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中年轻的女人面朝着夕阳,皮肤上有暖洋洋的金色。
睫毛尖端的点金,瞳孔的璀璨,鼻梁和颧骨精致的亮线,嘴唇上饱满的光泽……
黑色的发被阳光染成茶色,红色窗帘上折射的光洒在另一侧,仿佛铺了层暖融融的红芒,金色、黑色、暗红色、褐色等诸多颜色在朝阳方向的缕缕发丝间晕染。
头发阴影处又有变化多端的冷色调,穿插着长发缠卷入挽发的蓝色夹子……
华婕的画,色彩如此丰富。
斑斓的颜料挥洒在画纸上,层层叠叠铺就出一个立体的美人,顾盼生姿,望着窗外,仿佛在期待情人,又似沉浸在夕阳余晖中怀念过往。
陆云飞看的呆呆的,有些讲不出话来。
他的画已经很好,却仍停留在表现形体和细节上,很难说他笔下的画有情感的表达。
可华婕却用笔触和颜色展现出了宁静又温暖的情感,再看华婕这个笔者,仿佛都多了种柔雅魅力。
陆云飞抿唇偷瞄少女,又垂眸轻轻叹气。
手里的毛笔攥的死紧,颜料蹭在裤腿上都没发现。
钱冲怔怔看着华婕的画,好几次启唇想要说话,却都没能开口。
直愣愣看了好办事,他才逐渐找回自己飘远的神魂——
“你……你的阴影部分的处理……”钱冲磨着牙,但却很难将话说完了,眉头竖到上天,脸色极其难看。
“嗯,参考了你的大面积冷色调堆块法,我怕用别的画法赢你不服,用你的画风,你总没话说。”华婕轻描淡写道。
“就这?哼!”钱冲低声嘲讽,语气却远不如画画前的底气十足,莫名显得有些气弱。
“怎么了?还是觉得我不行?还想嘲讽我画画太菜?
“觉得我是你小学时候的水平?
“我永远赶不上你?
“觉得我是沈老师的收徒之耻?”
华婕一句句反问,用的全是他方才嘲讽她的话。
她语调轻缓,吐字清晰,没有太激烈的情绪,却格外冷淡扎心。
钱冲的心都要被扎烂了。
他盯着华婕的画,额头青筋凸出来,既不回头看她,也不敢看其他人。
这一次,是他跟沈老师学画以来,最丢脸的一次。
他怎么会想到,这个跟着老师学水彩画的人,画起水粉来,这么疯?!
她怎么就还会画水粉?
一个人的时间到底有多少?
她晚上不睡觉吗?
从出生起就画画吗?
是牲口吗???
他忽然涨红着脸,回头怒喝:
“你这就是欺负我不了解你,耍赖吧你,说好了明明是你画水彩跟我比!”
“……”华婕沉下脸,毫不退让:
“你不了解我就敢一直嘲讽我?
“刚才方少珺和陆云飞都在场,你哪句话说了我只能用水彩?
“技不如人还不认账?
“将来进了社会,别人不买你的画,你是不是还要骂街说别人不识货?”
“你——”钱冲简直被她气个半死。
“老师,我和钱冲这两幅画,您来说,哪幅画的更好?”华婕转头问裁判。
沈佳儒看向钱冲,问:“还需要我开口吗?”
“……”钱冲脸憋的通红,耳朵仿佛要着火,半晌才道:“不用。”
“嗯。”沈佳儒点了点头。
方少珺这会儿才从华婕的色彩盛宴中回过神,她又默默将目光转向自己的画,对比之下,开始怀疑,是不是自己眼睛能看到的颜色比华婕少。
为什么自己画的时候,就没看到那么多颜色呢?
怎么就没想到可以有那么多颜色呢……
“怪不得沈老师收华婕为徒,画的是好,比钱冲和陆云飞都好。”方少珺忽然开口,目光看向钱冲,眼神凉凉的,却居然没有太多轻蔑之色。
兔死狐悲。
钱冲不如华婕,那她呢?
画的比华婕好吗?
她其实想问问老师,但终于还是没有开口。
在这一瞬间,最傲慢的人,也不得不收敛。
听到方少珺的话,陆云飞将目光落向对方的画,随即转开头,无声表达自己的不高兴。
钱冲更直白的多,他立即回击:
“你就强了?你画的还不如我呢。”
“要问问老师比比吗?”方少珺冷声问。
“一群才入门的毛孩子!”沈佳儒一句话将所有人打回原形:
“都给我摆正心态,跟身边人比什么?
“去比比那些大画家,名家,把格局放高点。
“现在一个个都画的什么?
“哪天能跟我比了,才配有脾气。”
“……”
“……”
“……”
“……”
瞬间所有人沉默。
接下来的点评环节,钱冲前所未有的沉默,蔫蔫的心不在焉。
轮到华婕评价钱冲的画时,她看了看少年的侧脸,不服输的眉耷拉着,方才嘲讽她时又坏又欠揍的眼睛也显得无神。
她深吸一口气,还是道:
“阴影部分的色彩非常丰富,但朝阳暖色的表现却平平。
“属于优点突出,缺点也不容忽视的画。
“风格化处理非常有艺术美感,我虽然学到了钱冲的冷色调堆砌法,但却学不到这个整体的氛围。
“未来这样的画风,可以用来做许多情感的表达,其实大有可为。
“形准和细节的处理,明显比上周好多了,基础打的其实还是挺扎实的,只看用心不用心而已。
“夕阳下的同一个人,我画出了温馨和静气中的希望,你却画出了沧桑和沉郁将至的压力。在情感的表达上是很突出的,在这样的年纪就能有这样的画技和表达,真是令人羡慕的天才。”
她语气中,竟也有羡慕之情。
钱冲皱眉回头看她,她tm比他画的好,羡慕个屁。
“你在讽刺我吗?”
“我只是实事求是,不然谁愿意夸你?”华婕回怼极快。
她是真的羡慕,如果上一世自己真的在15岁就能有这样的水平……
“……”钱冲哼一声,转回头。
到评价华婕的画时,方少珺用了‘色彩天赋惊人’这样的词语。
但即便是如此夸赞时,她也没有看华婕。
沈佳儒做了最后总结,又留了下周作业,才宣布放学。
华婕闲散站着,挑眉道:“你的赌注呢?”
“……”钱冲面色涨红,斜眼扫过方少珺和陆云飞,见对方正看着自己,脸色瞬间涨的像要爆炸。
“快一点,是不是男人?别磨磨蹭蹭的,是不是输不起?”华婕瞪他。
陆云飞望住华婕的脸,发现少女往日里虽然和和气气,像是很好欺负的样子。
现如今面对钱冲时,却一点不留情面。
像个爱恨分明的女侠。
“华婕比我画的好!华婕画的真漂亮。”钱冲声音夹着道。
“太小声了,我听不到。”华婕瞪着他,不给他点教训,熊孩子就不知道成年人的社会到底有多残暴。
“华婕画的比我好!”他咬着牙仰头,偏开眼睛大声道:“华婕画的真漂亮。”
沈佳儒望着钱冲的脸,又看看华婕,忽然想起了自己年少时学画的岁月。
那时候师兄弟们也是明着互相不服气,暗地里咬着牙较劲儿,暗潮涌动的往前冲,谁也不服输。
钱冲是有点太傲慢了,家境好也没吃过苦受过挫折。
早一点明白天外有天,打磨下他的个性不是坏事。
遇到华婕,也算是碰到克星了。
“嗯,这还差不多,继续。”她又道。
“……华婕画的比我好!华婕画的真漂亮!”大声且快速的喊完,钱冲脸色已经开始发青,双眼赤红,低着头皱眉瞪目的默默收拾画板等物,随即灰溜溜往外走。
华婕拎起他那全新貂绒马甲,立即穿上,随即笑着道:
“哇,好暖和哦,好轻盈,全新的呢,真舒服呀。”
“……”钱冲离开的动作一僵。
“磊哥,你看我穿好看吗?”华婕转头问刚赶过来帮沈佳儒收拾东西的赵孝磊。
“好看,挺漂亮的,不便宜吧?”赵孝磊问。
“可不嘛,五千多呢,钱冲送我的,奖励我画的好看。”华婕伸手一指钱冲。
“你们处的还不错啊。”赵孝磊啧啧称奇,这几个孩子可是各个鼻子朝天,每次看见他都不怎么讲话,居然对华婕这么好。
她有这么招人喜欢啊。
“那当然了,同门情深。”华婕认真点头,直接穿着貂绒马甲套上羽绒服,将自己的画材放在装貂的豪华购物袋里,背着画板跟赵孝磊和沈佳儒一起往外走。
她蹭车去赴姚楠妈妈的饭局。
“……”钱冲全程没有讲话,只在沈佳儒出门时道了句老师再见。
华婕一句句不停,简直把他气的七窍生烟。
这一下午受的气,比他全年受的气还多。
可恶!
“拜拜,华婕的好朋友。”方少珺离开前,忽然跟钱冲道别。
“别跟我说话。”钱冲气道。
方少珺头也没回出了画室,仿佛没听到。
陆云飞出门时,也回头看了眼钱冲。
“你要是敢说话,我就揍你。”钱冲威胁道。
“……”陆云飞果然没讲话,转身默默走了。
但钱冲总觉得他眼神里仿佛有千言万语。
在画室里又默默站了一会儿,他才超用力的迈着步子离开。
接下来的一周,钱冲疯狂练习亮部的处理,不断尝试刻画细节,反复临摹骨骼和肌肉的处理。
周六交作业的时候,生生比其他人多交了好几张。
沈佳儒嘴上虽然没有说什么,心里却有点高兴。
不知天高地厚的少年终于知道用功了,不狂了,不浪了。
华婕周一到周五上课都不穿貂绒马甲,周六专门套上,就是穿给钱冲看。
每次学画都穿,每次钱冲看见都气够呛。
总算,过了半个多月后,华婕不穿了。
钱冲冷哼着问:
“终于不穿了?我还以为那马甲长你身上了呢。”
“我嫌土,一个画画的人怎么能那么没审美?
“给我爸穿了。”华婕笑着道。
“……”钱冲磨牙。
“就当是孙子孝敬他的。”华婕又道。
“你——”钱冲霍地从画板后起身。
“噗!”方少珺没绷住,忙又轻咳掩饰自己的忍俊不禁。
“……”钱冲想杀人。
一画室除了沈老师都灭口的那种。
……
……
学习和画画走上正轨,每日埋头拼搏,时间总是过的很快。
一个月时间眨眼便过,华婕甚至要努力回想一下这过去的三十天都干了啥,怎么一个恍惚,就12月了。
周六上午下课后,华婕才背着画板走出画室,沈墨就神秘兮兮从楼上跑了下来。
“等下,一起走。”他说着穿上羽绒服就与她一道出了门,在屋外窗下取了个小纸盒箱,夹在后车坐上,领着她骑着车往家赶。
“跟我回家?”华婕疑惑。
“对。”
“我还没邀请你呢,你怎么就跟我走了?”也太不矜持了。
“我去看看你爹,关你什么事。”沈墨毫不留情道。
“……”华婕。
她现在依旧不是老华家跟沈墨关系最好的人了。
原来,爱会消失对吗。
“还有,你怎么知道我爸今天休班?”三天上班三天休息,跟其他人的工作日休息日又不一眼,他怎么知道她爸今天在家?
“我会算啊。”沈墨瞟她一眼,充满了质疑。
“……”华婕扯了扯眉角,他怎么比她都更了解他爹似的?
在她家院子外停下后,沈墨等她掏钥匙,忽然凑近拍拍她肩膀。
“看!”一边说一边指了指自己下巴。
“怎么了?”华婕瞪大了眼睛看,没有痘痘呀,咋啦?
“……”沈墨皱眉,仰头朝着她翘起下巴,“仔细看!”
“看什么啊?”她疑惑擡眼,是要跟她炫耀他的下巴线条好看吗?
可她目光不自觉下滑,落在他微微滚动的喉结上。
目光正视的方向,正是他少年人撑起皮肤,看起来似乎有些尖锐的喉结。
像脖子里藏了个会滑来滑去的锋利小石块,诱人伸手……
华婕忙攥住拳,那可不是她能随便摸的东西。
“你也脸盲吗?”沈墨有些气愤的低头瞪她,“快开门吧。”
他摆摆手。
华婕噘嘴。
沈偶像是不是越来越霸道,越来越急性子,越来越凶啦!
两人一前一后进了院子,沈墨将从家里带来的小箱子捧下来,跟着她往屋门走。
在她伸手去拉门时,他踹了下她后脚跟,用骄傲的口气小声道:
“我长胡子了!”
说罢,他伸长手臂,越过她肩膀拉开门。
门被拽出来,差点砸到华婕的脸。
她忙向左后方让了一步,仰头去看少年,那张得意的脸上,微微挑起来的下巴上,果然有几根唏嘘的胡须。
虽然一点也不茂盛,却放肆的支棱着,不羁而威风。
华婕忍俊不禁,这也要炫耀吗?
男孩子可真逗。
她正盯着他看,他却已经按住她肩膀,推着她进门了。
少年明明来时很自信说是看她爹,跟她没关系,现在却坚持要她先进门打头阵,仍有些不好意思大喇喇登堂入室。
可华婕才迈一步进去,欢欢就已经激动的扑上来了。
不是扑她,是扑站在她侧后方的沈墨,一边扑一边狂摇尾巴,甚至还在吭吭。
“……”叛徒狗。
华婕迈过小狗脑袋,率先进门。
“沈墨来了啊。”华母正在准备午饭,瞧见沈墨进屋,立即开口道:“果汁在那边柜子里,你自己拿。”
“不用阿姨,我不渴。”沈墨忙到。
“还不好意思啊?华婕你帮他倒一杯。”华母道。
“好的妈妈。”被点名照顾客人的华婕跑里屋放画板等物,然后蹬蹬蹬跑出来应声。
“叔叔呢?”沈墨问。
“出去买配件了,华婕新设计的家具需要白漆,还需要皮子做沙发坐垫。还有铁架子材料,电焊啥的都买了,材料还得去取。”华母很认真答道。
“叔叔回来吃饭不?”沈墨追问。
“回来。出去好半天了,一会儿估计就到家了。”华母今天炖了小笨鸡,还做了牙签肉,准备了蘸酱菜,周末是他们家的大餐日。
“阿姨,我带了点别人从外地邮过来的大虾,咱们中午吃了呗。”沈墨这时候才打开纸盒箱。
华母和华婕两颗脑袋齐齐凑过来往盒子里望。
“哇!”华婕一眼瞧见男人手那么长的大虾,这在2000年距离海边十万八千里的北方小城来说,可是稀罕物。
买都买不到的好东西哟。
“那是什么?墨鱼呀?”华母伸出一根手指头,拨开上层大虾,看到下层的八爪鱼。
“嗯,大对虾,章鱼,下面还有鲍鱼。”沈墨笑着道。
“哇!三头鲍???”华婕伸手一捞,惊叹道。
“你还挺懂。”沈墨擡头看华婕,这小姑娘人小小,见识倒不小。
劲松市里好多成年人都不认识鲍鱼,她居然还分得清鲍鱼是几头鲍?
“别瞧不起吃货。”华婕捏着鲍鱼,忍不住赞叹,哇,真的好久没吃啦!
“这得不少钱吧?”华母站直了看着沈墨问。
“不花钱,别人送给我爸的。”沈墨道。
“你怎么不留着跟沈老师在家吃了啊?”华母客气问。
“我爸不爱吃这些。”沈墨答的贼顺溜。
“这我也不会做呀。”华母有些犯愁。
“我会!油爆大虾!红烧鲍鱼!韭菜炒八爪鱼!超好吃的!放着我来!”华婕说着已经开始撸胳膊挽袖子要下厨了。
“你会?哪儿学的?”华母瞠目。
“看书学的,包好吃!”华婕说着已经抱起小箱子。
“哎,这么贵的东西,你别做坏了,多浪费呀。”华母还是不放心。
“瞧好吧。”华婕已经一样一样将东西拿出来,开始解冻,然后安排着沈墨去玩小鸟鸟看电视,自己跑出去买韭菜和各种配菜。
“这孩子……”华母望着已经跑出去的小姑娘叹口气,随机给沈墨倒了一大杯她新煮了放凉的苹果汁,又从院子里挑了个最大的冻梨。
杯子塞沈墨左手,冻梨放碗里塞他右手。
“这是啥啊?”沈墨大惊,这黑乎乎的冰蛋子是什么玩意?
“冻梨啊,没吃过啊?”华母用一种看外星可怜人的眼神望他。
“……没。”居然是梨?这是什么地狱食物?
“吃吧,香着呢,保你吃了还想吃。”华母保证,并眼巴巴望着他,期待着。
“……”沈墨只好低头啃了一口,冻牙,贼硬。
“哈哈哈哈……”华母被逗的直笑,“你还真没吃过,要嗦着吃啊,裹汤,可甜了。”
华母拍拍沈墨肩膀,便转出去继续炖鸡了。
室内暖呼呼的,鸡汤的味道混着热气在整个屋子里蔓延,沈墨馋的坐立难安。
也有点过于香了。
他只好抱着碗,嗦冻梨。
过了一会儿,在他不懈努力下,冻梨终于化开了,凉滋滋的梨汁从破开的梨皮下被裹入口腔,清甜好吃到令人震惊。
“!”
这其貌不扬的东西,竟这么美味。
于是,伴着鸡汤香味,他嘶遛嗦啦的嘬梨。
欢欢窝在他腿边,摇着的大尾巴不断抽打他腿,挂着的超大鸟笼子里,白灵早已长成,鸟笼子的两个踩台上各站一只,长尾巴自然垂下,时不时梳理两下羽毛,显得格外悠闲滋润。
每当沈墨嘬梨发出声响,百灵鸟都向受到了某种挑衅,立即引吭高歌几声,以示这屋里只有本鸟唱歌最好听。
哪怕是吃饭吧唧嘴的声音,也不许超越本鸟鸟。
没一会儿功夫,华父便带着大包小包回来了,东西全部丢在院子里后,冷嗖嗖进屋直奔灶台边取暖,回头才瞧见正啃第二颗冻梨的沈墨。
“过来了。”华父很随意的打招呼,仿佛来的是天天过来的亲朋。
“叔叔。”沈墨放下冻梨,举着欢欢拢在怀里,小狗将毛茸茸的下巴搭在他肩膀上,胡须刺的他痒痒,伸手帮它捋顺毛毛,欢欢立即转头拿湿鼻子蹭他面颊,娇气的不行。
“走,正好帮我搭手组装下架子,压一下铁。”华父暖和过来,喝一口热水,又将沈墨拽院子里去干活了。
华婕买东西回来的时候,就见她爹正戴着面具焊铁。沈墨则一脚踩地,一脚高高擡起踩在放置在高凳上的铁条上,幸亏他腿长,不然都够不到。
这姿势倒是挺威武的,有种粗糙野蛮的男人味。
“爸爸。”华婕热情道。
“别往火花上看,伤眼睛,快进屋吧。”华父道。
“哦。”她于是拎着菜快步进了屋。
……
室外,男人和少年合力干活,热火朝天。
室内,一个锅灶炖鸡,另一个则给华婕烹饪。
鲍鱼解冻后切菱形花,锅内放水,洒盐、糖和食用油,胡萝卜片和花菜入开水焯熟,捞出放凉。
锅里再放油,姜蒜煸香,倒生抽,加清水,放蚝油提鲜增咸,加少许白糖去腥,洗好的鲍鱼入锅煮。
煮到切花的鲍鱼鼓起成花朵形状,再勾芡入锅,收汁后倒入摆好了白色花菜和红色胡萝卜片的盘子里,又美又鲜香。
八爪鱼切圈、切花,不同部位不同处理,焯水后跟韭菜一起炒,去腥提鲜,软弹微烫的口感最好,巨美味。
大虾处理好,大火油炸到皮脆酥。
圆葱、大葱、青椒、辣椒、姜蒜等入锅炒好倒出备用。
锅里多油,小火下冰糖炒色,大料、花椒等作料下锅一起炒香,然后下大虾爆炒入味,最后下炒好的圆葱等配料,放少许味精体现后便出锅,热腾腾的,外焦里嫩,香死个人。
她的三盘菜上桌,妈妈的鸡汤、牙签肉和蘸酱菜也摆好,米饭一盛,华婕推门喊爸爸和沈墨回屋吃饭。
两人进屋便觉香气铺面,匆匆洗手后,忙上桌开动。
直到上桌,沈墨才知道华父现在虽然能闻点腥味了,但仍不吃海鲜河鲜。
他一下蔫儿了,兴致勃勃带过来的美食,居然有一位不捧场,略沮丧。
直到华父夹了一个大鸡腿到他碗里,一口鸡腿肉入口,这才冲淡了他的小情绪,瞬间又大快朵颐起来。
虾皮炸酥又炒入味,可以直接嚼食,一口下去,酥酥脆脆的香,隐约有圆葱的甜味和各种椒香。
咬到虾肉,嫩嫩弹弹的让人陶醉,大虾独特的清甜涌上来,真让人欲罢不能。
牙签肉是羊肉做的,大草原小羊羔肉,炒时下满了孜然等作料,撸串一样爽。
再来一个弹软恰到好处的鲍鱼,蒜香和多种作料的香味卷着大口鲍鱼,嚼的格外过瘾。
鱿鱼卷、鸡翅膀……
嗷呜嗷呜,吃肉吃腻了,再来个生菜饭卷——
生菜摊开在手掌上,铺上香喷喷的米饭,抹上黄豆香菇肉酱,再摆上黄瓜段、豆腐皮等,卷起来一口咬下去,好吃到要把手指头吞下。
清爽的生菜恰到好处的冲淡了口腔中肉的味道。
沈墨这顿饭又吃撑了。
饭后,华父虽然捏着鼻子嚷嚷着点熏香去掉腥味,但眼神里还是有满足和愉悦。
他翘着二郎腿,看着两个孩子胃口大好的抢着吃饭,心情也变得不错。
“休息一会儿,咱俩继续干。”华父道。
“好。”沈墨点头,他晚上还能再蹭一顿饭吗?
……
劲松市另一边,沈佳儒刚打电话问过了大虾、鲍鱼和八爪鱼的做法,重复给阿姨后,他期待的拍拍巴掌,推门绕到窗下取之前自己放在这里的一箱子鲜货。
一会儿后,他站在窗边,望着空荡荡的窗下。?
他的海鲜呢?
箱子全无踪影,只剩下一排脚印,延伸向大门。