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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局而定 正文 第48章

所属书籍: 入局而定

    第48章

    凤渊似乎被女郎放肆的目光燎了耳根,终于微微侧脸,与小萤四目相对。

    当他侧脸时,高挺的鼻尖差点碰到小萤,她才察觉自己这么盯人看,似乎不妥。

    但是闫小萤可不想收回目光短了气场,便理直气壮地问:“你耳根子为何这么红?”

    凤渊也不知为何。

    他只觉得背上托举着一团柔软馥郁带着温度的棉花,贴服着脊梁。

    颈窝处又有绵延不断,带着芬芳的气息燎灼。

    思绪被这两厢拉扯,竟是

    难得微微走神,难免想起方才作戏时,相拥时的亲密。偏那始作俑者还问他为何耳根温红?

    看着女郎故作无辜的脸儿,凤渊并未如她所愿那般狼狈掉转目光。

    看着她每次使坏时,都会变得晶亮的眼眸,凤渊很是淡然问:“你……喜欢这般撩拨人?”

    小萤还真是这般从小顽皮到大。

    只是以前叔公长辈都拿她做了孩子,也知她性子顽劣,被她逗得撅胡子大笑,不了了之。

    至于年轻的郎君,也有被皮相迷惑,想与她亲近要好的。

    可惜小萤情窦未开,当兄弟相处可以,若敢惹她,问她手里的刀应不应。

    小阎王的名头可不是浪得虚名,久而久之,再无人敢招惹。

    就算入了宫,除了淳德帝以外,其他的人亦未幸免。上到汤氏老虔婆,慕寒江,下到皇子宫女小太监,也都被小萤撩了个遍。

    还没有人如此郑重问她,为何爱撩拨人?

    不过被个年轻英俊的男人如此看着,小萤总算难得生出不妥。

    凤渊的心思太沉,一旦招惹了,总有种甩脱不掉的感觉。

    最后,到底是小萤先收了目光,小声嘀咕:“不看你总行了吧,小气!”

    ……

    慕寒江立在远处,眯眼看着背着女郎前行的高大男子。

    大皇子走得不算快,一边走还一边与那女郎贴耳私语,看着倒是如胶似漆般的甜蜜。

    他发觉好像不太了解这个儿时玩伴了。

    凤渊才来江浙几日,怎么就遇到了知心女子?

    这般无禁忌地与男子相亲,也不会是好人家的女郎。

    可看一向冷面的凤渊竟然这等爱重的样子,那女郎似乎不是歌姬舞姬一类的。

    一旁的高崎也忍不住嘀咕:“大皇子这是沾人气了,居然也近了女色……”

    慕寒江一个冰冷眼神递过去,示意高崎莫要妄言皇子私事。

    再说闫小萤,酒酣一场却被突然而至的慕寒江吓醒。

    在换衣时,她自然要抓紧时间跟凤渊对一下口供。

    “你是来园子风流的,可我该怎么说?我也风流?他会不会信啊?”

    宫里都影传太子好男色,那慕寒江可别想得太龌龊!

    凤渊端坐屏风之外,勾了勾嘴角道:“慕卿君子风范,不会与你细对情事。”

    小萤系着腰带,从屏风后转出来,然后对着铜镜整理着发冠,有些近似自言自语道:“哎,可惜了,慕卿刚刚对我印象有了几分好转,他此番可别误会太深……”

    她难得勤勉,在慕寒江面前表现得有大局,识大体,协助了腾阁老查帐,很有圣贤风范。

    也不知今日之后,顶了风流名头的她还能不能撑起太子的贤德,哄得慕寒江乖乖帮她做事?

    说完了之后,小萤满意地照了照镜子。

    这一身描金撒银的绣花长袍也不错,搭配好垫肩和垫了高底儿的长靴,正显得她玉树临风,乃是金冠玉带的翩翩小郎君。

    “走吧,大殿下。”

    她只顾着照镜自览,倒没注意一旁的男人听了她那句“可惜”后,脸上原本的笑意似乎消散了些。

    在她经过时,凤渊一边摆弄妆台的胭脂盒子,一边状似无意地问:“怎么?这么在意慕寒江的看法?”

    小萤顺嘴道:“那是自然,不是哪个人都能得风姿绰约的慕卿赏识。”

    慕公子多高傲的一个人啊!为人清高,只肯与周正,有才之人结交。

    凤渊是他的童年好友,难道不知?

    高大的男人终于站起身来,垂眸看着小萤,伸出长指,在她的嘴角一抹……

    “哎呀!”

    还没等小萤后退躲闪,凤渊满意地看了看:“行了,这下,他一定信了。”

    小萤转头往铜镜里一照,好家伙,这厮手贱,居然给她在嘴角抹了一大块胭脂。

    太子得是多么偷香窃玉,吃了这么大的胭脂?

    她觉得太丑,赶紧去擦,结果下巴红了一片,一时也擦不掉啊!

    翩翩美少年,一下子成了红下巴的丑角!

    小萤想去洗脸,却被凤渊借口时间来不及,拉住她大步流星地往园子外走。

    混蛋!小萤气急了,扯过拉着她的铁钳大手,像上次在马车上时,狠狠便是一口……

    慕寒江在听心园外等了好一会,二位皇子才一前一后地出现在了园子门口。

    走在前面的是太子殿下。

    看起来少年储君应该玩得不顺心,有些扫兴,用袖子掩着口鼻,气冲冲往前走。

    原本就白嫩的脸蛋呈现出难以消散的红晕,看起来有些心情不畅,难得气鼓鼓的,

    这样的愤怒,好像在少年脸上第二次出现了——上次,是跳崖失败后。

    慕寒江走了过去,给太子殿下施礼时,眼尖地看到那少年的嘴和下巴都红彤彤的,似乎……沾染了女子的胭脂……

    慕寒江表情微微一僵:看来太子还真跟大皇子一样,跑到这荒郊野岭,行了秦楼楚馆的勾当!

    不过看这样子,少年太子是跟女子风流,而非……

    慕寒江有些百感交集,一时不知该放心,还是该鄙夷。

    见慕寒江望过来,太子不自在地捂住嘴,朝他瞪眼:“看什么看!”

    说完,纤薄少年便气呼呼地上了马车。

    没容慕寒江细想,凤渊来到了他的跟前,适时遮住了他望向太子的视线。

    “我与太子这几日行程,还请慕公子保密,下次若是再有,也请慕公子不必费心找寻,我总会照顾好太子的。”

    听到那句“再有”,慕寒江忍不住皱眉,冷声道:“他是国储,与别的皇子不同,怎可带他如此荒唐?”

    凤渊笑了,带了些意味深长:“若他不是,就可以了?”

    慕寒江沉了一下眼眸,连尊称都懒得加了,只是如儿时般加重语气叫了一声:“阿渊!”

    凤渊瞟了一眼太子——少年已经入了不远处的马车,他幽幽调回了目光,嘴角噙起冷笑:“所以……他是你属意的储君人选?”

    慕寒江觉得今日的凤渊有些咄咄逼人。

    关于国储的话题,他显然僭越了,若是落入有心人的耳朵,便要惹大麻烦。

    慕寒江只能提醒凤渊:“无论将来国储为谁,只要是凤家正统,我慕家子弟自当竭力扶持……”

    说到这,慕寒江擡头看了一眼凤渊。

    若他一直清明无恙,何尝不是储君最佳的人选?

    年少时,凤渊的聪慧机敏,让慕寒江这个从未遇到对手的天之骄子都暗暗嫉妒。

    用萧天养的话讲,展雪的孩儿岂是俗物能比?

    慕寒江就算嫉妒凤渊可以学习萧家绝学,可以得帝师倾囊相授,也不得不妥帖藏好自己的心思。

    因为凤渊不光是他的小友,还是他奋力追撵的目标。可是凤渊偏偏身世那么不堪,还彻底疯掉了。

    这也让慕寒江感慨老天不公,似乎将凤渊创造得太完美,才要给他增添些甩脱不掉的苦难。

    可如今,凤渊自证了血脉疑云,又一路从荒殿出来,刻意与并不熟稔的太子亲近……

    慕寒江太了解凤渊了,其人疯癫的另一面,是让人嫉妒的聪颖。

    他若没发病,这么刻意接近太子是何用意?

    难道凤渊跟二皇子一般,立意要污浊腐蚀了那少年储君,再图谋取而代之?

    要是放在四年前,慕寒江自问能做到熟视无睹,任凭弱肉强食,让本就不合格的太子自生自灭。

    可是现在……

    慕寒江深吸一口气,终于识趣不再妄自干涉皇子们的日常享乐,闭嘴护送两位殿下折返。

    不过……方才只顾劝谏,他忘了提醒——大皇子的手上一排清晰牙印,略带血痕,还有胭脂沾染的晕色。

    难道溪边的女郎是狐妖?魅惑皇子不成,见他要走,便咬人泄愤?

    当马车回转了驿站,凤渊先下马,来到马车前,迎太子下车。

    就在这时,尽忠一溜烟跑来,涕泪横流表达了对太子的思念之情。

    受了鉴湖的刺激,尽忠最近表

    达忠心的时候,必须要留些眼泪,务求压人一头。

    小萤一边往二楼的屋子走,一边笑吟吟地听着,用眼扫了一下尽忠的鞋子,状似不经意地问:“谁来给我的小尽忠溜须拍马了?”

    那鞋子看起来不起眼,就是普通式样,可是小萤眼尖,一下子认鞋后跟有江浙老字号郑荣升的祥云标。

    这鞋子的底儿都是熟牛皮制的,需定做,一双鞋便是十两银子的价。

    若非本地官宦人家,买都买不到。

    尽忠哪里知道脚下看着普通的鞋子有这么多名堂。

    待听到太子问起,才心里一惊,等入了屋子咕咚跪地:“殿下真是英明,半点都瞒不过您的眼。那个商有道派了个管事来,给……给小的送了些礼。小的这就退回去!”

    小萤笑着道:“既然他乐意给,你就收,以后他再给,你也照单全收!孤不怪你就是。”

    尽忠有些傻眼,没想到殿下竟是这般大度,不由得感动流出一滴真心眼泪。

    “殿下……您真是开天辟地头一份的好主子,小的对殿下的忠心便如这门前连江之水,永无枯期……”

    小萤幽幽叹气:“过两天,连江就要入枯水期了……”

    尽忠再次傻眼,准备重新措辞时,小萤却道:“不过商有道的人跟你说了什么,你要一五一十地跟孤说清楚。”

    “倒也没问什么,就是要小的将太子的行程告知于他。听说商大人是想要准备好好款待太子殿下,以弥补上次的缺失!”

    小萤听了冷笑,这商有道上次在驿馆吃瘪后,又被腾阁老追查账目,据说被查得灰头土脸,只能推诿给下面的人玩忽职守,吐出了不少的贪墨盐粮。

    商大人大概也听说了,是太子殿下亲自查了他的帐吧!

    看来她跟商大人的梁子,也是结得越发大了!

    好好款待?只怕姓商的款待,一般人消受不起!

    这个商有道从年轻时就不是什么守法的人,原来在乡野里开设赌坊妓院馆,黑白不忌,只是后来商家起势,他也一路水涨船高。

    所以这江浙的的盐粮从汤家换成了商家,对陛下而言,是削弱了汤家的势。

    可对百姓而言,却是换汤不换药,甚至苛政甚于从前。

    听闻商有道收罗的能人不少,除了冒充小阎王的贼匪,还有些专门替他清理人的杀手,甚至还勾结了不少连江以西魏国的亡命徒渡江,劫掠百姓,随便做些臭不可闻的勾当。

    不过商有道的好日子也算到头了。

    他的麻烦不止盐粮,慕寒江查他也甚紧。

    虽然听说那个与赵生同有关联的人,早在田东村案发时就被清理干净,牵连不到商大人。

    商有道应该也盼做点功绩,转移视线,再跟慕大人缓和关系,早点摆脱麻烦吧?

    想到这,小萤惬意一笑,让尽忠附耳过来,与他细细交代了一番,然后道:“你跟商大人说,你偷听了孤跟大皇子的密谈,务必这个时候带人赶到,能不能抢到功劳,全看他能不能把握这难得良机,明白吧?”

    尽忠忙不叠点头,再次表达他对太子的忠心不二,

    说完这些,她挥手让尽忠出去,然后独自站在了窗边,看着驿馆外的连江。

    如今的新的棋局已经布下,可偏偏这次棋子众多,每一个都不是能被人摆布操控的。

    如此也好,便下一局乱棋,看看她能不能火中取栗,解了义父围困!

    不管怎么,两位玩乐的皇子总算找到,慕寒江对陈将军和腾阁老有了交代。

    将太子送到驿馆后,慕寒江要将大皇子送回军营。

    原本太子不必前往,可听闻军营二字,却是眼睛一亮,吵嚷着要去见见世面。

    “孤是陛下亲封的监察,区区一个军营便去不得了?”

    慕寒江如今只想快点解了差事。

    他最近查那假冒“小阎王”的线索,收获颇丰,很快便查到了商有道的头上。

    这商有道也是胆大得很,杀人灭口,收拾得干净利落,可就是太干净了,反而惹了慕寒江的好胜心。

    所以送完两位皇子,慕寒江就要腾开手,收拾那个商有道了。

    他懒得跟太子磨牙,既然太子要送大皇兄一程,他为人臣的也不好拦,反正就是过一道江的事情。

    小萤之前就听说陈将军怠慢凤渊。

    可是临到了军营前,才终于体会到了陈诺这个朝之重臣的威风。

    两位皇子入营时,营里正训诫犯了军规的兵卒。

    四个穿着军官服饰的儿郎被按在地上打军棍,飞起来的血珠子甚至都溅落在了小萤的鞋面上。

    在一片鬼哭狼嚎里,坐在主位的陈诺神态自若,拎着匕首一下下切着盘里的肉沾着粗盐来吃,那眼皮都没撩起一下。

    听说这挨打的四个,是京中贵胄子弟送来军中,走一走过场,历练金身的。

    只是陈诺治军甚严,在帅帐里说一不二,犯了军规,不认爹娘出身,只管打了就是。

    小萤看着那满脸杀气的将军,笃定这位比商有道邪性许多。

    所以她老实闭嘴,不去抖太子威风,只在一旁当个看客。

    直到慕寒江入营,陈诺将军才松开手里的刀,恍如才看见有人进帐,笑着在一旁侍卫的衣襟上蹭了蹭手里的油,迎向慕寒江道:“慕公子,您终于来了,听闻陛下派你来做了祭酒协助本座,陈某可是高兴坏了。”

    寒暄一番后,陈将军假装才看到早就入帅帐的太子和大皇子。

    陈诺对太子还算客气,假作不知情,抱怨下面不通禀,害得他不知太子大驾光临。

    可转到凤渊这时,带了点不屑道:“听说大殿下负伤了,回去好好养着便是,怎的又回军营了?”

    凤渊垂眸道:“慕祭酒说陈将军找,我便回来了。”

    陈诺好像刚刚想起,一拍额头:“对了,新近的马料草来了一大批,需得妥善保管,免得入冬战马缺了口粮。大殿下,既然你负责军中牧监,那就带着人清点好马料,这点差事,总不会累了您的金身,万万不可懈怠啊!”

    这话说得不甚客气,慕寒江都微微皱眉。

    吩咐了马料营生后,陈诺便挥了挥手:“若是无事,还请二位殿下出去吧,我与慕祭酒有军务要谈。”

    这般轻蔑,全然不将储君和皇子放下眼中,倒是陈诺一向的做派。

    他跟叶重他们一样,都是跟淳德帝从潜邸出来的,有居功自傲的资本。

    更何况这两位皇子都不是陛下属意的接班人选。

    陈诺身为陛下倚重的心腹之一,自然清楚。

    慕寒江忍不住看向凤渊,怕他被陈诺激怒,又一言不发打起人来。

    不过凤渊明明听到陈诺下的逐客令,却还坚持道:“不知陈将军有没有看我的谏言,有何批示?”

    陈诺笑了一声:“大殿下在宫里呆得久,出了京就想建功立业了?你那无知妄言,还需得我念出来贻笑大方?”

    说完摆了摆手,若驱赶儿孙般,让凤渊出去了。

    凤渊深吸了一口气,终于还是转身转身出了营帐。

    小萤跟着凤渊一同出来,陪着他去马监点草料,得空问他:“你提了什么谏言?是要领兵入鼎山吗?”

    凤渊笑了笑,看着西北方向淡淡道:“鼎山的那帮子人,不过是凑巧有个会用兵的小阎王,打出了个以一当百的气势。江浙最大的隐患,怎么会是这帮乌合之众?”

    小萤听了这话,眉头一挑,觉得他这般连夸带损很不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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