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香江神探[九零] 正文 第28章 是你们逼我的!

所属书籍: 香江神探[九零]

    重案B组办公室里,每个人都在走神。

    刘嘉明越想这个事儿,越觉得过于刺激。

    他当了这么多年警察,跟着岳哥做事,已经很努力很不错了,之前破案,动辄排查、找线索,都要以周记,以月算。

    就这样,要判断谁是凶手,跟他讲‘推理’,他是不信的。

    这世上哪那么多靠推理能断的案啊?都是一个点一个人的排查,一个线索一个方向的顺藤摸瓜,这条路走不通,哪怕已经走了半个月了,也要转头重来,再去走下一条路,即便觉得下一条路可能仍是死路,在撞到南墙之前,也不能回头。

    没办法,每个案子的线索有限,能摸到一个,就不能放弃。

    他们这帮人都是这么过来的,不然A组那几个月时间都在干嘛?

    真是蠢吗?笨吗?

    不是的,人家游兆华沙展也是做了好多年的好警探,才能升到沙展。

    说那画红圈的人是鬼,都比说是易家怡来的好接受。

    她是怎么发现的凶手?

    就靠那些跟他们蹭了几次会,东打听西问得来的信息,判断出来的吗?

    走到B组办公室门口,看着邱素珊办公室紧闭着门,刘嘉明左右看看,跃跃欲试想贴耳朵去偷听一下。

    他太好奇了,比好奇凶案凶手是谁,更好奇家怡那小丫头是怎么发现凶手的啊!

    林旺九一伸胳膊将刘嘉明拉回来,“干什么啊?被madam发现,又要骂你,还要连方sir一起骂,说我们跟着方sir没大没小啊。坐着吧,等他们出来了,你好奇呢,就直接问易家怡吧。”

    刘嘉明哪坐得住,他起立坐下起立坐下好几次,终于忍不住,捞过电话直拨给易家栋:

    “家栋哥?你知不知道你妹妹多厉害啊?

    “还能哪个妹妹,家怡呗。

    “我刘嘉明啊,家怡的同事,重案B组的,来易记吃饭,就我喊你家栋哥喊的最亲热啦,记不记得啊!”

    林旺九和Gary几人也忍不住凑过来,想听听刘嘉明能不能从易家怡大哥那里探知些真相。

    当警探的都知道了,当事人犯事,找他家属问话,总能问出点线索的嘛。

    刘嘉明对着电话赞叹着:

    “家怡好厉害的,我们警署要破几个月都未必搞的定的案子,她参与进来,24小时就破了。

    “之后那个偷婴案,还有……以及最近这个京士柏虐杀案,家怡都参与了,你不知道啊,她最先发现凶手,可能比方sir还早!

    “厉害吧?对啊!你妹妹是真厉害啊!

    “等等,等等家栋哥,不是,我们不是要吹你妹妹多厉害,我打这个电话,是想问你知不知道这个情况啊,知不知道家怡推理能力很强啊。

    “啊……你也不知道啊?

    “就每天晚上自己在房间里对着个本子写写画画?真是推理啊?完全靠现有线索做推理,就抓到吗?

    “不会吧?这么厉害……”

    刘嘉明挠挠头,擡眼与九叔几人对视过,大家眼神里都是一样的意味。

    “那不耽误家栋哥忙了,啊,不过今天发薪水,案子也破了,晚上我们整队去易记大吃一顿吧。

    “八宝鸭啊?好啊好啊,辛苦家栋哥,没问题,哈哈……”

    挂了电话,刘嘉明抹了一把嘴角根本不存在的口水,又朝madam办公室探头,嘀咕:

    “怎么这么半天,还没谈完啊?”

    ……

    ……

    督察办公室里,气氛就没有外面那么轻快了。

    邱素珊在面前摊开一张纸,随手画了一个圈。

    “易家怡,从碧街杀人案开始说说吧,你是怎么辅助破案的。”

    小女警早预想过,既然自己要参与,总有被发现的一天。

    那些个熬夜想案子的夜晚,她也常常盯着家如的床板,思考如果被发现,要怎样掩饰异能,要如何让别人信服她只是很努力或者很有天赋。

    就像玩剧本杀,思考如何骗人一样,她脑内不知排演了多少次。

    只是最近九叔他们都觉得是有鬼,方sir忙于破案,乐得有人画圈,好像也不再关注画圈人是谁,她这几天时间和精力都放在京士柏案子上,压根没空去考虑别的……没想到这么快被抓到!

    坐在她对面的,是理论丰富的重案组督察。左后方是实战强悍的重案组沙展。她但凡逻辑不够紧密,漏洞太多,就可能被抓住把柄——

    有异能肯定是不能被发现的,真实社会如狼似虎,她不想被拉去实验室。

    虽然还不确定能否骗过办公室里两个boss,但总算值得一试。

    易家怡正襟危坐,如临大敌:

    “碧街杀人案,真的是巧合,可能我那个角度特别,再加上傍晚光线的缘故,水渠里或许还有些水渍或者什么反光的东西,恰巧被我捕捉到。”

    易家怡随即又严肃且真诚地道:

    “当时凶手在那里围观,探头探脑不说,还怪笑。

    “我以前看书的时候学到过,有一些凶手出于担心被警察发现,或者杀人后想看到警探为此焦头烂额的表情,以获取心理满足之类的心态,会回到犯罪现场。

    “当时我第一反应就是不对劲,一呼喝他就受惊一样要逃。不是凶手,他干嘛怪笑,后来又那么害怕?”

    解释完毕,她干咽一下。口干舌燥却又松了口气,觉得自己的解释真是天衣无缝、死无对证,简直有一丝小小的得意。

    邱素珊思索了一下,觉得没有问题,又转眼看向方镇岳。

    原本潇洒地瘫靠在沙发上的方镇岳,此时已坐直了身子,目光炯炯地望着易家怡,似乎在发掘她言语中的漏洞。

    一时间,办公室里静得针落可闻。

    易家怡身上压力顿增,仿佛整个人被看透了一样,那点小小得意已然荡然无存,这才知道坐在方镇岳的对面是什么感觉。

    太可怕了!

    她恨不得拍案而起,大喊“我就是有异能,怎么样啊?有异能不行吗?对社会有贡献难道也是错吗?”但她当然不会这么冲动,做这种发疯的事。

    只能通过分散注意力,来缓解内心的焦虑情绪,眼神扫过Madam的桌面——

    Madam左手边的文件夹是合着的,封面上只有一行字:《偷婴案》所有文件和报告总档。这几个字还是她亲手写的,文件也是她整合汇总后递交给madam的。

    Madam右手边有一叠更厚的文件,上面压着一本刑侦方面的英文杂志,煞有介事的黑色封面上写着一行白色大字:

    《刑事侦缉:侧写在案件破获过程中的核心力》。

    邱素珊见方镇岳不动如山,眼神都不给一个,只得继续问易家怡:

    “那偷婴案呢?”

    易家怡将视线从杂志上收回,心情平静了一点,深吸一口气,继续答道:

    “当时方sir他们都已经排查出好多线索,确定是熟人作案,管理员又说没有见到什么可疑的陌生人出入,而且军装警察四处搜查都没有发现婴儿。

    “方sir也说,最可能的就是邻居作案,婴儿还在邻居家里,我们没有证据,没有搜查令,不能搜屋,才没找到婴儿。”

    邱素珊听着,觉得易家怡虽然有点过于敏锐了,但也不是讲不通。

    又将目光投向方镇岳,见对方点了点头,便只当这就是当时的状况。于是靠进办公椅中,继续听易家怡的汇报。

    易家怡觉得眼前又过了一关,忙强装冷静,接着推衍自己的逻辑:

    “那时候,我早上和中午都去那边蹲点,问所有人八卦,聊那栋楼的事,无意间遇到了凶手。

    “那老太太行色匆匆,无论管理员大爷多么想聊这桩案子,老太太都不接茬,反而有强烈的回避情绪,匆匆离开。

    “Madam,你知道的,老人家遇到这类事,最喜欢八卦了,哪怕八竿子打不着的人都要打探得清清楚楚,更何况是这么近的事,我就觉得不对劲了。”

    方镇岳又靠进沙发里。

    这一段推理说起来简单,真要洞察人心、体察民情,可没有这么容易。

    在你不知道凶手是谁、不了解作案动机、搞不清楚作案方式的时候,看凶案周边的人,一定会觉得云里雾里。

    要么看谁都像凶手,怎么想都觉得有理由得出对方是凶手的结论;

    要么看谁都是无辜,都有推脱的合理理由。

    能像易家怡这样如此笃信又清醒,可就非常非常厉害了。

    方镇岳也被人称赞过探案如神,可在侦缉过程中,也不敢轻易断言。

    别人或许觉得很简单很容易,只有他这种一路摸爬滚打过来的人,才知道这有多难。

    能做到这一点的人,若非天才,便是怪物。

    眼前这个小姑娘,到底是哪一种呢?

    邱素珊觉得没有什么问题,于是关切地说道:

    “你自己跑过去蹲点,知不知道这样很危险啊?万一凶手发现你在查他,可能会对你不利。你不告知方sir,没人知道你去了现场,出事了都没有照应,死了都没人知道。”邱素珊手指敲了敲桌面,“以后不上报,不许私下查案,了解吗?”

    “知道了,madam。”易家怡忙坐直了身体,点头扮乖。

    邱素珊“嗯”了一声,那么就只剩最后一个案子,问完即可收工。

    她手肘支在桌上,双手交叉握好,皱眉继续:

    “最近的京士柏虐杀案,你又怎么知道这些人是凶手的?”

    “……”易家怡缓缓吁了一口气,感觉大脑已经被压榨得差不多,仿佛一个出轨的渣男,要挨个儿解释跟这些女人的关系,而这最后一个“女人”,几乎是被捉奸在床,简直无可置辩。

    撒谎这种事真不是人干的,太要命了!很多人诚实,恐怕不是因为他道德高尚,根本就是嫌费脑子,懒惰而已吧!

    她压榨脑中所剩不多的聪明才智,提气回答:

    “首先,方sir确定了团体作案这一点。那么这到底是个什么团体,就是最大的突破口。

    “方sir先排除了最难的陌生人作案,从熟人团伙作案下手排查。

    “那么思路就引向一个问题:是什么团伙呢?借贷关系?麻将牌搭子?还是从小一起长大的朋友?或者一起混社会的狐朋狗友?

    “本案这种程度的虐杀,并不符合‘朋友反目’‘输钱怀恨’的侧写。只有天生就漠视生命,兽性多、人性少的人,才会如此变态。

    “最后根据方sir调查出的关系网,结合凶案细节,有前科的大尖仔和他的马仔,自然就成为最大嫌疑人。”

    易家怡拼命拉方镇岳当挡箭牌,努力淡化自己的存在。

    听起来仿佛是方镇岳破了这个案子,而她不过是画了几个圈而已。

    回答完一大串话,努力喘气儿的易家怡,完全没注意到,自己在回答时,使用了才在madam桌上杂志中看到的‘侧写’二字。

    而邱素珊也没觉察,自己在听到‘侧写’二字后,对易家怡的专业程度,给了更高的评价。

    但即便如此,邱素珊仍谨慎的转向,对一直沉默不语的方镇岳,提出疑问:

    “除了大尖仔之外,白板上你们怀疑的其他人,就都没有前科吗?

    “易家怡圈出凶手,和你们团队确定嫌疑人为大尖仔团伙,谁先谁后?

    “你们开会时讨论的信息,如易家怡所说的那样,足以推导出真凶吗?

    “大尖仔这个人,在半年多前,就只跟刘舟河等4人一块儿混饭吃,没有其他狐朋狗友值得怀疑吗?”

    易家怡没想到madam会忽然找方sir求证,她被这些问题绕晕,心中警铃大作。

    完蛋,肯定是之前的回答有漏洞,被madam揪出来了。

    方镇岳目光始终盯着易家怡,瞧见她逐渐虚弱,显然累坏了,便没回答邱素珊的话,反而起身走到桌边,考虑要不要让邱素珊停一停,歇歇再聊。

    易家怡察觉到方镇岳靠近,并没体会到方警官的关心。只感觉到他刻进骨髓中的压迫感,心里更虚了。

    大脑硬邦邦的,几乎宕机。

    邱素珊与方镇岳合作多年,不需要说什么,只对上他斜睨过来的目光,就知道他在嫌她问得太多。

    叹口气,她无奈回瞪。

    他方镇岳要特调一个文员进入重案组,当然得详述这位文员有什么过人的能力和履历啊!

    如果她邱素珊在警界只手遮天,那就什么都不用问,原地提拔咯。

    可她毕竟不是。

    重案组CID,涉及的都是生杀大案,不是儿戏;

    而且升上来后薪水翻倍,地位更高,这种调度任免要服众的;

    再者,进入重案组就会直面世上最危险的屠夫,不确定小女警应付得来,谁敢调她来?

    搞清楚这些,不仅是对社会负责、对警局上下负责,也是对易家怡本人负责。

    于是,邱素珊仍坚持问出最后一个问题:

    “昨天你下班之前,凶手张金土并不在白板上。探员们也是在昨天晚上的捉捕过程中,偶然诈出该嫌疑人。

    “也就是说,从昨晚到今晨你上工,没人跟你提起过张金土。

    “你是如何在没有前置信息的情况下,确认他是凶手的?”

    这一刻,易家怡意识到她已躲无可躲。

    巨浪涛涛,将她冲至死角。

    她只觉得脑内嗡嗡响,缺氧。

    清晨的阳光早染上热度,光线逐渐垂直,也变得炙热,从上而下投射,不再照得到易家怡的脸,只晒得邱素珊电脑椅滚烫滚烫,散发出隐隐皮革味。

    小女警攥紧双拳,深深吸一口气,目光盯着窗外晃眼的光几秒,才逐渐收回。

    她听到自己的声音带着几分哑意,却并不过分慌乱和抖颤:

    “madam,白板上当然有方sir他们怀疑的其他人,男死者的狐朋狗友里,也有其他有前科的人。但不是全部有前科的人,都表现的如大尖仔那般没人性。

    “大尖仔,原名赵祖建,67年出生,14岁就因为虐杀小动物被街坊举报。15岁偷盗金店未遂,被当场捉住。同年又因打伤街坊,被几个成年人一起押送警署……18岁开始给夜总会打手当马仔,被扫黄组捉住留档。同年还因为打伤人等6个恶性事件进警署留档……22岁旺角斗殴,导致两人受伤,判刑3年零一个月,出狱后……

    “刘舟河,69年出生,17岁开始跟大尖仔混。跟大尖仔一起为了逼一个跑私钟的援交女还钱,拘禁、殴打、折磨了1天一夜,因街坊听到惨叫声报警而被捉。21岁……

    “……张金土虽然不在白板上,但在男死者丁宝林与大尖仔一起混的前一天,与大尖仔一块儿做富丽华夜总会的打手。曾因与做大班的卖淫女起冲突,而被该卖淫女报警举报诱拐无知少女下海。

    “在丁宝林与大尖仔一起混的第二年,张金土和刘舟河游街偷窃,以此为乐……第三年,张金土带最小的阿宏遛场子,恰巧撞上扫黄活动……

    “张金土身材高,能打,胆大,档案里记录他曾殴打自己父母。他小妹每次从窗口看见他回家,都会钻进柜子里,或者床底下……”

    易家怡提前在档案中搜出几个凶手的履历,努力记忆和背诵,以备不时之需,居然真的有用。

    她这般一通人物背景介绍,背诵如倒豆,条条屡屡的勾勒出5个不知善恶的混蛋,惊的邱素珊瞳孔收缩。

    邱督察才想问易家怡是怎么知道的,小女警已经再次开口:

    “最近警署内将所有旧档扫描入内网,庞大的整理案宗的工作,由我们行政支持人员帮忙分担。

    “现在谁掌握了大量的案宗资料和市民档案,可以将白板上的人,了解的清清楚楚?

    “是整理案宗的我。”

    易家怡的话铿锵有力,一句句捶在madam的腰眼上。

    邱素珊吐出一口气,启唇垂目,无言以对。

    但易家怡的话还没有说完:

    “去年madam带队捉大角咀灭门案,勇追凶手时从二楼直接跳下,虽然摔伤了脚,却也按住了凶手,立了大功。这是我在卷宗中读到的。

    “7年前madam以优异成绩毕业,进入旺角警署,很快又成为最快升为督察的见习督察。成为督察的第三年,调至西九龙重案组。同年四月赴伦敦进修,2个月后回港,接当时最棘手的塑胶袋藏尸案,并于两周内破案……

    “同样是去年,全港搜凶的绑架杀人案中,madam再立奇功,并且本案中,方sir也同受嘉奖。还有……

    “另外,前年方sir破获傻子杀人案,侦缉报告只有一页,共6个查案步骤。

    “4年前警司黄sir……”

    虽然易家怡看的案宗中,没有警察内部人员的详细文件,但一些关于案件的汇总文件中,还是会夹带一些案件相关探员的信息。

    当时易家怡当八卦看,如今却也起到了作用。

    邱素珊听着易家怡这个才进警署不到一个月的小姑娘,如数家珍的将她以及各大警探、督察、警司破的特大案、经典案,清晰复述。

    被震的从办公椅中坐直,汗毛都立了一层。

    好些细节连她这个经历过那些案子的人,都记忆模糊了,易家怡居然还能准确提取精髓,逻辑清晰的背出来。

    这也……太厉害了吧。

    “Madam,只要用心、耐心的将所有案件相关的资料,逐字阅读,并分析重组,任何人都能捕捉到重要的蛛丝马迹。

    “真相,就藏在‘强烈的努力’背后。”

    易家怡终于说完了,她虚脱般靠进椅背,望着madam的眼神,平静而坚毅。

    她已尽力,便无需再慌张。

    而在这一刻,办公室里的气氛,不知不觉发生了微妙的变化。

    一直被动答题的易家怡,绝地反击,终于彻底压征服了Madam。

    “很精彩的侦缉逻辑,很精彩的破案思路!”邱素珊双手交叉相握,身体前倾,殷切又真诚:

    “像你这样的年轻人,我已经很久没见过了!

    “易家怡,你真的很不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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