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南燕很难不怀疑自己是出现了幻听,或者干脆还没睡醒,现在是在梦中见到的小师妹,而不是真的见到了人。
大沙漠和水龙卷这两个词说实话她都认识,为什么连在一起她就一个字都不认识了。
神水宫弟子甚少与外界接触,她们的情绪波动本就看起来要比寻常人少得多,以至于宫南燕其实心里疑惑都快刷了满屏了,却还是一派冷然脱尘的样子。
相当自来熟的金灵芝自从在石林洞府见到了水龙卷,便对神水宫产生了一种奇怪的印象。
大概就是人人都能来这么一手。
不过想到戚寻曾经和她提到,别看她准备得如此充分,实际上还真是头一次往这大沙漠里闯荡,金灵芝便自觉将宫南燕的沉默找到了理由。
她说不准是还没听懂自己在说什么。
谁让之前没有把水龙卷这么用的。
旺盛的求知欲让她选择跟宫南燕继续解释道:“就是那种把沙漠里的地下水脉引出来,变成从地底下窜出来的水龙,还能结冰能放冰箭的那种。你们神水宫的弟子是不是应该都会这个?也不对,这种本事想来也不是人人都能有的,不过你这当师姐的总应该有的吧?”
宫南燕脸都要木了。
听到金灵芝这要多理直气壮有多理直气壮的发言,宫南燕很想摇着她的肩膀问一句,你到底对我们神水宫有什么误解。
名字叫神水宫又不代表着个个都能当个神。
到底是哪里来的误解,会让她觉得神水宫弟子居然可以在沙漠里人手一个水龙卷?
更让她觉得恐怖的是,在金灵芝问出这个问题的时候,宫南燕但凡不是个瞎子都能看得出来,在这群人中虽然不是个个都跑上来问,却也有好几道视线在朝着这边看过来的时候,露出了相似的疑惑。
在金灵芝紧随其后的绘声绘色描述中,宫南燕更觉得自己的脑子好像有点不太够用。
如果她知道有三观这个词的话,大概会知道什么叫做三观尽碎。
宫南燕:“……”
纵然她已经在神水宫中当了小师妹这个习武卷王的祸害对象,连带着一道上进习武,这会儿也实在是没能反应过来,原来小师妹她还可以更加离谱!
戚寻怎么会看不出来宫南燕此刻在想着什么。
她一把拉过了宫南燕,将她这帷帽的帽帘给放了下来,面带歉意地转向了其他人说道:“我这师姐在宫外走动不多,有些内敛,我还有些话要同师姐说便先不奉陪了。”
金灵芝遗憾于自己没得到个答案,但本着不回答多半就是默认的想法,先给宫南燕扣了个高深莫测的印象总没错。
却哪里知道这帽帘一隔开双方的视线,宫南燕便绷不住浮现出了个如释重负的表情。
等到跟着戚寻暂时落脚在姬冰雁安排的地方,也只剩下她们两个人的时候,宫南燕才觉得自己得到了解脱。“她刚才说的沙漠水龙卷……”
是怎么回事啊!
宫南燕明明不觉得自己是个很容易情绪上头的性子,这会儿都想对着小师妹表演一出抓狂的表情包了。
戚寻却显然很是淡定。
她自从想到要搞出这么个大新闻开始,就想到了可能会出现这样的一幕,但从某种意义上来说——
“这对神水宫的师姐妹来说是个好事吧,”戚寻琢磨着说道,“若是人人都觉得这就是神水宫的招牌本事,大概都会先尊重两分,有朝一日在江湖上遇到了出来走动的姐妹,也总得掂量掂量自己能不能起这个坏心思。”
宫南燕被她先给带了个偏。
在戚寻一本正经地先给她画了个大饼的时候,宫南燕还真忍不住开始思考了其中的可行性。
若是神水宫对外真有了这样一个神秘异常的形象,只怕还不必担心那些个实力稍微逊色一些的,在离开神水宫之后遭到欺负。
不过,话是这样说没错,宫南燕还是努力将话题扯了回来,“现在的问题难道不是,为什么可以做到这样的本事吗?”
她原本顶多是觉得小师妹比别人多长了一套肝的问题,现在则觉得,她这种离谱的提升速度就应该不是人才对。
“师姐,这可能就是对上石观音的时候,为了不堕师父的威名而爆发出的潜能吧。”
“说人话。”宫南燕一点都不相信这个理由。
“我的天水神功升到六重了。”
“……”这到底哪里是个人话了?
天水神功虽是神水宫不传之秘,在门中弟子里修炼的都没两个,神水宝典如今真正得到完整传承的也只有戚寻一个,可并不妨碍宫南燕靠着学到的一鳞半爪,猜到天水神功在悟性上的要求,可丝毫不逊色于明玉功。
而戚寻离开神水宫的时候,天水神功绝没有到这个程度。
这才不过短短几个月,怎么就跟坐火箭一样往上窜了?
——当然,宫南燕并不知道有火箭这种东西。
神水宫的形象在外人眼中更加高深莫测,身为神水宫的一员,宫南燕还是很觉得高兴的,可如果外人觉得卷什么水龙卷是神水宫的传统艺能的话,她可能会觉得她要不还是待在神水宫算了。
这门光辉闪耀的才艺没个十年二十年她是真的学不会。
“先不提这个了,师姐,我想给师父送一封信。”戚寻转换了个话题。
宫南燕刚想回一句,若是师父知道你在外面有这样惊人的长进,想必也会觉得很骄傲的,但听戚寻这说的,还真不是水龙卷的事情,而是个正经事。
“前阵子江湖上兴起了个蝙蝠岛势力,绑架了一批没什么背景的女子,正好遇上我被救了下来,此番往石观音的地方走一趟,也带回来了不少石观音的弟子。后者基本都是打算跟着我的,前者中一部分等到了解除蝙蝠岛威胁的时候,我便会将她们送回家,另外有一部分却已经透露出想要加入神水宫习武强身的想法。”
“你是想问问师父能不能接受这些人,将她们送去神水宫?”宫南燕问道。“师父应当不会抗拒这个。”
“师姐,我倒是不这么觉得,这些人毕竟不少,神水宫内有多少弟子你我又不是不知道。”
如果说前几年还有那么些个被水母阴姬带回来的,这几年就少得多了。
也不知道是因为阴姬追寻武道突破的闭关时间变长,还是因为她觉得没必要收容这样多的人让神水宫变得太过喧闹。
总之神水宫这个世外清净之地的弟子数目也不过就是这么些。
可石观音的石林洞府中,愿意跟着戚寻离开的最后有五十多人,而在她救下的那些姑娘中,想跟着习武的也有那么二三十人。
这么一加,竟然已有神水宫如今弟子数量的三分之一了。
这些多的人加入,且不说负责衣食住行的人手会不会有所不足,若是其中还混杂了什么心怀不轨之人,更是难免惹出点祸端来。
“你说的倒是这么个道理,那你是怎么想的?”
宫南燕很清楚,戚寻虽然看起来行动很风风火火,就像她当年这漫山遍野的轻功乱跑替师姐妹解决麻烦,实际上她自己心里是很有一杆秤的。
她既然这样说,便必然是想到了什么解决措施。
“我在想,能不能与师父建议成立一个神水宫外事部门。”
看宫南燕似乎对外事部门有些不大理解,戚寻又解释道,“可以理解成,这些想要加入神水宫的姑娘,暂时被我们安排到了一个不在衡阳
的外门中,若是通过了半年一年的考核,再送入神水宫中进行武功深造,其中若是有些觉得这样的江湖生活不适合自己的,也大可以尽早去谋求其他去路。”
戚寻不怀疑这其中会有想要打退堂鼓的。
或者也有人会觉得,处在闭塞的环境中少了外界的新奇事物,是件很煎熬的事情。
她们毕竟不是打小就在神水宫的山谷中长大的,也更不是人人都能做小龙女。
所以与其将人送过去又后悔,却因为已经身在神水宫中不敢提出来,那还不如在一开始就先给她们一个过渡。
宫南燕思忖片刻回道,“这倒确实是个好想法,不过这个外事部门你打算放在何处?”
戚寻若是寻常的内门弟子,提出这样的建议多少会显得有点闲事管得太多,但她毕竟是神水宫少宫主,是水母阴姬给自己选定的继承人,就没有这么多问题了。
何况她提出的也确实是个站在神水宫角度考虑的想法。
所以宫南燕先见到过这从关外带回来的一批人,又听到了戚寻这个想法后,问起的还是如何落实的问题。
“关于这个,我暂时有两个想法,不过因为其中一个这会儿还不方便说,所以另一个去处我便也先保密了。”戚寻对着她颇为神秘地眨了一下眼睛。
这个有些俏皮的神态又让宫南燕觉得,这小师妹虽然折腾出了那么个大场面,甚至在江湖上凭借着击杀石观音声名鹊起,却显然还是此前神水宫中的那个小师妹。
卷就卷吧。说白了在习武上的卷也是为了自己能得以立足,能保护得了自己,并非是无意义的奋斗。
小师妹都做到了这样的地步,当师姐的总不能真落后太多反而落了神水宫的颜面。
“你才从关外回来,这些人更听你的管束,这封信我替你去送交给师父。”
“不,师姐留下来帮我。”戚寻摇头回道,“若论习武天赋,师姐不如我,但若论起如何将宫中事务打理得井井有条,我不如师姐。”
她很清楚自己有几斤几两,将人弄来是她的本事,论起管理人,看看如今那个住了救回来的姑娘暂居的小院就知道了,织娘都比她在管理上能干得多。
“那这封信?”
“我有一个很合适的送信人选。”戚寻回道。
这个人选早在她决定弄出个外事部门,作为遴选弟子进入神水宫的过渡,也打算给水母阴姬送信告知的时候就已经决定好了。
不是别人正是柳无眉。
戚寻始终不敢放心用她,实在是因为她的聪明体现在不断滋生出的小心思上,所以需要定期敲打敲打。
石观音身亡,她的弟子都跟着戚寻离开了大沙漠,又很自然的因为柳无眉先倒向了戚寻,而觉得听从这个“上级”的指示,抱着这个很有眼光的师姐大腿,是个很顺理成章的事情。
戚寻并非没有留意到这个征兆,更不是没感觉到柳无眉这几日确实有点飘起来的心思。
所以她打算让她去送这封信。
别看这是个给柳无眉交托重任,更让她有机会在水母阴姬面前出头的好机会,可戚寻压根没打算告诉柳无眉正常进入神水宫的途径。
而打算让她走另一条给外人到访神水宫走的通道。
正是从那位又聋又哑的师姐看守的庵堂,连通地下水流通往神水宫的那条路。
这是一条足够阴森,也足够让人对神水宫产生敬畏之心的路,正适合用来给柳无眉一道当头棒喝。
更不用说她还是个容易多想的性格,走这条路光是把她往箱子里塞的这一段就足够她想七想八的了。
大概等这一趟回来,戚寻也差不多能将曲无容用起来和柳无眉打擂台了,更有宫南燕在上面压着,
她就更掀不起什么风浪。
戚寻虽然没跟宫南燕说她选定的送信之人是谁,但看她笑容里带着几分说不出的恶趣味,宫南燕觉得,自己可能还是不要问这么多比较好,反正她坑的又不是自己。
她想到了另一个问题,“对了,那个跟在你后边的低着头的男人是谁?”
宫南燕被那个水龙卷的问题打了个措手不及,却并非没有留意到,在她和戚寻踏入房间的时候,是狄飞惊守在门外的。
这并不是个寻常的位置。
“这是……我的战利品。”戚寻斟酌了一番给出了一个在她看来非常恰当的解释。
宫南燕觉得,这话说了等于白说。
但转念一想,听闻石观音向来有强掠美男子到石林洞府的习惯,说不定这位也是遭难之人,因为被戚寻给救了出来这才想到要跟在她身边报恩,就连背着那样大的一个行囊也没有任何叫苦叫累的神情,可想而知是个实诚人。
这样的人跟着当个苦力倒也问题不太大。
在第二日她见到高亚男的时候正好狄飞惊替戚寻搬东西走过,两人很默契地鸡同鸭讲地感慨了一番,都提到这家伙实在是个可怜人后,更觉得自己的理解是正确的,便没再往狄飞惊的身份深究下去。
若是当年汴京城中身为雷损左膀右臂的狄飞惊,只怕还能让人看出这低首神龙的峥嵘来。
现在成了戚寻的专属苦力,存在感低得吓人,大概也就只有鹰爪门的那位王老爷子会想要再认识认识他,跟他探讨一下手上功夫。
可狄飞惊根本不单独行动,戚寻折腾出来的那一出,也让王天寿觉得自己本来就不够年轻的心脏,有点遭不住这种惊吓,干脆绕着她走,更没了这个谈话的机会。
事实上狄飞惊的身份也确实算不得是此时的要紧事。
既然已经到了兰州,再不需要姬冰雁做这个领路人,这位兰州地界的大老板表示自己的生意还有诸多要忙碌之处,便不多奉陪了。
石观音已死,原少庄主既然不见人,八成是真的殉情了,这些江湖人士也知道没这个必要戳人家原老庄主的心窝子,紧接着一个个告辞离去。
戚寻倒是还挺想一波观众用两次的,奈何这太容易暴露她的意图,还不如等华真真回来之后再行定夺。
何况她之前两个副本连轴转,又一刻不曾停歇地往石观音的地盘跑,拉磨的驴都没有这么磋磨劳累的,总得休息几天当个咸鱼。
至于怎么咸鱼——
有石观音的友情资助和身价阔绰的龟兹国王的支援,她现在的小金库迎来了再一次扩张,系统跳出来的氪金礼包但凡是带有金秘籍碎片的,她都先买下来了。
单片的金秘籍不太划算,戚寻准备等手头宽裕一点再折腾。
但这个手头宽裕可属实是针对神照经的高消耗来对比的,事实上戚寻如今的身家起码多买一点藏宝图开着玩,还不到伤筋动骨的地步。
所以有余钱在手,她打算去华山开藏宝图玩,当做消遣的手段。
这绝对不是因为想重现一次悬崖出奇迹的玄学。
单纯就是因为,她觉得这地方作为她的大戏开场应该风水不错,说不定能欧一把,起码要比大沙漠这种地方看起来更容易出货一点。
此刻她们就已经在返回华山的路上了。
依然身体抱恙的原老庄主在后面车马慢行,按照他的说法是,虽然原少庄主是找不回来了,但他总还是要去与枯梅大师说上两句,让她不必将此事放在心上。
戚寻倒是猜到他大概是想要去找找那被人救走的丁枫,替原随云彻底将蝙蝠岛的事情给隐瞒掉,以免再背负上另一个骂名。
可既然原东园要保持这个脸面,说什么列位可以行快一些
,不必等他这个半截身子入土的老人,戚寻也懒得表演这个尊老爱幼了。
在和宫师姐闲聊中交代这几个月间的见闻中,她领着高亚男金灵芝以及柳无眉等人先一步返回了华山脚下。
至于楚留香则被姬冰雁留在了兰州。
名义上说的是有好酒招待,戚寻却觉得姬冰雁八成是要带着楚留香去见见胡铁花,他们这三兄弟也算是多年不见了,自然该团聚团聚。
戚寻也懒得管自己的助战人物的去向,她抵达华山的第一件事便是去找了曲无容。
石观音的弟子并没有都被戚寻带上华山来,她只带了柳无眉和其中一个女弟子上了山,这已经足以证明她们确实往石林洞府跑了个来回。
被拘禁多时的曲无容依然是白纱覆面,从纱下透出的眼波也依然沉静而明亮,只在看到戚寻身后跟着的人的时候,她的手指收拢着握了握,似乎有些微的震惊被难以克制地表露了出来。
戚寻摆了摆手示意柳无眉和另一人退出去,连带着将长孙红也带出去,她要和曲无容单独谈谈。
等人都走了,戚寻这才开了口,“别的话我就不多说了,我既然能安全回来,还能带来石林洞府中的人,你是个聪明人自然知道是什么意思。”
“她死了吗?”曲无容擡眸朝着戚寻看过来。
她记得在江上看到过戚寻朝着窗扇之外看去的眼神,那种让人捉摸不透又仿佛胜券在握的目光,现在因为所拥有的战果,而确实成了一种恰如其分的稳重。
曲无容心思细腻,看得出来这位戚少宫主现在不是携着大胜之势来对着她耀武扬威的,而就像此前柳无眉所说的那样,她好像确实对自己有些另眼相待的意思。
“死了。”戚寻回答道,“她死后我发现了一点有意思的东西,是真是假你不妨自己判断判断,看完这个你再回答我的下一个问题。”
她从袖中取出了那本从石观音这里缴获的手劄,朝着曲无容递了过去。
听闻石观音的死讯,曲无容不由心中惊动,却并没有在表面上呈现出任何异样,在接过了戚寻递过来的手劄翻看了几页,看到某一页后她也只是表情怔愣在了那里,久久地没有再多说一句话而已。
这或许不完全是因为她的感情内敛,而是因为这覆面的白纱也遮盖住了她的许多面部肌肉的变动。
仿佛过了良久,她才从这个令她觉得惊骇又愤怒的消息中缓过神来。
曲无容哑着嗓子开了口,“你想问什么?”
“你愿不愿意从此跟着我做事?”戚寻在问出这个问题的时候很认真地看向了她的眼睛。
在曲无容看来,这大漠一行好像改变了一些东西也好像并没有,起码她在展露出了个笑容的时候,依然让曲无容想到了那个江上舟中,只被晦暗月色照亮了一线的笑容。
那确实是一种在与她协商,也心存友善之意而来的笑容。
“我并没有你所熟知的过去,更不像是你的神水宫同门一样敬重你是少宫主,甚至未必会跟你救下的那些姑娘一样,对你怀有一种感念救命之恩的情绪。”曲无容将手中的手劄合了回去,平静地回复道。
“但是你会记住自己该做什么,更会告诉我你能做什么。”戚寻朝着她伸出了一只手。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雷损那种对敌人伸出有残缺的手,对朋友伸出完整的手这样的规矩,还是很有借鉴意义的,比如说现在她伸出的正是自己那只并未缠绕有小蛇的手,也让人更不容易觉得恐惧一些。
曲无容没有犹豫。
她本就是个决断分明的人,现在也自然不必多说废话。
她将手搭在了戚寻的手心,这就代表她这个人交托的忠诚了。
“跟我来吧,现在先不
必想那么多,也不必想着要做什么事,可以暂时先……安心用一顿晚膳。”
就连曲无容都投向了戚寻,长孙红也没什么好说的了。
不过大概因为戚寻并不需要什么驾驶沙漠鹰舟的司机,让她暂时有点摸不清自己需要做点什么,只能跟着她们下了华山。
华山之下的小院落现在已经不免显得有点拥挤了,好在那些前阵子租赁下来的,还没有到租赁结束的期限,可以暂时充当一个落脚之处。
这些个院落中间的空地,便成了暂时用于举办这个庆功场所的地方。
——反正原东园还没回到华山,她们爱怎么庆祝怎么庆祝,不必顾及老人家的心情。
戚寻这会儿又有种身在神水宫中的错觉了,宫南燕坐在她身边,也不免忽然有点这种感觉。
她好像总能够发展出这种好人缘,又将人团簇在她的身边。
水母阴姬会选择她作为神水宫的继承人,或许也并不只是因为她在武道上超绝的天赋,还因为她确实能在不知觉间收服人心。
她现在便看到戚寻不知道从何处翻出了个马扎,很没有大佬形象地蹲守在了那个烧烤架的边上,用自己曾经吃过快网张三那烤鱼烤鹰的经验指点江山。
夏日的晚风吹开了她鬓边的一缕头发,脸上也被这烤架下的火光映照出一点红晕,比起神水宫中打小便情绪收敛的诸多弟子,她无疑要鲜活得多。
虽然大概率她在想做出什么高深莫测形象的时候,也能弄出一副仙女样就是了。
宫南燕仿佛想到了什么反差,忽然笑着摇了摇头,又看见那位一回到中原便得到了家中资助,这会儿穿了件红衣骑装,一身珠玉锦缎的金大小姐也凑到了戚寻的身边。
两人低声交谈了两句,好像在说什么海上,又看到戚寻随手拿过了烤串朝着金灵芝塞了过去,一副有的吃的都堵不住你的嘴的样子,不由更觉好笑。
她一转头,忽然发觉身边多了个人,是个相貌腼腆的紫衣姑娘。
宫南燕有点分不清到底是因为此时的气氛太好,让她失去了戒备,还是这个紫衣姑娘的武功确实很高,这才出现得悄无声息,看她的样子似乎是赶了不少路,在面容上还带着几分风尘仆仆之色。
倒是看到戚寻在将目光转向这边的时候,露出了几分惊喜来,“真真!”
华真真回来的正是时候。
若她这两日还不回来,戚寻便不得不往山西去一趟找找她了,毕竟原东园一旦返回无争山庄,便难免会让华真真陷入被动。
她对着戚寻笑了笑,显然是此行顺遂的意思。
在这晚膳,或者说是夏日篝火晚会上,华真真不便跟戚寻多交代她这一趟的收获,等到入夜时分,她才敲开了戚寻的窗扇,从推开的窗中灵活地跳了进来。
“我先将丁枫安顿在西安府城内了,留在华山这里不安全。”华真真先提到了人质的安排,她也确实在这方面做得很稳妥,“至于丁枫会不会逃走这事不必担心了,我们回来的路上听到了关于你在关外的传闻——”
说到这里,她脸上也不由露出了几分古怪的神情来,“丁枫起先是不太信的,但是听多了也由不得他不信,他现在甚至觉得你可以千里之外决断他的生死。”
丁枫到底脑子都脑补了些什么东西?
戚寻尴尬地咳了两声,说道:“不提丁枫这个人了,说说你这一趟的收获吧。”
“有丁枫帮忙,要找到原东园的私库不太难,在这里面我们找到了一点东西,并不只是关于蝙蝠岛的。”说到正经事,华真真的神情肃然了不少,“原东园本人也并非是表面意义上的好人和人间闲散客。”
这年头真的太好人了,十之八九也是活不下去的,尤其是像原东园
这样有这种祖传产业的。
但戚寻看得出来,华真真说的,显然不是这种好坏之分。
“说来听听。”
“无争山庄传到原老庄主手里的时候,距离开创这份基业已经过去了二百四十多年,但江湖群雄所承认的无争,依然指的是当年的原青谷,而不是后面的历任接替者。”
“原东园是个很有野心抱负的人,只可惜他年轻的时候,正是碧落赋中风雨雷电四圣,以及夜帝日后独尊江湖的时候,甚至夜帝还未登大光明岛。”
戚寻大概知道这算是个什么时候了,夜帝未登大光明岛,也就是还没被囚禁在山洞之中。
上有夜帝日后风云人物,风雨雷电四位也各有势力,还有飧毒大师这种邪派大佬,原东园不是不能奋起,重新展露这无争山庄的本事,而是不适合,所以他需要在暗中蓄力发展。
“他在这个阶段累积了相当多的财富,大多是通过边关的掠夺,以及对周边势力不动声色的吞并造成的,其中应该还有些人命官司,但江湖上一向有传闻他经脉细弱练不了武功,就没得到多少人的留意。”
“后来大概是因为始终没有生出一个继承人的缘故,他又觉得自己这艰难的暗中发展,实在是没什么意义,便偃旗息鼓了一段日子。”
“再后来的事情,也便是你猜到的,在原随云开始创建蝙蝠岛的时候,原老庄主并非对此一无所知,甚至为了成全儿子的雄心壮志,他麾下的不少人手其实是原东园暗中安插过去帮忙的,就是免得有人看原随云是个瞎子而对他的命令有所轻慢。”
“这些名单都被收录在原东园的手上,只怕海阔天和武维扬往海上的蝙蝠岛基地去一趟,还有可能能逮住几个。”
华真真说到这里顿了顿,这才继续说道,“名单以及多年前原老庄主的那些财富来由的账簿,都被我偷了出来,你打算如何做?”
戚寻的指尖在摩挲着手边的杯盏,原东园的把柄虽多,能排得上用场的却不多。
多年前的事情未必还有幸存者留在世上,而蝙蝠岛的名单他也大可以死不认账。
好在如今原东园依然处在下风的状态,他的心绪早随着关外一遭走动而乱了,只要有乱象,也就有她的可趁之机。
所以,最好的方式不是借着华真真找到的证据直接质问,而是继续她的后半场大戏,来个——
“我们来个钓鱼。”
而这个鱼饵,她已经有想法了。
不过在此之前,她要先把写给水母阴姬的那封信送出去。
正如她跟宫南燕所说,这封信确实不能丢,但也不必让师姐去跑一趟。
她跟柳无眉说了这件送信的事后,她确实如戚寻所猜测的那样,当真觉得这送信是个好差使。
此等重任,按照顺位下来想到的第一个人就是她,无疑让柳无眉觉得自己得到了重用。
她毕竟是属于被俘获的石观音弟子,不过是因为抢先倒向了戚寻,又当了一回带路党,才在这些人中占据了优势地位。
但柳无眉不觉得自己的身份有什么问题,人都是要为自己谋划谋划的,更觉得戚寻对她的信任和交付的重托,无疑也是肯定了她的行为。
为此她更觉得自己扬眉吐气了一把。
尤其是对比曲无容这个闷葫芦,在看到了石观音的手劄才幡然醒悟自己效忠的师父,竟然是自己杀父杀母仇人,从而改变了态度,她更觉得自己在一开始抢先一步,其实是领先了对方不知道多少步。
何况戚寻的这个委任,也让她有了直接见到水母阴姬的机会。
水母阴姬到底有多少本事,看看石观音对她有多恐惧,戚寻这个经由水母阴姬教导出来的弟子到底有多少水平便知道了。
柳无眉一向是个很有野心的利己主义者,她甚至盘算着若是自己还能够得到水母阴姬的看重,是不是甚至也能学到戚寻这样神乎其神的本事。
她从西安府往衡阳去的时候,更是听到了不少江湖传言。
就像石观音和原随云的这个传闻,传得远了便不免被人给添油加醋一番,更是衍生出了无数个版本。
戚寻在大沙漠里干出的好事,有领了看客工资的武林人士传播,又有龟兹国王这个解决了心腹大患的好心人从中推波助澜,等到柳无眉抵达衡阳的时候,这消息已然变成了什么——
水母阴姬的弟子在大沙漠里将沙漠变成了湖泊,湖泊上的水龙卷将石观音给吞了下去。
更有人恨不得在传闻之中给戚寻多加上两个脑袋四条胳膊,说成是什么天神下凡的人物。
衡阳这地方又正好是神水宫的地盘,柳无眉随便听了两句本来便流传着的神水宫传闻,听到的是这山中有许多身着白衣的仙女,还时常会出来行侠仗义。
总之是如何仙踪缥缈如何说,反正与石观音那种大漠女魔头的形象迥然有别。
现在加上了关于戚寻的传闻之后,这些传言也就更加多了一种神仙中人的说辞。
甚至有人觉得,神水宫宫主水母阴姬能教出这样的弟子,只怕已经有了移山填海之能。
柳无眉越听越觉得心向往之,纵然其中多少会有些夸张的成分,可那又如何?
若是能得到一个水母阴姬弟子的名头,这些神化的传闻便会成为她的背景助力,更不只是在沙漠之中逞威风。
她怀揣着这种希冀,按照戚寻给她的地图,找到了那座山中的庵堂。
可在踏足而入的时候她便意识到了此地跟她的想象好像不太一样。
庵堂之中异乎寻常的冷清,没有什么仙气飘飘的垂幔,没有什么观音像和香火,只有一个破旧异常的佛堂,一个破烂的蒲团,以及一个背对着她的枯瘦老尼。
明明还在夏季,柳无眉却无端有种后背发凉的感觉。
她试探着出声,并未得到任何的回应,若不是她能听到那老尼的呼吸声,她只怕要觉得那就是一尊青色的石像而已。
她努力说服自己,或许是为了保守神水宫的秘密,所以神水宫才在这菩提庵中选择了一个聋哑的老尼姑,便走到了对方的斜前方,正能够看清这老尼样貌的位置。
也正在她有这个动作的时候,这个在柳无眉看来没有七十岁总有八十岁的老尼姑忽然张开了眼睛。
和她脸上的麻木截然不同,她目光如电地朝着柳无眉看过来,吓得她情不自禁地往后退了一步。
但在这一退中,柳无眉下意识地避开了这青衣老尼的目光,不由注意到她的腿上有一条细锁链拴着,连接到了前方的供台之下,就像是个被囚禁在此地的犯人。
她本能地意识到神水宫可能并不像是她想的那么简单。
在她又一次将自己的来意说出后,这老尼看着她的脸,像是在通过唇语辨别出她说了什么,脸上才浮现出了几分了然来,更是紧跟着从蒲团上站了起来。
柳无眉松了一口气。
然而还没等她这一口气松到一半,她便看到这青衣老尼从供台之下拖出了一只藤条编织的大箱子,指了指箱子示意她躺进去。
“……?”你们神水宫能不能不要这么吓人……
要不是这个老尼仿佛一个雕塑一般,在做出这个动作后便定格在了那里,仿佛她若没有下一步的举动,便不会将她送去见水母阴姬,这菩提庵堂又确实是戚寻无论在地图上还是口头嘱托上都提到过的地方,柳无眉绝不会怀着此等忐忑的心情,在这藤条箱笼之中躺进去。
箱笼合上便只剩下了一点微弱的光线透入
箱中,很快这点光线也不见了,她感觉到箱子被搬动了一点距离,又旋即被脱了手,在一片黑暗之中顺着个坡道往下滑,直到忽然砸入了水中,仿佛是撞到了什么托举着的小船一样的东西。
好在只有一点水花溅入了箱中后,便不再有水进来,而是继续往前漂流。
柳无眉紧张得要死,死死按住自己怀中的那封信,想着戚寻总不至于会让这封信不送到水母阴姬的手里,更不必用这种曲折的方式送她去死。
但正在此时,她闻到了一点奇怪的气味。
她原本以为石观音的罂粟花海已经是这天下间最为可怕的地方,却现在才知道最可怕的永远是想象,尤其是黑暗之中伴随着离奇气味的想象。
她一会儿闻到了烧焦的气味,让她觉得是不是自己乘坐的小船和箱笼着了火,要连带着她一并烧死,却并没有看到一点火光,一会儿又闻到了一种腐土的气味,让她觉得自己已经是个死人,正在被人送入土中。
明明船行出去还并没有过上多久,柳无眉却觉得自己好像已经蜷缩在这藤条箱里过去了整整一天,她更是很难不在这种时候想到,戚寻手上的那两条灵蛇属实和此地的画风吻合。
又过了许久,她才终于感觉到自己的劫难走到了尽头。
这船停了下来,有个虚渺而极有穿透力的声音让她掀开箱笼走出来,顺着石道走到尽头来。
她这才留意到这箱子没有上锁,她先前完全可以掀开盖子出来看看。
柳无眉:“……”
无语归无语,在经历了那仿佛就人间炼狱的折磨后,她那还有点飘着的心思是一点不敢动了,按照对方话中所说走到了地道的尽头,在她面前的石门应声而开后,她继续小心地往前走,直到她的面前出现了一座布置简陋的石室。
她原以为还要继续往前,却忽然看到这石室的烛光亮了起来。
坐在上首,根本没被柳无眉察觉到存在的水母阴姬,便被映照在这烛光之中。
柳无眉想都不想地跪了下去。
她万万没有想到水母阴姬会是这样的形象,起码跟她想象中的样子大不相同。
她看起来长了一张太过硬朗的脸,更让她觉得比起“水”,显然还是“石”要更适合用来形容她。
她端坐上首便像是一尊绝不会为任何人留情的石像。
柳无眉不敢再擡头看她。
只觉得那菩提庵堂中的老尼更像是与她师出同门的,反倒是戚寻看起来实在像是个异类,可这种话她是绝不敢在水母阴姬的面前说的。
她只能感觉到这庄严肃穆的神水宫之主的目光停留在她的身上,“把信拿给我。”
柳无眉将怀中的信摸了出来,朝着水母阴姬递了过去。
她本打好了腹稿,就等着水母阴姬在看着戚寻送来的信后,若是有信中不曾提及之处,正好她可以做个补充。
却在手中的信移交出去的下一刻便听到了水母阴姬相当无情的话,“带她出去。”
柳无眉这才留意到,不知道何时在这石室之中又多了个白衣女子,在她站起身后便示意她跟上离开。
这太过简短的指令,一点都没给她以从中插话的机会,而即便这个负责带路的白衣女子看起来年龄不大,神情中更有几分跳脱,可还没等她们走出多远,在她们面前开启的石门外就全然是一片水域,她也没了开口的机会。
九妹可没有什么提前知会柳无眉的想法,她一把拉着这送信使者走入了水中。
柳无眉从小在大漠中长大,根本没多少机会让她掌握水性。
若非是她这习武之人的反应快,九妹又是抓着她在往上游,她非被再次吓出个好歹来。
她这会儿已经不再敢对神水
宫抱有什么不切实际的奢望了,更不指望在这个让人完全摸不着头脑的地方混出个名堂来。
与其去费尽心机当什么水母阴姬的弟子,她还不如想着在神水宫少宫主的面前出头,听起来要可实现得多。
就在她已然做好了出水后会看到一片穷山恶水,和其中走动的白衣鬼魅的时候,她看到了一片仙境。
柳无眉:“……”
神水宫的春季已经极美,夏季更是花木繁盛,鲜妍争簇的时候,另有一番情态。
湖水的缥碧之色和这神水宫中青山竹影仿佛连成了一片,其中点缀着的亭台楼阁即便还隔着些距离,却已然可以让她感觉到一种自然的野趣。
那些花绝无石观音所种罂粟的危险,只是自由散漫地生长在山间灌木中,长在那些小筑的篱笆院落里,甚至恣意横生地蔓延到了围墙和屋顶上。
今日日光不盛便少了几分燥热,只剩下一种明媚的清光照在这神水宫中,泼洒了一片赤金点缀。
这无疑正是柳无眉梦想之中的隐世宗门的样子,与石林洞府中绝对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的区别。
她这会儿又觉得也只有这样钟灵毓秀之地,才配得起神水宫的威名,能教出像戚寻这样惊才绝艳的弟子了。
可她更占了上风的情绪是,这真的不是打一棒槌再给个甜枣吗?
完全被人拿捏住了情绪的柳无眉有些怔愣地看着眼前的一切,又听到九妹将她安排在了山脚下的一间竹舍中,让她没事不要到处走动,便忍不住问道:“既然神水宫如此仙境地方,为何阴姬前辈要住在水下这样的地方,又为何……”
为何要有这样一条堪称可怕的进入神水宫之路。
对方嗤笑了一声,“你既然来了神水宫就应该知道两件事,第一件事是少宫主也就是戚师妹的心思你不要乱猜,另一件事就是师父的心思你也不要乱猜,她老人家做的总是没错的。”
水母阴姬此刻已经独自在石室中展开了戚寻寄来的信。
她近来闭关得多,更知道以戚寻的实力放到江湖上,就算打不过也是跑得掉的,跑不过的那些又大多还要看她个情面,总归不至于出什么性命攸关的大事。
在看到这见信如晤的四字开头后,想到这个确实天资禀赋异于常人的弟子,她这张在柳无眉看来实在是诠释了何为不近人情不茍言笑的脸上,也不由浮现出了一点笑容。
然后这个笑容就僵硬在了脸上。
戚寻用堪称轻描淡写的语气跟她汇报了自己有负师父的重托,没能完成名单上的多少任务,但她此行出宫,总算是让江湖人士记得,她们神水宫并不是什么好招惹的角色。
她更在此行与无争山庄庄主组建的前往大漠营救原随云的队伍中,充分发扬了神水宫的威名,依靠着天水神功第六层和将近明玉功七层的功力,征调出了石林洞府的地下水脉,给了石观音致命一击。
反倒是后续关于这神水宫外事部门的建立可行性,以及两个目标据点的相关阐述,占据了更大的篇幅。
宫南燕是怀疑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水母阴姬却是要怀疑自己的眼睛出现问题了?
天水神功的进展,她这个开创者比谁都清楚,她这个好徒弟可不只是来了个功力的进境,而是实打实的三连跳。
水母阴姬捏着信纸,忍不住想到了铁中棠。
比起她这种稳扎稳打的提升,甚至有点大器晚成,铁中棠这位大旗门掌门,绝对是属于开挂式升级的典范。
夜帝的夫人执着于击败夜帝,修炼了嫁衣神功,却为嫁衣神功内功所累。
要知道彼时的嫁衣神功还没有这种废功重修的说法,她处在练功在煎熬之中又遇上了风九幽等人袭击崂山,铁中棠闯入舟中托庇,干脆将嫁
衣神功的内力尽数送给了他,这数十年内功便给人作了嫁。
而后铁中棠又与夜帝一道受困于石室,限期三月之内学完夜帝的武功,以求尝试脱身之法,迎来了第二次的飞跃式长进。
这世上并非没有一个以这样速度长成的案例,水母阴姬也更不至于觉得利用地下水脉引动是什么不可能做到的事情。
不,等一等!
这么能搞事又这么有本事的居然是我徒弟???
水母阴姬满头问号。
但在疑惑之余,她还给戚寻找好了自圆其说的理由。
人家铁中棠都可以做到的事情,凭什么我徒弟不能做到!
不就是一夕之间来了个大跳跃升级吗?说得好像谁不能有点奇遇一样。
九妹安顿好了柳无眉后便收到了师父打算离开神水宫一趟的消息。
“可是师妹送来的信上有什么不妥之处需要师父出宫料理?”她一边替师父收拾出宫的行装一边问道。
戚寻能有什么问题,有问题的只有跟她过不去的人,现在个个都已经去地下团聚了。
“没什么事,你们若是想出宫长长见识也可以去寻她。”水母阴姬淡定地回道。
九妹看她这个表情便知道戚寻确实好好的,甚至在外面混得风生水起了。
“那师父这是?”
“我去一趟南海大光明岛。”
这次可不是因为什么日后娘娘的练功出了岔子——
她要去秀秀徒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