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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局而定 正文 第4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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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49章

    听凤渊的意思,很看不起孟家军,闫小萤试探问:“既然会用兵,怎么会是乌合之众?”

    凤渊听了这话,看了小萤一眼,突然笑了一下。

    小萤如今跟这位可是整日厮混,倒是能分辨出大殿下几分笑意深浅。

    “有什么这么好笑?”

    “没什么,”凤渊大步往前走着,嘴里淡定道:“他们人数并不多,不过依仗熟稔地形,运兵取巧,并不能成气候,只是地方军队无能,加之流民遍地,倒让他们一路壮大,将本该镇守大奉与魏国边境的陈诺兵马引来这里,杀鸡终究用了牛刀!”

    虽然凤渊说得都对,可听一个未经战场的皇室子

    弟嘲讽孟家军,还真讨打得很!

    “那你觉得,陈诺的大军该往何处才不浪费?”

    凤渊却并不想说,而是抱起了一捆地上的柴,又拎着从听心园带到来的桶,朝江边走去。

    小萤见他不作答,便换了话题:“不是说陈将军是你舅舅的老部下吗?怎么的对你那般不善?”

    凤渊听了这话,沉默了一会,道:“阿母当年在凤尾坡平叛时,被敌军伏击,陈诺奉命驰援,却迟到了半刻,以至于阿母被俘。叶将军依军规重责了陈诺,若不是他平日军功显赫,又有一旁将士求情,差点将他用军棍打死。就这样,陈诺从右将军,贬为军曹。幸好他会专营,又攀附上了慕家这棵大树。如今他乃一军主帅,却还被叶重压了一头军功,怎么会给我好脸色?”

    小萤这才恍然,原来竟是这等缘由。不过看凤渊对他舅舅的怨气似乎还是很大,居然连称呼都不叫,直称其名!

    那凤尾坡就在距离连江不远的西边。

    叶展雪在世时,凤尾坡还是大奉的疆土,偏偏七年前两国起了冲突,不算大的弹丸之地就变成了魏国的。

    就在这时,凤渊带着她去了江边,点燃了篝火后,拿了木桶里的鱼开始烤了起来。

    小萤不解问他这是干嘛。

    凤渊手脚麻利地串着鱼:“你不是说要吃烤鱼吗?这些鱼用粗盐腌了一下,虽然没有梅子甜椒调味,但胜在鲜美。”

    不过是她白日随口说的,凤渊居然还记得。

    这位刚在军帐里受辱,转眼就云淡风轻地来给自己烤鱼了?

    就算是笼络棋子,也不得不夸一句,大殿下实在用心了。

    待鱼烤好,凤渊将串在树枝上的鱼递给小萤。

    小萤咬了一口,问凤渊:“这几日一直对我这么好,可是有事要求我?”

    在跳跃的火光里,凤渊微微歪头,带了几分认真问:“我……何时对你不好了?”

    这……

    二人的关系若说是敌,暂时还没到生死算计的地步。

    可若说是友,这厮拿捏自己不得自由,将来还可能会血洗鼎山,与义父为敌,也并非良善。

    看着凤渊看向自己,一脸认真地求证着他哪里做得不好,小萤不知为何,突然有种莫名心虚的感觉。就连嘴里的鱼肉似乎都不太鲜香了!

    她并不想让凤渊对自己太好——既然是买卖,也不必牵涉太多人情。

    毕竟总有买卖接续不上,对账撕破脸儿的那一天。

    若在这种话题里打转,便如船入暗流漩涡,不知要转到哪出去。

    于是她适时转移话题,望着不远处笼罩在云雾里的鼎山,状似不经意地问:“等你遂了心愿,会如约放了我?”

    凤渊似乎不太喜欢这话,沉默了一下问:“你可有想去的地方?”

    小萤笑了:“天下之大,想去的地方何其多,若能仗剑天涯,天南海北,都想走个遍!你呢?”

    刚问完,小萤便笑着摇头:“看我问的,你是皇子,自然是往富贵荣华的顶尖儿走。等到了那一日,你便可干嘛就干嘛!”

    凤渊刚想说话,却听身后有人叫他。

    原来是牧监有母马难产,下面人叫大皇子过去看看。

    凤渊起身走了没多久,又有人来到了小萤身边。

    慕寒江看着火堆上烤的鱼,挑了挑眉,对太子道:“夜晾迎风,不宜多食,还请殿下保重身体。”

    小萤拿起一条递给慕公子,却被他挥手拒绝。

    倒是忘了,清醒未醉的慕公子对吃食很讲究的,自然不肯吃这种自制野味。

    小萤懒得自讨没趣,便津津有味自得其乐。

    慕寒江撩起白衫,慢慢半蹲下,在小萤的身旁说道:“臣……想对殿下说些逾矩的话,以后大殿下再邀殿下,还望殿下珍重储君名声,莫要再去。”

    小萤抹了抹嘴,小声对慕寒江道:“可是……太好玩了!孤忍不住怎么办?”

    少年眼睛晶亮,说这话时居然还带着回味甜笑,那一句“好玩”应该真的是很尽兴。

    慕寒江盯着太子的眼,眉头再次纠起老高,冷声道:“殿下如此不自重,可曾想过,若被害得废黜,该如何自处?”

    这话说得还挺忠心耿耿的,就像他没有故意陷害太子,装瘸过似的!

    小萤笑着将树枝扔回到江中,扬声道:“人生得意须尽欢,慕大人,你就是活得太紧绷了!哪天跟我们同去,我教你如何乐呵乐呵。”

    听这话,太子俨然已经是个中高手,话语里的不正经,扑面而来。

    话不投机,慕寒江努力压制怒火,起身便想走人,却被太子一把拉住衣袖:“干嘛啊!一点都不禁逗,坐下,孤给你看样好东西!”

    慕寒江并不想跟太子扯什么风月,可还是顿住了脚,想看这太子要拿出什么不正经的东西来。

    小萤从怀中掏出了一张图,抖开后递给了慕寒江。

    就着闪烁火光,慕寒江看清了这居然是鼎山的地图,不由得眼中一惊。

    “殿下是从何处得来的?”

    小萤懒得圆谎,实话实话说道:“从大皇兄那偷拿的。他似乎从陈将军那受了不少的气,打算立下奇功,一雪前耻!”

    慕寒江又仔细看了看图,转头问小萤:“你偷拿大殿下的图给臣,是想臣阻止大殿下?”

    小萤瞪眼道:“自然是帮衬大皇兄啊!你以为我是二皇兄,总给人背后使绊子?”

    慕寒江盯看着太子,似乎在揣测话里的真意,想了想问:“殿下想让臣如何相助?”

    “他手无兵马,而慕卿手里则有龙鳞暗卫精锐。我问了当地人,枯水期马上来了,鼎山的叛军随时都会突围。大皇兄也说这西侧是不错的突破口,若在此等候,必定大有收获。你若肯助他,他定不会再被陈将军轻看。”

    小萤说了一番她当初给凤渊献策的话后,如是叮咛。

    慕寒江没有应下,小萤站起伸了个懒腰:“大皇兄好似跟陈将军有仇,不肯安心做他副将,定要自起炉灶。慕公子你有皇命在身,总得帮衬一头。别到头来,像田东村那般开门失利,因为消息传达不畅,叫鼎山的叛军跑了……”

    说到这,小萤不忘提醒:“不过,无论你帮哪边。可别跟他说我偷了他的图。你也知道,他为人傲气,跟君相类,不屑别人的帮衬。若知道孤多事,伸手打一拳,孤都承受不住。”

    慕寒江看完图,并没有还给闫小萤,而是叠好放入了袖中,只是对她道:“臣心中有数了,请殿下放心。”

    就在这时,凤渊也走了回来,小萤笑着回头:“快来,鱼都要烤糊了!”

    凤渊的目光流转,打量了一下他们俩,便大步走过去,坐在了小萤和慕寒江的中间继续烤鱼。

    越过凤渊,慕寒江不动声色地看着少年,他正跟大皇子有说有笑地分吃着鱼。

    那略显稚嫩的脸儿被头顶的玉珠金冠映衬,显得贵气又带了几分少年之感的青春魅人……

    连江的枯水期比预想得要快些。

    当初小萤给凤渊指出的浅河区,也不知什么时候,渐渐露出了河床石脊。

    当水路初现那日,慕寒江亲自带人查看时,正看见凤渊也在那里。

    奇怪的是,在凤渊的身边……居然还有商有道!

    商有道也不是一个人,还带了盐州刺史的精兵,若是按照太子的说法,那就是凤渊无人可用,终于借了地方兵马,好巧不巧,却找了这个奸猾的商有道!

    看来太子所言不假,大皇子果然掌握了关键,却没有与陈将军禀报,宁可联络商有道这个奸官,借了他的兵,也要从陈诺的手中抢功!

    看到慕寒江走过来,那商有道倒是识趣,只笑吟吟说自己是抓捕盐州逃犯,追查到此,正巧与大皇子碰上了。

    慕寒江将目光调向了凤渊,语气微冷道:“大殿下,你可有什么事情

    需要同臣讲?”

    凤渊举了举手里的钓竿:“这里水浅,太子约我来这里钓鱼。你也要来吗?”

    慕寒江失望地看着他,没有再说话,而是转身去了陈诺的军营。

    凤渊如此太过任性,国事当前,岂可因为私利而因小失大?

    太子也是天真,竟然信了凤渊的话,真以为这等军情可以做人情筹码?

    凤渊虽然武义高强,可心思不定,不堪为帅。更何况他为了抢功,居然勾结了商有道这样的人!

    就算慕寒江也不喜欢陈诺的为人,可事已至此,情义就得往后靠靠。

    凤栖原有句话说对了,他受了皇命在身,不能辜负圣恩。

    陈诺与凤渊,他只能也必须选择陛下亲封的陈将军,而不是童年友人!

    太子给的那张军图,最后还是被慕寒江交给了陈诺将军……

    于是那天,还跟太子一起钓鱼的凤渊就被陈诺派来的亲兵接走,押送入了大营。

    那些亲兵的架势咄咄逼人。

    放下鱼竿的时候,凤渊似有察觉,深看了身边的小萤一眼,淡淡问:“商有道今日为何会来此处?”

    小萤并不看他,只是抖了抖鱼竿:“这你就要问商大人了。”

    凤渊突然用力将鱼竿扔入江中,飞溅起的水珠迸溅了小萤一身,然后他起身便跟那些亲兵走了。

    小萤看着凤渊的宽肩背影,不知为何,心里难得生出了隐隐愧疚:大殿下,对不住了!

    没办法,这厮太聪慧,稍微有点蛛丝马迹,他都能敏锐察觉。

    解救鼎山时,凤渊就是这棋局里最大的变数!

    既然甩脱不掉他,就得想法子限制一下他的自由。

    陈诺再怎么生气,也不好对皇子下手,只能委屈凤渊挨挨骂,顶多禁足几日。

    待她救义父出鼎山,就会安排好一切,重新做回她闫小萤。

    从此,她与凤渊便也可各自回归,相忘江湖了。

    不过那个陈诺的行事张狂,却出乎了小萤的预料。

    当她慢悠悠收了鱼竿,带着侍卫从江边折返回军营时,却看见在军营最显眼处,一个赤膊上身的高大男子正立在刑柱旁。

    他并没有被捆,更没有人按着,只是刑棍一下下抽打,闷响声听得人心惊肉跳。

    当闫小萤看清受罚的是凤渊时,立刻挥手叫人,大声问这是什么情况。

    原来陈诺恼恨这凤渊隐瞒军情不报,擅自勾结地方官员,妄想抢夺军功,便将凤渊叫过来问话。

    原也不过是甩脸子申斥,戳破凤渊的小算盘罢了。

    谁想到,这大殿下丝毫不认账,反而跟陈将军顶嘴,质疑他借着鼎山平叛的由头,迟迟不去收复凤尾坡,乃是贪生怕死,取巧争功的名利之徒。

    陈诺气急,自然不留情面大骂凤渊,一不小心还带出了他母亲名节受辱的往事。

    凤渊的癫症居然这个时候发作了!竟然飞身扑过去,死死掐住了陈将军的脖子。

    此乃军营,如此冒犯主帅自然要按军规处罚,否则何以服众?就算天家皇子也不能例外。

    不过念在他为皇子,所以死罪变成了五十军棍。

    现在这军棍刚打了十下,还有一大半要挨。

    慕寒江也才听闻军营闹剧,立刻奔过去挥手叫停,然后快步朝着帅帐而去要替凤渊求情。

    毕竟这大皇子的算盘勾当,是慕寒江透给陈诺的。

    若凤渊因此挨罚,他的良心上犹如被火炉炙烤,压根过不去。

    同样被火烤得吱吱响的,还有闫小萤。

    她没有动,就立在凤渊不远的地方,看着凤渊伤痕累累的后背——他之前被熊抓的印子还没有消,如今再添新伤,让人不忍去看。

    虽然出卖凤渊的是慕寒江,可这一切,都在闫小萤的算计内。

    她了解慕寒江其人,慕卿人生大半时光都在军营之中,“以帅为先”的观念根深蒂固。

    就算他跟凤渊再要好,也容不得这等私心争功的龌龊。

    她将凤渊的打算告知慕寒江,又设计骗商有道前来,造成慕寒江误会,便一定会有这样的结果。

    借着陈诺之手,暂时困住凤渊,她才能保证自己算无遗漏。

    只是没想到,凤渊受了冤枉的反应会这么大,居然做出袭击主帅的昏头举动来。

    她默默提醒自己,万万不能可怜这疯子,却还是走了过去,问道:“干嘛突然发疯,你不知道这是军营,由不得你使性子?”

    凤渊半擡起头,死死盯看着小萤,却什么都没有说,只是释然冷笑,便转过头去。

    小萤正想说些什么时,陈将军的令下达了。

    念在慕祭酒为其求情的份儿上,剩下的军棍可暂时免了,但是需要将大皇子在军中营帐禁足十日,以儆效尤!

    小萤缓松了口气,命人将凤渊搀扶入了营帐后,小声道:“我一会让尽忠给你送些伤药……”

    凤渊缓缓擡起头,那双眸似乎封在了千年寒冰里,因为忍着疼,汗珠在高挺的鼻尖上滚落下来:“是你跟慕寒江说,我要私找地方军与陈诺抢功的?”

    小萤沉默了一下,点了点头。

    凤渊笑了,挂着冷汗的俊脸带着说不出的阴郁:“为什么?”

    小萤深吸一口气,知道自己现在不能彻底跟凤渊撕破脸。

    他知道自己的秘密,若是气急了抖落出来,满盘皆输。

    她便按照之前的计划,言不由衷道:“原想着慕寒江能帮你的,谁承想……”

    “第三次……”凤渊不待她解释完,突然冷声打断。

    小萤微微一愣,立刻醒悟他的意思。

    凤渊说过,只给她三次背刺而不予追究的机会,这次显然是算上了。

    可这厮分明是自己找苦硬吃,难道他发疯掐主帅,挨了军棍也要算到自己头上?

    她想再说些什么,到嘴边的话,又被吞咽下去。

    以前三番五次被这厮算计的时候,她警告过自己不可再对他心软!

    更何况,她这么做最根本的原因,是不希望凤渊参与到鼎山围剿中来,落得与她刀剑相对的地步。

    至于为什么不愿,小萤一时也想不明白。

    不过若是将来有一日,真的发展到兵戎相见,势不两立的那一步,她对凤渊是不会手软的!

    事已至此,也不必说些虚伪客套话。她低声道:“好好吃饭睡觉,照顾好自己,那我先……走了。”

    “太子殿下……”听凤渊开口,小萤回头看他。

    坐在营帐里的凤渊,剑眉冷目,沉声道:“你可别后悔!”

    小萤冲他抱拳拱了拱手,事已至此,哪里功夫后悔,总归她欠了凤渊的,日后若能补上自是最好。

    从军营出来时,闫小萤也不说话,健步如飞地朝着船坞而去,跟在她身旁的慕寒江欲言又止,最后说道:“殿下不说话,是怪臣把军图给了陈将军?”

    小萤这才醒神,擡头看了看天色,感觉这两日应该起雾,嘴里却轻飘飘道:“怎么会?他杀意太重,不宜上场杀敌。就此歇歇也好,孤要替大皇兄谢谢你,选了陈将军。”

    慕寒江顿住了脚步,百感交集看着太子的背影,有些不确定她是不是在嘲讽自己。

    当闫小萤准备上船回驿站时,刚送药回来的尽忠又是一路小跑过来,小声道:“那商有道又派人给了奴才一百两银票,问奴才,大皇子既然被陈将军重罚了,太子这边可有什么动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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