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话音一落,所有人擡头看去,要知道今天一早他们才从火葬场把谢叔叔的骨灰接出来安葬了,谢云烟一句她爸在那辆车上,把大家吓得脸色剧变!
最先反应过来的是佐膺,松掉谢云烟一把关上后备箱,拍着车门喊道:“老莫下来坐后面,全上车!”
佐膺直接跨上驾驶座,商务车给他开得跟跑车一样呼呼的,莫忧离有些莫名其妙地问谢云烟:“你是不是看错了?”
谢云烟勾着头盯着前面:“你会把你爸看错啊?”
莫忧离讪讪地收回视线。
前面那辆车是辆长途大巴,车尾还挂着个牌子:连市—庆市
大巴开的速度并不快,没一会佐膺就赶上了那辆车,猛地按了几下喇叭,大巴车司机看了眼倒车镜,车子被佐膺逼停了下来。
司机打开门就想找佐膺理论,却从门边突然蹿下一个人影,佐膺大喊一声:“不好了!”
拉开车门就追了上去,大巴车司机愣愣地看着,满头问号,红毛也赶忙下车对大巴车司机说:“那是个逃窜犯,你赶紧开走吧!”
说完跳出路边的护栏就朝远处追去,那个男人跑得并不快,佐膺很快追上他,从他身后蹬了一脚,那人便被他蹬翻在地。
随后赶来的谢云烟惊叫道:“佐膺你疯了,蹬他干嘛?”
说着就要跑过去,被佐膺一把拽住扔到身后,他蹲下身就把躺在地上的谢叔叔拽了起来,架着他的脖子对着谢云烟:“告诉我她是谁?”
谢云烟这下看清了那个男人,的的确确就是她爸爸,然而她爸此时眼里却全是惊惧,害怕得浑身发抖。
霍璟随后也赶了上来,看见这一幕停住脚步站在谢云烟身后,她立马明白过来什么意思,见谢云烟还要上前,伸手拉住她。
佐膺手上发狠,强行擡起谢叔叔的头让他对着谢云烟又问了一遍:“告诉我她是谁?”
那人恐惧地望着谢云烟,眼里空洞无神,云烟从来没有看见谢爸这种眼神,有些失控地叫道:“爸,你怎么了?爸?”
佐膺眼睛一斜看向红毛:“把他捆在那颗树上。”
谢云烟甩开霍璟就要冲过去怒道:“你们干嘛捆我爸?”
佐膺回身挡住她的去路:“你看他像认识你的样子?”
谢云烟不停摇着头满脸地震惊:“怎么可能,那是我爸!!!”
佐膺侧头对霍璟说:“匕首给我。”
霍璟抽出匕首递给他,谁料佐膺反手就把匕首抵在谢云烟的脖子上,莫忧离吓得叫道:“佐哥!”
霍璟拦住对他摇摇头。
谢云烟浑身都在发抖:“佐膺!你要干嘛!你他妈放开我!”
佐膺根本不理会她,刀子贴在她的脖子上盯着被红毛捆在树上的谢爸,声音冰冷地说道:“要么你死要么她亡,你选一个吧。”
谢爸哆嗦着说:“救我救我,我不要死,你们杀她不要杀我!”
谢云烟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眼泪瞬间夺眶而出,那是她爸爸的容貌,她爸爸的声音,她爸爸从小到大,都舍不得让她被蚊子叮一下,她手划破一个口子,她爸爸比自己受伤还心疼,她从小被谢爸捧在掌心上,深怕她受一点伤害。
她想像哥哥一样出去闯荡,他爸爸告诉她外面的世界太复杂,他情愿一辈子养着她,让她接触不到那些阴暗,简简单单过一辈子。
可是这样的他,怎么可能不顾她的生命!
谢云烟死死咬着唇满脸都是泪水,佐膺放下刀子递给霍璟,从身上拿出一个小药瓶,对谢云烟说:“你不是想出来闯吗?把这个东西给他喝下,我就带你走。”
谢云烟怔怔地看着佐膺手上的药瓶:“这是什么?”
“是让他离开你爸身体的东西。”
霍璟的眼神也盯着那个东西,眼里的光有些暗沉。
谢云烟几乎是颤抖地接过,一步步走向谢爸,从背后看去,她整个人似乎都在痉挛,哭得泣不成声,让人看得心酸。
霍璟皱起眉对佐膺说:“她还小,这对她太残忍了。”
佐膺目光深沉:“你我都见过更残忍的,如果我不能改变她的决定,就只能亲自带她去看看这个世界。”
谢云烟越走近,谢爸的情绪就越加崩溃,大声对着她骂出一些不堪的污言秽语,谢云烟看着那熟悉到完全陌生的面孔,嘴唇被她咬出血,霍璟眨了下眼别过头不忍再看。
谢云烟捏住谢爸的下巴,眼睛一闭将手中的液体倒了进去。
那人的声音逐渐微弱,谢云烟怔怔地看着声音颤抖:“他,他死了吗?”
佐膺沉声说:“他在那天出家门的上午就死了。”
谢云烟不知道是害怕还是打击过度,整个人都在发抖,本就瘦小的身体颤得厉害,却在此时谢爸再次擡起头,可这次他和刚才完全不同了,眼神发出不正常的凶光,突然像头野兽一样试图撕咬面前的谢云烟,谢云烟丢掉手中的药瓶,佐膺眼疾手快将她拉到身后。
转身对霍璟说:“带她上车。”
又吩咐红毛查下那个火葬场,便走到一边开始打电话,霍璟慢慢靠近那个已经兽化的怪物,快速蹲下身捡起小药瓶塞进口袋,拽着谢云烟就离开了那里。
没多久他们也上了车,霍璟问佐膺:“他怎么处理?”
佐膺看了眼缩在角落的谢云烟:“会有人来处理的。”
霍璟也回头朝谢云烟看去,她长得和佐膺并不像,小巧得五官有些古灵精怪的,让她想到小苒以前喜欢看的精灵故事里的仙子。
霍璟毕竟死过一次,在她的上一世,经历过太多支离破碎的画面,痛不欲生,再大的风浪,天塌下来,她似乎都能安然接受。
但是谢云烟不同,在她过去的22年里一直像是温室里被精心呵护的花朵,她没有见过这些光怪陆离的事,她眼睛看见的便是她整个世界。
她不像霍璟第一次面对寄灵体时那么从容,对她来说,就像突然掉进了恐怖的噩梦,一切都那么不真实,特别那个人是她才过世的父亲。
等于让她眼睁睁看着她的父亲再一次在她眼前离开她,有时候残忍是逼迫一个人成长最迅速的方法,可霍璟到底有些不忍心。
她翻出背包,从里面找到一块巧克力,撕开包装纸递给她,谢云烟有些瑟瑟发抖地看着。
霍璟拽过她的手,把巧克力放在她掌心:“曾经有个小女孩胆子很小,总爱哭鼻子,我每次一给她吃糖,她就不哭了,问她为什么,她告诉我吃糖很开心。”
霍璟也不知道为什么和她说这些,只是看到她总不禁想到小苒。
谢云烟拿起巧克力放在嘴边,眼泪不停滴落,吃得满嘴都是!
佐膺打开窗户抽着烟眉宇深锁。
没一会谢云烟哭累了,也睡着了,佐膺回头看了她一眼,叹了一声,然后问霍璟:“你说的那个小女孩是谁?”
霍璟盯着他良久,随后低下头:“一个朋友的女儿。”
佐膺便没再多问。
霍璟摸到口袋里的小药瓶,拿出来凑到鼻息间闻了闻,又把药瓶塞进包里闭着眼靠在椅背上,陷入一片死寂之中…
车子开到京都后,霍璟说有事,便提前下车与他们分别,谢云烟的神色还很呆滞迷茫,佐膺把霍璟送下车,将包替她背好低头看着她:“回去怎么面对?”
霍璟很淡然地说:“伸头缩头都是一刀,大不了被我爸打一顿。”
然后看了看车上的红毛他们,对佐膺说:“你上去吧。”
佐膺深看了她一眼:“嗯,走了。”
霍璟便转身过了马路,佐膺再次坐上车,可他并不知道,霍璟转身走了几步后就回过头盯着他看了很久,很久…直到车子完全消失…
从那天以后,佐膺再也没见过霍璟,有很长一段时间,霍璟的号码一直处于关机状态,后来直接成了空号。
她也很久没去公司了,回京都的那天便和老孙头请了长假。
就像突然从这个世界上蒸发一样。
三个月后,佐膺发了一封邮件到霍璟的邮箱,只有一句话:下周二晚上,蒋墨苍会出席公共慈善晚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