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拥抱是陶卉没意料到的,冰天雪地里,隔着厚厚的羽绒服也没什么肢体接触,还不如拍戏穿着薄款长袍的拥抱引人遐想。
迎面是呼啸的冷风,吹得陶卉发际线都快升高了,韩不羁还是个病号,胃疼得直冒冷汗。
刚才他俩摔出去挺老远连摄影大哥都给摔丢了。
正常来讲,这种情况下,这个拥抱,不应该让人有什么感觉。
但陶卉明显感觉自己体温迅速攀升,热得她已经察觉不到身上贴的那7个暖宝贴的存在了,心跳也飞快,扑通扑通,快要冲破胸膛。
陶卉处于一种迷茫的状态,以前看霸道总裁剧本,里面写男主突然把女主抱住说什么“女人我该死的爱上了你该死的温柔”的时候,陶卉几乎都会把白眼翻进天灵盖。
按照陶卉的设想,如果有个男人突然拥抱她,她可能会把对方揍到妈都不认识,再用周浔最丑的那条印着大嘴猴的领带把这个臭不要脸的渣男吊起来,明年的今天就是他的忌日。
现在她被韩不羁拥在怀里,韩不羁的胳膊揽着她的腰,另一只手覆在她的后脑勺上,还把头埋在她肩膀上。
在这个实实在在的拥抱里,陶卉不但不想揍他,还觉得心悸。
这特么是怎么回事儿?
是冬日冷风冻得?导致她心脏突突突跟触电一样?
韩不羁身上的味道很熟悉,尽管他顶着小迷弟的身份收到了陶卉的两瓶香水,但他仍然习惯用雪松檀香。
陶卉额头抵在韩不羁胸膛上,雪松檀香混合着风雪里的冷冽,味道很好闻,隐约有点阳光晒过被子的味道,就好像她倚靠着是这个冰冷空旷的地方里唯一的暖源。
大概是7个暖宝贴不够暖吧,不然怎么会希望这个拥抱无限延长呢,陶卉想。
这个想法让陶卉对自己有点懊恼,不知道什么时候起,她已经跟韩不羁关系走得很近了,甚至知道李思谨参加节目的时候,她也没去找周浔和苗苗商量,只暗暗跟韩不羁聊起过。
不能再抱了,再抱她都想把手搭在韩不羁背上回抱一下了。
陶卉垂着的两只手无处安放,也不知道自己怎么想的,试探着把两只双手放在了韩不羁的胃部,矜持地往外推了推。
“嗯。”韩不羁闷哼。
“你闭嘴。”陶卉憋着火,“我就碰你一下你呻.吟什么!”
这人是不是有病?推他一下还能推出什么思想高.潮吗?在这嗯嗯个屁!
韩不羁的头还靠在陶卉肩膀上,声音里带着点无奈:“陶卉,我胃疼。”
“……哦,哦!对对对。”陶卉赶紧把手放开,挣扎了两下还是没舍得推开这个虚弱的男人,只能问了一句,“那怎么办,我们休息一下?”
韩不羁可能是笑了一声,松开拥着陶卉的手臂。
他们所处的位置很偏僻,空旷的雪地里只有陶卉和韩不羁两个人,耳边除了微不可闻雪花飘落,再也没有其他杂音。
因此两人分开时羽绒服布料的摩擦声格外明显。
暧昧的悉索。
陶卉脸一烫,不敢去看韩不羁的眼睛,只能东张西望地随口说:“看看有没有屋子能坐一坐,你缓一缓胃疼,等摄像大哥来找我们再走。”
她这句话是瞎几把说的,这么偏僻个地儿,哪来的屋子。
结果话音没落呢,陶卉就眼尖地看到个小房子,激动地拉着韩不羁的袖子:“韩不羁!房子!我们有救了!”
韩不羁盯着自己的袖口扬了下眉,陶卉的指尖冻得粉红,揪着他袖口的布料,抓得还挺紧,已经记不清陶卉这两天是第几次抓他的袖子了,这感觉还不错。
胃疼的只有韩不羁,但陶卉找到房子的时候,说的却是“我们有救了”,这句话让韩不羁胸口一暖,眼角挂上点笑意。
陶卉没有排斥他的拥抱,这件事也取悦了韩不羁,他忽略掉胃部灼烧感,笑着问:“在哪?”
“那边!”陶卉激动地指给韩不羁看,“你还能走吗?”
“能。”韩不羁应道。
两人慢慢向陶卉发现的小房子走去,一路上谁也没再说话,各怀心事,雪地上留下两串脚印。
小房子没锁门,门帘厚重得像是一床棉被,陶卉刚准备问一声“有人吗”,里面的人推门而出。
一个戴着皮帽子的中年男人推开门,像是正准备出门,被门口的韩不羁和陶卉吓得一愣,脱口而出:“你们谁啊?干啥的?”
这个大哥看着太彪悍了!
陶卉下意识把胃痛的韩不羁挡在身后,礼貌地说:“您好,我们是到雪村录制节目的工作人员,有些迷路了,我这位朋友不太舒服,能不能借您的屋子休息一会儿?”
大哥挺狐疑地打量了他们一眼,看见韩不羁的脸色时,大哥一拍大腿:“哎呀妈呀小伙子,咋整的脸色这么差捏?”
陶卉昨天跟住宿的老板娘聊过几句,用自己的半吊子东北话说:“大哥我们能进屋不?外面贼拉冷。”
“快进来吧,你瞅你俩穿那点玩意儿,来雪村儿咋不多穿点呢,看我穿这大棉袄,嘎嘎抗冻。”大哥热心地招呼着陶卉和韩不羁,把两人推进屋里,“你俩就搁这儿歇着吧,我得出去干活去了,热水自己烧,饿了吃点东西也行,甭客气。”
韩不羁礼貌道:“麻烦您了。”
大哥挺着急,交代两句就走了,只留下陶卉和韩不羁。
陶卉没料到那位大哥就这么放心他们,留下他俩就跑了,她懵了好一会儿才说:“看来咱们长得还挺善良的?”
屋子看着简陋,收拾得挺干净,一张单人床,床边有一张小桌子,烧热的煤炉旁放着一个大铁壶。
陶卉把韩不羁推到床边:“病号请入座,我烧点热水给你喝。”
煤炉烘烤的室温很高,陶卉索性脱了羽绒服,想了想,把羽绒服披到韩不羁身上,挽了袖子拎起水壶准备去烧热水。
韩不羁眸光微动,身上的女士羽绒服上散发出一点水果香,类似梨子的味道,清甜。
陶卉穿着一套黑色的运动服,干净利落,拧开简陋的水龙头,水壶盛了水越来越重,陶卉一只手拎不动。
水壶很旧,白铁表面被撞出几个坑,壶底黑乎乎的都是烧水时火燎出来的黑灰,陶卉也不嫌脏,就这么把手托在壶底,抱着水壶放在了炉子上。
烧水的时间她还洗了两个杯子,手法还挺娴熟。
韩不羁本来该起身帮忙的,胃不舒服整个人都有点犯懒,最重要的是,就这么看着陶卉烧水、洗杯子、擦杯子,他有种被照顾的感觉。
“陶卉。”韩不羁唤了一声。
“怎么?”陶卉拎着两个玻璃杯,“被你陶老师感动了?”
韩不羁好笑地指了指身上的女款羽绒服:“只是胃疼,没这么夸张吧?”
陶卉撇嘴,嘀嘀咕咕:“你就老老实实呆着吧,知道自己胃疼还喝什么辣椒水,你就选那个牛肉面呗,多保守,卢藤老师就选的牛肉面,看他吃得还挺香。”
“怕你等得久了改主意。”韩不羁擡眸,语气居然很认真。
“那个炸得金黄的脆球到底什么味啊?你怎么不吃那个?”陶卉耳朵一烫,别过头嘟囔着,试图转移话题。
她现在有点心慌,总觉得韩不羁目光里有种说不出的暧昧。
刚才不是已经抱了,说什么“抱着你我会好一点”,现在还这么看她是想干什么?
再、再抱一下吗?
陶卉越想脸越烫,不敢直视韩不羁,只能盯着他衣服上的拉锁轨道。
韩不羁笑着回答陶卉刚才的问题,语气放得很轻,且温柔:“味道不太好,跟牛粪差不多。”
能把牛粪说成情话调子的,全世界可能只有韩不羁一个人。
说话间水烧开了,壶嘴咕噜咕噜往出冒开水,陶卉紧绷的脊背松懈了,终于躲开韩不羁的目光,起身去拿水壶。
“嘿。”陶卉两只手拎起水壶,挺费劲的倒了两杯热水。
发丝扫得脸颊有点痒痒的,她用手抹了一下,手上的煤灰抹到脸上还浑然不觉,能感觉到韩不羁的目光一直落在她身上。
搞得她把水壶放回去的时候差点同手同脚。
陶卉深呼吸,拽掉自己领口别着的随身麦,突然说:“我都好久没用过这样的水壶了,小时候在孤儿院经常帮院长妈妈烧热水的,韩不羁,我小时候是在孤儿院长大的。”
“院里有很多孩子,都跟我一样,从小就没爸没妈,不是那种电视里救火赈灾英雄儿女,是自私的男女生了不想养才抛弃的那种孤儿。”
“我很喜欢水果味道的香水,因为在孤儿院里有颗苹果树,我总是分不到苹果吃,偶尔有来送爱心的阿姨和叔叔送来水果我倒是能分到一小块。”
“以前拍刑侦戏,有个心理技术指导老师跟我说,小时候缺失什么长大了可能就要找补什么,我就很喜欢水果味道的香水。”
气氛太奇怪了,陶卉想说点什么其他的打破那些暧昧。
但开口说得这些乱七八糟的话题也让她自己一愣,这些事陶卉从来没有主动提起过。
连周浔都是工作原因看了陶卉的简历才知道她是孤儿的。
为什么要说起自己的曾经,为什么要提到孤儿院,为什么要把自己的过往讲述给韩不羁听。
到底是希望打破目前有些暧昧的气愤,还是希望韩不羁在充分了解她之后还能继续暧昧?
陶卉面前的两杯热水涓涓浮起蒸汽,隔着白纱似的蒸汽有些看不清韩不羁的表情,她慢慢走到韩不羁面前,想看得清楚些。
太乱了,脑子太乱了。
韩不羁会看不起她吗?会说孤儿都缺爸少妈没教养吗?
会问她什么呢?
韩不羁端着热水杯,吹开氤氲的蒸汽,垂着睫毛,抿了一小口热水。
半晌,他才重新擡眸,在陶卉的忐忑里跟她对视,开口问道:“陶卉,你喜欢什么样的男人?”
“嗯?”陶卉愣住。
韩不羁就这么坐在床边,伸出手,用拇指蹭掉了陶卉刚才蹭在自己脸颊上的煤灰,重复:“你,喜欢什么样的男人?”
“你还有糖吗?”陶卉慌乱回答,风马牛不相及。
“有。”韩不羁无奈地收回手,拇指上沾着一点从陶卉脸上抹掉的煤灰,他从兜里摸出一块陈皮糖,笑着,“昨天不是都给我了,怎么又反悔了?”
韩不羁言笑晏晏,好像之前他的那个问题是陶卉幻听一样。
其实这是个转移话题的好时机,但陶卉在成功岔开话题之后,突然意识到,自己并不是真的想要岔开话题,只是觉得有点突然,她想继续聊刚才的问题。
女人果然是矛盾的生物,矛盾来矛盾去,只能暗自懊恼。
他大概不会问第三次了。
陶卉恹恹地剥开糖纸,为了缓解尴尬,随口说:“胃疼吃糖会不会管用些?”
“你能先回答我的问题么,陶卉。”韩不羁突然擡眸,目光有些犀利。
陶卉拿着糖块的手一顿,清楚地感觉到自己心里有那么一瞬的窃喜,飞快回答:“喜欢高的、喜欢帅的、喜欢对我好的、喜欢博学多才的。最讨厌张口就掘人家祖坟的暴躁男。”
“为什么。”韩不羁把水杯放在一旁,“跟你脖子上的胎记有关系吗?”
“有。”陶卉看着韩不羁,认真地说,“我找到过我爸爸,亲眼看见他用砖头把一个可能是我妈妈的女人打得满头是血,他那天就是边打那个女人边骂人的。”
韩不羁点头:“知道了。”
不是,这就完了?
您那么暧昧地看着我,我还以为您是想跟我来个深情拥抱呢?
就一句“知道了”就完了?
陶卉瞪大眼睛,气得把糖丢进嘴里,“咔嘣”一声咬成了两半。
不止生气,还有点,失落失望失去理智想打人!
尤其是韩不羁嘴角那一抹弧度,总像个小钩子似的,时不时地就在陶卉心口钩上那么一下。
“可能会管用些。”韩不羁突然开口。
“啊?”陶卉真是费了好大劲儿才反应过来韩不羁说的是什么。
这是在回答她之前问的那句“胃疼吃糖会不会管用些”吗?
您反映弧真长啊!再晚点回答我都快忘了我问过这么个问题了!
陶卉这边正翻着白眼,韩不羁又开口了,声音低沉:“但给你的那个,是最后一块了。”
“?”陶卉用舌头卷了下嘴里分成两半的小糖块,脱口而出,“那我还给你一半?”
话音未落,韩不羁突然伸手拉了她一把,陶卉没防备,顺着韩不羁的力道往前踉跄了半步,扑进韩不羁怀里。
下一秒韩不羁俯身靠近,低声说:“也不是不行。”
嘴边多了一点温热柔软的触感,一触即离,韩不羁的那双瑞凤眼里闪着幽深的小火苗,嗓子有点哑:“分我一半?”
他吻我了?
韩不羁是不是吻我了?
陶卉整个人都僵硬着,支吾着不知道说什么好,雪松檀香萦绕着她,刚才那个蜻蜓点水的吻搅得她脑子混沌,愣愣地问:“你不吃那个牛粪味的炸脆球,是因为怕有口臭吗?”
夭寿啦!陶卉你脑积屎了吗!
“小傻子。”韩不羁笑了一声,无奈地用拇指摩挲着她的下巴,语气有点霸道,“张嘴。”
“哦。”陶卉说。
说着闭上了眼睛,睫毛颤抖,顺着韩不羁手指的力道微扬下颌。
雪松檀香和梨子香混合在一起,陶卉指尖紧紧攥着韩不羁的衣服,用力到指腹泛白。
他们在这个简陋的小屋里静静相拥、接吻。
鼻息交错,屋外的风雪跟他们无关,炽热急切,却又安静温柔。
圆满了。
从那个拥抱之后,陶卉在暧昧气氛里慌乱又紧张、逃避又期待的那些情绪,在这一刻终于消失殆尽。
心跳依然快,扑通扑通快要从胸腔里跳出来。
唇齿间陈皮糖的味道却让人安心。
陶卉连吻戏都没拍过,只觉得自己像是触电了,有种麻酥酥的感觉一直从脊椎蔓延下去,偏偏韩不羁的手还要轻轻抚着她的背。
一腔情愫就变成了抚不平的小褶子,皱成涟漪。
“韩老师!陶卉!你们在里面吗?”室外突然传来摄像大哥的声音和敲门声,“韩老师,你们在吗?”
陶卉被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一跳,惊恐地睁大眼睛,睫毛颤得跟什么似的。
倒是韩不羁不紧不慢地吻完了最后两下,退开身的时候还拍了拍陶卉的背以示安慰。
陶卉腿都是软的,韩不羁扶起她,应道:“在,稍等。”
然后陶卉就看着韩不羁这个狗男人,像是什么都没发生一样,拉开门跟摄影大哥自自然然地聊了几句。
要不是自己嘴唇还湿润着,她都要怀疑刚才的吻是自己的意淫了。
韩不羁那边不知道怎么跟摄影大哥解释的,反正这会儿看着他胃也不疼了,笑着冲陶卉招手:“走吧陶卉,我们回去。”
他是不是想亲完就走?!他是不是不打算认账了!
陶卉猛地站起来,穿上羽绒服,撞了韩不羁一下,粗着嗓子明知故问:“我的糖呢。”
韩不羁看了眼走在前面的摄影师大哥,揉了揉陶卉的头发,用一种溺死人不偿命的低音炮,沉声说:“在我嘴里。”
作者有话要说:陶卉:不是说分你一半吗,怎么都拿走了?
韩不羁:哦,还你?
陶卉:不、不用了!
本来是两章的内容,但我觉得卡在一半你们会很难受,就写得多了点,这样你们开心吗?
然后昨天我说想看土拨鼠为啥评论里有个“嗷嗷嗷”这样叫的?那是狼吧哈哈哈哈哈!今早看到的时候我卷在被子里笑,我妈以为我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