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上,秦智和彭飞在餐厅用早餐,夏璃下来的时候已经换上一身轻便的衣服,巧了,她和秦智今天都穿了件白色的短袖T恤,不约而同。
秦智挑眉打量了她一番,下身一条紧身牛仔裤配球鞋,高高的马尾扎了起来,青春靓丽,精神抖擞。
秦智替她拉开椅子,将面前的咖啡递给她,半笑着说:“酒醒了?”
夏璃端起咖啡撇了他一眼:“我昨晚醉了吗?”
随后看向彭飞,彭飞站起身说:“我替你拿点吃的。”说完他走去自助区域。
秦智凑过身子嘴角微勾:“真记不得了?”
夏璃侧头看着他,眼里带笑:“我该记得什么?”
秦智直起身子靠在椅背上眼神隐晦:“挺多的…”
他意味深长的暗指让夏璃皱起眉揉了揉脑袋:“激烈地‘交流’?”
秦智骨节分明的大手慢悠悠地剥了一颗鸡蛋,而后递给她笑道:“之后呢?”
夏璃微微眯起眼睛想了下,将脸凑到他面前笑着说:“好吧,我只记得昨晚的高潮部分,那么你打算提醒我吗?”
秦智捏着她小巧精致的下巴,或许不是在公共场合他已经吻了上去,不过此时他还算克制,只是低眸看着那如樱桃般诱人的唇,嘴角勾起迷人的弧度:“例如趴在我身上抱着我喊老公的事,而且还…”
夏璃瞬间敛了笑容坐直身子,随后夺过鸡蛋狠狠咬了一口,彭飞端着餐盘回来,秦智已经若无其事地偏头淡笑。
出了酒店,秦智事先联系好的车子已经等在外面,他们把行李放在后备箱,彭飞上了副驾驶,夏璃和秦智坐在后面,车了开离市区彭飞才后知后觉地问:“我们不去机场吗?”
秦智单手撑在窗户边说:“谁告诉你要去机场的?”
彭飞随即问道:“那要去哪啊?”
“到了不就知道了。”
彭飞回头看着夏璃,夏璃也转回视线对他说:“到了不就知道了。”
彭飞被弄得一头雾水,干脆靠在椅背上睡觉,秦智侧头直接将夏璃拉进怀里,她靠在他的臂弯里和他看着同一片窗外,车子很快驶上高速,窗外的景色变得千篇一律。
秦智攥起她的手摩挲着她中指上那枚素环戒指,声音低浅地问:“后来呢?”
他只说了三个字,但他清楚夏璃知道他在问什么,她也垂下视线看着套在手上的戒指,云淡风轻地说:“后来我被五厂开了,被迫调到效益最差的二厂,老天开眼,居然让我在二厂混出了名堂,最后成了总工之一,那时候我才知道当年五厂主任之所以听信那个女人的一面之词,原因很简单,他睡了她。
那个主任第二年就升了副厂长,也提拔了那个女人成了车间主任,如果不是她到二厂来开会时以权欺压我徒弟,当着二厂人的面对我出言不逊,我大概还不至于让她走得那么惨。”
秦智的拇指停在了戒指上,低头看着她:“你做了什么?”
夏璃扁了扁嘴:“也没做什么,只是让别人都知道她是怎么升上来的,她要嫁的那个人家跟她解除了婚约,那个男人的老婆找到厂里,在车间里把她衣服扒.光,带着娘家人暴揍了她一顿,后来传到网上事件影响太大,厂里为了打压这种不好的风气,对他们双双进行严肃处理,停止一切职位,后来就没见过这两个人了,他们至今都不知道地.下情是怎么曝光的。”
夏璃挑起视线盯着秦智凝滞的眼神,轻声在他耳边问道:“怎么?觉得我狠?”
她狠狠咬了下他的耳垂,力道并不轻,让他眉间轻皱,在他耳边低语:“如果当初我没有熬出头,可能后来比他们更惨,不过我也付出了代价,那个女人在我身上留下的那些不堪入耳的流言蜚语到现在都跟着我,从辽省到芜茳。”
秦智浓密的睫毛掩荫着眼里深邃的光,他擡起她的手轻轻吻了下那枚戒指:“我会让那些相信流言蜚语的人付出代价。”
夏璃擡头望着他,浅灰色的瞳孔璀璨夺目,眼里只有他。
他拍了拍自己的腿:“要不要睡会?还早。”
夏璃也不客气,调整了下姿势蜷起腿把头枕在他的腿上,秦智解开她腰间的衬衫给她披上,低眉顺着她的碎发唇边挂着浅笑。
车子开了大概三百多公里下了高速,没过多久一阵风从窗外吹进车里,带着咸咸的味道,夏璃嗅了嗅鼻子睁开眼从秦智身上坐了起来看向窗外,忽然瞳孔中印出大片蓝色,一望无际,视野开阔,道路两旁全是高高的椰子树,海平面上还有人坐着滑翔翼,快艇滑出一道白色的浪花,海鸥成群在更远的上空翺翔,安逸得让人不禁嘴角上扬。
她这才想起什么看向彭飞,彭飞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醒了,眼神空洞地盯着窗外,夏璃拍了拍他的肩膀,他缓缓回过头来,她有些激动地对他说:“你到家了!”
……彭飞的家在一个海港的边上,虽然有些老旧,可是很安逸宁静,自从下了车后,他始终沉默不语,秦智走到他身边,将压在他肩膀上的大包一把夺了过来往自己行李箱上一放问他:“多少年没回来过了?”
彭飞张了张口,声音有些沙哑地说:“六年。”
秦智回头和夏璃对视了一眼,六年,对于一个游子再回到生他养他的地方是什么心情,恐怕此时此刻除了彭飞没人能感同身受。
直到他立在一栋白色外墙的楼房前,才停下脚步,那栋楼只有四层,原来是他爸爸单位的福利房,他从小在这里长大,往右看去,以前那片踢足球的空地变成了超市,家门前的草地石凳也变成了活动中心,似乎,所有的一切在他印象中越来越模糊…直到一个女人推开纱门,拿着浇水壶走到院子中,她戴着一条围裙,头发挽起,看上去不再年轻,岁月似乎带走了她的风华,让她有些驼背,她弯着腰将壶中的水浇灌在那些盆栽内,夏璃几步走到彭飞身边望着他,他眼神笔直地盯着那个女人,没有叫她,也没有上前一步,整个人像是静止了一般,只是眼神随着那个女人移动着。
夏璃不敢确定他到底认不认识那个人,刚准备出声,秦智拉了她一把,对她摇了摇头,大概是这个动作引起了院中女人的注意,她侧过视线朝院外看来,忽然表情凝结,有那么两秒她甚至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就这样放下壶一步步走到院门口推开那扇斑驳的院门。
她和彭飞之间就隔着几步的距离,可彭飞依然没有开口,也没有向前一步,那个中年女人局促地将双手在围裙上擦了擦,快速走向彭飞,一直走到他的面前才停下脚步擡起头仔细地看着他,忽然就红了眼眶朝彭飞伸出双手紧紧抱住他声音哽咽地说:“终于回来了,回来就好!”
那一刻,夏璃就站在彭飞旁边,他依然没有动,也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可夏璃如此清晰地看见他眼里氤氲的湿润在眼眶里打着转。
这个女人便是彭飞的继母,谢芳。
她松开彭飞,依然有些不知所措的样子,搓了搓手看向秦智和夏璃,彭飞低头吞咽了一下低低地说:“我公司领导。”
谢芳立马朝他们露出笑容让过身子说:“快进来坐。”
彭飞老家的房子虽然已经有些年代了,但很宽敞,收拾得窗明几净,家里还能看到一些男孩子的物品。
谢芳匆忙走进厨房泡了三杯茶,客气地对夏璃和秦智说:“你们是从哪里过来?”
夏璃答道:“泉市。”谢芳大约没想到这么近,转头看向彭飞:“你这么些年一直在泉市?”
秦智清了清嗓子插口道:“我们从芜茳过来,途径泉市。”
谢芳这才恍然大悟地点点头,让他们坐,她赶紧弄几个菜过来,彼时已经到了中午,外面烈日当空,谢芳去门口买菜了,彭飞放下包走进了里面的房间。
夏璃从沙发上站起身走到电视柜前,上面摆放了一排相框,她弯下腰拿起一幅相框,上面是一家四口的照片,那时彭飞大概还在上学,脸上尽显稚嫩,笑起来没心没肺的样子,他手臂勾搭着一个小男孩,看上去最起码比他小十多岁,才一点点高。
他们身后是谢芳和一个男人,想必就是彭飞的父亲,眉眼间和彭飞有些相似,谢芳的容貌也比现在年轻好多。
夏璃放下相册才发现,这一排相册摆放有序,一尘不染,纵使在彭飞离开这么多年后,这个家似乎随处还可以看见他的影子。
秦智回过身往里走去,有间房被打开,他缓缓走到门口,彭飞立在书架前发着呆,不知道在想什么,秦智靠在门框上,半晌,彭飞拿起书架上那个小卡车玩具,声音低落:“他小时候总是抢我玩具,我妈买给我的,他都抢走,每次玩不到一下午就弄坏了,我要跟他打架,我爸都是骂我。”
秦智轻轻撇了撇嘴:“那你一定没有我小时候背的锅多。”
彭飞拿着那个玩具侧过头看着他,他淡淡地耸了耸肩:“我家有个大小姐,总得让着。”
彭飞嘴角浮起一丝释然的笑容,将那个玩具小心翼翼又放了回去,然而就在这时,他手指碰开了小卡车的车门,忽然小玩具闪了两下,响起“嘀嘀”的声音,彭飞的手僵在半空:“我记得这个当时给他摔坏了,车门都掉了,早发不出声音了。”
他缓缓将小车门关上,面色复杂,秦智环着胸,目光悠远:“我妹是个乖乖女,在她眼里我大概和牛.氓没啥区别,脾气又臭尽和些乱七八糟的人待在外面不回家,但是她遇上事永远会先找我,因为我是她哥,永远是。”
彭飞贴在身侧的手紧紧攥着,外面大门响了,他才松开手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