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几天但凡秦嫣在家,她的房间总能传来悠扬的大提琴声,好巧不巧的是,南虞他们的卧室正好和秦嫣在一个楼层,难眠会受到极大的干扰。
第二天晚上就气冲冲地跑来敲门,让秦嫣不要再拉了,她要休息了,秦嫣打开房门依在门边回身看了眼挂在墙上的钟,对南虞说:“姑妈才七点半就休息了?睡太早小心中年发福哦,不如回房听听我的琴声舒缓一下心情,免得姑妈总是很上火的样子,另外,我的表演在外面收费不便宜呢。”
南虞自知和她闹下去自己也没底气,语气不好地丢下句:“不许超过九点。”就气冲冲地走了。
秦嫣探出头对着她的背影喊道:“知道了。”
于是那几天秦嫣帮南禹衡洗完澡就要匆匆回房练琴,南禹衡知道她时间紧,这几天也没多去打扰她,也就每天晚上洗澡那半个小时和她说会话,能听到一些她白天在学校发生的事,或者会嘱咐她一些该看的专业书,告诉她哪些教授的课特别注意一下云云。
很快便到了周末,秦嫣已经基本上将乐谱熟记于心,她按照约定的时间到音乐教室,清晨的光照在走廊上,周末的早晨,校园里很冷清,音乐教室这里也没有什么人,秦嫣独自提着大提琴,阳光洒在她柔顺的小卷发上,她穿着高腰紧身牛仔裤,一双简单的球鞋,和短短的T恤,有些简约的时尚感。
快靠近音乐教室时,她便忽然听到一连串刚劲有力的钢琴声,她脚步一顿,当即听出来这是《EnglishCountry-Tunes》,让她心间一颤,快速走到音乐教室门口,透过窗户就那样看着教室的男人。
他穿着半高领的黑色紧身衫和白色裤子,背脊笔直优雅地坐在钢琴前,整个身体随着黑白键激烈而澎湃,这首曲子是全世界最难演奏的钢琴曲之一,单单一个小节里就能挤进三百个音符之多,绝大多数演奏家在表演这首曲子时用得都是双钢琴演奏,秦嫣第一次亲眼看见有人用单钢琴演奏这首曲子,激昂处他不仅连十指,甚至连手肘都用上了,整个人仿佛已经融入这架钢琴里,看得秦嫣目瞪口呆,有种从灵魂深处激发的震撼让她呆在窗边,安静得仿佛连呼吸都消失了,就这么怔怔地看着他毫无半点差错地弹完整首。
当最后一个音符消失后,Edwin微微仰起修长的脖子,闭着眼整个人都静止了,秦嫣不禁露出会心的微笑,因为她有时候拉琴触动到心底时,一曲闭也会闭上眼感受这整个过程带来的震撼,铭记于心。
她就这样安静地站在窗边看着他,也仿佛看见了自己。
直到Edwin睁开眼缓缓偏过头对她说:“早,你打算什么时候进来?”
秦嫣才抱着大提琴从后门绕了进去,而后将大提琴从琴盒中拿了出来,左右看了看,又从边上搬了一把椅子放在离钢琴不远的地方。
Edwin上下打量了她一番突然说了句:“表演那天我希望你能穿纯白的纱裙,最好灯打上去有淡银光的那种。”
秦嫣愣了一下侧头去看他,他修长的手指扫过琴键说道:“这首合奏曲子大意是把女人和爱情比作铺满闪烁繁星的天空,你这样穿会比较合适,到时候我会穿黑色正装,这样我们看上去也会比较配。”
“……”秦嫣干干地应了一声,试了试音。
随后Edwin坐直身子转向她:“你先拉一遍给我听听。”他的语气带着高高在上的命令。
秦嫣便调整了一下身型将这首曲子演奏了一遍,大提琴浑厚丰满的声音在音乐教室蔓延开来,窗外微风轻拂起秦嫣柔黑的秀发,她美到极致的天鹅颈让她看上去精致优雅,明明穿着如此随意,笑眼弯弯的一个小女生,可仿佛双手一触碰上大提琴,她就像变了一个人似的,顿时气场全开,仿若自带聚光灯,用琴音将自己点亮,耀了人的眼。
Edwin坐在钢琴前牢牢盯着她,她白嫩纤细的手指,莹白的藕臂,被风撩拨的卷发,和那清丽出尘的容貌,让一向克制冷淡的他,嘴边勾起一丝极其寡淡的弧度。
一曲毕,秦嫣擡起头看着他问道:“请学长指教。”
而此时的Edwin已经收回所有表情,显得专业而淡漠地说:“第二段我们换个方式演奏。”
于是一整天的时间,一首曲子被Edwin变化来变化去,不停改动两人演奏的方式,甚至疯狂地临时改编了其中一大段乐曲和节奏。
直到太阳夕落,他们才确定了最终的呈现方式,甚至还没来得及练习。
南禹衡打电话过来问秦嫣什么时候回家,她走到窗边接起电话,又有些为难地回头看向Edwin,问道:“学长,我们还要练多长时间啊?”
“看情况。”Edwin冷淡地回道。
秦嫣便对着电话里的南禹衡说:“可能还有一会呢。”
说完赶紧走出门声音小小地委屈道:“我们社长大人有点强迫症,改了一天的曲子才定下来,我们这边还没练习合奏呢,我都急死了。”
电话那头的南禹衡沉默了一瞬对她说:“我让荣叔去接你了。”
秦嫣应道挂了电话,半个小时后荣叔到了。
换作平常荣叔一般会在车上等,可今天他却一直立在音乐教室外面,也不出声,就杵在那。
Edwin中途对外望了一眼,秦嫣忙说:“这是我家人来接我的。”
Edwin点点头,也没有要放人的意思,两人足足又过了五遍,Edwin又扫了眼外面,才忽然站起身说:“今天就这样,明天六点半就过来。”
“六?行吧…”
秦嫣累得胳膊都要擡不起来了,一进家芬姨就对她说:“少爷让我跟你讲,他在房间等你。”
秦嫣累不可支地推开门,南禹衡靠在床上,她惨兮兮地说:“今天能不能自己洗?”
南禹衡合上笔记本放在一边擡头看着她:“我都等到这会了,你说呢?”
秦嫣已经比刚开始的时候习惯多了,虽然不经意瞥见某个不可描述的地方时还会心惊肉跳,但基本上已经不会出现惊叫跑走的尴尬,顶多就赶忙转移话题掩饰自己的局促。
今天洗澡时她就不停跟南禹衡抱怨道:“我们那个社长真的有点变态得严格,一个音能让我拉十几遍给他听,也不知道他在听什么,而且明明刚确定的小节,一会后他又全部推翻了,我真怕明天一早过去他又跟我说,昨天的不满意,重新设计啥的,那我真的奔溃了,而且这个天他还总穿高领也不嫌热,你说他会不会是女的?”
南禹衡斜了她一眼:“你这什么乱七八糟的想法?”
“挡住喉结啊,他皮肤那么好,连手都那么漂亮,我很少见过哪个男人长得像他那么好看的。”
南禹衡侧眸盯她看了几秒,突然站起身兀自扯过浴巾往腰间一系。
秦嫣从小到大没有在他面前说过别人好看,一次也没有过,倒是这句话对着他是从小说到大。
直到南禹衡从浴缸里站起身,秦嫣才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赶忙从他身后搂住他坚挺的腰软糯地补充道:“我是说很少见过嘛,也只见过你这么好看的呀,所以免疫了,他再好看我都看不上的。”
南禹衡看着镜子中的秦嫣,倒并没有生气,只是若有所思地想了一会,随后转过身托起她的小脸吻了下:“去睡吧。”
第二天秦嫣晨跑都没跑就赶去了学校,荣叔把她送到那的时候才六点一刻,然而让秦嫣没想到的是,Edwin已经到了,连口气都没给她喘匀,就直接进入练习。
好在第二天太阳落山后,Edwin便说可以了,秦嫣也松了一口气。
她早早赶回家就跑进南禹衡的房间,一脸兴高采烈的样子,像讨好地小猫一样凑到他床前问他能不能去看她演出。
南禹衡擡手顺了顺她柔软的卷发,大手像有魔力一样安抚着她:“我去不了。”
秦嫣不免是有些失落的,可她也明白明天人太多,那样的环境不适合南禹衡。
她又跑回家告诉爸爸妈妈,秦文毅决定第二天开车带上全家人去市音乐厅看她表演。
秦嫣一早起来打扮好,芬姨按照她周六对礼服的要求,把订好的衣服拿给她,是个漂亮的盒子,里面银白色的礼服整齐得躺着,秦嫣便带上准备到后台再换。
秦文毅的车子在门口按了两下喇叭,秦嫣赶忙拿上东西冲到南禹衡的房间,门都没敲就推开门,南禹衡已经起床了,只是靠在床头看电脑,听见动静擡起头看向门口说道:“你到我这越来越来去自如了?”
看似是在责备她又不敲门,不过语气里没有半点责备的样子,反而带着一丝轻快的笑意。
秦嫣深呼吸一下对他说:“我走了。”
南禹衡给了她一个清浅的淡笑:“不拿第一别回来。”
秦嫣傲娇得“哼”了一声转身“砰”得关上门,南禹衡便把视线再次落回电脑上,唇边的笑意消失了,眼神有些直直的,似乎在想很久远的事。
却听见房门再次被人从外面打开,秦嫣的小脑袋又探了回来眼睛弯成漂亮的月牙:“拿了第一有什么奖励?”
南禹衡蕴着一抹深沉:“回来告诉你。”
秦嫣便笑眯眯地走了。
到了楼下,芬姨送她出门,匆匆告诉她:“你别怪少爷去不了,他要能去一定会去的,礼服都是他亲自为你选的。”
秦嫣脚步微顿,看了眼手上提着的精致礼盒,又擡头望了眼那扇被爬山虎萦绕的窗户,心绪翻涌,直到秦文毅又按了两下喇叭,她才匆忙出门。
临上台前,她还让秦智把她的表演录下来发给南禹衡,虽然他不能亲自来,但是秦嫣还是希望他能第一时间看见她穿着他为她选的礼服在台上光彩夺目的样子。
他们表演的是一首极具画面感的《ASkyFullofStars》,当钢琴和大提琴的声音一出来时,那空灵的感觉立马让人起了一层鸡皮疙瘩,仿佛穿越南极的星空,攀上瑞士的雪山,落于喜马拉雅之巅,徜徉在北极的极光中,秦嫣和Edwin的配合天.衣无缝,钢琴和大提琴无限交融,那场音乐盛宴早已超越了大学生的演奏水平,甚至超过了一般的专业水平。
秦嫣本就有过好几场的大型舞台表演经验,而让她没想到的是,Edwin发挥得水平更加稳定,两人同时大放异彩,瞬间让整个音乐厅沸腾,那是一场前所未有的强强联合和视觉盛宴,也理所当然地摘下了那届音乐盛典的桂冠。
表演结束后,社团成员都疯了,南城大学从未获得过的殊荣,就连校长都亲自致电Edwin道贺,所有人将秦嫣和Edwin团团围住,哄闹着要开庆功宴,Edwin也爽快答应了,让杨明浩通知社里所有人去名商开个最大的包间。
秦嫣是今天的主角之一,当然不允许她缺席,于是她便将东西给爸爸带回家,还特地打电话给南禹衡告诉他好消息,顺便和他说晚上有庆功宴会迟点回去,南禹衡嘱咐她少喝点酒。
可一直到了十点多,外面的夜空响了几声惊雷,南禹衡放下手中的电脑下了床走到楼下,对芬姨交代道:“联系秦嫣,问她什么时候结束,让荣叔去接她。”
芬姨赶忙去打电话,可电话打了半天,芬姨的脸色却越来越难看,转头对南禹衡说:“电话打不通,联系不上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