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肃王府的奴仆一下变了脸色,“你!”
“吼什么?”
一道声音自后方传来,行来的是一位穿墨蓝色宽袖大袍的俊俏公子,两臂上还用金丝绣着一团栩栩如生的蛟龙,气宇轩昂,仪采出众。
此人正是肃王府的世子爷,谢知钧。
谢知钧擡手拔出侍卫腰间的长剑,目光在剑刃上停留,似乎在观其锋。
“正则侯看你们讨厌,你们不开心了?”
“世子爷……”
那奴仆正要辩解,谢知钧突然翻手一挥剑!
众人只见亮堂堂的剑光一闪,那奴仆一条手臂嘭地飞落,鲜血猛地喷出,溅到另一个奴仆身上,
后者吓得浑身一哆嗦,顿时瞪大了双眼,似乎是吓傻了,身体僵着,没敢动。
紧接着那奴仆抱着断臂倒在地上,不住地痉挛、狂吼。
这一出变故始料未及,别说是侯府的那两个奴才,就连裴长淮的近侍都吓得小退了半步。
裴长淮轻蹙了一下眉头,却并不惊讶,似乎对此事早就见怪不怪。
谢知钧看向地上打滚痛嚎的奴仆,道:“再叫一声,我让你死。”
那人登时咬住牙关,不敢再发出声音,只是喉咙里赫赫喘着,可见极为痛苦。
谢知钧好奇地问道:“我砍你一条胳膊,你怨不怨?”
那被砍了手臂的奴才爬起来,给谢知钧跪下,“奴才不敢,奴才……不敢……”
谢知钧满意地笑了笑,将那剑一丢,擡眼看向马背上的裴长淮。
他道:“长淮,你看不顺眼的奴才,我替你教训了。不要生我的气,好不好?”
谢知钧凤眼长眉,面容有些女孩子才有的漂亮气。或许也是因为太过漂亮,使得他眼中的凶狠与阴戾不那么易于察觉。
裴长淮下马,再问:“元茂在哪里?”
谢知钧道:“他好得很。有我在,金玉赌坊的人不敢动他,否则你的好侄儿可就要跟这个奴才一样了。”
他一垂目,示意裴长淮看看那断了手臂的奴才是何等惨状,想一想如果此人换成裴元茂,他该多么心疼。
裴长淮却不领他的情,“金玉赌坊没有那个熊心豹子胆,为了点银钱,就敢动正则侯府的公子。”
赌坊做得是生意,要一个人的手脚有何用?要是真废了裴元茂,非但拿不到钱,还彻彻底底得罪了侯府。
单单一个金玉赌坊,有什么必要与侯府作对?
除非——
裴长淮道:“正因为有世子爷在,他们才敢扣押元茂。”
“你怀疑是我授意他们这样做的?长淮,当真冤煞我也。”谢知钧笑着,“我们两个又不曾结过怨,我讨厌的人就只有谢从隽一个。倒是你,似乎还在为我当年推他落水一事,记恨着我。”
裴长淮握紧手中的马鞭,胸中恨意就似火焰一样在他五内燃烧。
他道:“从隽也不曾跟你结过怨。”
谢知钧凤目一弯,道:“怎么没有?只是你不知道而已。”
话止于此,谢知钧擡起手来,示意后方,再道:“区区两万两,人,我已经帮你赎了,带回家去好好教养。”
没多久,赌坊里传来一声吼叫,裴元茂被两个奴仆丢出赌坊。
裴元茂自小也是被宠惯着长大,锦绣堆里出来的小公子,如今连头发也散了,灰头土脸的,跌倒在谢知钧的脚下。
他擡头看见裴长淮来救他,没有一点感激之情,反而咬着牙,恨意狰狞地吼道:“谁让你来的!少管我的事!”
裴长淮充耳不闻,吩咐两位近侍道:“将他绑回府中,严加看管。”
近侍点头,沉默着上前将裴元茂拽起来。
裴元茂对他们又踢又打,“我看你们谁敢!谁敢碰我!裴昱!”他眼里全是血丝,恶狠狠地瞪着裴长淮,怒喝道:“你有什么资格管教我?输了钱,我自己赔他们双手双脚就是,哪怕死了,我也不用你管!”
“啪”地一声,裴长淮擡手给了裴元茂一记耳光,打得极重,在场所有人都愣了愣,包括裴元茂自己。
裴元茂惊着看向他,“你打我?”他一下掉出眼泪来,“我爹爹都没有打过我,你凭什么?你凭什么?”
裴长淮面若寒霜,冷道:“带走。”
近侍方才不敢下手,这下再看不下去他如此哭闹,赶紧将元茂连拖带拽地押了出去。
后院中安静下来。
谢知钧低低笑出声,道:“这孩子怨恨着你呢。也难怪,他爹爹死在战场上,你却茍且偷生,活到了现在。”
裴长淮知道他是有意挑衅,并不放在心上,端正仪容,道:“两万两,今日会如数送回肃王府。谢知钧,圣上将你幽拘在青云道观十年,让你反省思过,如今你还能回京已是天恩,好好珍惜。”
说罢,裴长淮转身就走。
谢知钧道:“十年啊,就因为我推了谢从隽一下,圣上便将我幽禁十年。我当然要好好反省,回京以后,我本来还想见一见从隽,跟他道个歉……”
裴长淮骤然握紧手中的马鞭。
谢知钧看他背脊僵硬,笑得越发开怀,“可惜……我回来晚了。”
他一步一步走上前,走到裴长淮的身边,道:“听说,当年走马川一战,你兄长相继战死,皇上本来属意你作为我军先锋出战。从隽担心你涉险,向皇上请命,代你出征,没想到竟战死在走马川上……有人告诉我,他的尸体被削成了人棍,挂在敌方的旗杆上示众,此事是不是真的?”
裴长淮脸色一下变得苍白。
“看你这个样子,那就是真的了?”谢知钧颇为遗憾地叹了一口气,道,“如此美景,我居然没能亲眼所见,真乃人生大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