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禹衡就这样在一众震惊的目光中直接攥着秦嫣离开了,就连监考老师都有些不敢相信地拿出手机发了条信息给褚教授:你那个叫南禹衡的研究生,他老婆是在校生?
刚发完信息好多同学纷纷交了试卷冲出教室。
南禹衡在南城大学六年时间,一向来去低调,他不是一个招摇的人,也从来没有公开过自己另一半的身份,即使学弟妹之间有诸多猜测,也曾不止有一位学妹冒名顶替,但他一向没什么功夫去理睬这种无聊的传闻,甚至觉得那些传闻能转移大家对秦嫣的关注,倒也可以让她的大学生活更加轻松一些。
他们从小在东海岸长大,高中之前所读的私立学校一直备受身份阶级的困扰,南城大学对他们来说是真正意义上的一张白纸。
所有人从五湖四海而来,没人知道你的背景,你的家庭地位,你的出生好坏,大家只是共同聚到一个地方携手走过四年毕生难忘的大学生涯。
南禹衡曾不止一次和秦嫣说过,进了社会就是另一番光景,他只希望她在大学的时候能尽情地享受,和所有学生一样去交朋友,参加社团活动,哪怕考证写论文,这都是一生中无可取代的经历,所以,他一直为她保留了一份不被打扰的安宁。
然而今天,他却打破了以往的坚持,就这样紧紧攥着她,将她牢牢攥在自己身边,纵使周围人越来越多,纵使议论声此起彼伏,纵使无数的手机从各个角落对准他们,他依然昂首阔步,攥紧身边的女人,不曾松开。
从三楼教室一路走下楼,南禹衡始终一言不发,冷硬的表情像结冰的湖面,没有一丝破碎的缝隙,就连他周身都布满了肃杀的气息,凛冽刺骨。
秦嫣能感觉出来,那是一种痛到极致的沉默,她不忍看见南禹衡这样,这样的他比自己身上的伤更加让她难受!
一直走到最后一层台阶她突然停下脚步不走了,南禹衡回过身望着她,后面紧跟的同学也都停在二楼拐角处满脸兴奋地盯着两人。
当他漆黑深邃的眸光转过来就在秦嫣眼前时,她忽然眼眶一热,鼻子涌上一股酸涩。
这个男人,看过她所有的窘态,见过她最任性软弱的样子,也总是牵着她磕磕绊绊一路走来。
从小到大,只有在面对他的时候,秦嫣身上那股坚硬的躯壳才会瞬间溃不成军。
她咬了咬唇,声音有些轻颤地说:“你走那么快,我跟不上。”
南禹衡胸腔起伏不定,眼神里浓烈的光让秦嫣不敢确定那是不是怒气,只听见他声音有些冷硬地说:“平时也没看你跟不上。”
秦嫣瞄了眼楼上,小声地说:“膝盖破了,走快了腿疼。”
她的眼睛红痛痛的,下唇卡在口罩里,仅露出的上唇有些微微颤抖,那副样子让南禹衡的心脏被狠狠拧了一下。
他什么话也没说转过身子弓起背:“上来。”
秦嫣有些犹豫地说:“这,不太好吧。”
南禹衡直接抓住她两只腿将她背到背上,那些围观的同学再也忍不住,发出阵阵激动的吼声,秦嫣只能双手穿过他的脖颈任由他背着。
刚出教学楼,耀眼的光照在他们身上,南禹衡身高腿长,样貌出众,加上背上背着个女人,很快越来越多的视线都投了过来,有三三两两路过的学妹不可置信地捂着嘴凑过去问道:“南学长啊?”
南禹衡淡淡地“嗯”了一声,没什么表情地绕过她们。
他那股冰冷的气息让秦嫣感觉有些不自在,出声问他:“你怎么来的?”
“坐地铁。”
“哈?地铁站在北门离这很远啊。”
南禹衡气息平稳地背着她穿梭在南城大学那条满是樱花树的长道上,声音冷峻地说:“地铁最快。”
秦嫣想到刚才他冲进教室满头大汗的样子,渐渐收紧双臂,他身上那股压抑的气息也感染着她,秦嫣干脆侧过头枕在他的颈窝对他说:“南禹衡,你知道我最讨厌什么样的人吗?”
面前的男人没有说话,秦嫣自顾自地说道:“我最讨厌阿谀谄媚的人,福泽渝吉说过没有独立精神的人,一定依赖别人;依赖别人的人一定怕人;怕人的人一定阿谀谄媚人,你说对不对?”
南禹衡冷哼一声,秦嫣又歪着脑袋继续说道:“奥斯特洛夫斯基还说过人的一生可能燃烧也可能腐朽,我不能腐朽,我愿意燃烧起来!这句话是不是特励志呀?”
南禹衡这下连哼都懒得哼了。
秦嫣再次弱弱地说:“可我最喜欢的还是康德的那句话,既然我已经踏上这条道路,那么,任何东西都不应妨碍我沿着这条路走下去。”
南禹衡这时冷冷地回道:“少跟我扯这些思想家的名录。”
秦嫣没有招了,干脆将脸整个埋进他的颈窝里:“南禹衡,你以前跟我说过你只有两只手,抱着我的时候你就没法做其他事了,你看,我现在长大了,你不是还说我发育挺好的吗?”
她为了逗他,特地凑到他耳边不正经地说,南禹衡的耳廓感觉到她温软的气息,将她往上拢了拢。
秦嫣接着说道:“所以,我不需要你抱了,你在外面征战天下,我帮你把门前雪铲了,咱们双剑合璧,祖国未来的大好河山等着我们呐!”
却听见身前人飘来一句:“你是不需要我抱了,要我背着。”
秦嫣乖乖闭嘴了,打算不再招惹这位大佬。
然而他却沉沉地问道:“谁干的?”
简单的三个字,却让秦嫣感觉到一种狠戾的煞气。
她靠在他的肩膀上把早晨去找范太太的事,还有她的打算简单和南禹衡说了一番,至于昨晚的经历,她只是轻描淡写地带过,说了个大概。
南禹衡始终沉默地听着,一直到听到钟腾的名字才突然冷声问道:“你打算把范太太手上的那笔流水给钟腾?你就这么有把握他拿到东西会对钟家动手?”
秦嫣认真地思索道:“七成把握吧,蒋华珠去世前他都能大着胆子对钟家动手,按照我们之前的推断和这一年来的动静,他应该是和钟家决裂了,蒋华珠头七都没过,他就被钟家赶出来,钟腾的性格比较极端,现在只会更恨钟家人。
但是你放心,我让我哥转了几手,他有路子能找到恒全的老员工,到时候由那个人再转给他,就算钟腾想查,也只会查到原来恒全的方总头上,绝对不可能怀疑到我。”
拐过长长的林荫小道是通往南大门的必经之路,右边是一片椭圆形的跑道围成的足球场,紧挨着的便是篮球场,也是下午南城大学人最多最热闹的地方,大操场不时传来笑骂声和欢叫声,与两人之间凝重的气氛格格不入。
秦嫣双手弯起环在南禹衡的身前,继而声音有些低浅地说:“而且,钟腾大概这几天就能看到我现在这个样子的照片,我想,这样的话我应该还能多一成把握。”
南禹衡的脚步戛然而止,忽然将秦嫣直接放在地上转过身眼神阴鸷地盯着她:“你把你的照片发给了他?”
秦嫣不敢去看南禹衡的眼睛,低下头声音暗哑地说:“我只是通过陆凡联系到以前景仁的学长,想办法把照片透露给那个二刚,他现在不是跟着钟腾干吗?就…他看到后应该会告诉钟腾。
只要钟腾开始对钟洋动手,我就会把他私生子的事情同时爆出去,直接断了他宋家这条路。”
她偷偷看了眼南禹衡,斜阳缓缓地沿着操场洒下,将南禹衡轮廓分明的五官镀成暖金色,饶是如此,他的表情依然看上去透着锋利的冰锐,眼神像刀子一样锁在秦嫣的脸上:“你居然打算利用钟腾!”
秦嫣干脆不再闪躲,擡起头对上他冰冷的目光:“我知道你介意什么,但是现在外面所有人都认为你手上没有实业,东祥的事情你瞒得这么周密肯定有你的打算,在没有真正打下南家之前,我不想让你,不!我不想让我们暴露在阳光下,耗费掉一兵一卒!
我不是不信你,我只是不想让你冒着两败俱伤的风险为我报仇!那不是我想要的!
况且钟腾,是,我是对他耍了点心思,但自从五年前他在巷子里对你做了那些事,这个人我一辈子都会视他为敌!我又为什么要对敌人仁慈!”
天际边耀眼的光泛在她长长的睫毛上,她的双眸仿若被雨水冲刷过一样清澈坚毅,那折射出的光芒瞬间让整个操场黯然失色,她就这样立在南禹衡的面前,像个女战士一样英姿焕发,奋勇凛然!
外人都觉得秦嫣温婉恬静,可南禹衡清楚那都是假象,她从来都是这般外柔内刚,爱憎分明,她认为是朋友的端木翊,纵使穷途末路也绝对不会利用他分毫,可一旦是她认准的敌人,便也绝不手软。
两人之间隔着一拳的距离,四目对峙之间,一个充满压迫,一个毫不示弱,秦嫣下身一条黑色微喇裤,上身一件简单的纯白色连帽衫,身材修长,比例完美。
他们的身影从一开始被.操场边的女生注意到,到后来大波的人都跑到操场边上围观他们,甚至拿着手机开始录像。
橘红色的光将一切染上一片炙热的色彩,太阳以肉眼看不见的速度缓缓夕落,变幻的晚霞透着曼妙的流光,秦嫣却突然笑了,她低了下头忽而擡起有些顽皮地说:“喂,记得大话西游结尾的画面吗?”
她看了看远处的同学弯起眼角:“你看我们现在就差个城门了。”
说完她朝南禹衡跨了一步,让那一拳的距离彻底消失,踮起脚尖擡起双手环住他的脖颈,声音如甘冽的清泉,沁人心扉。
“我的意中人是个盖世英雄,有一天他会踩着七色云彩亲手给我一个未来,我猜中了开头,也一定会等到结局!”
南禹衡眼中的冰冷终于有了丝丝裂缝,双手穿过她的腰间温热的气息将她完全圈住紧紧拥进怀中,霞光万缕,火红肆意,周围一片汹涌澎湃!
他就这样在众目睽睽之下直接将秦嫣打横抱起,脸上是决胜千里的气势,拥紧怀中的女人昂首阔步朝着南大门远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