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嫣后来真的喝大了,话变得特别多,像个树懒一样挂在南禹衡身上,一脸花痴相地表白,反正把她这辈子知道的所有情话都一股脑地倒了出来,比心灵鸡汤还让南禹衡肉麻,最后他实在没有办法,把她按在床上让她闭嘴睡觉。
秦嫣却特别亢奋,直接翻身骑在他身上问他:“南禹衡,南家岷派是什么意思?你们南家到底有多少人啊?”
南禹衡靠在床头,双手撑在脑后望着这个小脸红扑扑的女人,忽然感慨道,娶了个年纪小的老婆,大概生活每天都如此充实,她就跟打了鸡血不知道累一样。
于是耐心告诉她:“上世纪的南家发源于巴蜀一带,做老码头生意,后来盆地境内三河范围都被南家吃下,现在所谓的嘉派、岷派和沱派都是根据老三河的名称来的,我爷爷的父亲那时候就是岷派带头人。
再后来我爷爷继位,建立了大规模的集装箱船队,开辟中东航线,一举打破了欧洲公会对亚洲航线的垄断,那是真正意义上的第一次带着华人海运闯进深海。”
秦嫣听得热血沸腾:“怪不得你爸爸后来开拓航空领域,你眼光又这么敏锐,原来都是遗传了你爷爷,还有太爷爷的优良基因,那现在其他嘉派和沱派的南家人呢?”
秦嫣干脆整个人趴在南禹衡身上,手撑在他的胸口,这换做以前她是万万不敢这样的,她怕那时候把病弱的南禹衡压死,不过现在她对他越来越肆无忌惮了。
好在她不算重,南禹衡便也任由她压着,拨弄了一下她的长发告诉她:“沱派的人现在转做水产生意,拥有国内规模最大的渔船队伍,至于嘉派的人…”
南禹衡皱了皱眉,秦嫣不知道几个意思,眨巴了一下眼等着,就听见他面色古怪地说:“好像什么都做,我也不是很清楚,不过嘉派之前出现过一个很厉害的人,当年将东西双向航线改为环球航线,大大减少了一趟行程的燃油量和人力,曾一度被评为全球海运事业不可撼动的新王者。
别看现在三派早已分家了,但是对外都是南家人,这中间还涉及到一些利益往来,岷派家主的位置常年空缺,一直没有个主事的人,这件事嘉派和沱派的人都在盯着。
这几年嘉派才换了新家主,我估计接下来他们肯定会插手岷派的家事,这个家主之位空不了几年了。”
秦嫣才恍然大悟地将脑袋枕在他的胸口,所以南禹衡才会急着动南竞涵,大概在这之前他还会慢慢铲除前路的诸多障碍吧。
秦嫣想到小时候,秦文毅带着他们刚搬来东海岸时,总是对她和哥哥说,这里住着的都是有背景的大家族,他们当中的人随便动动手指都能改变历史格局,那时秦嫣觉得大家族的人可真厉害呀,可现在真正嫁进大家族后,才觉得,大家族的人可真累呀。
就像东海岸这个地方,外面的人拼命想进来,可里面的人却根本出不去!
南禹衡再低头看她的时候,发现她已经安静地趴在他胸前睡着了,像只温软的小猫,白净的小脸嘟在了一起,可爱极了,他忍不住捏了捏,然后将她放在身边才长长呼出一口气,从小哄她睡觉就是一件浩大的工程啊…
秦嫣早晨闹钟响的时候,南禹衡早已不在身边了,荣叔还在等着送她去学校,她临走的时候突然对荣叔说想去看一眼南禹衡,于是荣叔告诉她会场的位置。
她悄悄绕到后门口对着里面望了一眼,看见门里面是个长型会议桌,外面几圈坐满了人,只稍上一眼便能看出这里面的人身份不俗,而南禹衡正身着深色双排扣西装坐在会议桌顶端,那气场沉稳的样子饶是他默不作声,但放眼望去,再多的人依然掩盖不了他那鹤立鸡群的风华,像个运筹帷幄的王,眉眼间尽是深邃好看的光晕,让秦嫣忍不住扬起唇角轻轻关上会议室的门,深呼吸一口清晨的空气,迎着朝阳伸了个懒腰。
她想起贺爷爷临终前的话“他总要走向阳光的…”,所以他不再是她一个人的南禹衡,而她也必须回到没有他的世界里努力奋斗!
……
天气越来越热了,周末的时候,秦嫣回了趟自己家,打算收拾几件换季的衣服去学校,又弄得满头大汗,干脆洗了把澡。
她还在穿衣服的时候听见楼梯上响起脚步声,随后隔壁秦智的房门打开了,她倒没想到哥哥今天也会回来。
秦智和端木翊回了房,大约没料到家里有人,房门也没关,一进房秦智扔了根烟给端木翊,兀自点燃后便对着端木翊骂道:“你特么是不是有病啊?找个老婆长得这么像我妹。”
端木翊接过烟“嘿嘿”笑着:“胡说,小沫哪里像秦嫣啊?”
秦智斜了他一眼:“你当我瞎啊?”
端木翊叹了一声低头点烟,深吸一口擡起头慢悠悠地吐出烟雾:“你也知道我老子,尼玛整天给我安排这家姑娘那家女儿的,催得我都要离家出走了,艹!
反正婚都要结的,我就不能找个看得顺眼的?我就喜欢这款的不行啊?”
秦智冷冷地笑着:“我不管你,你自己掂量好。”
端木翊突然来了火,把烟往烟灰缸里一按站起身抓了抓头:“我说兄弟你什么意思啊?喊你出来介绍小沫给你认识,你从上了车就跟我阴阳怪气的,我他妈是喜欢你妹,我的心不是血肉做的?你让我把你妹忘得一干二净我怎么忘?你跟于桐认识多长时间?不过就一年,你忘了她吗?劳资喜欢秦嫣十几年了,我特么有什么办法?”
端木翊双目通红死死盯着秦智,整个人突然有些失控,咄咄逼人地立在秦智面前。
秦智忽然听见那个名字烦躁地猛嘬了口烟说道:“行了!”
端木翊却狠狠抹了一把眼睛吼道:“她今天要能跟南禹衡离婚,我明天就敢娶她!”
秦智也将烟按灭凶了他一句:“你还来劲了!”
端木翊忽然有些奔溃地倒在身后的椅子上捂着脸:“我一年了都走不出来,好不容易遇到个姑娘想好好处一下,你他妈就会泼我冷水,我不知道她像秦嫣?他妈要你讲,她要不像秦嫣我能注意到她?”
秦智无奈地叹了一声:“我说你个大男人哭个毛啊,劳资说什么了?我让你既然想好了就别耍人家,人姑娘也不欠你的。”
秦智无语地扔一包纸巾给他,看不下去了,干脆走到门口,就在这时,隔壁房间忽然响起了手机铃声,两个大男人同时听见一声清淡地“喂,嗯,我在家,一会就过去。”
秦智僵在房门口回过头看着端木翊,端木翊脸色煞白,握着那包纸巾眼神愈发暗沉。
秦嫣挂了电话后几步走出房间看着秦智露出尴尬的神色,秦智识趣地将房门拉了一下,阻挡了两人的视线,给端木翊留点体面,而后对秦嫣说:“你有事你先走吧。”
秦嫣没好意思往秦智屋里看,于是点点头:“嗯,那…我走了。”
然而秦智的房门却忽然从里面被拉开,端木翊穿着白色翻领衫立在房门口,细长的眼睛有些泛红,面色冷硬苍白地盯着秦嫣。
秦嫣没有躲闪,而是向他走了一步忽然朝他伸出右手。
端木翊缓缓低头看着这只伸到自己面前的手,白皙修长,指尖如笋,他就这样愣愣地看着没有任何反应,直到秦嫣出声道:“我手举了半天了。”
秦智识相地让开靠在门框上睨着两人,端木翊这才擡起手轻轻握住了这个令他魂牵梦绕的女人。
她的手和他想象中一样细软,仿佛稍稍一捏就会碎,让人心颤,可他却亲眼见过这双白嫩的手下能变幻出多美奇妙的音符。
端木翊渐渐收紧了力道,秦嫣眼睛弯了起来,声音清甜得如春风吹进他的心底,她对他说:“提前恭喜你啊。”
端木翊感觉喉咙哽咽了一下,最终还是沙哑地应了声:“谢了。”
秦嫣准备抽回手,他却拽了她一下,秦智在旁干咳一声,端木翊才怅然若失地松开了她,秦嫣拎着大包对他们挥了挥手便消失在走廊尽头,直到她的身影像一片云一样,完全飘离端木翊的视线,他才意识到,他的青春早在这个女人嫁人时就被一并带走了,她从来不属于他。
秦智拍了拍他的肩:“别想了,打两把排位吧。”
……
六月,是分别的季节,校园里总是弥漫着一些期待,一些迷惘,和一些伤感。
校庆活动在月中的时候顺利举办了,自从那天以后,Edwin没有再出现在社团,连杨明浩他们都联系不上他,这几乎是从来没有过的事,大家都在猜测Edwin是不是出事了。
只有秦嫣依然按部就班准备大家的演奏,后来所有人才慢慢发现这个社团里不止Edwin能驾驭多种乐器,秦嫣也能,虽然刚开始大家都很慌乱,但在秦嫣的指导下,几天后所有人又恢复了正常排练。
秦嫣没有改动Edwin留下的琴谱,依然按照那个谱子把钢琴曲练习熟了。
正式参演的那天,管弦乐团的成员都很激动,那是音乐社成立以来第一支真正意义上的管弦乐团,所有人都很期待待会的演奏能够震撼全场。
在后台等待的过程中,不知道谁说了句:“可惜Edwin不在,要是他也能来就太好了。”
一句话后,本来高涨的气氛瞬间都有些萎靡,虽然Edwin平时对大家非常严厉,甚至有时候到了变态的地步,但不得不承认他是整个音乐社的灵魂,在他加入音乐社之前,南城大学的绝大多数学生都不知道学校还有这么个社团,每年招生也都是个位数。
所以此时,大家都很想念Edwin,有人对杨明浩说了句:“学长,你再打个电话给老大试试看呢?”
杨明浩抵不过大家,拿出手机给Edwin拨了过去,所有人都安静下来盯着杨明浩手中的手机,然而那头电话才通,后台门口突然响起了悠扬而熟悉的钢琴曲铃声,所有人条件反射地转过头去。
就看见红色的帘子被人掀开,一个颀长而优雅的身影从帘子后面走了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