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哩对于自己编的理由刚过了一天就被拆穿的事情有点丧气,好在余亦燎是个非常冷漠的室友。
对她搬来的原因表达了疑惑,但也没有刨根问底,在她打岔换了个话题的时候,甚至还面色如常地应了几句。
徒留唐哩一个人独自纠结:是该为新室友的冷漠难过,还是该为新室友虽然冷漠但同时不会因为好奇心过旺而让人尴尬这件事欣慰?
就这么纠结了一路,回家换衣服的时候纠结变成了尴尬。
她今天穿的衬衫是从后面系扣子的蕾丝领,项链不知道什么时候挂在了上面,唐哩尝试了一百多种姿势也没成功把项链和蕾丝领的缠绕解开。
项链和蕾丝像是热恋的情侣一样相亲相爱死活不愿意分开。
余亦燎洗过澡从浴室出来,看到唐哩揪着自己的衣领站在客厅中间无声地望着他,他脚步顿了顿,开口问:“怎么了?”
“余亦燎,帮我个忙,我项链和衣领缠一起了。”唐哩眨巴着眼镜说。
刚才还跟人在酒桌上擡手就干杯的小姑娘,现在因为项链和衣领缠在一起这么个小破事儿,露出一脸受了天大的委屈的表情。
“啊。”余亦燎有点想笑,绷着嘴角走过去弯腰看了一眼,“缠成一团了,项链怎么解?”
“上面有个小扭扭,用指甲按一下就行。”唐哩有点担心地问,“是不是很难解开?”
女孩子的首饰什么的,做得都很精致,余亦燎不得不靠近她去研究怎么把项链解开,但他这么一低头,鼻腔里都是她身上的英国梨和小苍兰的味道,还有点隐约的酒气。
客厅的灯光并没有多亮,他自己的阴影投在唐哩的肩上,更看不清手里的链子和细小的蕾丝了。
“是不是解不开了?”唐哩自己折腾了半天,再加上余亦燎刚洗过澡身上带着的热气,她觉得自己鼻尖都要出汗了,指了指窗边的椅子,“我坐那儿光线是不是,能好点?”
“嗯。”余亦燎心不在焉地应了一声。
唐哩自己拎着自己的衣领坐到椅子上,想了想,又站起来,翘起脚试图往桌子上坐。
注意到余亦燎不解的目光,她一边往桌上蹦一边还善解人意地解释:“我觉得我坐椅子上你还得弯着腰,我在桌子上,你能省力些,来吧?”
余亦燎有那么一瞬间想把唐哩的脑袋敲开看看里面都装了些什么。
这个小姑娘会在给别人开门之前准备一根棒球杆拎着,但只要稍微熟一点的人,她都半分不设防。
会突然搬家出来跟算是半个陌生人的他合租。
会凑到他面前两根手指的距离问他看没看出来她接了睫毛。
还会,坐在桌子上,跟他说,“你能省力些,来吧?”
虽然不是他想的那个意思…
鬼王觉得有点心累,他是不懂爱,但不是不懂性。
偏偏这个时候唐哩还毫无察觉,瞪着一双清澈的杏眼坐在桌子等他过去。
余亦燎叹了口气,走过去一只手撑在桌子上,一只手提起衣领和项链纠缠的地方,他刻意忽略掉小姑娘若有若无地打在他脖子上的呼吸,右手的食指上红光一闪,红宝石戒指有一瞬间的显形。
项链和衣领完好无损地分开,从他指尖滑下去落回唐哩的肩颈上,余亦燎轻声在她耳边说:“小姑娘,你心也太大了些。”
唐哩只觉得他的语气很熟悉,还没反应过来他说的是什么意思,就看到余亦燎已经走到他卧室的门口推门走了进去,还把门关上了?
咔哒,还落锁了?
卧槽!
不是!不是说好了!要帮她!把项链和衣领解开的么!
唐哩瞬间就炸毛了,从桌子上跳下来拎起项链一看,哎?解开了?
就那么一瞬间?就解开了?
余亦燎戴着眼镜靠在床头上刚把书翻开,听到客厅里传来了唐哩喜滋滋的大声赞美:“余亦燎,你太厉害了,简直心灵手巧鬼斧神工惊天地泣鬼神!”
心灵手巧勉强应景。
鬼斧神工和惊天地泣鬼神是什么玩意儿?
一扇门挡不住小姑娘在客厅和浴室来回哒哒哒轻快的脚步声,余亦燎用手撑着额头,再次叹气:“傻妞,被人卖了没准儿还要帮着数钱呢。”
往脸上涂着睡眠面膜的大鲤总还不知道自己已经被定位成了傻妞,整个人都沉浸今后都要跟余队同住一个屋檐下的兴奋里,哼着歌把眼霜好又拍了拍脸才钻到床上准备睡觉。
入睡前摸到枕头下面的收纳袋时唐哩才猛地从床上坐起来,她才想起来为什么觉得余亦燎那句话语气很熟悉,他那种语气,真的真的很像是那位神秘的黑衣先生啊!
唐哩轻轻摸着收纳袋,喃喃自语:“我好像遇到了一个,跟你很像很像的人。”
之前分到刑侦一队的一个毫无头绪的案子现在有了新案情,他忙的同时发现唐哩也挺忙的,这姑娘并不是个游手好闲的富二代。有两次他深夜回来,小姑娘还坐在客厅的桌子旁那笔唰唰唰地画着什么。
余亦燎以为,唐哩搬出来跟他合租的目的,大概是因为喜欢,但一连几天过去,他并没有从这个姑娘身上发现半点跟“喜欢他”相符合的行为。
除了每天在他起床之前就画好了精致的妆,偶尔给他带来的几颗小绿植浇浇水,两人都空闲的时候一起吃个饭,其他的接近倒是都没有。
反观之前有撩人嫌疑的举动,好像也都是无心之举。
坐在晨光里的余亦燎翻着手里的书微皱着眉头回忆他所闻所见的那些人与人之间的喜爱,好像真不是唐哩这种落落大方自自然然的感觉,他靠近的时候,小姑娘连脸都不红一下?
黑羽扑腾着翅膀落在窗台上时看到的就是鬼王皱眉沉思的样子,它抖了抖羽毛收起翅膀:“燎,你好像有心事?真难得,我还没见到过你这样。”
“嗯?”余亦燎像是刚看到黑羽,反应了一下才开口,“最近有些事情想不通。”
毛色黑得发亮的乌鸦歪了歪头,有些不解:“除了爱,你居然有想不通的事情?”
鬼王淡笑着用食指推了一下鼻梁上的金边眼镜:“我在想,我是不是误解了外面客厅里的小姑娘的心思。”
人家非常有可能根本不是喜欢我,余亦燎在心里说完了后半句。
“比起她的心思,燎,我觉得你更该注意一下她身边的东西,我总觉得她身上带着某种熟悉的味道。”黑羽用长喙理了理泛着蓝光的羽毛。
余亦燎怔了一瞬,他都忘了最开始放任她接近的目的是为了找出那一丝熟悉的味道的来源。
黑羽盯着他看了一会儿,开口问:“燎,你好像对她很感兴趣?”
感兴趣吗?也许吧。
不排斥她接近,也会好奇她的想法。
这样算是感兴趣吗?
余亦燎用手点着桌子没说话。
“我倒是希望你真的能对什么人或者什么事情感兴趣,当年的事情,毕竟你不是…”黑羽想要趁机开口劝一劝他。
但余亦燎淡淡地打断了它的话:“我还有多久,到30岁?”
唐哩两只手端着咖啡用脚尖推开余亦燎半掩的卧室门的时候,余亦燎突然回过头,她那句“余队,一起喝咖啡呀。”卡在嗓子里,目光落在窗台上的黑鸟身上。
唐哩张了张嘴,变成了:“你还养了鸟?”
黑羽僵硬地站在窗台上,眼睁睁地看着唐哩把咖啡递给余亦燎之后,小心翼翼地靠近自己,又贴心地关了它身后的窗:“这是乌鸦嘛?开着窗子它会不会飞走?”
余亦燎把咖啡放在桌上好笑地看着黑羽。
半分钟前他就提醒过它,装成标本假鸟什么的根本行不通,但黑羽没把他的话放在心上,安心地落在窗台上说:“一般的女孩子,进来男人的卧室,都会很害羞,我落在这里不动,她未必注意到我。”
好奇心害死猫,现在想走也走不了了。
唐哩试探着伸手碰了碰它的额头,黑羽不自在地躲了一下。
余亦燎抿了一口咖啡:“谢谢,咖啡不错。”
小姑娘注意力都放在了乌鸦身上,她兴冲冲地问:“你什么时候养了乌鸦?是昨晚带回来的吗?它好乖啊!都不动的!”
余亦燎挑挑眉毛随口应道:“嗯。”
“不用关笼子吗?我那天在网上看了个养鹦鹉的视频,那个鹦鹉可厉害了,还会自己洗澡的,它也能自己洗澡吗?”唐哩又伸出手去碰了碰黑羽的小爪子。
余亦燎心想:洗澡会不会我不知道,能引百鬼夜行倒是真的。
因为有案子要查,余亦燎喝过咖啡就走了,唐哩也跟着一起出了门说是要去找编辑商量画稿的事儿。
黑羽在两个人都走了之后松了口气,扑腾着翅膀把屋子环视了一周,突然闻到一丝熟悉的气息,它飞进唐哩的卧室落在床头,目光锁定了床上的枕头。
唐哩也是出了门之后才发现自己没拿车钥匙的,匆匆忙忙进门鞋都没换跑到了卧室门口,看到余亦燎的乌鸦站在自己床头时她意外地“咦”了一声:“你怎么在这儿啊小黑?”
黑羽不满地扑了扑翅膀,突然从窗口飞了出去。
唐哩瞪大眼睛跑到窗口往外看,只看到一只飞远了的影子……
她简直欲哭无泪,傻站在窗口呆了几秒,回过神才急忙拿起手机给余亦燎打了个电话,电话一接通她就带着哭腔问:“余亦燎,我闯祸了,我把你的小黑放跑了!”
作者有话要说:
唐哩:不小心放走了男神的鸟怎么办!在线急等!
作者:没事儿的,你还按过他的鸟,他都没怪你。
作话是我瞎贫的,其实我是个肥肠正经滴作者,认真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