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耀辉是个看上去很绅士的男人,不然也不会迷倒一群前仆后继从不间断的女人,男人有钱又绅士,一双眼看着又颇为深情,说出来的鬼话总有傻女人痴痴地信。
这不,他这一声温柔的“唐哩”喊出来,不满的不止是准备敞开心扉好好谈谈的余亦燎和唐哩,他身后站着的漂亮女人也很不满,甚至敌意地深意地打量着唐哩。
唐哩不必不让,扬眉回看,除了不知是真是假的鼻梁弧度很美,这女人什么没什么特别的气质,说实话,跟她妈妈差远了。
唐耀辉的视线轻轻扫过坐在唐哩对面的余亦燎,随即绅士一笑:“好不好借一步说话?”
他这话一出口,在场的另外三个人表情各异。
唐哩是懒得应付的一脸不耐烦。
余亦燎淡漠的脸上闪过一丝担忧。
高鼻梁女人最丰富,慌乱或者紧张,反正脸色不好看。
“你先去坐,等等我。”唐耀辉像是才想起身后的女人,微微侧头,温柔地说着。
唐哩看了余亦燎一眼,对他眨了一下眼睛才起身跟着唐耀辉走,随便是哪个包间,都不会有人来拦他们的唐先生,即使没有预约。
唐耀辉坐在桌前,慢悠悠地说:“原本想着这几日找你们,没想到在这儿碰上了。”
这个“你们”除了她自然还有唐然,唐哩警铃大作,微微皱眉:“有事儿?”
看着唐哩一脸警惕,唐耀辉冲着她摆了下手,示意她不必慌乱,才笑着说:“在外面小打小闹够了就回公司来,总不能靠着那么个小破店活一辈子。”
唐家不是个小家族,唐耀辉需要有人回来站在他的阵营里帮他获取更多的利益。
唐哩在同龄人眼里一直是个潇洒多金的主儿,除了对按时吃饭不上心,穿的用的都挺奢侈,连带着唐然也是这样。
姐弟俩从来都是钱够用就好,还是开心最重要。
但在唐耀辉眼里,他们这种样子,就是自甘堕落,是不上进是不争气。
“听说你,搬到一个年龄跟我差不多的小区里去了?”唐耀辉依然是绅士的笑着。
换了平时唐哩都不会有什么反应,他说他的,开心了应一句不开心就不回答,等他说完她就走人,但今天不行,她很烦躁,想要回去找余亦燎,不想跟他浪费时间。
唐哩用脚蹬了一下地板,椅子拖着刺耳的响声滑出一小段距离,足够她翘起二郎腿,她抱起臂半是讽刺地说:“听说?你听谁说?谁会没事儿到唐先生耳边聊我们姐弟俩?偷偷查我们没意思,我代表我和唐然明确地告诉你,我们就喜欢这种守着一个小破店的生活。”
别想利用他们去所谓的权利中心蹚浑水,钱和股份,谁爱要谁要,没有天上掉馅饼的事情,她妈妈倒是在荣华富贵的顶级豪门里摸爬滚打走了一遭,钱捞到一些,可然后呢?
还不是惨淡收场,最后从楼上飞跃下来变成了一笔鲜红的惊叹号。
唐哩不愿意见唐耀辉,非常烦他以成功人士的身份指手画脚,也非常难过每次见他都会格外想念妈妈。
跟余亦燎从西餐厅出来的时候她还笼罩在茫然和难过里,穿着高跟鞋踩在楼梯上一个不留神踏空了差点栽下去。
余亦燎眼疾手快地拉住了唐哩,但脚踝扭伤在所难免,唐哩扶着楼梯扶手借力站稳,脚一落地,嘴里嘶了一声。
余亦燎走到她下面的台阶上,扭头对她说:“上来,我背你。”
“不用,不用不用。”唐哩摇头,她还没跟余亦燎好好谈谈,他为什么走为什么回来为什么一副以前不认识她的姿态,她还有十万个为什么没搞清楚。
听到唐哩拒绝,余亦燎回过身,看了眼唐哩的脚踝:“还能走?”
唐哩试着用力踩了一下。
走个屁,不能走了我瘸了。
“能,再让我缓缓,刚才吓了我一跳。”唐·影后·哩面不改色地笑着说。
结果余亦燎根本不买账,拉过人手唐哩往腿窝一抄,一个公主抱把人抱起来就走。
唐哩有点僵硬地靠在余亦燎怀里,两只手不知道放在哪儿,就这么傻不拉几地悬在胸前,他这次回来好像有些变化,从前那么淡漠的一个人,现在看起来有点强势。
余亦燎也不说话,把人放在车后座里,自己也跟着坐了上去。
在余亦燎的印象里,他见过两次唐哩掉眼泪,都是因为家里人,这个小姑娘把妈妈看得很重要,而且她也说过,只要看到唐耀辉,就像是被提醒自己没有妈妈了一样。
所以他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她唐哩,有点担心她下一秒就会哭出来。
但唐哩好像情绪还可以,只是呆坐在车里,他也就这么陪着,不知道过了多久,唐哩轻声说:“我想回家。”
“好,现在就回家。”余亦燎说。
唐哩被余亦燎送回家,她进屋之后犹豫了一下没开口,她知道,如果余亦燎还记得以前的她,如果余亦燎还记得她说过的那些话,不会放心她自己一个人留在家里。
唐哩站在门口,带着点期待,但也仍然保持着该有的礼貌:“谢谢你的晚餐。”
余亦燎擡手揉了揉她的头发,随即转身下楼了,背影消失在破旧的楼道里。
他的手覆在她上的那一刻她是激动的,很想要拉住那只手,把餐厅里没说完的话题继续说完。
但余亦燎就像是个浑身秘密的黑洞,明明前几天还提着早餐上门,想方设法地要登门入室地进来参观,今天却没有半点要留下的意思,连一句晚安都没有就走了。
唐哩慢慢地蹲在地上,有点难过地想,他果然把以前的事情都忘了。
只有她一个人还守着那么点回忆,抓着过去不放的人只有她自己。
余亦燎是在送唐哩回家之后,借着玄关明亮的灯光才看到她肿起来的脚踝的,一时没有多想,只觉得一定要在药店关门前去买瓶喷雾来,因而连再见都省下了,急急忙忙跑下楼去。
近处的药店只有一家,在小区的另一个门外,开车过去要绕路,倒霉点儿多遇见红灯也要个十几分钟。
这么一想,还是从小区里面跑过去更快一些。
记不清有多久没这样心急地奔跑了,除了做警察追捕犯人时的工作所需,他已经太久太久没有为一个人心急地狂奔过了。
跑到药店的时候店家正要关门,他连口气都没喘直接拦住人买了药就往回跑。
不止担心她的脚踝,还担心她今天低落的情绪。
他跑到楼下时从后备厢里拿出一支玫瑰,他的小姑娘心情不好,他得去哄哄她让她高兴起来。
这是他给自己选的这一生里,唯一要做的事情了。
余亦燎的这场不算崭新的人生里,除了唐哩,别无所有。
他跑上楼时有点诧异,门没关,他拉开门就看到不知道在门边蹲了多久的唐哩,余亦燎蹲在来,把手覆盖在唐哩头顶,温声叫她:“唐哩?”
真是个让人心疼的姑娘,余亦燎叹气。
唐哩听到他的声音擡起头来,看到他的时候愣了一下,有些茫然地问:“你怎么回来了?”
余亦燎把手里的一支红玫瑰递给她:“想回来再问问你,红玫瑰放一晚上的话,会不会褪色变成你喜欢的粉色玫瑰。”
唐哩眨了眨眼睛,接过这支玫瑰,吸了一下鼻子:“可能会吧。”
妈妈,我遇到了一个浑身都是秘密的男人,但哪怕他说玫瑰会变成兔子,我也会附和他说,会的吧。
妈妈,我是不是很傻?
在唐哩胡思乱想的时候余亦燎已经抱起了她,还是公主抱,她握紧了那支已经被花店把刺削掉了的玫瑰,小声问:“你去哪了?”
在唐哩这句话问出来之前,余亦燎从来没想过自己做的事情会是这么的不妥,他应该跟唐哩说一声再去药店,他应该先让小姑娘安心。
余亦燎没有解释,把唐哩放在卧室的床上,然后从兜里拿出一瓶消肿止痛的喷雾,温柔地帮她脱掉了脚上的高跟鞋。
唐哩这才反应过来疼,脚踝在余亦燎手里瑟缩了一下。
原本就红肿的脚踝,在她不管不顾地蹲在地上良久之后,变得比之前更严重了些,看上去青青紫紫的肿着,有点吓人。
余亦燎拿着消毒纸巾帮她轻轻擦了几下,然后把喷雾喷在肿起来的地方。
唐哩有点不好意思,无论是从前的余亦燎,还是现在的余亦燎,这么亲密地让对方帮她脱鞋擦脚的,她脸都红透了。
余亦燎把药喷完,擡起头问:“还疼吗?”
太温柔了,让人鼻子发酸。
唐哩的一滴眼泪就这么毫无征兆地掉了下来,紧接着眼泪就像是断了线的珠子,噼里啪啦地往下掉。
余亦燎愣了半秒,坐到床上把人捞到了怀里,轻轻地拍着她的背,他还没找到能够出言安慰她的身份。
一个才认识了几天的追求者吗?他有些自嘲的想。
唐哩把头埋在余亦燎胸前,眼泪沾湿了他的衣服,她哽咽地说:“余亦燎,还好你回来了。”
不知道这句话是说他去药店后的复返,还是他失踪后的重逢。
她的这句带着哭腔的话,像是让人失控的开关,余亦燎闭了一下眼睛,然后托起了唐哩的下巴。
唐哩的眼睛里都是泪水,但被眼泪洗涤过的眼睛格外清澈,余亦燎垂眸看了一眼怀里小姑娘,凑过去吻住了她的嘴。
跟记忆里一样的甜,但这一次没有酒精的味道,她是清醒的。
怀里的人只挣扎了一下,随后用纤细的手臂环住了他的腰。
这个回应像是助纣为虐的怂恿,原本想要蜻蜓点水地结束的唇瓣相贴顿时变成了霸道的攻城略地。
而唐哩也在他的舌尖试图侵略她的唇齿时,顺从地张开了嘴。
渴望相拥,渴望唇齿相依,渴望肌肤相亲。
也许爱本身就是一种渴望。
不知道是唐哩主动躺回了床上,还是余亦燎主动推了她的肩膀,久别重逢的唇齿问候立刻变成了一场预备战,唐哩被吻得喘不过气来,而余亦燎的手也从她的脑后游走到她的腰间。
唐哩动了动腿,结果肿着的脚踝磕在了床尾的木艺雕花上,她皱起眉呜咽了一声。
这一声就像是遥控器上的暂停键,余亦燎拄着床擡起头来,喘着气停了下来。
神志逐渐清明,他有点懊恼自己的冲动,按了按太阳穴,沉声说:“对不起。”
唐哩还沉浸在刚才那个让她差点缺氧的吻里,被他这声“对不起”给说得火气直蹿天灵盖。
只有她一个人觉得幸福吗?
只有她一个人沉溺其中想要继续吗?
只有她一个人心跳得快要爆炸了吗?
委屈和失望交织,她噌地一下从床上坐了起来,指着余亦燎的鼻子喊了一句:“余亦燎!这次亲完你要是再敢玩消失,你就别回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
双更(1/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