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辜被姜恬踢了一脚的房东把楚聿按在沙发里暴揍了一顿。
听完他的解释姜恬也知道是自己误会了,一副乖乖巧巧的样子抱着医药箱坐在老板椅里。
房东搂着楚聿脖子不知道说了些什么,楚聿突然扭头,面色诡异地看了姜恬一眼。
办公室里只剩下楚聿和姜恬。
楚聿满脸的八卦都快溢出来了,挺大个男人,看上去有种心智不全的样子,跟姜家那群自认深沉实际上表里不一的人完全相反。
房东一走,姜恬不受情绪牵绊,又恢复到了天才调香师的常态。
她把果盘推过去,淡笑着:“吃水果吗?”
其实房东的刀工并不怎么样,一看就是不下厨的人,每一块水果的厚薄都不一样,还有半边薄半边厚的。
楚聿颇为防备:“二哥说了,不能透露他的身份!”
搞得这么神秘。
姜恬有点好笑,难不成自己新上任的男朋友是个黑道大佬?
但不可否认的是,姜恬颇为享受这种神秘的过程。
可能是18岁遇见魏醇的后遗症。
导致她在后面的生活里,对有神秘色彩的人和事都更加感兴趣。
所以房东不说,她也不急着问。
楚聿没抵挡住水果的诱惑,挑了一块切得丑了吧唧、边缘有些氧化泛红的苹果放进嘴里,八卦兮兮地问:“嫂子你跟醇……咳,跟我二哥在一起多久了?”
除了上学时期中二病那会儿,楚聿很久没叫过魏醇二哥了,一直都是叫醇哥的。
但刚刚魏醇又吩咐了,不让透露他的名字,楚聿差点把舌尖咬下来,才堪堪刹住嘴。
“挺久了,”姜恬没留意到楚聿的口误,从包包里翻出手机看了一眼,想了想,“差不多快两个小时了吧。”
“咳!”楚聿被苹果呛得差点把肺咳出来。
差点变成果核卡死的白雪公主。
楚聿本来以为两人已经交往一段时间了,魏醇才会陷得这么深。
结果这才两个小时……
合着今天才在一起?
那上次醇哥喝多了送回去时,醇哥盯着人家看什么?
醇哥的盖世英雄是拎着法棍面包带着加菲猫出现的,这点让楚聿颇为诧异。
他这才仔细去看姜恬:这姑娘长得过于好看,生了双浅琥珀色的虹膜,眼底却带着天真的光。
这确实有点要命,他醇哥栽得不亏。
楚聿在心里评价:
明艳配嚣张,天真配深情,还挺绝配。
楚聿挠了挠头,收了一脸嬉皮笑脸的神色,认认真真跟姜恬说:“嫂子,你跟二哥在一起,一定好好的,我二哥看着可狂可傲的一个人了,其实心特别软,以前江樾哥在的时候他就只听江樾哥的,现在江樾哥……”
楚聿染了点愁绪,像个操心的老妈子:“唉,二哥好不容易不消沉了,我可真怕他再遇到点什么事儿一蹶不振。”
“你们认识很久了吗?”姜恬存了点打探的心思,试探着问。
她是想要听听关于房东往事的。
“初中那会儿认识的吧,我不是帝都本地的,家里在帝都市做生意才过来的,上学时候怂,就知道傻学习,总挨欺负,”楚聿笑了笑,有点腼腆,真的开始讲述起来,“有一次班里丢了钱,有同学说是我偷的,其实我没有,我偷钱干嘛啊,我家也不是没钱,几个男生就把我堵在小路上要揍我,二哥为了帮我跟他们打了一架。”
那会儿楚聿15岁,上初二,跟魏醇同班,魏醇成绩挺好,楚聿能看出来班里人或多或少都有点怕魏醇的意思,被冤枉偷钱之后楚聿找到了魏醇,希望他帮自己解释解释。
魏醇那天吊儿郎当地靠在走廊边,摘掉一只耳机,听完嘴角一扬:“真没偷?”
楚聿举起三根手指:“对天发誓,我爸说了,偷是无能的行为,男子汉小时候缺钱跟家里要,长大了缺钱靠自己赚,绝对不能偷盗不能抢,不然跟要饭的也没什么区别。”
魏醇当时没说什么,淡淡笑了笑。
楚聿当时觉得,完了,人魏醇肯定不乐意帮他。
当天晚上楚聿被7个男生堵在学校外面的老街里,几个男生手里拿着圆规的、拿着椅子腿的,一看就不是附中的人,像社会流氓,可楚聿吓死了。
其中一个男生说:“听说你家有钱啊,有钱还偷钱?我弟丢了两千,加上压惊费,一共三千还回来这事儿算完,不见红。”
楚聿紧紧靠着墙,腿肚子直哆嗦:“哥哥们钱不是我偷的,真的,我发誓。”
“真傻还是假傻啊?”一群人哄笑起来,男生啐了一口吐沫,“我说是你就是你,不是你你也得给拿三千,没听懂?”
楚聿这才明白,这群人根本不是丢钱了,是想讹他。
钱不给吧,看着他们手里的圆规椅子腿楚聿都害怕。
给了呢?又觉得实在是窝囊。
而且就怕这群人贪心不足,给了一次就会有两次三次四次。
正不知道怎么办好呢,突然听见一声懒散的轻笑,一个男声笑着说:“吃相真难看啊。”
楚聿跟那几个堵着他的混混一起看过去,看见魏醇骑了一辆亮橘色的自行车,整个人懒洋洋地趴在车把上:“我当什么事儿呢都堵在这儿,原来是小混混活不起了,在这儿要饭呢?”
魏醇校服拉链敞着,嘴边随意叼了一支抽到一半的烟,看着比小混混们还痞。
“楚聿,你爸那话怎么说来着?再说一遍。”魏醇还是那副懒洋洋地调子,一只耳朵里塞着耳机。
楚聿小声逼逼:“绝对不能偷盗不能抢,不然跟、跟要饭的也没什么区别”
他才刚开口,那群混混里已经有人被魏醇那种态度给激怒了,混混们骂着各种难听的话一拥而上,魏醇速度更快,直接一自行车砸过去,跟人开干。
楚聿长这么大也没见过打架这么凶的,好几个人拿着圆规什么的也没伤到他。
他愣了一会儿,突然听见魏醇喊了一嗓子:“跑啊傻逼。”
魏醇转身警告他时,肩膀被一个混混用圆规扎了一下,魏醇眉梢一扬,冷笑着回头去看那人,那个混混手里的圆规还带着点血。
楚聿当时血直往脑子里冲,魏醇是为了救他才来的,他不能跑!
跑个屁,一起上得了!
这一架打得凶,后来又有一个穿着高中校服的人加了进来,好像是友军,不一会儿路口有警笛响起,小混混们一下子散了。
魏醇反应最快,拉着楚聿还有那个穿校服的高中男生一起跑进小胡同,七拐八拐,最后三个人坐在地上喘着粗气。
楚聿笑容里带着类似怀念的语气:“我第一次见二哥这样的,打架时候凶得不行,往人脸上轮拳头的时候眼神巨他妈冷,可狠了,结果江樾哥温温柔柔地问了一句为什么打架,二哥就怂了,乖乖往那儿一站,摸着鼻尖说,助人为乐。”
姜恬第一次在别人嘴里听关于房东的往事,又觉得毫无违和。
很像是房东能做出来的事。
“江樾哥也是个奇葩,打架虽然没有二哥凶,也挺猛的,结果一下战场,带上眼镜,简直就像是换了个人,那温润的,一看就是学霸。”楚聿从回忆里擡起头来,忍不住又去嘱咐姜恬,“嫂子,你要是跟我二哥在一起,一定要对他好啊。”
姜恬郑重点头。
她见多了姜家人的虚伪,一直觉得所有感情的维系都应该是各取所需由关系利弊金钱权利价值所维系,让人恶心,让人厌倦。
但今天她好像到了一个新的世界。
这个世界阳光明媚,人与人之间没有那么复杂的关系,只有简简单单的,友情,亲情,或者爱。
楚聿还在讲述他们上学时候做过的中二事情,有帮跛脚的老奶奶推早餐车,也有逃课出去上网打游戏。
他眼里闪着崇拜:“我二哥是我上学时候最崇拜的人了,我就想变得跟他一样,没有他就没有现在的我!”
姜恬去捏水果的指尖一顿。
因为崇拜因为向往,所以有时候楚聿某个字眼的语调会跟房东有点像。
那房东跟魏醇某些气质的相像,会不会……
姜恬愣了愣。
房东会不会跟魏醇认识?
正想着,办公室的门被推开,房东进来看了眼楚聿,笑着问姜恬:“这傻子没欺负你吧?”
“天地良心啊哥,我欺负嫂子干什么!”楚聿又恢复了那副嬉皮笑脸的样子,好像刚才操心的老妈子不是他,他举起手发誓,“长嫂如母,我嫂子就是我亲妈,我能欺负我妈吗?绝对不能啊!”
房东笑了笑,征求姜恬的意见:“我干妈想见见你,你想不想下去都行,随你开心。”
姜恬还记得上次,她当着人家干妈的面放话说房东是自己屋里找的陪酒少爷。
想想就尴尬。
但她又很喜欢这种融入房东的社交圈融入他的生活的感觉。
“走吧。”姜恬干脆地说。
毕竟是长辈,姜恬还是有点紧张,见了面乖乖巧巧叫了声:“孟姨。”
谁知道房东的干妈非常和蔼且活跃,见了面拉着姜恬直接开口:“这就是我亲闺女吗?快过来我瞅瞅,哎呦长得真好看,这大眼睛水灵灵的,像我生的。”
房东笑着调侃:“孟姨,你眼睛可不是姜恬这个颜色,双眼皮不也是前年才割的么。”
“要你管!臭小子!”孟姨一瞪眼,“我们是基因突变行不行?”
下来之前姜恬听房东大概讲了孟姨的故事,也知道她失去过一对双胞胎至今不能生育,姜恬看着孟芳也觉得亲切,孟芳就是那种姜恬曾经非常向往的和蔼又可爱的女性长辈。
姜恬也不是扭捏的人,干脆跟着房东一起叫了她一声“干妈”。
这一声“干妈”可把孟芳高兴坏了,喜气洋洋手舞足蹈,当场摘下手腕上的钻石链子,拉过姜恬:“恬恬,我今天出来也没带什么好东西,这手链昨儿刚买的,就戴了一天,给你当见面礼,你别嫌弃。”
姜恬不好意思收。
房东替她接过来:“干什么啊孟姨,我这个男朋友还什么都没送呢,你就开始送钻石了?显得我多小气,我先替她收着吧,回头等我送了贵重的再给她,免得我这男友□□妈比下去。”
趁着房东上厕所,孟芳拉住姜恬的手,下巴指了指他离开的方向:“那个臭小子之前特别消沉,我有时候都会担心他像江樾一样,你来了很好,他是个好孩子,会对你好的。”
回家时是没喝酒的楚聿把姜恬和房东送回去的。
房东明明没喝几口酒,走到玄关却像是突然醉了,脚步悬浮,晃悠了两下,胳膊往姜恬肩膀上一搭,呼出一口带着酒香的温热气息。
他说:“姜恬恬,问你个事儿。”
姜恬偏过头,看见他嘴唇殷红,一开一合:“你是跟着我去楼上睡?还是我陪你在楼下睡?”
在OB姜恬只喝了半杯野格,本来头脑特别清醒,被他两个问句问得整个人都不知道看哪。
好像灯光前扑扇着翅膀的小飞虫把这个场景扇动得有些不稳,繁星乱转,明月摇曳。
“不正经。”姜恬偏过头嘟囔了一句,掩饰着悸动。
“骂早了。”房东轻笑着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