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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独立日 卷二 独立日 第六十一日

所属书籍: 我的独立日

    回绵水的第三天,祝今夏赶赴了一场告别。

    政府办事大厅早八点开门,她与卫城约在了八点半碰面。

    那天早上她醒得很早,怕早高峰路上堵车,便提前出门。

    不到八点,朝阳已然高悬,这个点的太阳不算热烈,甚至略显温柔。

    祝今夏在小区外等车时,擡头看了一阵,拿出手机来拍了几张照片。

    身边的上班族行色匆匆,不少人也跟着擡头看,匆匆一瞥后,又投来奇怪的目光,似乎在问这有什么好看的。

    他们并不知道早上八点的太阳是奢侈品,毕竟在某个大山深处的一线天里,太阳从来都不赶早八,能早十就不错了,并且还早退。

    那里的太阳也从不温柔,只要碰面,必定像皮卡丘在放十万伏特,不把人晒脱一层皮誓不罢休。

    祝今夏到得早,办事大厅才刚开门,大门外已经排着长龙。

    见卫城还没到,她去一旁的便利店里买早餐,店里弥漫着关东煮的味道,食品柜里有各式各样的早点,就是没有青稞饼,酥油茶。

    她只买了瓶热牛奶,出来坐在路边的长椅上小口喝。

    马路对面是一所小学,满目蹦蹦跳跳的小朋友,家长们背着各色书包任劳任怨跟在后面。

    祝今夏慢慢地喝着牛奶,努力分辨书包上的图案,有蜘蛛侠,有Elsa,更多是她压根叫不出名字来的卡通人物,就是没有美少女战士和名侦探柯南。

    儿时流行的东西现在已经见不到了。

    又一次,她感受到时间的力量,人好像不是慢慢老去的,而是某天一擡头,才发现岁月忽已暮。

    相邻的长椅上,有个老头在抽叶子烟,长长的烟杆里飘出呛人的烟来。

    祝今夏没忍住皱眉,下一秒,冷不丁与一旁坐轮椅的老妇人四目相对,对方操着音量并不算小的方言不满地说了句:“现在这些糟老头子哟,是一点不讲公德!”

    余光瞧见那烟杆在半空中抖了抖,老头骂了句“不想闻二手烟就走远点啊”,却还是起身,自己拎着烟杆气咻咻走远了。

    祝今夏又没忍住笑起来。

    人来人往中,牛奶凉了,太阳隐没在云里,大厅门口的队伍越来越长,终于,有双脚走到祝今夏面前,停了下来。

    “等很久了?”

    人与人的相识像场日出,在焦急等待中,太阳迟迟不肯露面,却没想到熬过漫长黎明,红日初升却只有眨眼一瞬,刹那的辉煌。

    就像他们的婚姻。

    祝今夏擡起头来,看见卫城清瘦的脸,他还和进山时一样,瘦得衣服都撑不起来,看着仙风道骨的。但他刮了胡子,也剪短了头发,整个人显得利落很多。

    看了一眼她手里见底的牛奶,卫城又没忍住说:“够积极的啊,来这么早,迫不及待了是吧?”

    祝今夏仿佛没听出他的嘲讽,把空盒扔进一旁的垃圾桶,转身问:“东西都带齐了吗?带齐就进去吧。”

    “……”

    卫城看着她的背影,默不作声跟了上去。

    婚姻登记处与离婚登记处在相邻的两个办公室,前者门庭若市,不少人在大厅排号;后者空旷冷清,祝今夏和卫城畅通无阻地进去了。

    接下来是坐在双人座前,埋头填写资料,几乎每份文件都需要双方共同签字。

    两人默契十足,签完一份,各自交换。

    就连粘贴照片时,也是祝今夏拿起寸照,卫城递来固体胶;卫城拿剪刀修轮廓,祝今夏就收拾剪下来的纸屑。

    没想到这些年来淬炼出的默契竟在这种时候体现出来,连工作人员都没忍住多看几眼。

    “应该没问题了。”办事人收好文件,官方地宣布,“从今天算起的三十天内,假如当事人双方有任何一方提出异议,离婚程序就会终止。如果双方都没异议,一个月后的今天再回这领离婚证书就好。”

    走到大厅外,太阳已经有些晒了,队伍还在拉长。

    卫城问:“你怎么回去?”

    他是开车来的,车虽是祝今夏买的,但她上班近,步行十分钟即可到校,车便一直由他开。

    离婚协议书上,卫城要求车归他,存款一半归他。祝今夏没有异议,无可无不可。

    在这种时候费尽心思去算计钱财,不是她一贯体面的作风。

    祝今夏答:“打车吧。”

    卫城:“我送你。”

    祝今夏看了眼那辆车,回头笑笑,说不顺路,不用了。

    她在路边招手,蓝色计程车刚好路过,停在面前。

    “祝今夏!”身后忽然响起卫城的声音。

    她回过头去,却不见他说话,他拿着那只交完资料后已然空空荡荡的文件袋,手攥得紧紧的,都快握成拳了,骨节用力到泛白。

    祝今夏坐进车里,摇下车窗,对他灿烂一笑。

    她说回去吧,卫城,谢谢你。

    蓝色计程车绝尘而去。卫城想问她谢他什么,谢他放她自由,还是谢他这些年来的陪伴,可是答案真的重要吗。

    耳边响起方姨说过的话。

    “爱一个人难道非要占有他吗?看他活的开心,我就开心了。”

    卫城松开手,文件袋掉落在地时,他模模糊糊地想着,刚才她笑那么灿烂,应当是开心的吧?

    ——

    祝今夏回学校销假,发现校园已经焕然一新。

    三个月前离开时,沿途还开着粉紫相间的牵牛花,图书馆前的湖里小荷才露尖尖角,如今回来,牵牛花早已凋零,荷花也不见踪影。

    取而代之的是金桂飘香,绚烂似火的秋海棠。

    她特意选在午休时到校,免得院长在上课,找不着人。

    刚到办公室门口,就看见走廊尽头走来个眼熟的白胡子老教授,手里拎着只塑料袋晃晃悠悠,步伐极快,看见她时脚下一顿,脸上有一晃而过的心虚。

    “老师!”祝今夏笑着喊他。

    等他走近了,祝今夏才知道他为什么心虚。塑料袋里传来一股臭烘烘的味道,那叫一个香飘万里,人还没走到跟前,味道已经先一步抵达。

    “回来了?”老人家迅速开门,做贼似的冲她招手,“赶紧进来,把门带上!”

    祝今夏依言照做,瞄了眼袋子,“大中午的,您不吃饭啊,就吃臭豆腐?”

    院长的白胡子一耸一耸,半天才轻哼一声,“你不懂,饭后走一走,路边又吃九十九。”

    “您这是上哪走了一圈啊?”

    她寻思食堂也没有这东西卖啊。

    “……小吃街。”

    祝今夏哈哈大笑,“难怪能花九十九,您这是早有预谋。”

    “没办法,我就好这口,偏你师母嫌它臭,不让我当面吃,可不就只能在学校偷偷吃?”老人家把袋子打开,递了双筷子过来,“一起?”

    他都做好准备迎接祝今夏的拒绝了,毕竟他教出来的学生他最清楚,这孩子拘谨、讲礼,平时也不见和大家打成一片,虽然为人温和,但总是不着痕迹地疏远人群。

    她才不会和长辈领导一起吃什么臭豆腐。

    筷子在空中虚晃一枪,正准备收回,万万没想到被祝今夏半路截胡。

    “好啊。”

    她语气轻快,接过筷子,拆开塑封袋,飞快地从碗里夹了块臭豆腐,好整以暇吃起来。

    院长:“……”

    一共就八块!

    心痛!

    眼瞅着那丫头已经开始朝第二块下手,院长赶紧加入干饭行列,话不多说,先吃为敬。

    臭豆腐很快被一扫而光,老人拍拍肚子,很注意形象地打了个饱嗝,手捏成拳,抵在嘴边,奈何饱嗝声过于响亮,响彻办公室。

    “……”

    “……”

    院长视线飘忽,假装没看见对面的表情,心里还默默安慰自己。

    ……没事,反正不是外人,眼前这丫头说是他的关门弟子也不为过,从本科生论文就是他在带,后来研究生,再后来博士……

    本以为去山里受苦受难,又被离婚折腾一场,她该小脸蜡黄、脱一层皮的,没想到如今一看,只是稍微晒黑了一点,看着好像还圆润了不少,眼神亮晶晶的。

    “你这是,在山里日子过得还不错啊?”曾院靠在椅背上,好奇地打量她。

    祝今夏笑笑,说挺好的。

    “说说,都见到些什么新鲜事?”

    祝今夏想了想,挑了几件印象最深刻的讲。

    比如贫穷——小孩们背编织袋上学,学校里无法洗澡,厕所环境糟糕。

    比如教育水平落后——低年级不会讲汉语,高年级也认不全字,小学课堂根本不教英语。

    比如大山深处的理想主义——旺叔的建校,时序的接班,方姨的返乡行医,老李的无偿奉献。

    再比如一些原始粗糙的官僚主义——代表人物:多吉。

    院长听得津津有味,“你一直待在大学校园里,也没经历过社会的毒打,去见见这些也算是开拓眼界。”

    祝今夏默然不语,心道老师您不也……

    老人听不见她的心声,复又问:“离婚的事呢,办的怎么样了?”

    “昨天去民政局办完手续了,再过一个月的离婚冷静期,才算尘埃落定。”

    “小卫没闹腾?”

    祝今夏简明扼要说了卫城追去山里,后来想通的事。

    院长啧啧称奇:“看来这山里水土真不一样啊,去一趟还能洗涤身心?”

    又一次,他引用了莎翁经典语录:患难可以考验一个人的品格,非常的境遇可以显出非常的气节!

    末了擡头,摸摸白胡子,感慨道:“既然如此,年轻人,我再送你一句话。雨果他老人家也说过,人生下来不是为了抱着锁链,而是为了解开双翼……”

    师徒俩相处多年,祝今夏早已摸清他的风格。老人家研究了大半辈子的英美文学,早年文|革时期也吃过不少苦头,但他乐观豁达,经历了人生最低谷,依然愿意相信文学的火光。

    醉心于莎士比亚等巨匠的他,最爱拿书里的经典名言教育小孩,祝今夏几乎能背得下来他常用的名人名言语录。

    “老师。”以往都乖乖听话的祝今夏,今日破天荒举起手来,诚诚恳恳说,“我有一个不成熟的小建议。”

    “嗯?”曾院略感诧异地停下来,“你说。”

    祝今夏叹气:“您不要总是送年轻人一句话,年轻人最需要的不是一句话。”

    “那是什么?”

    “是钱。”

    曾院:“……”

    师徒俩对视几秒钟,祝今夏率先笑起来,紧跟着,院长也哈哈大笑。

    他看着小徒弟嘴角狡黠的笑,指了指她,本想说你叛逆期来得有点晚啊,出口却变成了了一句喟叹。

    “真好。去趟山里,你整个人都开朗不少。”

    祝今夏微怔,笑意收敛了些。

    “换从前,你怎么可能和我一起吃臭豆腐?更别提打断我、打趣我。”老人朝她努努下巴,“瞧瞧,穿着T恤大裤衩,素面朝天就来学校报道了,你以前可不这样,总把自己收拾得就跟马上要去人|民|大|会|堂开国|宴似的。”

    祝今夏低头看看,“……我下次注意。”

    “注意什么啊,早该这样了。”

    他总觉得她活得比同龄人都辛苦,后来知道她的身世,才明白个中缘由,她是被岳母刺字的孩子,规矩与重担都深入骨髓。

    而今,二十九岁的小徒弟放松地坐在桌子对面,笑吟吟望着他,眼里是过往没有的调皮狡黠。

    也许连她自己都没有意识到,有些担子仿佛在山里卸下,而一些更为简单淳朴的童心,被她一不留神沾染上,带回了城市。

    那天离开前,院长还是没忍住说:“我这还有一句话……”

    四目相对。

    “你那什么表情!”白胡子抖啊抖,院长气咻咻,“这回是真心话!”

    祝今夏挠挠耳朵,表示洗耳恭听:“行,这次又是谁的话?”

    院长装没听见,哼了一声,说:“你记着,从今以后不要总拒人于千里之外,莎……那谁说的好,爱所有人,信少数人,不负任何人。”

    祝今夏和他对视几秒钟,咧嘴一笑。

    “莎士比亚,《皆大欢喜》,是吧?”

    想当初她可是英国文学史课代表。

    祝今夏摇头感慨,“您老人家对莎翁是真爱啊,师母的话您记得有这么清楚吗?她没意见吗?”

    院长:“……”

    院长:“要不你还是回山里去再关几个月吧。”

    门都快合上了,他又想起什么,再喊一声:“下次记得赔我半碗臭豆腐!”

    小兔崽子,来得可真是时候。

    走出办公楼,祝今夏有些出神地望着路边的秋海棠。

    她在想,真有这么神奇吗,去趟山里,大家都说她变了。

    ——

    山里的生活还是一如既往,祝今夏的离开并不耽误大家上课,只是大家似乎都觉得学校里少了点什么。

    课间时分,办公室有老师用藏语说笑,于小珊条件反射想替身边人翻译,刚一开口,发现旁边的办公桌空空如也。

    ……是了,祝老师已经走了,也用不上她这个翻译小助手了。

    隔天,呷西拉姆又和甲措起了争执。

    他俩自从上回打过架,就谁也看谁不顺眼,要么你从我旁边经过,“一不留神”碰掉我的书,要么我在你附近发作业本,“不慎”往你脑门上招呼了下。

    这回因为芝麻大小的事,两人又开始吵架,撸袖子颇有大干一场的架势。

    于小珊冲出办公室,大步流星跑到操场,一手拉开一个。

    “你俩有完没完?”

    呷西拉姆一见她就蔫了,退后一步,也不指望她主持公道,意兴阑珊,偃旗息鼓。

    被于小珊喝止住:“上哪儿去?回来!”

    女孩没精打采地转过身来,弯腰低头:“对不起。于老师,我错了,我再也不跟甲措打架了——”

    这样总行了吧?

    于小珊看着那只条件反射低下去的脑袋,说不上为什么,胸口胀鼓鼓的。

    与祝今夏的争执犹在耳畔,她说他们长途跋涉下山来念书,不就是为了改变重男轻女的现象吗。

    她说改变总是从个体开始的,总要有人先改变了,才能去改变大环境。

    于小珊看着那只低垂的脑袋,深吸一口气,“呷西拉姆,把头擡起来。”

    女孩愣了下,擡起头,直起腰,听见于小珊转头问甲措:“说吧,这次又是为什么要打架?”

    甲措辩解说:“我从她旁边经过,不小心踩了她一脚,她就要揍我……”

    于小珊冷笑,“不小心?那你不小心的次数也太多了吧!前天不小心摔坏人家的杯子,昨天做操时不小心推了人家一把,今天又不小心踩人家一脚。你这是四肢不协调,一天到晚小心不起来?”

    于小珊一阵细数,呷西拉姆不明就里,但眼睛却慢慢亮起来,她不敢说话,也不敢太过期待,只小心翼翼屏住呼吸望着女人。

    于小珊看在眼里,酸在心里,嘴里苦涩得像吃了未成熟的果子。

    看到呷西拉姆顺从地低下头去时,她才发觉,她希望她们懂得低头,避免受伤,可低头本身就是一种直击人格的伤害。

    她真的希望看到这为数不多的反抗也归顺于大山的法则吗?

    于小珊罚甲措原地蛙跳,跳满两百个才准起来。

    “既然四肢不协调,那就多锻炼,从今天开始,你但凡不小心一次,就蛙跳两百个。不小心第二次,四百个,以此类推。”

    甲措张着嘴,难以置信,又无从反抗,最后只得苦着脸蹲到一旁,开始蛙跳。

    呷西拉姆脸涨得通红,睁大了眼睛望着于小珊,想问又不敢问。

    于小珊在包里翻找一阵,忽然看见一块士力架——那是上回她和祝今夏吵架后,祝今夏去她宿舍时送给她的,还说是为了哄她。

    它出现在此刻,像是一个姗姗来迟的隐喻。

    于小珊出神片刻,唇边绽出一抹笑意,她拿出士力架递给女孩,“这个给你。”

    呷西拉姆小心翼翼接过,期期艾艾道:“谢,谢谢于老师。”

    “不用谢我。”女人的眼里有种奇异的光彩,末了轻哼一声,“要谢就谢你的祝老师吧。”

    于小珊想,她也不是真的妥协了,也并非认同祝今夏的处理方式就比自己更好。山里有山里的一套准则,冒进不是好事,但偶尔她也愿意向祝今夏那边靠一靠。

    无他,只因她们的初衷都是希望山里本就难做的女孩能过得更好。

    在这条道上,她们还有很多困难要克服,还有漫长的路要走,但摸索摸索,彼此靠拢,也不失为一种“人多力量大”。

    当然,远在山外的祝今夏并不知道自己的一次争辩竟然有了“长尾效应”,她只在夜里收到于小珊的微信。

    “你上次送的士力架我没吃到!”

    ……?

    祝今夏:“哪儿去了?”

    于小珊:“给呷西拉姆了。”

    祝今夏:“你给她干嘛?”

    好半天才收到于小珊的回复,她说:“今天呷西拉姆又跟甲措干架了,我罚了甲措蛙跳,顺手把士力架给呷西拉姆当安慰了。”

    下一条:“我都没吃到!你赔我士力架!”

    这时的祝今夏刚刚复课,正在看隔天要讲的英国文学史,将消息翻来覆去看了三遍,没忍住笑出声来。

    祝今夏:“赔,赔就是。”

    打开淘宝,她往购物车里加了满满两箱士力架,外加一堆杂七杂八的零食,全部寄往中心校,收件人是时序。

    然后给于小珊留言:“Nomatterhowlongthenight,thedaywilleventuallye.”

    很快收到几个感叹号。

    于小珊:“别给我拽鸟语!!!!!”

    她复制了那段英文,在浏览器里搜索,很快中文翻译便出现在眼前。

    “黑夜无论多么悠长,白昼终会到来。”

    出处是莎士比亚《麦克白》。

    于小珊怔怔地看着那段话。

    另一边的绵水市,深夜的书房里,祝今夏忍不住挠挠下巴……

    糟糕,她好像也体会到老师一口一句莎士比亚的快乐了!

    和于小珊的对话告一段落后,她有些蠢蠢欲动,课件做了没一会儿,眼珠子总往手机上飘。

    最后还是没忍住,点开熟悉的某座“山”。

    祝今夏:【淘宝截图.JPG】。

    时序很快回复:“?”

    下一条:“给我的?”

    天知地知,他知她知,这一大堆乱七八糟的零食没一个是时序会吃的。

    祝今夏:“想得美,是给于小珊的。她没车,到时候东西发到牛咱镇,你去帮她取一下。”

    隔了半天才收到时序的回复。

    “东西没我的份,还要我当搬运工?我说祝老师,人走了,良心是不是忘在中心校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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