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薄荷味热吻 正文 第73章 第七十三个吻

所属书籍: 薄荷味热吻

    世锦赛的开幕式在早上,程亦川起了个大早,和队友们一起参加。

    他在酒店的餐厅吃早饭时,左顾右盼,就是没看见宋诗意。

    魏光严明知故问:“找啥呢你,人堆里有金子不成?”

    程亦川懒得搭理他,自顾自找师姐。

    “别看了,人家又不参赛,也不像咱俩这种没见过世面的,是头一回参加世锦赛。师姐见过的大场面还少吗?参加世锦赛也是家常便饭,开幕式又弄得这么早,还不如在房间里睡个懒觉。”

    “她答应过会来看我比赛的。”程亦川说。

    “你比赛不是在下午吗?她答应过要看你比赛,又没答应你连开幕式一起看。”魏光严安慰他,“行了,好好吃饭,别想这些有的没的,稳住心神,下午才能发挥给她看。”

    吃过早饭,踏上队里安排的中型车,他上车后迫不及待一看,宋诗意果然不在。

    直到发车时,她也没有出现。

    运动员们的手机在餐厅时已经被教练收走,此刻他想给她发条信息,也没有机会。只能长腿医伸,失望地坐在窗边,支着下巴看窗外的晨景。

    魏光严酸他:“不就是师姐没坐你旁边吗?你这么一脸生人勿近的表情,让人看了还以为昨晚我对你怎么着了。”

    程亦川:“笑话,他们要以为怎么着了,也是我对你怎么着。”

    “你什么意思?”

    这个话题一石激起千层浪,很快,两人回头,把后座的陈晓春强行拉入讨论组:论程亦川和魏光严谁更有男子气概,谁更有可能把对方怎么着。

    罗雪就在一旁,听见他们的讨论,简直匪夷所思,一脸“我是谁我在哪”的表情。

    众人都在嗡嗡聊天,缓解比赛前的紧张,袁华是最后一个上车的。他上来时表情有些严肃,看了眼车上的人,问:“都到齐了?”

    技巧队的高教练点头:“我们这边齐了。”

    速降队的助教紧跟其后:“我们也齐了。”

    有人发声:“孙教练和丁教练还没来啊!”

    袁华顿了顿,对司机说:“开车吧。”

    大家七嘴八舌地问:“咦,孙教练他们不去看开幕式吗?”

    袁华说:“他们不去。”

    “为什么不去?”

    “哪来那么多问题?开幕式又不是重点。你们谁要是拿奖牌了,我保证全员到齐,手脚并用给你们喝彩。”袁华用目光扫视众人一圈,“谁来?”

    车上仿佛被消音,一点声音都没有了,最后是司机笑出了声。

    袁华说:“走吧,去雪场。”

    教练组没人说话,孙健平缺席后,袁华资历最长,自然而然承担起了带队的重任。几位教练坐在前排,背对运动员们,偶尔小声说话,谈话的内容也被汽车行驶的声音淹没下去。

    前排的气氛很凝重,但教练们把这样的凝重留在了前排,与后座众人完全隔绝开来。

    红日初升,巍峨雪山被照得莹莹发光,有些晃眼,却又叫人挪不开眼。这里不是亚布力,是世界赛场,程亦川看着眼前的一切,深深吸了口气,总觉得空气里都有什么不一样的元素。

    大赛主委会派了代表上台致辞,他因为英语好,被迫当起了同声传译,有一下没一下地替大家小声翻译。

    都是套话,说得再好,也是陈词滥调。

    主席发言,运动员宣誓,再然后是裁判组宣誓……仪式按部就班地进行着,很快,程亦川的新鲜感就完全消失了。

    他想,她下午会来的。

    可出人意料的是,直到下午两点一十,速降比赛正式开始时,现场依然没有宋诗意的身影。只是程亦川并不知道,毕竟现场人那么多,他一时半会儿也找不到她。

    国外与国内,滑雪运动的地位一个天上一个地下。过去在国内参加比赛,不论比赛大小,现场的观众永远少得可怜,运动员和裁判加起来,人数可以是观赛者的好几倍。可欧洲是滑雪运动的主赛场,阿尔卑斯山脉又是高山滑雪的起源地,今天的现场,雪山脚下满是观众,人头攒动。

    程亦川检录完毕,从运动员中心大厅出来,和魏光严一道跟在袁华身后,一路都还在东张西望。

    他第十三次对袁华说:“教练,我想借你手机用一下。”

    这一次,袁华义正言辞拒绝了他:“都这时候了,用什么手机?你给我稳住心神,别瞎紧张了。”

    身为教练,袁华以为程亦川是因为紧张,所以一而再再而三想转移注意力。

    程亦川拿不到手机,只得作罢,心头干着急。

    人这么多,她一定是找不着他了。

    她到底在哪啊?

    他是绝对不会去猜测宋诗意缺席比赛这个可能性,她答应过的事情从来都做到了,毕竟她就是那样的人,他对她总是很有信心。

    然而他穿过人群,一路往雪场里走,都到了缆车处了,依然没能在赛场外围的观众群里看见她。

    马上就在上缆车了,上山后,就真的看不见她了。

    程亦川停住脚步,迟迟不上缆车,还在努力搜寻她的身影。

    袁华蹙眉:“磨蹭什么,快上去!”

    他今天比以往更加严肃,眉头老是皱着,不茍言笑至极。

    魏光严假意蹲下身去整理滑雪服的裤腿,替程亦川拖时间,可这只整理了,那只也理了好半天了,袁华都不耐烦地数落他了。

    “好了,一路上都理了多少遍了?我看你裤腿好的很,你俩消停会儿,这么多精力留着一会儿比赛的时候用。”

    就在这个时候,人群里忽然响起一道声音:“程亦川!”

    程亦川精神一振,猛地擡头看去,却只看见几个女孩子拿着三角形的小国旗站在那,为首的正是先前追到黑龙江去支持他的姑娘。

    刚刚雀跃而起的心又沉了下去。

    不是她。

    他失望地扒了扒头发,努力扬起笑容,冲她们挥了挥手。

    魏光严不乐意了:“怎么你还有粉丝追到这儿来了?”

    他左顾右盼:“我那堆粉丝去哪儿了?我在国内也有粉丝的,比你的还多呢。”

    程亦川说:“物以类聚,人以群分。一般来说,你的气质会影响你粉丝的气质,他们不来也正常。”

    魏光严一愣:“我什么气质?”

    “穷。”

    “???”

    然而这话听着确实很有道理,魏光严黑着脸气呼呼上缆车了。

    程亦川最后一次看了看人群,除了从远处跑来,刚参加完自由式滑雪,还在拼命冲他们招手的陈晓春,他的的确确没有看见宋诗意。

    程亦川收回目光,坐上了缆车。

    都快比赛了,袁华还在神情肃穆地提醒两人注意事项,广播里的英语成了背景音乐,偶尔夹杂着观众们的欢呼声,隐隐传上山来。

    山上与山下俨然两个世界,山下是热闹无比的,而山上却是高度紧张的。

    程亦川收起了心神,看见身边来来回回的世界级选手,也看见了不远处有些心虚朝他看过来的Justin。他努力平复呼吸,告诉自己别紧张,好好发挥就行。

    魏光严趁袁华不注意,凑过来小声说:“没事,你看不看得见她不要紧,反正她一定能看见你。”

    这话不假。山下观众无数,他很难找到她的身影。可赛道上的两分钟时间里,只会有他程亦川一人,漫山风雪与山底众人,所有的目光都会集中在他的身上。

    他点头,擡头看着魏光严,说:“你也一样,好好发挥。”

    魏光严哭丧着脸:“大哥,我还有十来分钟就下去了,你终于想起来安慰我了。”

    “我给你机会全程安慰我,也是一种转移你注意力的好方法。”程亦川一脸“我是为你好”。

    魏光严呵呵,回他一个“我信你才有鬼”的眼神。

    十来分钟在这比赛里简直是弹指一挥间就过了,眼一眨,就轮到了魏光严。

    袁华双手摁住他的肩,低声不断打气,魏光严连连点头,终于要踏上赛道起点处。

    程亦川叫他:“魏光严!”

    他回头,脸色有些泛红。

    程亦川笑着喊了句:“别忘了,她也在电视机前看着你!”

    魏光严的脸在一刹那间涨得更红了,双手握拳,重重点头,像是在对他说,也像是在对自己说,用力吼了句:“老子拼了!”

    双手在胸前死命捶了两下,像是人猿泰山。

    他那一声吼,把周围的运动员吓一跳,连袁华都愣了一愣,笑出了声。

    “这家伙。”

    程亦川只觉得魏光严的热血也一路燃到了他的心里,上前几步,他也握紧拳头站在原地,看见枪响后猛烈冲刺而下的人,心提到了嗓子眼。

    魏光严下去了,在又一名运动员踏上起点时,他的成绩通过广播和大屏幕传达给了观众。

    一分三十九秒一二,比他在队里取得过的最好成绩只差0.03,相当不错。

    袁华笑了,程亦川也低低地叫了句YES。

    正式比赛时,因为环境和心理状态,鲜少有能比平常发挥得更好的选手,能稳定在自己最好的成绩上,已经难能可贵。

    轮到程亦川之前,出人意料的是那名美国运动员Justin跑了过来,忍了半天,终于没忍住拍拍他的肩,说:“那天的事,我真的很抱歉。”

    Justin的脸上有些不自在,但目光是诚恳的。

    程亦川惊讶地看着他,很大度地说:“没关系,都过去了。”

    Justin笑了,说:“我很少在赛场上看见中国人,你滑得很棒,程。”

    程亦川也笑了,学着他那样,大大咧咧回拍了拍他的肩,说:“不用遗憾,从现在开始,你今后会常常在赛场上看见黄皮肤黑头发的人。”

    Justin哈哈大笑,说:“祝你取得好成绩,真心实意的。”

    “谢谢你。”程亦川挥挥手,大步流星往起点处走,头也不回地说,“我会的。”

    哪怕无法夺得名次,哪怕与世界水平还有很长一段距离,可曾经想也不敢想的比赛,如今他不也参加了?跨过门槛,越过高山,之后的一程又一程,焉知他不会追上来,甚至赶超?

    宋诗意说得对,他还年轻,他并非只活二十岁,他还有长长的时间去追赶、去超越。

    哪怕他不行,只要那道鸿沟在缩小,终有一天,在某一位中国运动员的身上,鸿沟会被填平。中国人不是有句老话叫愚公移山吗?差距终究会消失的。

    他前所未有的确信。

    袁华说了什么,广播里又播放了什么,他统统没有放在心上。

    他听见了自己的名字,耳边的所有嘈杂声就在此刻尽数消失。他甚至没有去想宋诗意是否在山下,他能否超常发挥令她喜笑颜开,又或是发挥不好叫她有些失望,那些无关紧要的念头全都不见了。

    他听见广播里的女声用并不标准的发音叫出了程亦川三个字。

    这一刻,他是程亦川,是一名滑雪运动员,自八岁起开始踏入雪地,从此与这高山白雪融为一体,再也分不开。

    他站在起点处,俯瞰赛道,缓缓俯身,做好了预备姿势。

    在山上与山下变成两个世界后,他忽然觉得自己不在瑞典,也不在什么国际赛场了。风还是凛冽的风,从遥远的山巅吹来,夹带着雪的气味,也许还融进了清晨的日光、黄昏的夕阳、地中海的飞鸟与人间烟火的气息。

    这与他在亚布力每日经历的、看见的、闻到的,其实并没有什么不同。

    雪还是一样纯白无瑕,太阳还是一样轻盈热烈。

    而他呢。

    他露齿一笑,把滑雪镜摘下,挡住了刺眼的白色,全神贯注,将所有的力量都凝固在了腿上,整个人宛若紧绷的一张弓,箭在弦上。

    他还是那个他,热爱这漫山风雪,一往无前的程亦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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