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四宝定睛朝着院子内看了看,未见与别的院子有什么区别,便一瘸一拐的走了进去,移动时的轻轻脚步声打破了院内的寂静。绕过刺槐,王四宝来到门前。
用力将门一推,却未把门推开。可见这门由内而外被死死的卡住了。
“谁?”屋内传出胡臣秉的声音。
王四宝未回答他的话,好奇的将自己的脸凑在门上,透过门上的四方窗朝里探望着。不耐糊在门上的草纸过厚,屋内的一切无从探晓。
就在这时门开了,屋内的烛光由门一泻而出。腿脚本身瘸拐的王四宝,竟没站住脚跟,身子一探顺着由内拉开的门。跌倒在屋内的青石砖地上。
胡臣秉见是他,倒没刚刚那么紧张了。
“哟,四爷,这不年不节的,为什么行这样大的礼啊。”
王四宝边起身边拍着粘在衣服上的尘土,眼睛不忘朝屋内的阁子里探视,并且嘴不达意的“笑”道。“不年不节,不年不节。”屋内一切正,未见有什么诡计,可这胡臣秉若真没什么隐情。他死死卡着门做什么呢?
胡臣秉出了屋子走到院门前,见管家一人站在院门前。
“就他一个?”
“是。”
“你哪也别去,就在这给我守着。”说着将院子的门由内关了起来,又将废弃的门板放在门上死死的顶住。又用脚用力蹬了蹬门板后,方才放心的走回了屋内。
“怎么就你一个?”
王四宝懒散的靠坐在椅子上。“怎么就不能我一个了?”
胡臣秉一向谨慎。“不是说好了一起来吗?不会是出了什么差错吧。”
“能出什么差错?”王四宝不以为然。“曹喜仁说不就来拿个消息吗。用不着两个人都来。让我一人代劳就行了。”
“真是大意,真是大意。”胡臣秉边说边坐在王四宝对面的太师椅上。
“这有什么大意的,我回去转告不一样吗?”
胡臣秉伸手抓起个拳头。“这是什么?”
“这不拳头吗?”
“我看你是挨打挨多了,还拳头呢。这是十。”胡臣秉说到十时故意拉长了音调。“就你这脑子回去能转告清楚吗?”
“谁知道你说的是这意思。有事说事,少来这文的。你不说有人知道你是师爷。”
胡臣秉起身走到书桌前,拿起笔,在纸上写着。不一会便将一张纸写满了。胡臣秉将写好的纸放在烛台前环着烛火一绕,又提着放在嘴边吹了吹,直到纸张上的墨迹干透了。方才坐回了太师椅。
“把这个交给曹东家。”说着将放在桌上的纸朝王四宝那边一推。
王四宝接过来看了看。“这是什么?”
“你又不懂,看什么看?”胡臣秉知道王四宝不识字。
“你知道我不懂,还写文的。总该让我知道吧。”
“你不是来带话的吗?回头让曹喜仁念给你听不就可以了?”
王四宝笑了笑。“快,胡爷,你好好交代交代我。”
“呵?既然你这么客气。那我就念给你听听。”说着从桌上将纸拿起,咳了咳嗓子“一本正经”的轻声念了起来。
“吾等于人定时候由——”王四宝未等胡臣秉把纸上的念完便打断了他的话。
“行、行、行了,这都是些什么啊?什么人定,什么吾等。这、这都他妈的是什么啊。”
胡臣秉无奈。“这纸上可就是这么写的。”
“你不会好好说话啊。”
“哎,我说四爷。这是我不好好的说话呢?还是你自己听不懂啊。”
“好,我在好好的给您念一便。”
“用白话。”
“好、白话。”胡臣秉接着说到。“后天亥时,也就是刚刚说的人定。你们带人在西凉山附近设伏。官府运往归绥的粮草走这条路。”
“就这?还有吗?”
“没了。”
“那你他妈的刚刚怎么念那么久?”
胡臣秉一脸无奈。“写在纸上的定比说出来的多。”
“麻烦,好了,那我走了。”说着起身走向屋门。
末了他刚准备出门,却被胡臣秉喊了住。“对了,还有一条你要记住。”说着胡臣秉走到王四宝身前。侧身双手做了个刀切的姿势。“勿必处理干净了,别留下什么麻烦。”
王四宝自信的拍着胸大声说到。“这个你放心。弄文嚼字我不在行。做事我比你强。”
胡臣秉一把将手挡在他的嘴前。“四爷,声小点,声小点啊。”
这时,院门外传来一阵瓷器的打碎声。
胡臣秉忙喊到。“谁?”
“老爷,不知道是由哪跑来的野猫,倒碎屋顶上的瓷罐。”
“哦。”
管家心里明白,胡臣秉虽说嘴上答的轻快,可这心里依旧的半信半疑,等明日见了他一定会好好的逼问逼问自己。这该死的猫,回头见了送它见它祖宗。
“你可要守好消息,这要是传出去了,可不光是你我头颅的事情。”
“放心。”说着走出了屋子。
王四宝吃力的拆着挡在院门上的门板,胡臣秉手拿着刚刚自己写下的纸由屋子走了出来。
“你怎么把这落下了?”可这哪是王四宝“落下的”。那是他故意不拿的。
王四宝将他手中的纸一接踹进了袖子里。“哦,忘了,忘了。”
胡臣秉帮着他把院门打开,又吩咐管家由后门将王四宝送出了宅子。
出了后门的巷子便来到了市井大街上,街上的各类店铺早已上了门脸。一穿着差字官服的大胡子老头提着灯笼在街上走着,时不时的迎着夜风喊两嗓子。“天干物燥,小心火烛。”
王四宝一瘸一拐的走到老头身边,将袖子里的纸拿了出来。一折,迎了老头手提的灯笼底座,将纸点着了。
“到告诉我了,还给纸做什么?”说着将燃着的纸扔在了地上。
那老头目不转睛的看着他,怎么都觉的这人有些怪异。
“看什么看?”王四宝瞪了一眼老头,便绕过他朝着西城方向走去。
老头看了看地上快要燃尽的纸张。一抬脚,将纸踩灭了。
弯身将残纸拾了起来。只见燃剩下的残纸上写着:
勿要漠视,官三百人也。
一阵凉风刮过,带走了大胡子老头手中的残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