这儿了?”

    李镜先问,“相公呢?”

    “眼下还无事。”

    李镜又问,“陛下呢?”

    “陛下有些乏了,在休息。”

    李镜少时随大公主做伴读,小时候不懂事,也来过前殿,只是记忆已是不清。李镜问她爹,“陛下就在屋内休息么。”

    景川侯道,“你先回去,我想想法子,阿凤的人品,不会做出这样事的。”

    李镜哪里肯走,她三两步到偏殿门口,曲膝便跪下了,而后高声道,“陛下!您亦知我夫为何为人所害!而至今时今日,不为我夫,只想想地下可怜的柳王妃!当年柳王妃在宫外九死一生为陛下诞下一子,陛下怎忍他受此诬陷!陛下,求陛下还我夫清白,也请陛下还自己儿子一个清白!”而后,恭恭敬敬的磕了三个头,方则起身。

    整个在偏殿外的重臣群体,仿佛集体被雷霹了一般,皆是瞠目结舌,说不出话来。

    李镜放了两个雷之后,她方施施然的出宫回府去了,她出宫前还留下一句话,“我的丈夫,有神仙公子之名,京城多少闺秀倾慕,他自来京城起,收到的花帖没有一千张也有八百了,也没见他就对谁动过心。他若是个风流人,一时头脑发昏犯下这样的过错,还有可能。可以他往日人品,诸位大人都是晓得的,说他对宫人无礼,我是不能信的!”

    “我信我的丈夫,想来,陛下亦是信自己儿子的!我们不争名不争利,到头来还要为人陷害至此,既如此,就别怪我把事情都抖出来!若是我的丈夫在宫里有个好歹,就是有人意图谋害陛下的原配嫡子!”

    说完,她便大大方方、扬眉吐气的出宫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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