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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之大画家 正文 第61章 要升天

所属书籍: 重生之大画家

    下午阳光很好,房顶的浅浅积雪反着光,放眼远望会觉得晃眼。

    房檐门檐上挂着的冰锥被光线射的晶莹剔透,像锥状钻石,十分漂亮。

    沈墨推门进屋喝水时,瞧见华婕正坐在门口的小马扎上擦靴子,是他送的那一双。

    她低着头,睫毛轻颤,眸光凝着鞋面,擦的格外细致,仿佛担心漏过一点脏污,又怕太用力了弄坏柔软的皮质。

    擦好后,她才用软软的鞋刷轻轻刷上鞋油,像在对待一件艺术品。

    沈墨心里忽然觉得格外熨帖,怪不得小姑娘的靴子每天都像新鞋,原来她这样宝贝它,这样用心护理它。

    送礼物的少年瞬间得到了最令他满意的反馈,心情愉悦起来。

    算她有眼色,知道善待他送的小靴子。

    沈墨放下水杯,手边的电话忽然响起。

    华婕擡头看了一眼,便道:

    “你先帮接一下吧,我擦一下手。”

    “哦。”沈墨应一声,拿起话筒,因为是代她接电话,还格外礼貌了几分:“你好,哪位?”

    …

    沈佳儒虽然没吃到海鲜,但他接到了清华大学美术学院老师王建的电话。

    一样的烟嗓,一样的恭敬:

    “沈老师,清华美院初成立嘛,校领导也想打几个有口碑的大活动……联合画协筹办一届全国性质的绘画比赛……前50名都会参与画展,对于许多年轻人来说,绝对是个好机会……您几位高徒当然是我们重点邀请参赛的……”

    挂了电话,沈佳儒坐了一会儿,便捞出学生们的电话号码,准备一个一个给他们打电话。

    第一个便拨通了华婕家的号码。

    电话拨通,他听到了儿子熟悉的声音。???

    看了看话筒,他疑惑挑眉,又仰头朝着楼上望望。

    拨错了?播到内线楼上儿子屋里了?

    他皱了皱眉,开口道:“打错了,你继续学习吧。”

    然后便挂了电话。

    另一边华婕家里,沈墨盯着话筒看了几秒,才放下话筒。

    继续学习?什么鬼?

    好像是他爹的声音……

    “谁啊?”华婕问。

    “没事,有人打错了。”沈墨又灌了一口水,透过窗户向外看,华父每次呼吸都喷出一片白雾哈气,正一脚踩着高脚凳上的木材,双手将锯子拉的呼啦呼啦响。

    他放下杯子,才准备出去帮忙,电话再次响起。

    手顺畅且快速的捞起话筒:

    “喂,你好?”

    “……”对面沈佳儒沉默半晌。??????

    怎么还是儿子接电话?

    他皱眉问:“沈墨?”

    “嗯,找华婕?”沈墨漫不经心问。

    “……你在她家?”

    “嗯,我让她接电话。”沈墨说罢将话筒递给华婕。

    “谁啊?”少女用口型问。

    “我爹。”说罢,沈墨便推开门走了出去。

    电话里,沈佳儒握着话筒面无表情,眸光闪动,眼神却格外复杂。

    ……

    ……

    太阳西下,天迅速冷下来。

    十二月的寒冬北方小城,温度已经降到了零下三十多度。

    一老一少两个男人已经没办法在院子里干活了,于是征用客厅,沙发往后推至贴墙,中间空间全空出来摆木匠工具。

    锯子、刨子、雕刀、木材等各种东西摆了一室,华父是个利索人,不一会儿便将东西摆的整整齐齐。

    屋子里烧的热乎乎的,羽绒服一脱,敞开怀干的更开心。

    华婕将画材等全搬到客厅门口,对着他们便坐下了。

    “我爸跟你说什么了?”沈墨坐在边上时而逗逗小鸟,时而将倒在木屑堆里打滚的欢欢抱出来弄干净,时而帮华父打下手或者参谋参谋细节,忙的团团转。

    “周三请一天假跟老师去山上写生。”华婕擡头看了看沈墨和爸爸,拿着铅笔对着他们比划比划,又思考了好一会儿构图,才开始落笔。

    “怎么突然要跑出去写生?”沈墨反问,天这么冷。

    “老师说有一个全国性质的比赛,想让我们参加。到时候我们四个学生的画都会参展。”华婕答道。

    “全国少年美术大赛?你初中参加的那种吗?所有画送去评选,得个金色的小熊奖杯,入选的放在一本书里,每本书200元我们自己买回来那种?”华父反问。

    “……不是,是个更成人一些的比赛吧。”华婕道。

    “有奖金吗?”华父问。

    “……啊,不知道啊,我没问。”华婕。

    “小孩子就是小孩子啊。”华父道。

    “人家孩子获奖了那是荣誉,你怎么就认钱。”华母插画道。

    短暂的闲聊之后,大家又开始专注做手头的事。

    看似都很辛苦,却没有一个人觉得累,各个兴致勃勃,在忙碌中找到了趣味。

    华婕手中的笔时而快速在纸张上滑行,时而停顿。

    这幅画她画的比较慢,下笔斟酌更多,思考更多。

    她脑海中不断浮现方才在电话里,沈老师讲的最后一句话,越画越觉血液沸腾。

    老师说:

    “希望今年内,你的水彩画就能像你的水粉画一样优秀。”

    阳历年只剩一个月了,她能在一个月内提升多少呢?

    水粉画能达到这样的水平,她上一世画了十几年。

    这一世是在过去的基础上成长,最快能有多快呢?

    一个月内,她的水彩水平能有多大的提升呢?

    过去的一个月,她每天不断的不断的不断的画静物,翻来覆去的画苹果画梨子画杯子画透明杯子画反光杯子画各种东西……

    如今老师对她的评价是水彩基础技法和整幅画的融合运用,已经基本掌握了,后面要学习的是更巧妙纯熟的选用技法,做绘画表达了——

    无论是结构的表达,还是光影的表达,亦或者是情感的表达。

    像水粉画一样游刃有余,那需要多久的磨炼和积累呢。

    画着画着,她咬住下唇,眉毛微皱,露出了个颇有压力的表情。

    沈墨偶然擡头,便见到背光的少女坐在那儿一边画画一边皱眉。

    少女柔软的发丝在背光中漂浮,像要脱离她的脑袋游向光源充沛的室外,毛茸茸的格外可爱。

    背光让她的五官更深,睁开眼睛时,睫毛投射在上眼皮的阴影,像是勾勒了一条浓长的眼线,竟有些妩媚。

    不知什么时候起,她即便换发型,他也认得出她了。

    换衣服也不怕,扎头发也不怕,她认得了她的脸。

    两条长长的柳叶眉,一双大大的猫眼,小巧精致的鼻子,侧看时鼻梁直直的特别好看。

    还有那双软嘟嘟的嘴唇,尤其是肉呼呼的下唇,很许多人都不一样。

    她长的真精巧,像手最巧的木匠精雕而成,每一处都令他觉得敲到好处的好看。

    沈墨觉得她应该算人群里最漂亮的,不然他怎么就单单把她记住了呢。

    他们也才相处了三个多月吧,赵孝磊被他记住,都用了几乎一年。

    少女专注的样子有点特别,比以往严肃,气质仿佛也发生了些许变化。

    少了点温暖,多了点勇往直前的锐利。

    他正一边看一边神游,忽然有人拍了拍他肩膀。

    沈墨回头,华父指了指木料道:

    “压着点,别按歪了。”

    “哦。”少年忙垂眸低头。

    一时间似有些最贼心虚,往日的嚣张散漫气势都淡了不少。

    ……

    华婕的画中,沈墨一脚高高擡起踩着木材,双手拉锯,正巧将之据断。

    一双长眸微垂,专注望着据断掉落的木结,刘海半遮眉眼,却仍不掩俊美,反而因为这份若隐若现的遮挡,显得更加神秘迷人。

    他用力踩着木材的腿将运动裤上半段绷紧,手臂用力时毛衣上也有肌肉的轮廓,少年宽阔的肩膀,年轻充满力量的身体。

    还有那双抓着锯子的大手,小麦色偏白的肤色,骨节分明的手,修长的手指,修剪的干干净净的指甲,令人一看起来就难以挪开视线。

    英俊的人是不是哪里都那样好看。

    另一边华父靠坐在沙发扶手上,屈起一只脚踩着扶手,将一截需要雕刻的木材垫在大腿上,专注沿着他勾好的铅笔图雕刻。

    木屑翻飞,祥瑞图案已半显。

    人到中年,仍能从五官看出年轻时的俊朗轮廓。

    眼周和唇周的皱纹是岁月留下的痕迹,每一条都有故事。

    粗糙的手指捏着小巧的雕刀,做着世上最精细的活。

    爸爸的指甲鼓鼓的,是大一号的她的指甲,也更饱满厚实。

    画面上两个男人无论在横向还是在纵深方面,都不在一条直线上,奇妙的拉出了空间张力。

    沈墨更靠近窗,大半边身体都在夕阳照射下。

    华父近墙,身上只有室内光。

    两个人身上不同的光影,甚至让他们产生一种不在同一时空的错觉。

    仿佛是不同年纪的同一个木工,在某个奇妙的空间中相遇。

    他们都没有看对方,却又有奇妙的和谐感。

    水渗透纸张,晕染暗色,阴影顺着水向外扩张,向因夕阳落山而不断吞噬光明的夜色。

    最后成品,画面并不明亮,没有大块的留白,也没有成片的暖色调。

    但少年身上金色夕阳镶嵌的勾边,和室光照射下有些模糊的柔和画法,和华父并不清晰的边缘线,都让这幅画显得温馨而融洽。

    明明是在辛劳干活的两个人,却给人种惬意感觉。

    那种舒服的氛围,在静谧的画中,通过色彩,通过笔触,通过各种关键部分的用心处理,被呈现的淋漓尽致。

    她放下笔,最后吹了吹未干的画面,将还能流淌的颜料吹出个喷溅式的花痕。

    这是她第一幅真正意义上的8开纸张即时水彩写生人物,而且还是画了两个人。

    之前做过人物临摹,还有小幅水彩人物练习,但都是习作,学习的成分大于呈现。

    这一幅却不一样,她慢条斯理的坐了一下午,细细布局,点点勾勒,虽然有许多地方还有笔误和步骤不对等等问题,但完成品已经是她近期里最好的一幅。

    唇角微微挂起笑容,她手指虚拂过画面,心里有些温暖。

    这大概就是丰收的感觉,经过连日连月的学习,承受无数次的错漏和失败,在不满意中,渐渐收获成长,和微弱的满意。

    加油吧,小华婕。

    进步的快一点,再快一点!

    ……

    晚饭时,华父放下雕刀,甩了甩手腕,将最新雕好的家具组件跟其他雕好的放一起。

    华婕将画放在一边,走带爸爸跟前,将他按在沙发上,自己跪上沙发,给他按背捏手腕。

    沈墨看了她一眼,溜达到她平放在小凳子上的画前,低头看了会儿,擡头道:

    “比我爹画的好。”

    “……”华婕无语,“拜托你这话千万别让别人听到,不然还以为我不自量力到什么程度了。”

    “艺术这种东西本来就是各有喜好,也许你画的没有我爹好,但我觉得好,那在我这儿就是比沈佳儒画的好。”沈墨道。

    “你还直呼你爹大名,客气点吧你,大孝子。”华婕撇嘴。

    沈墨看一眼没讲话的华父,抿唇出了客厅,去帮华母端碗。

    现在他已经是端碗小能手了,绝对不会手滑摔碗的那种。

    “这孩子咋天天不着家,他爹也不咋管他?”华父探头见沈墨在外间忙活听不到,小声问。

    “沈老师一心沉浸在画画里,的确没怎么顾他。”华婕道。

    “……”华父挑眼睛看了眼自家闺女,见她表情姿态都很自然,提到沈墨似乎也没有什么羞涩的小女儿态,他想了想,才道:

    “那小子手挺巧,还聪明,跟我学干木匠活挺好。”

    “你可拉倒吧爸爸,人家是未来的省状元。聪明的不得了,学啥都快,可不止木匠活。你还是让他好好学习吧。”华婕一着急就捏的手重了点。

    “我就随便说说,你激动什么。”华父白她一眼。

    “……”她那不是怕他真把沈墨带上木工道上嘛,沈老师还不得找他算账。

    “吃饭了。”沈墨探头喊。

    “哦。”华父应一声,站起身转手在闺女额头上拍了下,眼神意味深长,却啥也没说。

    华婕摸摸脑门,莫名其妙。

    晚饭吃大包子,沈墨一口气吃了6个,还喝了一大碗西红柿甩秀汤。

    华婕觉得最近沈墨又长个了,绝对跟她妈脱不了干系。

    沈墨周周来蹭饭,大吃特吃胃口贼好,短短一个多月时间,肉眼可见的长高长壮了。

    她却只长了1cm,气气。

    饭后,沈墨准备走,华母不让他立即出门,怕刚吃完饭出一身汗,出去骑自行车回家灌风会感冒。

    他便在屋子里溜达着消化食、消汗。

    走到华婕房间门口时,探头探脑的好奇。

    华婕喂完狗瞧见他那模样,便笑问他:“进过少女闺房吗?”

    “还少女闺房?你这屋子还不如我房间工整精致呢。”沈墨淡淡道,一副不屑一顾模样。

    “我房间难道不粉吗?”华婕伸手一指,自从她拥有了粉色羽绒服和粉色书包起,她爹妈就坚定认为她喜好粉色,床单窗帘都给她换成粉色了,每天住的她胳膊腿发软,甜到牙疼。

    将已经晾干的画放在一边,她准备撕水胶带。

    沈墨倚站在门口,偷偷往外瞧瞧,见华父华母正在灶边聊天。

    “你干嘛呢?”他小声问华婕。

    “别在那儿站着了,跟门神似的,进来吧。”她自己坐到床上,请小沈老师坐自己的椅子。

    “你现在是不是对我越来越没大没小了。”他又悄悄回头看一眼,见华父华母的位置看不到他们,便毫不客气的伸手弹了下她脑门。

    “你再弹我脑瓜崩,我就大喊说你揍我。”华婕作势要喊。

    “你敢。”他立即小小声威胁,十分之外强中干。

    华婕忍不住笑,沈墨磨牙。

    少年坐在一片泛着粉光的房间里,鼻息间隐约嗅到一股清甜味,是少女馨香。

    他面颊忽然有点热,表情也有些不自然起来。

    进来之前好奇心很强的想进来,真坐下了,又觉得有点如坐针毡。

    他的书房和卧室是分开的两个房间,每次在他家给华婕讲题,都是在书房,她就从来没进过他卧房。

    现在瞧瞧四周,他忽然意识到这里是她睡觉的地方,每天晚上熄灯后,她都会脱光光钻被窝……

    住脑。

    他深吸一口气,又是满腔馨香,心跳的更快了。

    抿直嘴唇,他将四处瞎打量的目光强行收回,落在她书桌上。

    “这是你的绘画练习吗?”他捏过一个她自己缝制的本子,用纸不是草稿纸就是有空白的报纸之类……好节俭。

    “嗯。”华婕伸手将桌边的纸箱子拉出来,“这些全是。”

    “?”沈墨看她一眼,将箱子抱到腿上,开始一本一本的看。

    一个水彩头部骨骼的练习,一页16开纸30个,一页一页全都是。

    他一张一张往后翻,纸张上满满当当的头骨,各种不同光照下的,不同环境色的,男的女的孩子的头骨,一个又一个,一页又一页……

    然后是水彩人手、水彩人脚、水彩肢干、水彩衣褶、水彩鞋子、水彩五官、水彩脸部、水彩头发……

    一本又一本,整整一个大纸壳箱子,全是她这一两个月的练习,每张纸都因为被水打湿过而弯曲不平,膨胀的厚度变成原本的两本。

    沈墨看到后面,后背一阵阵发麻,浑身汗毛都立起来了。

    这种枯燥的练习,她这样工工整整按部就班的画了一大纸壳箱子?!

    他总算知道她每天都在干嘛了,也总算明白为什么父亲偶然提起她时,会说她的进步很快,水彩底子打的也很扎实了。

    这样刻苦的画下来,能不扎实嘛……

    沈墨很聪明,也造就他学什么都特别快,从小到大,他几乎没有尝试过这样不断重复去磨炼一件技艺过。

    心里涌动着,开始难以遏制的对坐在床上的小小少女产生了钦佩之情,方才的迤逦情愫也被这份肃然起敬冲淡了。

    原来气的钱冲嗷嗷叫着‘骂华婕不是人’的飞速进步,来源于无数个日夜独坐在这张小桌前,孤独的伏案苦练。

    忽然有点心疼是怎么回事?

    他忽然转身,伸长了手臂在她头上摸了一把,扫见华父华母看不到,又放肆的揉了揉。

    “干嘛呢?!”他收手时,少女忙捋顺披散着的及肩发,如今她头发也留长了,一眨眼都重生回来好几个月了。

    “我怎么看着你都觉得高大起来了呢。”他叹口气,望着她感慨道。

    “噗。”华婕被他夸的面颊一红,转头偷看两眼,见爸妈瞧不见,便伸长腿踹了他一脚。

    如今的她可不是当初的她了,仰望学霸仍然是的,但面对偶像的敬畏,已经变质了。

    瞧!

    她现在都敢踹他了!

    沈墨脚腕受痛,怒瞪她以示威胁。

    华婕望着他,只恨自己手里没有镜子。

    不然真想给他看看自己这表情,哪有一点点的凶相。

    唇角浅淡笑意配上故作凶恶的眉眼,简直……有点像逗孩子的黑帮爸爸,好似有点凶,实际上尽是慈祥。

    沈墨怎么居然是一个这样的人呢?

    以前就觉得他酷酷的冷冷的,不爱搭理别人,也不怎么结交朋友。

    方方面面都优秀,但总像高山神祇,与所有人保持着距离,那么难以接近。

    可是走进他的人生后,忽然发现,与上一世记忆中的人……不能说是一点不像吧,几乎是毫不相干。

    拒人于千里之外只是他的外表,内里却是一个如此有温度的人。

    丰富,立体,喜怒哀乐丰富,聪明、孤傲、张扬,却又青涩。

    年轻的棱角虽然尖锐,敏感易怒,执拗不知转圜,让人远远观望、无从下手,仿佛只要探出张开的网,便会被他挣的残破。

    但逐渐逐渐的熟悉起来,就发现他的一切都那么好辨认,仿佛是透明的,全落在她眼里。

    循着他支棱的头角,仿佛可以轻易捕获他。

    她的心忽然柔软起来,一个再优秀的人,也曾有孩童时代。

    都是一步步从脆弱走到坚韧,从稚嫩走向成熟。

    哪怕沈墨这样优秀的一个人,也是如此。

    而现在,他还未彻底长大,或许正处在结蛹蜕变的前夕。

    坚硬的外壳初见雏形,但实际上仍然只是个十五岁的少年啊。

    一个过早没有了母亲,在沈老师那样父亲的忽视下,独立成长起来的少年人。

    他居然能长这么好,没有在有钱又没人管的环境里长歪,真是难得。

    华婕眨了眨眼,感觉内心无比温暖,仿佛自己眨眼的速度都变慢了,她觉得自己现在一定超温柔的。

    用充满母爱和认同的眼神盯了他一会儿,她从床上站起身,一步跨到他跟前,蹲下又拉过桌子另一边的纸箱子,仰头对坐在椅子上的沈墨道:

    “还有呢。”

    然后拍了拍纸箱子,厚实沉甸甸的拍击声。

    “这也是画吗?”他诧异瞠目,他怀疑她可能真的不睡觉。

    “不是。”她干脆盘腿坐在他椅子边,掀开纸盒箱展示给他看:

    “这是期中考试后面这个月里写的所有卷子。

    “数学的,这是语文的,这是英语,化学,物理……

    “这是所有的错题集锦,每一科一个本子。”说着又拍了拍桌面上的几个本,继续道:

    “上面这几本是没写完的,下面箱子里的都是用掉的,回头有机会复盘一下,就全卖废纸了。

    “这是默写英语课文、语文课文和各种口诀之类的,一遍遍的抄,一遍遍的默写,方法笨,但是记的牢。

    “这——”

    她话还没说完,一只大手忽然按住了她头顶,然后拍了拍。

    仰起头,她发现自己坐在地上,他坐在椅子上,然后自己滔滔不绝的跟他念叨介绍,他伸手拍她的头……

    怎么她好像一条狗啊?

    脸上一红,她按着箱子霍地站起身,结果盘腿坐久了,腿有点麻,身子一歪——

    华婕:!!!

    沈墨:???

    她居然坐他腿上了。

    少女腾地弹起,快速一瘸一拐走向床边,像个拖着伤腿逃亡的小兽。

    头也不敢回。

    沈墨转过头,面对着她课桌,盯着上面摊开的本子,怔怔然想起她的重量。

    耳朵开始发热,脸上被她发丝搔过的地方仍然痒痒的,心跳砰砰砰砰砰砰砰砰碰!

    方才,他唇还擦过了她肩膀,嘴巴里似乎还有她毛衣上的毛球。

    伸舌将毛球顶出去,背对着她悄悄用手捏掉毛球,按在桌上,果然是颗浅粉色的毛球,跟她毛衣同色。

    那种柔软馨香满怀的感觉,实在太浓了,怎么深呼吸都驱不散。

    眼眸微垂,忽然发现摊开的纸张上,是两个水彩练习的大卫全身像,光溜溜的。

    他视线一下就扫到了某个部位,身体某处瞬间被唤醒,呼应着蠢蠢欲动。

    沈墨有些惊慌的撇开视线,身体微微前倾,甚至显得有些佝偻。

    与他往日里大马金刀、威风凛凛的样子截然不同。

    耳根处仿佛还能听到她惶急的低喘,和惊慌中倒抽气的声音。

    他不行了。

    他只怕是要升天。

    更要命的是,不远处传来脚步声。

    不是华父就是华母,正在靠近,靠近,靠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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