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卉啊!听见我说话了吗?那个老狐貍要是给你打电话你别接,就当听不见!”周浔的声音从手机扬声器里传出来,陶卉和韩不羁静静地对视着,谁也没说话。
他这个电话来的不是时候,陶卉现在满脑子都是韩不羁刚才说的那句“我曾经动过四次心”,根本没有其他心情去听自己的代言会不会被老板搅黄,哪怕这个代言是她现在最赚钱的一个项目。
“听见了吗?卉儿?卧槽越说越生气,个不要脸的老王八,这期代言要是黄了我就吊死在他门前,我先挂了,你千万别接老板电话啊!”周浔嘱咐完,挂了电话。
电话挂断,客厅里落针可闻。
陶卉盘着腿坐在沙发一边,跟韩不羁隔了一米的距离,中间垒着三层抱枕,陶卉管这个叫“三八线”。
她把头发散开,用嘴叼着发圈,重新理着头发束起马尾,又束好,才抱着臂跟韩不羁说:“说说吧,你的渣男成长史!”
韩不羁也不急着解释,很随意地靠在沙发里,食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沙发扶手,似乎在思量着怎么开头,他看着陶卉,莞尔:“准备好了?”
“好了!”陶卉粗着嗓子,下巴一扬,一掌拍在两人中间的抱枕上。
空气中飞起一小群细小的尘埃,在阳光下慢慢飘动着。
阳光透过窗子打在韩不羁脸上,照亮了他那双幽深的眸子,陶卉看见他性感的唇慢慢开合,磁性的男声传进她的耳蜗:
“2012年7月3日,龙头海岸,下午6点。
2014年3月1日,朝阳区电影院,下午3点10场《流浪的猎人》。
2016年11月6日,冰岛,凌晨2点,郊外。
2018年8月12日,帝都市海洋馆,下午2点。”
好熟悉的时间和地点,陶卉慢慢眨了一下眼睛,没说话。
韩不羁笑了笑,问:“熟悉吗?刚才的是楔子,现在开始就是我的情史了。”
陶卉是个大大咧咧的人,再加上小时候孤儿院墙上贴着一句“向前看,莫回头”,这句话或多或少对陶卉的人生观有些影响,很多事情过去就算了记得并不真切,但韩不羁的话唤起了陶卉一丝丝关于过去的回忆。
“2012年7月3日,我在一个没什么人的海边散心,刚走到水过腰际的地方,一脚踏空,我不会游泳,有个女孩救了我,我没来得及道谢,她就走了。”韩不羁说。
是那天,是她第一次坐着火车去看海的那天,她救过一个眉眼好看的少年。
那片海景色不算好,人也寥寥无几,当地人钓鱼都不过去的,因为看似宁静的海面下是被施工队挖了大量沙子的深坑。
14岁的陶卉无意间发现少年韩不羁溺水的一幕,冲过去跳进水里,像一尾灵活的鱼,把韩不羁救出水面。
韩不羁腰侧滑了一个很深的伤口,岸边的人帮忙叫了附近的医务人员,他被医务人员带走前本想跟救他的人道声谢,回过头只看见一个女孩站在海边。
天色昏暗,女孩眼睛明亮,丸子头,额前碎发随海风飘扬。那一幕很美,也是韩不羁第一次感受到心动。
少女离去的脚步匆匆,像是赶时间,韩不羁那句道谢的话也没来得及说出口,只记得那个救他命的美丽少女脖子上,有一片玫瑰花瓣形状的粉色胎记。
“2014年3月1日,我的电影上映,闲着无聊,自己买了张票去电影院想小憩一会儿,去得有些晚,身旁是一个女孩子,全程看得都很认真最后还哭了,傻兮兮的。”韩不羁拿掉两人间的一个靠垫,淡淡说。
陶卉记得那天,熬夜才抢到的电影票,被电影感动得稀里哗啦的自己,身旁坐着的黑衣男人全程都在假寐。
韩不羁想到陶卉哭鼻子的样子,不由地笑了。
那天他并没认出这个姑娘,只觉得她挺有意思的,哭得走出电影院还抽抽噎噎没停下来,站在路边等计程车的时候还在哭,偶然间扭头跟韩不羁短暂的对视,眼眶红红,眼底澄澈,韩不羁一愣,心跳有一瞬间的加速。
这双漂亮的眼睛,似曾相识。
在她迈进计程车里把脖子上的纱巾解开时,韩不羁突然瞥到她脖子上的胎记,粉色的玫瑰形状。
原来是她!韩不羁没开车,追不上计程车,只能眼睁睁看着她消失在车群里。
“2016年,我在冰岛拍摄,去了几天都没机会去看极光,有一天收工看见软件里提示极光概率很高,心血来潮开车去郊外,在冰原上看到一个比极光更美的姑娘。”韩不羁又擡手拿掉一个垫子,两人之间的靠垫只剩下一个。
陶卉眼睛睁得大大的,很不可思议,那年在冰岛,她还以为自己遇见韩不羁只是在雷克雅未克的酒店门口,被拍了张事业滑铁卢的照片,原来在冰原与极光之间,他们也遇到过吗?
那天在冰原上,陶卉穿着一身红色的滑雪服,嘟囔着“时尚时尚最时尚”给火红的自己跟绿幽幽的极光一起拍了张“红配绿”的照片,她踉踉跄跄跑过去看相机,被冰原上的老冰绊了个跟头,抱起相机跑了几步仍然觉得气不过,又回头跺了那块老冰两脚。
寒风里陶卉看着漫天极光,那会儿她还不知道回酒店之后等着她的是什么,只觉得极光很美,未来可期。
她那天站在寒风里轻声唱了首粤语老歌,风吹起她厚厚的围巾,陶卉没注意到远处停了一辆车,车里坐着的韩不羁听到了风吟和她的歌。
那天韩不羁确实心动,还以为自己看见了一朵开在冰原上又向着极光的火红玫瑰。
韩不羁自认不是个重□□的人,在娱乐圈接触到各种各样的女人很多,他却始终记得自己20岁在海边见到过的那双明亮的眼睛,也就对着那朵红玫瑰一笑,开车走了。
时隔两年,韩不羁某天在网上闲逛,点开一个标着自己名字的视频,看见了他一直在寻找的熟悉身影。
他印象里的小女孩长大了,穿着羊毛裙,面对露出迷茫又震惊的神色,挡住了自己脖子上的胎记,也就是那天,韩不羁终于知道了经常出现在他梦里的女孩的名字。
她叫陶卉。
自己曾经的三次心动都是对着同一个女孩,韩不羁觉得这件事很不可思议,当即找朋友查到了陶卉的行程,听说她在帝都市海洋馆拍广告,韩不羁在盛夏开了一个半小时的车,直奔海洋馆。
夏天的帝都市很热,阳光烤得人口干舌燥。
韩不羁在海洋馆门口的车子里,抹掉额头上的汗才想起这一路他连空调都没想起开。
当时韩不羁嗤笑自己一声,26年来从来没那么冲动过。
“2018年8月12日,我在帝都市海洋馆门口,看见一个穿着天蓝色裙子的女孩,手里拿着一只淡粉色的海豚氢气球,笑得很美。”韩不羁拿开两人间最后一个抱枕,把手撑在沙发上,看着陶卉的眼睛,慢慢说。
海洋馆外,韩不羁看见陶卉穿着蓝色裙子蹦蹦哒哒地从里面跑出来,身后的经纪人周浔拍了陶卉的肩膀一下,吓得她猛地转过头,手里的气球飞走了,韩不羁听见陶卉大笑着说:“浔妈,赔我一个海豚吧!努力工作的艺人还想吃个甜筒!”
她身后的小助理苗苗也探过头,三个人欢欢快快地去买甜筒了,贪心的陶卉让人家在甜筒上扣了5个不同口味的冰淇淋球,没走出3步,掉了一个。
韩不羁看着她一脸欲哭无泪的可爱表情,感到一种从未有过的心动。
也就是那天,一向无所顾忌的韩不羁沉默了,坐在车子里迟迟未动,他看着陶卉的身影思索良久,最终发动车子回程。
第一印象只有一次,这个姑娘被人拍一下肩膀都能吓一跳,胆子看上去也不大,他不想吓到她。
韩不羁自己是开公司的,思维定式就是“知彼知己百战不殆”。
她脖子上的胎记为什么要遮起来?她是个什么样的女孩?她喜欢什么讨厌什么?这些他都想知道。
韩不羁像个17、18的小青年似的按耐不住,当下联系朋友,在陶卉的前助理手里买到了游戏账号,从跟陶卉打游戏开始,一点一点走进她的生活。
“这些就是我的全部情史了。”韩不羁说。
北欧风格的家具,垂着睫毛慢慢讲述的韩不羁,那些陶卉经历过却并没记真切的瞬间逐渐清晰,她跟韩不羁对视了半天,才开口,有些不敢置信地说:“难怪我看你第一个电影的时候,就觉得你有些眼熟。”
韩不羁笑了,指了指玄关处的照片:“本来想等你自己发现的。”
陶卉顺着韩不羁的手指看过去,才发现照片确实多,但每一张都是在海边照的,她居然没发现过。
真该叫韩不羁去网上答一下“被女友问第一次见面的印象怎么答才满分”这种问题,陶卉记得她以前看过,回答里都是女性同胞们的抱怨,说男朋友记不住时间记不住地点之类的。
韩不羁不但清晰地记得时间和地点,还在告诉她,他的四次心动都是因为她。
这要是别人的回答,陶卉肯定要评论一句“这是什么神仙爱情”的!
但这是发生在自己身上的,陶卉拍了拍自己的脸颊,盯着玄关处的照片墙,心跳加快,嘀咕了一句:“你、你怎么知道我就一定会喜欢你啊。”
韩不羁把陶卉拉到自己面前,认真地说:“三天前才知道的,之前一直没把握。”
他把手放在陶卉的头顶,认真地说:“本来想先跟你好好谈谈的,那天有点没忍住,一直也没认真问过你,陶卉,要不要跟我在一起?我会一直爱你,你呢,就有点爱我就行。”
陶卉从小在孤儿院长大,经历了比别人更多的人情冷暖,却第一次遇见一个无条件爱着自己的人。
他说,她只要有点爱他就好。
可是我爱你啊,韩不羁,我爱你也不是一点点啊,汹涌得我都要哭了。
沙发被阳光烤得暖呼呼,就像那年她下水救人时被太阳晒得暖洋洋的海水一样。
陶卉的眼泪从眼眶喷涌出来,她扑进韩不羁的怀里像撒娇的狗狗一样,摇着头把眼泪蹭在他的毛衣上。
韩不羁抱住陶卉,笑着问:“哭什么?还摇头?不答应?”
“不是的!我是在点头的。”陶卉呜咽着说,“我想跟你在一起!”
作者有话要说:元宵节快乐呀北鼻们!!!明天见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