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醇坐在车子的副驾位置上,椅背调得很低,他几乎是躺着的,沉默地阖着眼,手背搭在额头上。
看上去落寞又沉寂。
能感觉随着车子的驶动,路旁的路灯打在他脸上,每隔一秒就感受到一点光源,被眼皮当着,呈现在视线里成了红褐色。
大约过了十来分钟,魏醇终于忍不住睁开眼睛,后脑勺贴着靠背,慢慢转过头,他抿了抿唇,不动声色地打量着正在开车的姜恬。
一个星期不见,姜恬瘦了一些,脸颊上的消瘦显得她的五官更加精致。
只不过,姜恬一看就不是经常开车的人,绷直着背,双手紧紧握着方向盘,盯着路面目不转睛,甚至到了十字路口还要跟驾照考试时一样,规矩地左右看看两旁的路,车子开得一板一眼。
每一次刹车都有要撞上前车的惊心动魄。
魏醇舔了舔干涩的嘴角,唇间似乎还残留着一点姜恬口红的味道。
姜恬的睫毛又长又弯,路灯的灯光滑过她那双浅琥珀色的虹膜,留下一道一闪即逝的光斑。
像是落到凡间的精灵。
魏醇就这样偏着头,贪婪地盯着姜恬。
一个星期的失联足够体会什么叫度日如年了。
她化了精致的妆,这个说自己不会脸红的姑娘在腮侧打了杏粉色的腮红,看上去气色很好,唇上的妆花了,下唇有些红肿,提醒着魏醇刚才他做过的混蛋事。
想到刚刚发生的事情,魏醇垂下眼睑,神情没落。
刚才他问“为什么要跟我分手”时是抵着姜恬锁骨的,没看见姜恬的神情到底是什么样。
姜恬也没回答他的问题,只是问他:“回家么?”
魏醇沉默了良久,还是放开了揽着姜恬腰身的手臂,沉默地点头。
姜恬开着车,她实际上有些紧张。
毕竟不常开车,来的时候楚聿在旁边叭叭个没完倒是分散了她的注意力,没觉得有这么紧张。
现在魏醇一言不发,甚至她透过余光还能感受到这人在盯着她在看,这比考驾照可紧张多了,姜恬明显感觉到自己手心都出汗了。
而且姜恬有一点想不通,她并不觉得魏醇是个会玻璃心的人啊。
怎么她就几天没理他,他还觉得自己跟他分手了?
他那个委屈又幽怨的口气又是怎么回事儿?
听上去就好像她给魏醇戴了顶绿帽子。
姜恬想着这些事,不经意鼓了下嘴,这个小动作牵动了她的唇,有点刺痛。
这个狗男人!
亲一亲就算了,居然还咬她!
想到刚才魏醇把她按在门上那一波热情似火的吻,姜恬整个人都有些不自在。
这种安静太容易让人胡思乱想,现在开车都不觉得紧张,更紧张的是想到他的唇和紧紧揽着她腰的手臂,还有他抵在她锁骨上时的喘.息。
唇齿间的流连,炙热又柔软的触感,以及霸道的侵袭。
不能想了!
姜恬咬了下唇,随便找了个话题:“那个……魏醇,我家里有一顶绿色的棒球帽,还挺好看的,要不要送给你。”
这句话一出口,姜恬非常想给自己一巴掌。
脑子是个好东西,可惜她的脑子已经被魏醇吻得蒸发了。
想的什么鬼话题,之前想到绿帽子就一定要聊绿帽子吗!
果然,她话音一落,余光瞥到魏醇幽幽地看了她一眼。
后面姜恬也不去想话题了,只感觉身旁的人气压越来越低,她就当不知道,安安静静地开她的车。
车子停在别墅外面,姜恬把车子熄了火,扭头。
魏醇还是那个姿势,合着眼,手背搭在额头上。
姜恬突然就有点生气。
好像之前被骗的人是她吧?
天天“男神来男神去,喜欢魏醇爱魏醇嫁魏醇”这些傻话挂在嘴边上的、尴尬的人也是她吧?
现在这人是怎么回事儿?
不道歉不解释就算了。
强吻她之后还在这凹上委屈小可怜的造型了?
姜恬忍了半天,没忍住,擡手怼了魏醇一拳:“你起来,让你在这儿睡觉呢?”
魏醇掀起眼皮,眼尾是红的,眼球里都是红血丝。
而且,他好像瘦了?
姜恬泄了一点点气,但还端着气势:“凹什么被抛弃的小可怜人设呢,我还没找你算账呢,而且你问我的那句话什么意思?想跟我分手?”
越说越气愤,姜恬擡高声音:“你!你跟我告白的时候不是说谈恋爱就奔着一辈子谈吗?这话你忘了?说什么就算不喜欢你了也要把人领回来给你瞅瞅,就在OB那个办公室里说的,说完都不到20天,你是不是忘了!”
“我没忘。”魏醇坐直了,看着她,哑声说。
“没忘你问什么分手不分手的!”姜恬提高声音,甚至配合着自己越说越上升的气势,还叉起腰了。
“我以为,”魏醇看上去有些怔怔,他舔了舔下嘴唇,“我以为你要跟我分手,你不是还留了个字条,写着‘分手’。”
“不可能!”姜恬也愣了,纳闷地问,“我留的字条不是让你好好享受我的早餐吗?”
魏醇的眼睛突然亮了,带着期翼求证:“是楚聿在你桌子上找到的纸条,写着‘分手’。”
姜恬想了好久好久,也没想起来自己到底什么时候写过分手这两个字。
骗人吧?
她桌上为什么会出现“分手”的纸条啊?
脑子里的场景倒带,像是快进一样飞快过着这段时间所见过的人所看见的场景,突然想到,某天她确实非常气不顺地在一张A4纸上龙飞凤舞地写上了“分手”两个字。
但写这两个字的原因……
安娜!
对了,安娜的新香水,永不分手!
她当时只想做个标记。
“那个不是写给你看的,”姜恬解释道,“那个是我记的笔记。”
魏醇看上去突然来了精神,甚至连那股痞子气质都跟着一起回来了,他扬了扬眉梢:“笔记?那么大字儿?一张纸就写俩字?”
姜恬非常无辜地点头:“就是笔记啊,你干什么乱动女孩子的东西!不绅士!”
“楚聿拿的。”魏醇看上去松了一口气,眼尾舒展,面色欣慰,“所以,你也没想过要跟我分手?”
姜恬觉得这个问题不应该回答,回答了就像是她已经不计前嫌原谅了他似的。
但不回答,她又怕在看见魏醇那种失望的眼神。
刚刚从楼里出来,一直到车上,他眼底都是那种神情。
寂静。
像是烟花盛开过的天空,繁星皆无,月隐重云后。
只有一片空虚又寂寥的漆黑。
姜恬轻轻点头,吐字清晰:“我没有想过跟你分手。”
魏醇突然笑了,声音还哑着,笑得张扬又灿烂,惊走了几只在路灯下面啄食的麻雀,也惊起一阵林中的蝉鸣。
他的声音里像是有什么会传染的东西,姜恬也在他的笑声里弯了弯嘴角。
但很快她又偷偷地、不动声色地把嘴角绷直,板起脸。
来吧魏醇!
你的女朋友姜小姐要来讨债了!
那些彩虹屁听得爽吗!
刚才把我按在门上亲亲得爽吗!
被抛弃的人设凹得爽吗!
不扳回一局实在是难消盛怒!
姜恬突然握住了魏醇的手,倾身向前,神色认真:“我没有要跟你分手。”
魏醇凑过来吻了吻她的额头,也认真看着她,低声说:“姜恬恬,以后别玩离家出走了,打我骂我都行,但一定要让我看到你,这几天我真的快疯了。”
嗯?
嗯嗯嗯?
明明想要撩他的,差点又被反撩了!
姜恬不甘示弱,又向前探了探身子。
她今天穿的是黑蕾丝连衣裙,领口不算保守,她敢肯定这个倾身的幅度能够露出那么一点点点点,若隐若现的小沟沟。
“哥哥,我好想你。”姜恬盯着魏醇,声音很轻。
果然,魏醇眸色深深,没说话。
姜恬觉得自己马上要看见胜利的曙光了,她干脆整个人从驾驶位跨了过来,坐在魏醇身上:“哥哥,你想我了吗?”
“哥哥”这个称呼无疑对男人是有冲击力的。
她人跨坐在魏醇腿上,靠着副驾驶位的前挡,指尖在他胸膛上隔着衣服慢慢游走。
明显感觉魏醇整个人开始僵硬。
魏醇扬起眉梢看她,声音好像比之前更哑了:“想干什么?”
好歹也是装了好几年渣女的人,哪能一点手段都没有。
姜恬伸出修长的食指在空气里摆了摆,眼神妩媚,声音诱惑:“问错了,不是我想干什么。”
说她突然抓着魏醇的衣领靠近,唇对着他的耳畔,轻声说:“哥哥,你现在,想干点什么?”
她说完,还特别嘚瑟地对着魏醇耳朵吹了口气。
魏醇呼吸一窒,咬牙切齿:“刚回来就玩火?消气了?”
他非常不明显地躲了一下。
“我不生气的哥哥,”姜恬眨着无辜的大眼睛,“我见到哥哥就消气了,听到哥哥声音就腿软,刚才被哥哥吻得……好舒服。”
幸亏姜恬不会脸红,说出这话看上去像是面不改色。
实际上她心里已经是火山爆发了。
天崩地裂,渣女形象20年,这绝对是自己不要脸的巅峰了!
姜恬心里疯狂咆哮着:姜恬!你太牛逼了!今天你赢了!
魏醇一言不发,另一只手推开车门,单臂抱着姜恬从车子里迈了出来。
车门被摔上,车子都没锁。
姜恬有一瞬间的懵逼,她不明白自己咋就被抱出来了,还是被人单臂抱着,像个孩子似的。
魏醇步子迈得很大,且非常有气势。
姜恬顿时觉得自己气势被比下去了,像是被掠回寨子里的压寨夫人。
不能输!
我是来讨债的啊!
姜恬搂着魏醇脖子,眼睛一闭,干脆利落地吻上了魏醇的唇。
明明是她先发起的吻,吻着吻着主动权就易主了,她被吻得直往后躲,奈何整个人都是被魏醇抱着的,再躲也躲不到哪去,姜恬整个人向后仰,睁开眼睛,突然被别墅客厅里一个黑乎乎的东西吓愣了。
被吻得迷迷糊糊的脑子瞬间就清晰了,姜恬闭着眼睛,瞬间贴紧了魏醇,尖叫一声:“鬼啊!”
只有在魏醇身边,她才会变回胆小怕鬼的样子。
因为知道自己是被人呵护着的。
果然,魏醇擡手轻轻抚了抚姜恬的后脑勺,另一只手按开了灯光,声音温柔:“不是鬼宝贝儿,别怕。”
姜恬勉强睁开眼睛,看见客厅里居然摆着一只巨大的熊。
准确地说,应该是鲜花做得熊。
鲜花已经枯萎成褐色,垂着头,又被lune挠的破烂不堪。
怎么说呢,这熊给人的感官非常不可爱,像是熊恶霸,黑漆漆的,脸上大片脱落的花瓣营造了一种恐怖电影里的丧尸化。
姜恬凭借着屋里淡淡的烂苹果味闻出了这个熊的原型,大概是一只非常浪漫的玫瑰熊,看着蜕变的颜色也能猜出来,是红玫瑰。
熊边还戳了一把造型非常张扬的吉他,看上去是定制的收工吉他,还有一把亮蓝色的电音吉他,两把吉他上都刻着大字,“醇”,生怕别人不知道这吉他是谁的似的。
姜恬愣了愣:“家里怎么会有这个?”
“啊,想要跟你解释一下我的身份来着,”魏醇语气淡淡,看着她,“结果你跑了。”
姜恬没说话。
原来他也不是打算一直瞒着他的。
魏醇吻上来,温柔缱绻,唇舌细腻温软,舔舐着她的唇,他问:“还生气么?”
当然还生气!
我姜恬是这么好哄的吗?
就一个鬼似的熊就能哄好我?
哼!
心里mmp,脸上笑嘻嘻。
姜恬一笑:“怎么会呢,我一点都不生气的。”
说完她回吻魏醇。
吻着吻着姜恬从魏醇身上跳下来,指尖勾着他的皮带,倒着往卧室的方向走,一边走一边用指尖挑开他皮带的金属扣。
“咔哒。”
犯罪的邀约声。
魏醇攥住了她的手腕,像是在忍耐着什么:“宝贝儿你今天有点热情得过头了,你想好了吗?”
想好了呀。
早就想好怎么整你了!
姜恬不回答他,又凑上去吻魏醇,明显感觉他身上越来越烫,某个地方也开始膨胀。
此时正好走到姜恬卧室门口,姜恬看了眼魏醇裤子支起来的小帐篷,擡眸,对着魏醇盈盈一笑,要多勾人有多勾人:“哥哥~”
魏醇什么霸气什么嚣张都没有了,耳尖微红,偏过头,半晌才开口:“你……”
这个你字话音还没来得及扩散在空气里,姜恬突然后退,“哐当”一声摔上了卧室的门。
速度之快,差点拍扁魏醇高挺的鼻梁和某个器官。
被关在门外的魏醇看了眼紧紧关着的房门,又垂头看了看自己在牛仔裤里昂头挺胸的小兄弟,一脸懵。
“死骗子!略略略!”姜恬隔着门叫嚣,“小帐篷先生!祝你好梦呦~”
魏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