掷杯山庄正门的第一进院落忽然陷入了死寂。
直到枝头的一片落叶跌落在地上,打破了这种可怕的安静。
从薛笑人突如其来的发难,到他与时年之间的交手,再到那让人几乎以为是幻觉的太快的飞刀夺命,都好像只是发生在一瞬之间而已,但又好像不只是一瞬。
薛笑人绝非是一名普通的剑客。
同为站在剑道顶峰的李观鱼看得出来,他的剑里自有一种实用与奇诡的特质,更多的还是一种殊死一搏的疯狂,这种疯狂让他的剑在快到了极致之余,还有一种血色横行之感。
以至于当他中刀摔落的时候,那一身不合身的红衣竟然让他像是残阳垂坠。
就连因为薛红红嫁入了施家,偶尔也会见到这位跟着侄女过来的宝二爷的花金弓,都无法相信,这竟然是那个在江南一带痴傻出了名的薛笑人会用出来的剑招。
而在薛笑人的呼吸停止的时候,花金弓看到了一片更加可怕的剑气。
从她那位亲家公身上爆发出来了宛如千刀万剑凝结的剑意。
在三十年前于勾漏山击杀“杀手无常”裴环,在十年前击败拥翠山庄李观鱼后,花金弓已经不知道多久没听人说起过薛衣人拔剑了。
就算之前听闻时年击败了薛衣人,但除了薛家庄里的人不曾有人亲眼见过,传闻中受了伤的薛衣人在今日到访掷杯山庄的时候,也不曾有分毫像是受了伤的样子,便当真像是个长辈谦让晚辈的谣传。
花金弓始终还抱有一份微弱的希冀。
然而此刻薛衣人这剑气冲霄,几乎让秋风凝滞的剑气,分明既是对弟弟身亡要讨个公道,又是面对毕生强敌的全力以对。
在他的对面,时年依然以过分悠闲的姿势站在枝梢,染血的飞刀已经重新回到了她的手中,在剔透的翠玉琉璃上的一抹鲜红汇聚成了一点血光,轻飘飘地从枝头坠落了下去,在地面上溅起了一片尘土。
还被捆在树上的薛斌简直要被吓疯了。
别人尚且是在旁观的位置都能感觉到一阵可怕的刀剑威压,更何况是他这种正处在风暴中心的。
饶是他知道二叔是因为刺客组织的事情暴露,其实本就没打算活下去,在他死前那个了然而安心的眼神已经足以证明,这对他而言是个最好的归宿。
却也不妨碍他觉得父亲那张已经因为他和二叔的事情有了老态的脸上,沟壑间隐藏的那种让人心神震荡的压迫感,是一个绝对真实的表现。
他此时剑上的杀气更是真切得让薛斌感觉到一阵汗毛倒竖的冷意。
就好像下一刻这把剑不仅会朝着树上的那位而去,也会朝着他袭来,将他连带着这棵树都给劈砍得四分五裂。
在他的头顶,那个看起来悠闲的少女转动的飞刀也透着股绵密的杀气,更可怕的是她此时外放的气劲,这明明是已经冷风吹动的秋季,薛斌却感觉头顶有一团随时会坠落下去的火,即将将他烧灼殆尽。
哪一种死法可都不好看。
“这便是掷杯山庄的待客之道?”薛衣人的声音发沉,透着股森冷的质问感。
时年冷静地反问道,“昔年名动天下的“血衣人”,在剑出鞘的时候会不沾血吗?”
她的意思很明显了,一个顶尖的剑客刀客既然出了手就必须夺命,薛笑人自己动手被取了性命也不过是咎由自取而已。
薛衣人怒极反笑,“好!好得很!那便让我看看今日薛衣人的剑下能不能沾上阁下的血。”
他一剑扫过,将薛斌身上的绳索给砍断了。
薛斌哪里还敢在这里停留,忙不叠地退到了一边,他根本来不及跟上来问他情况的花金弓交谈,更没有这个空去跟左明珠解释,自己与掷杯山庄中发生的这些事情其实并没有关系,他也是个受害者——
他的眼睛已经死死地盯住了自己父亲所在的方向。
这白衣剑客此刻面前已经没有了让他还会分心的人,只有那个唯一的对手。
剑光如白虹一般由下而起,追月逐星的疾光直指这树梢上的青衣少女。
她的刀不像是方才那样轻柔了,就好像是因为薛笑人的剑太过剑走偏锋,所以她要用刀光交织一道罗网,而薛衣人的剑此刻强盛,她便要用最主动的招数来应对。
碧绿的短刀上附着着一层流火,由枝头狠狠落下。
这一刀一剑在碰撞的一刹那间便已经将这棵树切割得千疮百孔,薛衣人的剑中含着一缕分外决绝的气势,时年也丝毫没有相让的意思,这两人蹬开树干朝着一侧的屋顶掠去,在空中的短短数息间,换做是旁人早已经被这眼力都难以捕捉的刀剑交锋砍掉了脑袋。
但他们却好像只是在做什么寻常的热身动作一般,刀与剑的气势还在逐节攀升。
原随云怎么都没想到自己的计划居然可以实现得如此顺利。
他其实本打算在左轻侯见到薛衣人的时候,再在其中挑一把火。
可谁知道时年在对待薛斌的态度上丝毫也没有顾及此时是有施家庄的人在场的,也没顾及他是薛家庄的二公子和未来继承人的身份,这位一路而来都过分顺遂的少年天骄,更没有在面对薛笑人的时候留出半点情面,直接将他斩杀在了当场。
有薛笑人之死这个无法抹消掉的疮疤横亘在掷杯山庄与薛家庄之间,他们绝无可能还有和解的余地。
不,原随云觉得他甚至不用考虑到两边有坐下来谈谈的可能,那刀剑双方散发出的寒光纵横,即便在他这个位置也能如此清晰地感知到。
双方都不曾留手,只有剑光斩尽残阳,刀光血色惊风的狂暴气势,随着两人毫无顾忌地在这掷杯山庄中且行且战,化作了一种完全笼罩在山庄上空的盛极之势,让人觉得呼吸都变得困难,就算躲入屋中也还会觉得会有从哪里掠出的一道锋刃从头顶上窗户外袭来的错觉。
“公子,我们也进去吧……”原随云身边的侍从提醒他。
却只迎来了他摆了摆手的拒绝,“不必,我想不经由别人的口述知道,到底是这位未来的掷杯山庄庄主会死在薛衣人手上,还是薛衣人的名声会成就了对方,明明只是来跟左轻侯言归于好,却要将性命都折在这里了。”
在这样一个两名绝代强者交手,人人自危的局面中,几乎没人有这个空闲去注意到原随云脸上那近乎得意于此刻乱局的微笑。
李观鱼注意到了。
他本就觉得薛笑人死得稍微有些儿戏,看到薛衣人如此暴躁出手,他便更觉得古怪。
别人不知道薛衣人的剑道境界,他这个多年前被薛衣人后来居上的又如何会不知道,他此刻的每一剑中都带着让草木摧折的力量,却甚至不如他当年击败他的时候收放自如。
一个顶尖的剑客不该犯这样的毛病。
越是沉痛的心情他的剑心本应该越发纯粹才对。
等到这一方天地间刀气压倒剑气,青衣少女的刀架在了薛衣人的脖子上的时候,在薛衣人的脸上只有认栽而分明没有剑道心境被扰乱的那种颓丧,李观鱼越发确认了自己的猜测。
所以他直接候在了左轻侯的房门口,看到夜半时候,时年果然和薛衣人并肩而来,明摆着不是仇敌,而是武道知己。
“果然还是瞒不过李前辈。”时年推开了房门,示意两位跟上。
左轻侯早已经架设好了他的红泥小火炉,沸腾的茶汤将这屋子里蒸腾出一片茶香,虽然屋子里还有一股药味,却已经足够让人觉得这不是个病人的房间,而是一间雅室。
四人围桌而坐,哪里还有白日里的剑拔弩张。
左轻侯将茶盏推到了薛衣人的面前,“你我也争斗了这么多年了,要突然握手言和恐怕是难了点,你要说让我把你突然当做朋友,我自己都觉得别扭,便只当做是你我二人此番为了江南甚至是中原武林揭露一个隐藏极深的败类便罢了。至于薛二爷……”
薛衣人打断了他的话,“你不必因为他死在掷杯山庄有什么负担,时年姑娘也不必觉得今日之事有什么对不住我,家门不幸,这是他自己选择的死法,体面地死在如今江湖上最快最利的一把刀下,更有如此多的人见证,他并非是个简单的剑客,这就已经足够了。”
“从今日起,这江湖上再也没有领导那刺客组织的一只手,也算是件对其他人而言的大功德。”
但念及这不管怎么说也是自己的亲弟弟,薛衣人还是不免有些叹息。
虽然这话中少了些前置的信息,李观鱼还是从里面听出了不少东西。
薛笑人不仅隐藏着自己的剑道造诣,更是经营着这几年间在江湖上兴风作浪的杀手组织。他选择死在时年的刀下,引出薛衣人和时年的对决,让薛家庄的人暂时沦为阶下囚,不仅是在给自己赎罪,让刺客组织的事情平淡消退,不再有人过问,也是为了安那个幕后之人的心。
他在几日前来到掷杯山庄后,进入左轻侯的房间见到的是一个还生龙活虎的左二爷,而不是别人口中即将丧命的病号,便已经有了心理准备,只是没想到,这背后牵扯的势力越来越多。
他刚觉得自己好在是因为此前的中风,让拥翠山庄已有多年不在江湖上有出风头的举动,这才逃过了那个人的算计,却突然看到时年看向了他的方向,他有了点不祥的预感。
“说到家门不幸,又何止是薛衣人前辈。”时年开口说道,“李前辈可知道,我从常春岛返回的时候便觉得少庄主的表现与我三个多月前上拥翠山庄的时候不大一样,我起初只以为是因为庄主清醒后对少庄主的要求太过严苛,让他的情绪出了些问题。”
“但在知道了薛二爷的底细后,我从他手里讨要了一个人,让这个人监视少庄主,却发现他因为此前为庄主治病与江南的众多名医都有些关系,此番便是由他牵头将这些名医聚集在了一起,替他,不,准确的说是替蝙蝠公子,研制出了那个我前几日甩在薛斌面前的药。”
李观鱼的脸色一变。
他几乎以为是自己听错了什么东西。
却听到时年继续说道,“算起来薛斌公子才是最无辜的,名医不是他找的,药材也不是他安排先进掷杯山庄后送出,只是负责督制了一种他自己都不知道是什么用处的药,却背负上了全部的罪名。”
“李前辈不要觉得我说的是假话,这药在制作出第一批的时候其实有送到少庄主手里过一次,他在临行前还听蝙蝠公子的安排选了一个人做试验,正是还暂住在拥翠山庄的凌飞阁前辈,只不过是因为中原一点红这个负责监视的人偷偷调换掉了药丸,才没让少庄主得逞而已。”
“这个孽子!”李观鱼气得一拍桌子便站了起来,他平复了一番心情后这才坐了下来。
“如此说来,此人隐于幕后,却已经暗中将许多人发展成了他的帮手,替他去做一件事的不同环节,而将自己完全从这件事中摘了出去,这样的人若不趁着他羽翼未丰将他连根拔起,必定会祸害更多人。”
“要杀他其实不难。”时年说道,“他虽然会的武功看起来不少,但光是内功进境便已经能够看出他的武功其实不够精,难的是如何让他的身份彻底暴露出来,这才是为何今日我与薛庄主要演这一场戏。”
“一边打击他的计划,让事情按照我们的进度来,一边也要给他一点希望,让他看到自己的计划还是生效了的,现在我们需要的是一个大场面。”
一个让蝙蝠公子觉得自己可以暗度陈仓的大场面。
“我已经派人向各地送信。”时年和薛衣人交换了一个眼神,“请诸位武林同道,审判薛斌的罪名。”
越多人的目光放在掷杯山庄和薛家庄,也就越给了原随云一个发挥的机会。
左二爷的“中毒”状况,在张简斋的全力救治之下有所好转,雪片般的请柬也从掷杯山庄朝着周围寄出去。
被时年派人包围的三和楼之下搬出来的药丸,在制药的地方还收缴到的东西,都陆续运进了掷杯山庄。
草药的消耗量与最后制成的药丸的数量之间存在的差异,其实还是有些明显的,可在足够的“铁证”面前,薛斌就算再如何说此事与他无关,都没有什么用处。
他本以为自己应该是能钓出那位蝙蝠公子的,可他忽然挫败地想到,他连蝙蝠公子的真容都不曾见到过,更是从未收到过带字的指令,就算别人说那是个从头到尾都是他虚构的人都没看到。
他转头看向了就被关在他的隔间里闭目养神的父亲,思考自己是不是在养气功夫上太弱了些。
掷杯山庄中迎来了许多客人。
然而没有左轻侯这位好客的主人在,这座昔日丝竹歌舞之声响彻的庄园,其实也没能恢复到昔日的状态,只有秋风渐紧中代庄主给庄内夜间提前点上了炭火,又给每一位客人的房中都送上了热汤,让这山庄浓重的药味中稍稍增添了几分温度。
左明珠偷偷给薛斌送去了一些吃食。
她转过花园的假山,便听到庄中的仆从正在谈论薛二公子能将手伸到掷杯山庄里,不知道是不是在庄中还有内应,以及——
无怪左二爷要将庄主之位暂时交给时年,若不是她,薛衣人早就把被揭穿的薛斌给带走了,又如何会是现在这个父子二人都被囚在那里,等待武林同道审判的局面。
如今看来,左二爷的毒也有了起色,说不准过些日子便能痊愈,喜上加喜。
父亲能痊愈本是件好事,可想到薛斌,左明珠还是不由地落下了眼泪。
也正在此时,她的面前忽然多出了一块绢帕。
她刚想接过来,却忽然意识到,递出这块绢帕的人,正是怂恿自己服毒来替薛斌争取时间的原随云。
“你知道他想做什么的对不对?”她陡然惊觉这个人居然完全在这件事中隐身了,低声质问道。
“左小姐说笑了,我来掷杯山庄之前便见过薛公子了,若不是从他那里听闻到你们两人的事情,我又怎么会贸然选择这个话题切入呢。我唯一做错的不过是在左小姐中毒昏迷的时候,将薛公子带来了而已。
他要做的出人头地的事情是以这样的方式展开的,又与我有什么关系呢。”原随云温和的声音里没有半分起伏,却无端让左明珠感觉到一阵不寒而栗。
他的眼睛无神而缥缈,让那张清淡柔和的脸上愈加少了几分人气。
左明珠当真不知道如何反驳他,在她那如同半梦半醒之间状态下,听到的确实只有薛斌的那句“我会将这件事办成的”,可事情到底是为谁做的,却从头到尾都没有丝毫的信号。
而这偌大一个掷杯山庄中,又有谁还会在此时盯着原随云呢,所有人的目光都在那间临时打造的监牢上。
左明珠觉得心口一阵憋闷地发疼,她只能转身往房里走,却没看到在她转身后,原随云的脸上渐渐浮现出一缕带刺的笑容。
“准备的如何了?”他朝着后面跟上来替他递上披风的侍从问道。
“海阔天一死,紫鲸帮,神龙帮和凤尾帮都在公子您的掌控之中,现在便只要将我们所有的货物都送上船就好了。”他回答道,“对了公子,丁枫那边?”
他比划了个手势,询问要不要灭口。
“不必。”原随云摇了摇头,“丁枫和其他人不一样,他的家人在无争山庄里住着,他不敢背叛我,如今他算是初步取得了信任,就让他继续在那儿留着好了。那个人解决了薛衣人不假,可她活着一日,便也让我不能安心一日,迟早有一天……”
他要让丁枫发挥出更大的作用。
薛衣人落败,薛家庄面对江湖白道的质疑,让原随云骨血中不安分的一面也开始躁动了起来。
他要亲眼见到自己的劫掠成果登上已为他掌控的水上地盘。
“他总算有动作了。”时年等都有点等累了,这人虽然年轻却当真在行事作风上堪称是个老油条,选的还是个凌晨最容易让人感觉困倦的时间离开的掷杯山庄。
若不是中原一点红已经随着李玉函抵达掷杯山庄的时候也到了,再加上华真真和阴颜,完全可以几人循环监视,恐怕还真要让原随云的行动被忽略过去。
“之前一直让他在看好戏,现在戏台上下的位置也该换一换了。”左轻侯换上了出门的衣服,遮住了自己的脸。
他推门出去便看见在浓重的夜色中,一道剑光铿然划破长夜,而后便是一阵足以将这些耳目清明的习武之人惊醒的铁器断裂之声。
那身处囚牢的薛衣人竟在此时带着薛斌试图逃离出掷杯山庄。
他的剑快,身法也奇快,好在带着薛斌到底是让他的速度变慢了不少,才让慢他一步行动的时年发觉了他们逃离的方向。
也让其他被惊醒的武林人士,本着有热闹自然要看的心态一个个追了上去,就这么连缀成了一串。
卷雪一般的刀光直追而来,薛衣人手中无剑,剑气却已自他身上发出。
在他返身迎击之时,他也顺势将薛斌推了出去。
薛斌落地翻身拔腿就往前跑,他想到了昨日的晚饭中夹带的纸条,上面的地点他记得清清楚楚,所以他也很清楚,要想洗脱他们薛家庄身上的罪名,便要跑得再快一点——
赶在那个人离开之前!
身后的场面他根本无暇去看,他听到了李观鱼前辈的一声“小友你尽管去追薛斌那小子,这边交给我来应付”,突然稍稍放下了点心,他相信父亲还是能应付得来李观鱼前辈的。
可他这边就不容易了。
明明时年还在后头,他已经感觉到了慑人的刀光紧贴着他的后背的感觉,顿时将他那熬过了今晚便能与明珠解释清楚的美好幻想都给打了个七零八落。
他飞快地翻过前方的屋顶,再往前便是邻近码头的小道,再往前,他已经能看到前方的一点星火。
那风中摇晃的灯火中,几个人影被映照得有些模糊。
原随云颇为骄傲地听着包括薛衣人的两把名剑在内的宝物,各门各派的武功秘籍以及那足可以让人服用后成瘾的药物,都被运送上船,即将启航前往他已经重新选定的蝙蝠岛新地址。
这一次他一定会做得更加小心,绝不容有失。
正在他这觉得自己已经成功了一半的当口,他突然听到有人在朝着此地奔来的声音。
而在这个逃命的人后面,还有一道道紧追不舍的气息。
“走,先开船!”原随云当机立断便要先撤离,这一片往人来的反方向走,全是视野空旷的区域,根本不利于他离开。就算他走得了,跟着他来的侍从也走不了。
那些人来的速度好快!
然而他刚准备飞身踏上甲板,站在他那扮演武维扬的手下身边的一个断臂壮汉,突然衣袍一掀,露出了腰间藏着的玉带,机关开启间数不清的毒针从玉带中射出,朝着原随云而来。
他察觉到危险当即飞身而退,夜色中越发看不清晰的毒针得亏他这听声辨形的功夫,才没扎在他的身上,可紧跟着毒针发作的两把弯刀迫使他又退了一步。
这两步一退,那边发出动静的人已经近了。
原随云看不见,他的侍从却脸色瞬间惨白,因为他看见,除了逃命中摔倒在地的薛斌,跟在他后面的人都已经将目光落到了他们身上。
此刻只有他们处在那盏信号灯的灯光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