珠帘帐中,裴长淮紧紧拥着谢从隽,将脸埋在他的怀中,忍不住地流泪,但还强压着喉咙里的哽咽。
谢从隽侧身撑着脑袋,指尖缠着裴长淮的发丝玩儿。
他低眸瞧见裴长淮肩膀不住地哆嗦着,知道他心里难受,所以对于遭受的一切苦难,谢从隽都轻描淡写的,草草带过,反倒提起趣事时说得多一些。
“商队到淮州以后,我就跟他们兄弟分道而行,我去了淮水,可惜那时赵家双亲已经亡故,我也不知自己是谁,在淮水游历多月后,才赶去淮州府打听赵家的旧事,没想到路过昌阳时,正碰见一伙流寇打劫林家的商队。”
说着,谢从隽笑了一笑,轻轻摆弄着腰间的玉佩,道:“卫风临那个人,就是个榆木脑袋,一把破剑耍得又笨又傻,上去只会乱砍;卫福临就比他聪明多了,虽不懂武功,但是会逃,逃也不忘抱着钱箱子,活活的奸商一个。我救了他们以后,卫福临见我没地方去,就请我去了林家……小絮是个好妹子,就是太像个管家婆,成日里念念叨叨的,但他们兄妹待我如亲人一般,也是因为林家,我在淮州一直过得很好。”
裴长淮手指指节攥得发白,悔恨道:“我当年该去找你的,我、我该去……”
他泣不成声。
谢从隽听他哭,心里就发软,一手捧起裴长淮的脸,对上他红透的双眼,低声哄道:“别哭啊,三郎,我没有吃很多苦,比别人还更有运气些。”
有些事,纵然谢从隽不说,裴长淮看着他变化的面貌,想着他身上那些狰狞的伤疤,都该猜得到他遭过多少罪。
裴长淮眼泪收不住,谢从隽抚着他的泪水,道:“我就怕你掉眼泪,慢慢想起来以后,都不知道该怎么跟你说,还想你最好一辈子别知道,谁知卫风临那小子露馅儿露得那么快。”
裴长淮问:“为什么不想我知道?”
谢从隽又晃起玉佩,眼色狡黠,望着上空佯叹道:“知道了,某人再伤心,再拿我当什么知己。我好容易换来的婚约,要是飞了,岂非得不偿失?”
裴长淮一怔,不想这厮还翻起旧账来,又是想哭又是想笑,“谢从隽,你难道不是我的知己?”
谢从隽一扬眉,翻身将裴长淮压在身上,似是有些恼了,道:“什么狗屁知己,简直就是大大的狗屁!”
裴长淮小声说:“你又骂人。”
谢从隽往他嘴唇上咬了一口,“因为小侯爷惹我生气!”
裴长淮唇有些疼,脸也红了,低低道:“我不知道你从前怎么看我的,我也从不明白自己的心意……那时候,你说有一句很重要的话想对我说,到底是什么话?”
“长淮,你是故意装傻,想听我再说一次么?”谢从隽声音越来越低,越来越暧昧,“纵然把什么都忘了,当初我想说的话,也对你说过无数遍了。”
他揽住裴长淮的腰,将浅吻辗转加深,声音被欲火烧得有些哑,“长淮,我喜欢你。”
裴长淮眼睛酸热,这句话,谢从隽已经对他说过很多次,可还似第一次听到。
“我对你的喜欢,是寻常男子对女子那样的喜欢,是想天天跟你欢好的喜欢,懂了么?”谢从隽吻他吻得有些痴魔,“……我知道你从前只当我是朋友,没有旁的心思,可我很早、很早就这样喜欢你了,说出来都怕把你吓跑,也怕老侯爷知道我对你有这样的坏心,要将我的腿打断。”
裴长淮忍不住轻笑一声。
“腿断了倒没什么,万一他不教你来见我,我可真要心碎了。”
谢从隽嘴上说着情话,又隔着衫袍抚摸上裴长淮半硬的阳物,想引着他行欢。
先前他举止孟浪,裴长淮还有余力反将一军,如今得知他是谢从隽,裴长淮在他面前唯觉得羞涩,忙按住他的手,道:“别,别。”
谢从隽看他耳垂红得厉害,一时朗笑起来,道:“我的小侯爷,我们什么没做过,你怎么还跟闺女上轿似的,害什么羞啊?”
裴长淮转身扯来被衾,将脸埋在柔软里,声音闷闷的,“本侯以前不知道,你就是个无赖。”
“是,我无赖,我混账,我是畜生禽兽狗东西,可我变得这么坏,小侯爷不还是喜欢上我了?”谢从隽数着自己挨骂的名号,还得意扬扬的,“长淮,你知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他越是拿这些调笑,裴长淮就越羞,羞到最后也有些恼了,他扭过头,瞪着谢从隽,问道:“什么?”
谢从隽更得意了,“意味着你裴昱这辈子注定要栽在我手上,想逃也逃不走。”
裴长淮简直无奈:“……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谢从隽大笑起来,伸手将裴长淮重新抱入怀中,“这句好新鲜,多骂骂,我爱听。”
裴长淮任他抱着,自己也往他怀里窝了窝,与他贴得更近。
谢从隽就有这样的本事,三言两语就能将裴长淮的愁绪扫得烟消云散。
裴长淮感受着他温暖的身体,听着他强有力的心跳声,悲戚过后,唯余庆幸与欢喜。
上天待他不薄,还愿意将这么珍贵的人再还给他。
两人无言相拥片刻,方才谢从隽忍下的邪火直往上冒,他道:“审也审过了,揍也揍过了,该交代的我都交代了,三郎,你不想好好疼我么?”
裴长淮还浑然不觉,又问他:“你方才说很早就喜欢我了,什么时候?”
谢从隽凑在他颈间亲吻,暧昧不清地说:“……让我亲一亲,我就告诉你。”
裴长淮没有再推开他,任着谢从隽流连缠绵。
将军府的庭院中,一行宫人分立于两侧,郑观抱着袖,于飞花中静候多时。
卫风临与卫福临正面对着面,卫福临说了一句话,卫风临忽然往后大退三步,但木头似的面容看不出什么表情。
他说:“哥,我还想在将军府多当两年差。”
卫福临脸也黑了,“让你请爷出来接旨,又不是让你上断头台!”
卫风临再掂量了掂量,道:“这两样看着也差不多。”
卫福临发现弟弟去北羌这一趟,竟学得精明了,无奈之下,他只得亲自去到谢从隽的居处。
这厢谢从隽刚哄着裴长淮帮自己解开腰带,正与他唇齿交缠时,门外蓦地传来一阵“咚咚咚”的敲门声。
谢从隽彻头彻尾地一僵。
门外卫福临强撑着一脸淡定,道:“爷,郑观郑公公亲自来请,皇上眼下还在等着您去宫中复命。”
裴长淮失笑一声,细心地将谢从隽的腰带系回去。
谢从隽恼得不行,按住裴长淮的手,道:“天王老子来了也不行,让他等着!”
最后一句几乎是吼出来的,卫福临隐约听见,心道幸亏郑观不在,否则这将军府的日子也快到头了。
“别闹脾气,皇上也很想念你。”裴长淮往谢从隽唇上亲了一下,“我陪你一同进宫述职。”
谢从隽也知这事耽误不得,翻身从床上下来。他头发也散了,指尖撚了一下鬓边的发,回头对裴长淮说道:“请小侯爷替我绑绑头发。”
裴长淮微笑着道:“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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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有一点点剧情线没收干净,收完再do。今天还有一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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