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月中,维斯特华夏季款上市,糅合了中国元素的年轻人常服,仍旧卖的很好。
7月底期末考试,华婕的班级排名仍是第二,年级排名也有上升,而沈墨,稳稳的全校第一。
7月28日,上海老洋房油画展的赛制组打来电话通知沈老师,三位学生的画成功入选,毫无悬念。
8月1日,上海老洋房油画展开展。
同时,华婕的暑期也来临了。
劲松市即便在夏天,最高也不过二十七八度。
这个年代没有空调,没有热岛效应,依山傍水靠草原的小城,抱着西瓜坐在通风的荫凉房间里吃西瓜,就已经享受的不得了了,根本不会觉得热。
8月9日,法国。
圣都会当代艺术博物馆的伊万副馆长,终于约到伯纳德,来到他家中,欣赏那幅被炒的价格翻了一倍,虽然画者华婕自己不知道,但法国美术圈里却已人尽皆知的油画《和谐》。
“如果简单……又如此恰到好处……”伊万捏着红酒杯,一边轻轻摇晃,一边赞叹道。
“是的。”伯纳德应和一声。
这几个月里,他因为这幅画,接待了太多客人。
溢美之词也听了太多,许多是附庸风雅,不懂装懂的夸赞,只有面对伊万这样的内行,伯纳德才觉得真正的放松。
懂的人一开口,你就知道他是真的懂。
“我马上要去中国,希望到时候能见一见这个孩子。”伊万品一口红酒,目光扫过散步在画面上的几个小色点。
这些如不小心喷溅在画面上的颜色,也如此讲究。
这幅画上,没有一丝累赘,也没有一丝不足。
“天才年轻人的惊世之作,常常是飞来一笔。
“从此后陨落无名的比比皆是。
“我有幸得到这幅画,已然觉得满足。
“对于这个天才能否持续产出令人赞叹的作品,我并不抱有期望。”伯纳德笑着摇了摇头,如果是他,或许反而不想见到这幅画的作者吧。
若见过之后发现对方不过尔尔,那该是多么倒胃口的一件事呢。
单纯的只欣赏她最惊才绝艳的作品,对她能否一直璀璨绝不抱有期望,这不是最安全舒适的状态吗?
“对色彩有如此洞察力,只要不突然遭逢精神上的创伤,或者流入庸俗,应该还能有其他作品出现。
“只是,从这幅画里,我只能看出她对色彩把握的天赋,却不太能看出她油画造型能力等水平如何。
“所以,我还是想见见她,如此真的有天赋,中国的绘画氛围又不好的话,我或许会想将她接来巴黎。”
伊万忽然开口。
“遭逢精神上的创伤,说不定还会画出更令人迷醉的作品。
“不过……伊万,你居然对她兴趣如此之大?
“这倒很令我吃惊。”
伯纳德转头望着自己这幅《和谐》,与伊万见面后,他觉得这幅画的价格,又变得更高了。
“造型能力等是可以通过锻炼和引导提高的,而对于色彩的使用等几项其他能力,则需要天赋。
“我已经许久未见到这样有开拓精神的天才,而且她才16岁,或许是个非常了不得的可造之材。”
伊万对这幅画的作者华婕,充满了期待。
“是的。”伯纳德点了点头,转而又道:
“不过,伊万,这个小朋友是有老师的。
“还是来巴黎开过画展的Jerry·沈。”
因为佳儒与Jerry的发音很像,是以沈佳儒的英文名,在十年前便被定为Jerry。
“这……”伊万想了想,笑道:“那就到时候看吧,如果我真的喜欢,或许Jerry愿意让这孩子有更广阔的的未来呢?
“如果我觉得这孩子没有前途,那么就……”
伊万一摊手。
伯纳德哈哈笑笑,“你倒是许久未过多关注哪位油画新秀了,这次去中国,愿你能如意吧。”
“谢谢。”伊万举杯,与伯纳德轻轻一碰。
两个人自顾自的讨论,却还不知道,华婕可压根儿不是画油画的。
……
……
8月17日,伊万终于顺利抵达中国。
上海艺术馆馆长带着自己的团队很好的接待了伊万团队和巴黎国立高等美术学院派来的教授及其团队,并将伊万团队带来的重要画作暂时存放在上海艺术馆。
艺术馆保安增加了2倍,摄像头都增加了一倍。
即便如此,伊万团队带来的警卫仍以小队为单元,交替守着此次带来的油画。
在上海艺术馆的会议室里,三方人第一次面对面商谈了《从印象派到抽象派:西方现代绘画之路》画展的具体事宜。
并对于这次画展主办的几大方向和对两国艺术交流的意义进行了阐述。
这次的出资人之一、正上网络的董事长孙霖也出列,他尤其强调了此次画展将西方艺术带进中国,将中国油画艺术家推向世界的两大目标。
这也正是他推动上海美术馆筹办这次画展的主要出发点,赚票钱和其他政治意义等事反倒在其次。
待会议聊完了,每一方要担负的责任,需要安排的流程,都达成了共识,虽在细节上有一些拉锯,但沟通下来大体没什么问题。
会议结束,接下来是招待环节。
孙霖的董事长办公室员工早已将这些安排妥当,大家在他员工引导下跟着欣赏上海、享受上海就行了。
站起身离开会议室时,孙霖若有所思。
在面对法国艺术环境中的上层人士时,中国的艺术家仍有些怯场。
孙霖不是很满意上海美术馆赵丹英的态度,虽然法国团队远来是客,虽然对方愿意带来一些国家级名画是非常信任和真诚的行为,也的确难得。
但……总归还是不够不卑不亢。
毕竟,这对于法国圣都会当代艺术博物馆来说,也是一次不错的艺术传播机会。
而且画展所得大比例都会进入圣都会博物馆囊中,大家沟通合作,原本就是平等的啊。
孙霖叹口气,当今国内崇洋情绪很重,不仅是因为西方经济发达,这几年西方文化渗透也十分厉害,一代人在这样的环境下生活、长大,难免觉得西方什么都好。
洋大人好像也格外高贵。
其实,赵丹英也算做的不错了。
可能只是他太敏感。
孙霖双手插兜,迈步走出会议室,心里却想:
中国人的文化、艺术要更自信的走出国门,这一项上,只怕还很任重而道远啊。
一行人路过馆长赵丹英办公室时,赵馆长推门进去取包和手机。
伊万恰巧在这瞬间,转头无意识朝办公室里扫过一眼。
随即,他便停在了赵丹英办公室门口,用英语问道:
“那是一幅水彩画吗?”
“是的。”赵丹英微笑点头,看见伊万站在门口观望,又礼貌笑道:
“请进来吧。”
伊万微笑道谢后,踏步便站到了那幅颜色艳丽却又不乱的水彩画。
他目光始终落在那些颜色上,表现光影的颜色,表现情绪的颜色,表现素描关系的颜色……
“这位艺术家的色彩真不错。”伊万摇头赞叹。
果然,中国在色彩这一块儿的优势,已经逐渐显露出来了啊。
瞧!
不止卖到伯纳德手里的那幅油画色彩大胆前卫,连挂在赵丹英办公室里的这幅水彩画,也是如此啊。
伊万想,这一趟中国之行,看样子他要赞叹于许多中国艺术家的色彩运用了啊。
“是的,画色彩,就是饿死胆小的,撑死胆大的。”赵丹英用英语笑着道。
“我在法国见到过一幅油画,叫做《和谐》,是一位叫做华婕的16岁少女画的。
“也是色彩运用的非常惊人。
“印象派之后,我们一直致力于制作色谱。
“因为那幅画的出现,现在更多人开始在色谱、色环之外,深入的研究起色彩与心理的关系,色彩与社会的关系。”
伊万笑道。
最近法国国内出现了许多‘色彩心理学’‘色彩社会学’等以‘色彩’开头的新学科,伊万想,决不能说这与《和谐》毫无关系。
“华婕?”赵丹英忽然挑眉一笑,“这幅画就是她最近的新作。”
“?”孙霖也听到了这个名字,他想起那个在马场见到的小女孩儿,眼中有纯澈,也有其他孩子没有的早熟和洞察。
他在浦江边的德国餐厅里,见过华婕的两幅画。
踏入赵丹英办公室,站在伊万身边,仰头望向墙上的水彩画。
孙霖阅读了一会儿,便轻轻舒出一口气,在画中,他读到了一种如经历很多事,走过人生很长路的那种回望时的平和,放松,释然。
以及,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隐藏在光影和色彩中的柔媚,潺潺流入心间,这情绪明明如细丝般并不激烈,却缠缠绵绵久久不去。
像思念,像爱恋。
孙霖仿佛跟随着这幅画,倒退着走过自己的人生,回到了自己的少年时代。
用当下三十多岁的成熟的眼睛,去观望少年时初一次暗恋她人时的那种心境。
缅怀青春,体味和缓的幸福和少年少女时代的清甜。
回过神时,孙霖皱了皱眉,转头用汉语对赵丹英道:
“这幅画,你愿意割爱吗?”
赵丹英愣了下,随即摆手笑道:
“它可不属于我,只是暂时存放在我这里。
“过几天画的主人就会抵达上海,带走这幅画了。”
“……”孙霖点了点头,立即明白华婕应该是要跟沈佳儒和其他参加上海老洋房双年展的同学一起来上海。
她不参展,这幅画是要做什么用的呢?
“她到上海时,组个局一起认识下吧。”孙霖道。
“没问题啊,到时候我约上沈佳儒老师,他再带上自己的学生们。”赵丹英审视着孙霖,饶有兴味的笑。
能让孙霖主动想见的人,可不多。
而对方,竟只是个16岁的女孩子。
“辛苦了。”孙霖拍了拍赵丹英肩膀,真诚道谢。
“不要客气吧。”赵丹英笑着回拍了下孙霖手臂。
这时伊万才从华婕的画中抽离精神,转过头,他看向赵丹英,诚恳道:
“我能否问一下,这幅画您可有售卖的打算?”
“……”赵丹英一愣。
这幅画这么受欢迎吗?
转头看向挂在墙上的《上海田子坊》,赵丹英扯唇笑笑,果然,艺术是无国界的。
他们觉得好的作品,即便是自认艺术气息远超其他任何国家的法国人,也会喜欢啊。
“这幅画并不属于我,它的创作者华婕过几日会到上海,届时再聊吧。”赵丹英无奈笑道。
“我倒还知道一个地方,能看到华婕的另外两幅画,如果你有兴趣的画,我帮你安排一下?”孙霖难得热情。
毕竟对方的喜好与他一致,虽然是这幅画的竞争对手,但也称得上志同道合吧。
“那就先谢谢孙先生了。”伊万微笑着表示:他很有兴趣。
就这样,陈安通江边德国餐厅的生意,又来了。
……
……
而在许多人为华婕的画奔走聚会时,华婕也整装理箱,正准备启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