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凉八热 正文 第4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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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这样，我和章百宽在小姨和章十全这对神雕侠侣的带领下过了一个特别的春节。我俩游荡在小县城的老旧小区，装成刚分配到这边工作的大学生，要找出租的房子。于是收获了一众县城人民的同情，大过年的，俩外地孩子还在找房子——

    然而如小姨所说，县城真不大，小区也不多，又筛掉了一批不允许群租房的高档小区，剩下的我和章十全划了一条路线，两天就走全了。中间还吃了一顿特色年夜饭，跟小姨和章十全照了一张合影，然后给他们俩单独拍了无数张远景近景合影。

    最终还是我看不下去了，点评说：“你们使唤我俩给你们拍婚纱照呢？”这才止住了他俩没完没了的秀恩爱。

    初二时有了线索，一个老小区的大妈跟我们抱怨小区里群租房的人鬼鬼祟祟，住得人又多又乱。我们把握了这个线索，决定先去探个虚实。

    章十全给他儿子出主意，让章百宽打扮成送外卖的，假装看错楼号送错了，打探一下里面的情况。他倒是真豁得出去他儿子。

    我有些担心，怕把章百宽也搭进去，提出还是由我冒充外卖员，女的不容易引起怀疑。

    然而我小姨没章十全那么豁得出去她大外甥女，坚决不让我去。章百宽也不同意，最终我急了，问章十全说：“叔，你让章百宽去冒险，就没什么“武林秘籍＇临时传授他一二？”

    章十全被问愣了，看看我，看看他儿子，一摊手说：“那还真没有，咱家就凭一腔孤勇，大胆干，人活这一辈子早晚都是死，活着得轰轰烈烈——”

    我歪着头打量章十全，严重怀疑章百宽不是他亲生的，抑或他要跟我小姨生二胎，不要这个老大了——

    我正不着边际地胡思乱想，章百宽已经在同城上买二手骑手装备了——

    在我大力争取下，我获得了一个楼下接应的职位，跟着章百宽去了那个旧小区。临上楼前我抱着章百宽不松手，在他耳边絮絮叨叨嘱咐他不管什么情况都先下楼来再想法子，千万别冒险。

    一位楼口晒太阳的大娘看不下去了，跟旁边坐轮椅的大爷说：“现在这小年轻儿的，送个外卖俩人搂半天了，生离死别似的——”

    我只得放开章百宽，眼看着他戴着外卖骑手的帽子淡定地上楼了.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就在我打算抄起预先准备的锤子冲上楼时，章百宽终于淡定地下楼来了——我又再次冲上去抱他。门口的大娘又摇头叹气，嘟嘟囔囔地不知点评了句什么。

    我拎着锤子拉着章百宽走到小区门外，听他说了事情的全过程。

    章百宽上楼敲那户门，喊外卖到了，等了三分钟左右也没人开门。然后他骂了几句脏话，门里的人像是被激怒了，开门赌气要拿外卖。章百宽非要看那人手机里的订餐信息，那人哪有这个，于是两个人磨牙对骂了几句。借着这个机会，章百宽大体看出了里面的情况，只客厅里就有三张床，还有一张靠门放着。而且屋子里陆续有人走到客厅看热闹，都是二十出头的男孩子.且这些人明显对跟章百宽吵架的男人没有什么同情心，最终那男人担心惹事，“嘭”的一声关上了铁门。

    章百宽又站在门口喊了几句，然后才下楼来。

    这演技！这演技！我瞬间服了！搂着章百宽的腰问他：“你还会骂人？你骂的什么？说说啊”章百宽说：“现在是不是应该先报警——”

    虽是正月放假期间，警察叔叔们还是很给力地五分钟就出警了，出其不意上楼抄了这家传销窝点。只是窝点里并没有章十全朋友的儿子。

    章十全在警察面前翻新了形象，从当街打人的形象变成了积极为警方提供线索捣毁传销窝点的优秀市民。因为传销窝点一般是多发，警察在县城展开了一番详细调查，最终在捣毁第三个传销窝点的时候找到了章十全那位朋友的儿子——

    这个男孩子跟我差不多年纪，胖且憨，得知是章十全想法子救了他，直接就想跪，说要给章十全做一面锦旗，锦旗上写：感谢英雄，救我爸爸，又救了我。

    我感觉这锦旗出来就像个聊天记录。

    章十全大力赞扬了他儿子是这次救人事件的关键人物。那男孩子听完，又重新整理了锦旗上的内容：英雄父亲，救我爸爸，英雄儿子，又来救我——

    我捂着眼睛忍着笑，幻想章百宽收到锦旗后挂在客厅的样子——

    事情处理完，已经是初五了。我和章百宽正打算跟我小姨和章十全这两位初心不改的情侣告辞时，两人竟要跟我们一起回去。他们想回去给我和章百宽筹备个订婚仪式，等我们订婚后，他们就要去北欧的一家医院治疗。我小姨的一个朋友在那边做医生，之前将章十全的病例给了他们医院一位专攻癌症的专家，经过一番缜密研判才回复结果，说是他们最新的基因疗法可以一试。

    小姨说只当是陪她欧洲游，于是章十全答应了。

    章十全肯出国治病是个喜讯，可这之前还有一场我和章百宽的订婚仪式。上了飞机我就有点忐忑。章百宽察觉了，问我慌什么呢？

    我说：“第一次订婚，没经验啊——”

    章百宽嫌弃地望着我。

    好在飞机及时起飞了，我捂住耳朵掩饰尴尬。飞机升空后我想，这人生许多事情都只能做一次，要什么经验呢？生和死都是，不需要经验。何况订婚？小事一桩。

    然而事情远没有我想得那么简单。

    我们回到家时，外婆和母亲已经先得知我和章百宽近期要订婚的消息，两人兴奋得很，已经连夜想出了无数个订婚方案，还拉了单子等着我们过目。等到邻居们也得了消息，小超市就热闹起来，郝姥姥程姥姥简直是驻扎在了小超市里，帮着外婆商量在哪里定酒席。搞得好像我和章百宽是要结婚一样。外婆在两个老姐妹面前没控制住，还落了几滴眼泪，感慨许家这么多年总算有一个正正经经要出嫁的姑娘了。这是我的“间谍”陆文文发来的密报。

    章十全这次没住酒店，跟着章百宽住到了我家对门，方便照顾。他进门前先过来拜见了外婆，但是是以亲家的身份。外婆虽然客气，但想起他的病情和小姨与他的关系，之前的高兴就淡了几分。章十全也知道分寸，坐了片刻，对外婆提出的所有订婚方案全部表示同意和支持，然后就跟着他儿子回了对门。

    为了让章十全和小姨早点动身去欧洲，订婚就匆匆选在了初十。章十全想要订AM大厦二十二楼的宴会厅。我外婆去考察了一遍，回来说我们家没那么多客人，怕填不满。郝姥姥程姥姥听了立即不乐意了，说邻居们全去，还怕坐不开呢！

    也诚如两位姥姥所说，订婚那天我们小区一半的邻居都出动了，乌泱乌泱进了宴会厅，那样子像小区在搞社区团建。程姥姥和郝姥姥负责照顾老一辈，顾老梦和贾白茶负责照顾年轻一辈，陆文文也跟着帮忙。矫虎也来了，他最近跟陆文文走得很近，两人大有要谈恋爱的架势，只是陆文文担心她老娘要讹彩礼，有那么点不敢下手。

    我母亲不适应这样的场合，但她还是主动领了照顾家政公司那边客人的任务，但她是我直系长辈，宴会开始还是坐到了前排的家人坐席。

    贾白茶支应客人，经过我小姨身边，忽然感慨说：“长安，你往后也得像这样办个婚礼才行，一定要好好回来，把你那个老情人活着带回来！”

    我小姨握紧了贾白茶的手，两人眼里都含了泪。

    此时又有她们的老同学进门，找不到席位，老远就喊“贾白茶”。

    贾白茶这才将眼里的泪水含回去，转身笑着走了，边说：“这大喜的日子，你就别＇贾白茶、贾白茶＇地喊了，我没名字吗？”

    那同学也跟她们熟稔，向着小姨这边走来，边说：“贾白茶不就是你名字吗？你结婚的时候我也这么喊你的啊——”

    于是听到的人都笑了。

    苏教授就在众人的笑声里进门了，认识他的人不多，也没人上前打招呼。直到他走到了主桌这边，我母亲才后知后觉地从旁边绕过来，犹豫了下，把他带到家人的坐席。他倒是很自在，取出个小盒子递给母亲，说是送给我和章百宽的订婚礼物。

    母亲可能没料到苏教授来，她有些慌神儿，拿了礼物就要走。苏教授拉住母亲，又说：“这个小摆件儿是我一个日本朋友亲手雕的，他在日本还有点名气”

    我母亲都没等到他说完那个雕刻人的名字，就连忙点头了：“我知道了，我单给他们——”

    有苏教授坐在身边，我母亲明显没有起初那样轻松。我虽然一直没有走近，却也察觉到了。年也过完了，等小姨和章十全出国后，母亲离婚的事，也该提上日程了。

    此时谭芮芮也来了，韩小鱼跟她乘同一趟电梯上来，两人出电梯的时候面色都不善，那样子更像是要来砸场子或者两人在电梯里掐了一架。

    随后，我看到了跟着从电梯里走出来的苏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