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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国小鲜(科举) 正文 第156章 蒸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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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56章蒸汽

    在古老的封建王朝看见蒸汽车的雏形是何种感受呢?

    史无前例的六元君秦放鹤可以非常负责任地说,其震撼无以复加!

    这是突破了历史的重重突围,一种完全超越了时间和空间局限的巨大跨步,如果顺理,足以将人类现代文明史提前数百年。

    模型非常简单,就是一个木制平台,甚至称不上车头,而更像光秃秃的平板两轮车,平板上架设蒸汽燃烧缸,后面一连串长短连杆和齿轮带动了四节同样为木制的车厢,保持力量顺利传输和灵活转向。

    高程手持铁锨,往燃烧炉内投入燃料,上方蒸汽缸从狭窄的出口排出蒸汽,带动后面一连串齿轮、连杆,“火车”就缓缓行驶开来。

    外壳固然简陋,但核心部分却已五脏俱全。

    高程还有些羞愧,“万事开头难,这也不过是略作改进。”

    世间一切新鲜事物最难的就是从发现到应用,当初秦放鹤给自己看时,便已经跳过这一步,而他要做的无非就是精确计算后进一步改进,比如缩小蒸汽出口,使力量更大;将玩具无限扩大后应用到生活中……

    但真要说起来,颇有种剽窃的羞耻。

    “有许多麻烦,”举着被烫伤的右手,高程认真却苦恼道:“烟尘太大了,房东已经问过数次……”

    作为最原始的蒸汽机,燃料自然还是最便宜的煤炭和木炭,小院上空便时常浓烟滚滚,左邻右舍一度以为失火,还曾直接引了水车过来……

    房东得知此事,还专程来检查过,眼见四面熏黑痕迹,差点一口气没上来,还是高程好说歹说,承诺退租前必然会请了匠人来休整复原才罢。

    饶是这么着,房东也十分懊恼,觉得把屋子租给这样的怪人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又屡屡委婉提醒,“程翰林何等贵重身份,哪里用得着亲自下厨呢?”

    一个闹不好,烧着烫着了,我的屋子可不要变成凶宅……

    更有甚者,暗地谣言高程痴迷炼丹之术,如此种种,不胜枚举。

    而且朝廷严格控制铜铁买卖,高程只是画图纸请人打造了一套奇形怪状的燃烧炉、蒸汽缸,就被铁匠铺登记在册,反复盘问……所以现在的大部分部件都是木头的,载重和耐用非常有限,若要进一步实验,就需要量身打造的精巧燃气缸,这需要非常庞大的金钱和纯熟的冶铁技术支持。

    这两样,不光高程没有,世上绝大多数正常人都没有。

    说话间,燃烧炉就在两人的眼皮底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红,然后是齿轮、连杆,继而第一根与它们相接的木杆开始冒出白烟,黑色的灼烧痕迹迅速蔓延,最后“噗”一声喷出火苗,大约半刻钟,就断了。

    高程熟练地打了一桶水泼上去,扭头看秦放鹤,满脸无奈。

    民间常用的寻常铁胚和锻造之法,根本不足以支撑长时间的高温运转。

    秦放鹤捏捏眉心,“辛苦你了,如今欠了多少债?”

    是他太过想当然。

    以往的所谓穿越小说中,主人公们动辄轻易发动工业革命,可真实际操作起来才会发现,根本就不是那回事儿。

    就光眼下他们所面临的一系列问题,就不是能偷摸轻易解决的,也不是高程一个人能解决的。

    以他们个人身份所能接触到的,只有最普通的铁器,但实际上呢,中国早在汉代就发明并改进了炼钢法,又有广泛的合金应用,其耐用性和延展性远非眼前的普通铁器所能比拟。

    高程面上涨红,“倒也没多少……”

    说着,就比了个数。

    秦放鹤:“……”

    一分钱难倒英雄汉,科研人员也得吃饭。

    他摇头失笑,叫了秦猛进来,“你马上回去找夫人,去公中取两千银子出来,我有急用。”

    “用不了那么多!”高程忙道。

    秦放鹤摆摆手,示意秦猛赶紧去,这才对高程说:追更加企鹅君羊,幺污儿二七五二吧椅“是我疏忽了,这么些日子,若以你的才干,随便帮人写幅字也够养家的了,没得叫你辛苦一番还倒贴。”

    多的,就当精神损失费和科研人员工资了。

    高程有点不好意思,到底没拒绝,“琢磨这个倒挺有趣,也不觉得苦。”

    就是烫了几回,有点蜕皮。

    秦放鹤同他笑了一回,等“火灾现场”不烫了,这才上前细细察看。

    受损的并非只有木头配件,多次高温燃烧后,那套铁质动力设备已经出现轻微变形。

    秦放鹤用力拍了拍黑乎乎的铁罐子,陷入沉思。

    必须要有冤大头,啊不是,必须要有雄厚的资金支持,要么豪商巨贾,要么干脆就是朝廷。

    私人性质研究这个,很容易招致杀身之祸,那么唯一的选择就是……

    说起来,朝廷这次查抄这么多赃款,单纯兵部用不完吧?

    身为人臣,不得帮陛下想法子花点儿?

    “陆上行车倒也罢了,可子归,若你真想用在水上……并非我灭自家志气,只咱们两个,恐怕不成。”高程正色道。

    “是啊……”秦放鹤何尝不知道这个道理。

    原本想着等自家摆弄成熟了,再报与天元帝知晓,便可省去许多扯皮、解释的麻烦。可计划不如变化快,如今看来,说不得要提前曝光了。

    不然再这么下去,自家财政赤字事小,早晚有一天,高程要被当成可疑分子抓起来……

    于是次日下衙,秦放鹤就连哄带骗将汪扶风弄了过来。

    高程如此这般重新演示一回,然后熟练灭火,眼巴巴等结果。

    被喷了满身黑灰的汪扶风沉默半晌,扭头就往秦放鹤屁股上踢了一脚,“秦子归啊秦子归,你可真会给我找麻烦!”

    是觉得为师太平日子太多了么?非要无事惹三分!

    哪怕汪扶风不是专业人士,可作为一名资深官油子,只这么粗粗一看,便知这是口吞金无底洞。

    秦放鹤很习以为常地挨了一脚,索性放赖皮,“您就说帮不帮吧!”

    蒸汽机笨重,单纯蒸汽汽车并不具备多少性价比,真正的出路还是在蒸汽火车和轮船上,而这两样的改良过程,都需要庞大的资金和场地支持。

    汪扶风一个劲儿磨牙,第无数次后悔收徒。

    旁边的高程见了,终于不装木桩子了,狂热又恳切地解释起来,“此乃空前绝后之壮举,若果然能成,必然造福万世!伟业可成!”

    汪扶风不为所动。

    这就是个呆子。

    秦放鹤边防备着汪扶风再次暴起伤人,边细细解释,“非我瞎折腾,只是师父您也是经历过的,畜力虽好,终有尽时,且载重也有限,又娇贵,风吹日晒,人还没怎样呢,牛马先病倒了,伺候起来简直比养三五个人还劳心费力。

    若有此物,日后不光可用于行军打仗、运输辎重粮草,再做得精巧些,翻地、除草、收割、运输等农事也可悉数用来。

    如今乡间一个壮劳力一日可做一亩,来日便可做十亩!届时广开荒、多种粮,家家户户仓有余粮,岁岁年年国无后忧,功勋可超三皇五帝,盖过秦皇汉武,必为后世无限称颂,便是一个万古流芳,岂不美哉?”

    要点亮科技树,首先要大力发展农业,粮食产量上来了,从上到下吃饱饭了,才能有富余的人力、物力和财力搞工业。

    如今大禄朝与各国广泛通商,他也曾提过引入新鲜作物,粮食品种改良、增产只是早晚的事,但产量提高,没有与之相匹配的处理能力也不行。

    专业的事情要交给专业的人去做,这些秦放鹤不行,但不代表古人不行。

    恰恰相反,在这个将人力和脑力开发到极致的时代,只要后备力量跟上了,给古人一个支点,他们何止能撬动地球!

    汪扶风如何暂且不论,高程已然面色潮红,被他一番画饼弄得热血沸腾起来。

    原来,原来子归叫我做的,竟是如此惊天伟业么?!

    现在汪扶风看秦放鹤的心情是说不出的复杂。

    这小子一张嘴,简直能把死人说活了,像高程这等未尝官场险恶的,如何经得住?

    此事若自己不应,他们也不可能停止……

    于是几天后,跟着头疼的又多了个董春。

    天气炎热,此起彼伏的蝉鸣从四面八方传进来,如滚滚波浪,震耳欲聋。

    汪扶风和秦放鹤师徒俩束手站在下头,一般的低眉顺眼,要多乖巧就有多乖巧。

    董春沉默的时长超乎想象,直到秦放鹤站得脚后跟都酸了,开始不动声色改变着力点时,才听他问道:“此事,你有几分把握?”

    秦放鹤猛然擡头,“若陛下支持,则有十分把握!”

    皆因此事并非他的空想,而是一条另一个时空前人走过的必经之路,后世发展的一切成果都证明了它的必要性和前瞻性。

    董春听罢,微微合了眼,没有再说话。

    他在思考,思考此事报上去可能引发的利弊得失。

    汪扶风和秦放鹤对视一眼,“师父,此事若动,势必要提拔一个人。”

    秦放鹤赶紧接上,“卢实。”

    哪怕是敌对方,秦放鹤也不得不承认卢实在造船一道的天分和技巧。若后世记载这段历史时,对卢实的评价必然是“伟大的船舶工程师”,然后才是“政治家”。

    时至今日,天元帝为何再次将卢实提到吏部侍郎的位置?固然有同门之谊,固然也有卢芳枝让权的因素在,但归根究底,还是天元帝爱才。

    卢实在大禄的船舶设计、改良领域,当真无人能敌,所以他前番才那般有恃无恐,如今天元帝又如此恋恋不舍。

    是不舍得这个人吗?

    错,是不舍得人才。

    不舍得杀,又不好放归远处,所以才丢到吏部。

    “眼下三法司会审还在继续,卢党大厦将倾,”汪扶风上前帮董春重新斟茶,“单靠昔日一点情分,恐难挽狂澜……”

    若卢党倒了,眼下其他党派羽翼未丰,董门未免有一枝独秀之嫌,纵然陛下再如何宠信董春,时间一长,也会生出猜忌。

    很多时候未必非要致敌人于死地。

    半死不活的敌人,才是好敌人。

    这个道理,董春自然不会不明白,如若不然,此刻早将这师徒俩大棒子打出去了。

    想要抵消三法司那边源源不断丢出来的罪证,就必须有卢实亲手创造的,源源不断的功劳。

    “轮作一事尚未成熟,此时你再上报,不怕为他人做嫁衣裳?”董春端起茶来吃了口。

    没指名道姓,但都知道问的是谁。

    这个时空的一切早就脱离原本轨迹,开始朝着未知一路狂奔。

    如今各国交流频繁,远比另一个时空更深入,而商业繁荣必然推动科技发展,谁敢说欧洲各国不会因蝴蝶效应,提前进入工业革命?

    秦放鹤不敢赌,也等不了。

    他笑道:“事到如今,也没更好的法子,况且若陛下为明君,自然不会亏待我。”

    言外之意,若陛下是昏君,纵然再拖多几年也无用。

    该是我的,就是我的,多想无意。

    “胡说八道!”汪扶风呵斥道。

    董春瞅了他一眼,“不必在老夫跟前做戏。”

    汪扶风就有些讪讪的,“瞧师父您说的……”

    正经科举上来的文人,都有傲骨,更何况他还有个连中六元的名头,年少得意,狂些没什么。可只有最亲近的人才能看出来,这小子的狂跟寻常的狂,截然不同。

    外人看来,秦放鹤是恭敬的,谨慎的,比任何一位同龄人都要成熟稳重,似乎与“狂”字没有半点关联。

    但他狂在骨子里。

    对朝廷,对陛下,对皇权,他的敬畏只流于表面,私下里狂悖之言多不胜数!

    之前秦放鹤为什么问汪扶风是否后悔收自己为徒,而汪扶风又为什么没有否认?

    就是因为天长日久,数十年如一日接受过平等教育的秦放鹤根本藏不住,而汪扶风也是第一个看出来的。

    纵观历史,狂生无数,这类人往往恃才傲物,很难掌握,易立大功,也易闯大祸,所以汪扶风后悔,后悔的核心是怕,怕因自己无心之举连累师门。

    但为什么纵容至今,又恰恰因为秦放鹤有着超乎寻常的伪装和自我克制……

    他似乎天生就擅长踩着所有人的底线反复“挑唆”。

    董春近乎警告地瞥了秦放鹤一眼,然后就继续盘算起来,盘算哪几个人能用。

    此事上报,秦放鹤当居首功,那高程是他的人,可与之分。

    陛下若允准,必然不会允许秦放鹤一家独大,势必要再添新人。

    卢实也就罢了,此番为赎罪,保住卢家不倒也就罢了,论功行赏也没他的份儿……

    他记得柳文韬似乎有个不成器的门生,在工部下头琢磨奇巧淫技,倒是可以提一提;

    国子监工学那边么,也不乏能为者,都是没什么门路的,可视为陛下之纯臣……

    “你先与那高程好生整理一回,”过了许久,董春才慢慢道:“细细拟个折子,再把那烧坏了的东西重新修一修,体面些……”

    既然准备给陛下看,总不好太寒碜。

    他看着秦放鹤,一字一句说得清晰,“机会只有一次。”

    牵扯太广,消耗太大,若失败了,几年之内,他也无可奈何。

    汪扶风先就松了口气,顺势得了便宜卖乖,“您老也忒纵容这小子了。”

    董春都懒得计较他的小心思,只看秦放鹤,“记住了?”

    除了几个亲生儿女,他自认不是什么无条件纵容的慈善师长,外人看他对秦放鹤的“乱来”屡屡应准,皆因这小子每次胡来的背后,都可能带来巨大的利益,可能是对朝廷,也可能是对师门。

    有多大能力,就能换来多大“纵容”,一切都是对等的,在这一点上,董春素来拎得清,秦放鹤也拎得清。

    秦放鹤缓缓吐了口气,“是。”

    这事儿太难了,纵然一切顺利,恐怕十年八年内也未必能应用在现实生活中,想要天元帝允准,就必须第一时间体现出蒸汽机的优越性,让他能够窥见哪怕一点儿对未来的贡献。

    如若不然,也只好退而求其次,先找……卢实了!

    相信作为“工程师”的卢实,远比天元帝更能看到其中蕴藏的巨大潜力,所以要找卢实,让他清楚地认识到这是唯一存活的机会,抓不抓住,全在他。

    说动卢实,就能撬动卢芳枝,撬动卢芳枝身后一连串或明或暗的爪牙,推动朝廷同意拨款、立项。

    他现在还是首辅,余威犹在,多少人都持观望态度!

    如此一来,不用苦肉计也能有起色,而只要卢芳枝看见希望,未必不会重生野心。

    但天元帝也好,董春也罢,绝不会容许他重复昔日荣光。

    而纵然半死不活,卢芳枝也不可能放过奋力一搏的机会,哪怕不为了他自己,为了卢实,明知是阳谋也要上。

    等过几年卢芳枝死了,董门站稳脚跟,剩下的卢实等人,也不足为惧……

    说完了蒸汽机的事,董春又提到轮作。

    过去几年他派人在各地试过了,粮食增收明显,轮作之法,确实可行。

    几年经验教训总结下来,算是比较成熟,但短处也不容忽视,就是秦放鹤一开始说的,“盖因各地水土气候不同,四时有变,非一力推行可得……“

    也就是说,纵然有了丰富的实践经验和农业常识,也没办法所有地方原封不动照搬。

    涉及农事,天元帝必然重视,但局限性过大,又决定了过程琐碎、进展缓慢,不可能像别的谏言一般有集中的囫囵的功劳。

    而且靠天吃饭,万一天公不作美,譬如某地今年种豆子,因病虫害之故减产了,但种麦子的没事,那么很有可能这批农户就过不好年,地方官政绩也不好看,就容易引发逆反,前功尽弃。

    此乃天灾,可倘或是人祸呢?

    偏偏这个当口,秦放鹤又要提什么蒸汽机,所以董春才如此慎重。

    这小子实在太能折腾了。

    “……这件事上,你要尽量隐去,功也好,过也罢,都分摊到各处,”董春看着秦放鹤的眼睛,慢慢问道:“你可愿意?”

    虽是询问,可实际上根本没有秦放鹤说不的余地。

    “师公疼爱我,处处筹谋,我感激尚且来不及,哪里还有不应的道理?”秦放鹤答应得很干脆,又郑重行礼,“子归任性妄为,让师父师公担心了。”

    古往今来,多少次变革都透着血腥气,有人想推进,自然也有人想阻拦,一个闹不好便是大祸临头。

    他的风头已经太盛了,实在不必事事争抢,吃相也难看。

    况且当初写《惠农论》,也非全然为了自己,只要大家真能殊途同归,造福百姓,又有何不可?

    平时汪扶风骂归骂,可心里终究极其得意这个小弟子,如今见他诚心服软,又公开认错,不免老怀大慰。

    罢了罢了,这小子是个知好歹的,帮他擦屁股什么的,也算值了。

    “你这样通透,很好。”董春难得当面夸了句,顺势点拨几句,“凡事皆是福祸相依,下头的人也不是全然不懂事,你今日让步,来日他们自有回馈……”

    年轻人气盛,又好出风头,总想着一飞冲天、一鸣惊人,一般很难放弃触手可及的功劳,董春之所以对秦放鹤一再纵容,未尝不是他知进退、懂利弊之故。

    卢党摇摇欲坠之际,董门却先后提出这么多关系国本的大事,哪怕为了制衡,天元帝也不可能全都同意,反倒误事。

    但散出去,人多无罪,牵连各方,也就不显山露水了。

    有董春的默许,事情进展就顺利多了,他老人家甚至还不知从哪儿弄来经验丰富的老铁匠,私下甘愿担着天大干系,帮高程弄了个新的蒸汽燃缸,实现了初步质变。

    如此这般折腾告一段落,已是五月底。

    天气炎热,阿芙母女也不爱出去逛,就在家里给小姑娘做了爱吃的菜,过了三岁生日。

    秦放鹤问女儿想要什么礼物,阿嫖搂着他的脖子哼哼,“爹爹最近都不陪我玩了!”

    前儿娘亲还带我骑马来着,爹爹都没看到,哼!

    软乎乎的声音直将秦放鹤的心都化成一汪水,“是爹爹的不是,爹爹最近太忙了,别怪爹爹好不好,嗯?”

    阿嫖乖乖点头,小心地用手指比出一点空隙,“那,那爹爹以后多陪我一点点,这么一点点好不好?”

    秦放鹤自然应下,愧疚得不得了。

    阿芙平时最疼爱女儿,可见他这样,却又忍不住劝道:“你未免也忒纵着她。”

    别家男人莫说整日陪孩子玩了,十天半月不见一回也是有的。

    秦放鹤笑道:“她还小呢,况且又不是那等无理取闹的,纵着些也无妨。”

    阿芙无奈摇头,伸手拿了蜜瓜来吃。

    阿嫖心满意足,又问:“那赵伯伯为什么不来了?”

    她还记得那个送她木刀的伯伯哩!

    秦放鹤笑容不变,揉揉闺女的小肉脸儿,“赵伯伯也很忙,大人嘛,总有这样那样的事……”

    他和赵沛政见分歧,难免影响到私人交情,虽不至于闹翻,两家女眷私下也还往来,但二人却很难恢复到曾经那般肆意饮酒谈笑,亲密无间的状态。

    阿嫖听了,似懂非懂,“做大人好难啊!”

    三岁的孩子,已经懂得联想了。

    秦放鹤和阿芙听了,俱都大笑起来。

    晚间歇息,阿芙就说:“瞧你最近都瘦了,朝廷事多,哪里是忙得完的?身子是自己的,也别太累了。”

    秦放鹤低头亲亲她的额头,“我明白你的意思,会小心的。”

    顿了顿又说:“外头虽乱,倒也不至于乱到咱们头上,你们不用整日在家里闷着,多无趣。”

    阿芙笑着躲,“怪热的。”

    闹完了又说:“不过你说的也是,小孩子总是爱玩的,前儿董夫人还约我出去赏荷花呢,既如此,那就带着她去吧!”

    说到荷花,秦放鹤不免想起当初两人相亲的事,又吭哧吭哧带着阿芙笑了许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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